第20章 ☆、離開,不離開,離不開

“你怎麽了?”

“我發燒了。”

“發燒?冷氣吹多了吧,去吊水了嗎?”

“我腦子昏昏沉沉的,我怕開車出事,就沒去醫院。”

“那你打車去……喂?喂?荊楚恒……”

回應她的是電話挂斷的忙音。

時歸莫名其妙地看着回歸主頁的屏幕,又重撥回去,意料之中的關機。

他不會燒暈了吧?

時歸煩躁地把手機胡亂塞進包裏,就要往外走,許鄞澤走了兩步跟上她:“你幹什麽?”

時歸沒有心情跟他多做解釋:“朋友有急事,我去幫忙。”

“是荊楚恒?”

時歸豁然駐足,她冷冷道:“荊楚恒又怎樣?別人又怎樣?我的事,你還是不要操心的好。”

許鄞澤一把拉住正要繼續走的她:“我送你去,你一個人不方便。”

時歸回絕道:“不用了,你是今天的主角,沒了你怎麽行,我去打車。”

許鄞澤欲言又止,時歸連一句告別都沒有跟他說就徑自走了出去,許鄞澤望着那着急的背影,像是出了神,站在原地很久了都沒有動一下。

時歸一邊小跑着出了他家一邊想:他就這樣吝啬于他的挽留,她還怎麽敢再和他多做糾纏,到頭來深陷其中的還不是只有自己一人?

她胡亂地将淚痕抹開,伸手招了一輛的士,出租車絕塵而去,将匆匆趕來的許鄞澤甩在原地,他的腳步慢下來,凝望着她遠去的方向,懊惱地一拳捶在身旁的路燈杆上。

果真,如時歸所猜想,荊楚恒的病沒有那麽嚴重,至少不至于燒昏了腦袋,時歸到他家看見他見到自己時兩眼放光的模樣,忍不住給他一記白眼:“你是有多虛弱啊,連開車去醫院都害怕出事?”

荊楚恒沖她嘿嘿的笑,那樣子簡直像一個青澀的大學生:“你還不是火急火燎地趕來了?不過這麽看來是打擾你聚會喽?穿得這麽美啊。”他的目光将時歸上下打量一番:“啧啧,脖子可真是漂亮,筆直的長腿啊……湖藍色也很襯你皮膚,就是……”他的目光從時歸的腳下漸次上移,落到脖子以下的部分,“就是小了一點……”

時歸一瞧他那猥瑣的神情就知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荊楚恒這話一出口她就給了他一巴掌,直接拍在腦門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荊楚恒誇張地捂住額頭,哀嚎:“你就不能下手輕一點,我好歹是個病號啊……”

時歸惡狠狠地推開他進了客廳:“我這巴掌可是包治百病的,尤其是好色這個病,你這個病號算是享福了知不知道。”

荊楚恒跟在她身後走過來,因為生病,腳步還有點虛,時歸放了手包準備倒水,一拎熱水瓶竟然是空的,又一連拎了好幾個,她詫異地問:“你家熱水呢?”

荊楚恒癱在沙發上,無所謂地聳肩:“冰箱裏有礦泉水。”

時歸不可思議地拎着熱水壺走向他:“那這個是擺設嗎?”

荊楚恒不好意思地笑:“那你幫忙燒水灌一下呗。”

時歸咬牙道:“要不是看你還算個病號的份上,我燒好了直接澆你身上!”

荊楚恒不置可否卻笑得開心極了。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家裏電水壺插一下等沸開就好了,時歸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懶的人,她将滾燙的熱水沖進水壺,最後留一點倒進透明的玻璃杯裏,水流回旋,然後在杯底安定下來,摻了一點冰鎮的礦泉水,她按着荊楚恒的指示在他家的藥箱裏找到感冒藥,就給半躺在沙發上等人伺候的“少爺”送過去。

“少爺”看電影看得津津有味,時歸瞄了一眼,居然是沒有字幕的英文片,她匪夷所思地看向荊楚恒:“你們英語組是不是都像你這麽變态啊,專挑‘原裝進口’的?”

荊楚恒笑了,雙手枕在腦後,悠悠閑閑的樣子:“你們教數學教久了就是沒有情調,你難道不覺得把中文字幕加上去是一件很沒有美感的事情麽?”

時歸不屑道:“你沒有聽說過中國人看國産電影是奔着明星去的,可看美國大片就是全程在看字幕,哪還能管得上美感不美感的?”

荊楚恒像受到了驚吓,一邊搖頭一邊道:“果真很沒有美感。”

時歸沒好氣兒地把水和藥片遞給他:“行了,你還是先把生存問題解決吧,這種美感之類的生活話題,”時歸不敢茍同地搖頭,“再說吧。”說完她就把電視機給關了。

荊楚恒來不及阻止她,只能對着黑下去的屏幕無語凝噎,他擡頭,看見時歸得意洋洋的表情,突然間什麽鬥嘴什麽不快像是在他腦海中遠去了似的,面前只剩下時歸那樣的笑容,于是他也笑起來,然後依言吃了藥,徑自往沙發上一躺,欠揍地說:“交給你收拾啦,我吃了藥要好好睡一覺,如果能吃到一頓豐盛的晚餐就好了。”

說完還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呵欠。

時歸揚起手上的遙控器作勢要往他臉上砸,見他真就閉上了眼也不接招,收了玩笑的心,收拾好茶幾,拿起水杯進廚房洗幹淨放好,至于這個晚餐麽……時歸瞪了一眼沙發上睡着的某人——算了,念在你是病號,便宜你一下。

荊楚恒醒的很準時,時歸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特地設好了鬧鐘,她剛剛在桌上擺好最後一道菜,荊楚恒就走過來,使勁的嗅了嗅說:“手藝不錯啊。”

時歸得意地挑眉:“那是當然,喂,爪子拿開,去洗漱。”

荊楚恒皺眉:“真挑剔。”卻還是轉身去了洗手間。

時歸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一揚——“江南人家”的菜自然是手藝不錯的,她以前出去吃飯都是吃這家,她的眼光怎麽會差呢。

荊楚恒的食相很不錯,沒有多餘的聲音,不過這在中國的餐桌上畢竟安靜了一些,于是時歸說:“你自己一個人在家都是怎麽吃的?我看廚房那麽幹淨,不太像經常動夥的樣子。”

荊楚恒正要回答,忽然像想到了什麽:“對啊,我們家廚房沒鹽了,你怎麽做出這些菜的?”

“啊?”時歸驚呆了,筷子差點沒抓穩,“那……我買菜的時候買的呗,之前我進廚房看過了……”

她急中生智地編出這麽一句話,卻實在沒什麽底氣,聲音越說越低,荊楚恒卻好像相信了:“也對,”他回歸到原本的話題,“我自己一個人啊,一個人在家也懶得自己做了,随便叫點外賣或是煮方便面也行啊。”

時歸嗤笑一聲:“就知道是這樣,你們男生怕麻煩,就寧願過的粗糙一點。”

“那許鄞澤也這樣?”

荊楚恒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句話,他察覺到時歸聽到這個名字後整個人一僵,夾菜的動作都不自然起來,他急促地道:“對不起,我……”

“不用說對不起,”時歸朝他笑笑,若無其事地說,“我怎麽知道他怎麽樣,我不了解他。”

她的語氣平淡極了,仿佛就是在說一些與她不相幹的事情,荊楚恒忽然沒了胃口:“這是在欺騙誰呢?時歸,我們認識也有兩年了,你在撒謊的時候顧及一下我的感受好不好?”

時歸驀然擡頭,雙眼裏情緒紛雜,俱化成點點的光,她凝視他許久,終于又低下頭去,這過程裏,她幾乎是默認了荊楚恒那些話,連一句維持自己驕傲的辯駁都沒有。

荊楚恒終究是不忍心逼她,他起身繞過餐桌走到她身後,像安慰孩子一樣,輕輕拍撫時歸的後背。

“我想跟他了斷。”

古怪的氛圍裏忽然響起時歸的聲音,有着哽咽後的平靜,荊楚恒的手在她後背停留一下,不那麽君子地說,他那一怔,就是得知自己能有機會的驚喜。

但他不會把這驚喜表露,而是說:“你的選擇,我都支持。”

時歸并不為他的鼓勵而感到欣喜,她雙手交疊抵在額頭,近乎痛苦地嘆息。

荊楚恒當然知道她為什麽如此難過,若要将九年的感情輕易抛卻,這對于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來說,都是莫大的難事。

不過,他有耐心等,就等時歸将這件難事熬過去,他怎麽會沒有機會。

接下來的晚餐味如嚼蠟,時歸吃完後默不作聲去廚房洗了碗碟,荊楚恒望着她的背影,心頭湧上溫暖的感覺,這樣平凡的生活,誰說不好呢。

可時歸出來的時候就說要回家了,荊楚恒着急起身:“天這麽晚了,你一個人回去?我送你吧。”

時歸嘆口氣:“你病還沒好,怎麽開車?”

“誰說的?”荊楚恒話一出口方知自己失言,看到時歸涼涼的目光已經掃過來,他說,“本來就不是很嚴重,裝成那個樣子不過是想見見你,你就讓我送送你吧,好陪你長久一些。”

時歸聽着他低低的聲音,心裏頓時軟下去,可與此同時她又絕望地發現,自己竟然會渴望他的陪伴。她緊皺着眉低下頭,掙紮地說:“你不要這個樣子,我怎麽值得……”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時歸,你喜歡他那麽久,應該比我更加懂得。”

她像是受到觸動,慢慢擡頭——是啊,感情的事哪有什麽值不值得,她已經對許鄞澤如此,都沒有埋怨過什麽,又憑什麽去勸告他荊楚恒不要沉迷,她并沒有資格。

她偏了偏頭,就那樣含淚微笑起來,然後荊楚恒就聽到她說:“好,我試一試。”

他緩緩微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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