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八卦性質的畢業典禮

高考結束後接着就是這一屆的畢業典禮,照時歸的意思是,沒必要把他們倆的關系弄得人盡皆知,順其自然就好,許鄞澤覺得好笑,就打趣她:“真的順其自然的話,我應該去你家接你上班,然後一起去報告廳參加典禮,當然,在食堂共進午餐也是天經地義。”

時歸找不出話反駁,她瞪了他一眼:“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無賴啊。”

許鄞澤含笑攬住她的肩:“對不起啊,謝絕退貨。”

時歸還是被逗笑了。

許鄞澤說歸說,到底是順了時歸的意思,兩人在典禮開始前陸續到場,站在各自班級前面。這師生間最後一場聲勢浩大的聚會在報告廳裏舉行,典禮開始之前,廳裏燈光昏暗,照着人影綽綽又看不真切,時歸站在自己班方陣的走道邊,身旁坐着的是一個她很喜歡的女學生,叫唐妍,平時認真努力又有靈氣,和時歸關系很好。那女孩子看見她,笑着打招呼:“老師!”

時歸回了一個微笑,唐妍讓同學挪了個位置,時歸便坐在她身邊,她笑着問她:“考得怎麽樣啊?”

唐妍低頭一笑,謙虛裏卻是看得出的十拿九穩:“就這樣呗。”

時歸打趣她:“能不能別這麽模糊啊,別的我不管,你模考的時候數學可沒掉過前三,你要是關鍵時刻掉了鏈子我可肯定要生氣的。”

唐妍忍俊不禁:“嗯,不會掉鏈子啦,我估過分了。”

時歸眼睛一亮:“估計能考Z大那個檔次的學校嗎?”

唐妍笑:“老師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赤裸裸地問這種問題,我很有壓力啊。”

“去你的壓力,還能有沒考之前大?”

唐妍:“……嗯,還真有。”

時歸給了她一個白眼。

最終唐妍也沒明确告訴時歸關于志願的想法,倒是時歸看她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也知道沒有必要多問了,她們這個年紀心思單純,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讓時歸時常想到那時的自己。

可是時歸卻從未想到,唐妍會做出那個選擇,同樣像極了她當年。

之後的典禮都是因循的流程,時歸聽完領導講話後下意識地打了個呵欠,目光游移,不經意間對上一雙暗含笑意的雙眼,時歸低一低眸,笑意浮上面孔。

他不會一直都盯着自己吧。

到了師生互動環節,報告廳裏的氣氛忽然變得歡快有趣起來,兩個畢業生主持人報幕表演,時歸也就耐心地看,這真是孩子們玩得最肆無忌憚的一次,沒有了沉重的包袱,帶着即将離別的留戀,每一場表演都情真意切,想要在彼此記憶中留下最美好的模樣,後來有老師上臺獻聲,唱完了不知道哪個調皮鬼開始領頭大喊:“許鄞澤,來一首!”

話音剛落,全體學生像是排演好了似的,都開始重複這一句邀請,人聲鼎沸,可見被喝彩的本人人氣有多高,時歸一開始真真正正是愣住了,接着覺得好笑,後來又跟着學生一起鼓掌,目光卻在人群中搜索他的影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許鄞澤是往這邊看了一眼的,然後他竟就真的走上臺去,時歸也忘了鼓掌,目光與大家一同追随他的身影,身旁所有的浮華喧嚣一瞬隐去,只有他成為她生命裏最致命的吸引。

“勵志的歌大家聽得這麽多,我也不是第一次站在這裏唱,今天不用拘泥,我想校方沒有規定我一定要唱什麽吧,”他說到這裏若有若無地一頓,孩子們都哄笑起來,他就在這笑聲中繼續說,“那就即興來一首,可在唱歌之前,我也不免要說一些話,如果覺得我是校方的托兒不想聽可以睡覺。”他的語氣輕巧極了,分明就是平時上課那游刃有餘的氣度,幽默中又帶着點威嚴,可就是那麽吸引學生們聽下去。

時歸有那麽一瞬,是覺得自己回到了讀書的年代的。

“今年算是大家人生中一個大的轉折點,你們歷經了第一場聲勢浩大的比賽,對,只是第一場而已,等到以後,你們會發現還有更多更多較之高考複雜更甚的試題,不止學習方面的,你們面對人生抉擇的躊躇,你們自我人格的鍛造,都包含其中,可幸運的是,今年也是你們的成人年,至于身心哪一方面的成年,這尚且還需要你們自己斟酌。而步入大學之後,你們所有的生活都會和高中不一樣,可以自由地打球,看小說,打游戲,逛街,對,還可以談戀愛,”說到這裏全場都又笑起來,“不過也很巧啊,不知道你們是不是我的福星,把你們這一屆教完我這個孤寡老人居然也找到了另一半——”

他話音未落,喝彩一聲比一聲高起來,時歸卻是萬萬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她緊張地直起身體,臉上一片熱意,目光鎖住臺上聚光燈照耀下的人,她覺得有點呼吸困難。

“這都是題外話了,可戀愛本就是你們人生中一次重要的經歷,不管是已經相守或仍未相遇,抑或相遇尚未相守,都不要對愛失望,因為,那是唯一能在你為別的事情孤獨迷茫的時候給予安慰的東西,是人生永恒的主題。”

之後的掌聲雷動,是時歸在感慨許鄞澤說得好的同時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他的嗓音就在這樣逐漸平息的掌聲中緩緩響起,低低沉沉,幾秒之後組成沒有伴奏卻熟悉的曲調——今天我寒夜裏看雪飄過,懷着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時歸從來不知道他會唱粵語歌,還唱的這樣的好。這首歌沒有人陌生,學校就曾拿海闊天空當做課間曲,可是今天聽見他站在這裏唱,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受,那樣溫存低柔的歌聲,與原唱完全不同的風格,卻也暖透了人心,時歸幾乎要被感動——風雨裏追趕霧裏分不清影蹤——她又何嘗沒有這樣的體會,可是直到如今,她聽他唱出這句話,他的目光穿過人影幢幢與她相對,她就知道,他是明白她那些迷茫畏懼的,而這樣的理解,即便讓她用一生的追逐來換取,她都毫無怨言。

其實她要的哪裏是他的回應,他能懂,她的努力就有意義。

她沉浸在那樣的思緒裏,沒有注意到許鄞澤一直凝視着她的方向,眼尖的學生們循着他的視線望過來,就看到他們的時老師目光膠着在許鄞澤身上,白皙的臉上滑下兩行清淚。

而許老師,似乎有所動容,正唱完了這一段,他放下話筒,在稀疏掌聲和更多人的瞠目結舌下,他緩緩走下臺,聽到大廳內的喧嚣時歸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她低下頭去抹眼淚,緊接着收拾了包匆匆就往後門走,許鄞澤便加快腳步想要追上她,學生們覺得奇怪,都從座位上站起來,議論紛紛,場面一下子變得亂七八糟,各班的班主任都站起身維持秩序,只有他還穿行在走道間去找她的身影,那一瞬間他如此恐慌,仿佛一下子又回到幾天之前,遍尋不到的心急如焚,此生他不想體驗第三次。

最後他跑出報告廳,六月的烈日刺痛他的眼,他跑下臺階,餘光注意到報告廳門側大樹下的身影,他重又折回,看見時歸靜靜等候他的面容。

一剎那仿佛鮮花盛放,将所有煩躁焦慮收掩,許鄞澤長長地舒一口氣,他小跑向她,低聲地抱怨:“我還以為又要找不到你。”

時歸笑起來,僵硬的臉頰有些不适應的痛:“不還是找到了?”

許鄞澤卻笑不出來:“下次能不能別一聲不吭就走掉,還走得那麽快,追都追不上。”

時歸卻仍是一副揶揄的表情:“哪能那麽容易讓你讨了便宜,我追了你那麽久了,你好歹也追我一下,要是這一下都那麽好追,你早得意忘形肆無忌憚了。”

許鄞澤又好氣又好笑:“所以你就想了個法子,間歇性消失讓我着急?”

時歸撇嘴不語。

許鄞澤緩了緩脾氣,走上去拉了時歸的手,樹蔭遮住他的半邊身子,葉子間零星的光影灑在他臉上,時歸擡起頭看他,而他正好低頭對她說:“怎麽會肆無忌憚,我最害怕的,就是你的離開。”

時歸凝睇他的雙眼。

他說:“所以時歸,下次無論如何,我們再怎麽吵架,你都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低低的,像極了蠱惑,聽在時歸耳裏,竟然猶如誓言一般的錯覺。

這樣的話他早在之前一次在秦姝家裏就對她說過,不要讓我找不到你,到如今成為一個索要的承諾,時歸竟會覺得恍如隔世。

她沉默許久,終于開口:“許鄞澤,不是我不想答應你,也不是我要在這個時候跟你談一些破壞氣氛的話題,可是我真的把我們之間的每一句話都看得很重,我不想信口承諾什麽,我只知道,我不會主動要離開你,可是這世上至少有一件事是由不得我們自己做主的,”她頓了一頓,想要說明白了,可喉頭像是哽住了一塊,她低下頭喘息。

許鄞澤卻一把将她抱進懷裏。

“那些做主不了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時歸将頭埋進他的懷裏,聲音悶悶的:“可我就是擔心,擔心這幸福太短。”

“怎麽會忽然擔心起來了呢,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嗎?”他溫聲道。

時歸鼻尖充盈他周身的氣息:“剛剛一個人在這裏,我想了很多事情,想到哥哥上次車禍住院,秦姝姐那麽失魂落魄的樣子,我就害怕……”

于是他低低笑了:“好了,不要這麽杞人憂天,你要知道,就算是這一刻的幸福,我們也要牢牢緊握,而不是把它浪費在不必要的擔心上。”

時歸輕輕捶他的後背:“你怎麽這麽老實啊,你不是應該說‘不會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這種話嗎?什麽叫這一刻的幸福,那下一刻你打算怎麽辦?”

許鄞澤無奈地笑了:“你倒是變得快,剛剛是誰在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

“那你作為男朋友也應該哄一下的呀。”

許鄞澤嘆了口氣說:“時歸,你知道的,我說不出什麽甜言蜜語,我能給你最大的保證,就是在我有限的生命裏,每一刻都是愛着你的。”

時歸心中動容,她以前總覺得愛不愛的說出來很肉麻,可彼時到底是旁觀者,如今身在其中,她竟然會覺得真的感動,于是她緊緊抱住他的腰際,很認真地說:“我也保證,只要我還活在這世上,就不會離開你,”她停頓一下,想到什麽,趕緊又補充,“可是你要記得提醒我,我怕忘了。”

她剛說完自己就笑起來,許鄞澤也忍俊不禁,他低下頭看自己懷裏的小女人,自然地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時歸半是羞澀半是欣喜地貼緊他的胸膛。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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