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早上七點左右,蘇予又從同樣的情境中醒來,她在腦海裏拼命地找尋,卻始終也看不清那人的臉。昨天被劫持的情景絲毫沒有進入她的睡眠和夢境,她只是感到渾身有些酸疼,可能是昨天被人用力拉扯造成的。

于是,她快速起身洗漱,想要活動活動身體。

吃過早飯後,她走進書房開始備課。今年的4月21號正好趕上周六,她不必請假就可以當天往返d城,但早已制定好的備課計劃還是耽誤了,所以她得利用今天彌補回來。

昨天晚上姓靳的警官發來短信,讓她下午兩點半到隊裏先把昨天的筆錄補上,她想到今天一下午可能都要在刑警隊裏度過了,于是她又提了提精神想要快速将手頭的課程內容幻燈片做完。

高中英語老師的工作并不輕松,尤其是在蘇予去年成為了畢業班的班主任之後。向着高考這個目标,無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要格外緊張一些,因此備課,上課,改作業,給學生做心理輔導都成為了她每天的工作內容。

蘇予對這個工作的內容和節奏感到滿意,一是因為成為一名老師原本就是她的夢想,如果楚知行還在的話也會為她開心,二是因為這樣的工作節奏能留給她的空閑時間實在是少,她也就很少有機會能夠陷入回憶和悲傷,她知道這對自己來說實在是件好事,但她心裏也明白,她從不曾忘記任何。

靳旭然也早早來到了警察局,仔細地查閱着昨天逃犯的案卷,時不時與身邊剛進重案組不久的趙小勇進行讨論。

說起劫持人質的部分,趙小勇突然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旭哥,昨天那個小姑娘真是淡定得可以,從來沒見過那麽不哭不鬧的,真是奇了。”

靳旭然聽了這話,思緒突然被勾起,他急忙看了看手表,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于是他也沒對趙小勇的話作出回應,便拉着他走向了食堂。

趙小勇感覺得到十分奇怪,旭哥從來沒有主動去食堂吃過飯,哪天不是他們吃完了幫忙帶回來的,于是他一邊思考一邊跟上靳旭然的步伐。

吃過飯後,靳旭然迅速走進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看起來更精神一點。今早從父母家直接過來,父母家裏那把幾年前他用的舊剃須刀,十分不順手,他摸着一夜之間長出的青色胡茬,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幸好,也還是十分得體的。

回到辦公桌前,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案卷,但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他思考着趙小勇的話,迫切地想要知道關于這個女孩子的信息,但昨天實在匆忙,幾個人又被女孩子的從容打了個措手不及,竟沒人留下她的基本信息,但幸好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

想到這,他放下案卷,準備起做筆錄的材料來。當他不知多少次看向自己的手表時,時間終于來到了兩點一刻,他整理整理衣服,快速向大門口走去。

蘇予終于在下午一點前将本該用兩天完成的備課內容做完,雖然她自知質量上有些不足,但好在及時完成了。

她重新查看了短信中的警隊地址,輸入地圖後發現離她并不遠,打車只需要十五分鐘時間,于是簡單地吃了個午飯。

吃過午飯後,她整理了下自己,下樓打了輛車向警隊駛去。下了車,警隊大門口就在馬路對面,蘇予突然想到她根本沒記住姓靳警官的長相,昨天她沒有仔細看,只記得他很高很壯,扶着她的手臂十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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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過馬路,剛在院門口停住,掏出手機想給靳警官打電話,就看見站在門口正跟看門大爺聊天的人向她招手并走過來。

靳旭然在她剛下出租車的時候看到她的,也看到了她臉上的為難和遲疑,想到是她根本沒記住自己長什麽樣,就在她剛走到馬路這邊時便迎了上去。走到身邊後,他聽到眼前人說:“您就是靳警官吧。”

“是,我就是,您跟我來吧,先跟我做筆錄,三點鐘我送您去見心理醫生。”

蘇予點點頭,便跟在他身後向大樓裏走去。

進入工作區,靳旭然拉過一把椅子讓蘇予坐下,自己給她倒了杯水,便拿出剛剛準備好的資料進行記錄。

“姓名和年齡,您說一下。”

“蘇予”

“哪個予”

“給予的予,今年26歲。”

又問了一些信息,基本的記錄就已經完成,靳旭成看着手裏的表格,想着這女孩子也沒什麽特別,當真這麽勇敢?正在思考着,突然聽見旁邊的人輕輕地詢問:“靳警官,三點了,我們可以去找心理醫生了嗎?”

靳旭然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着:“不好意思,您先稍等,我跟彭醫生先交流一下,一會兒帶您過去。”說完,他便起身離開。

這時,蘇予才仔細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人,至少1米85的個子,一雙長腿因為她在對面,只能縮在自己的椅子下面。寸頭,皮膚不算白,是很健康的膚色。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向自己的時候堅定無比。小臂因為挽上去的衣袖而暴露出來,肌肉結實有力。她記得楚知行學解剖的時候她在旁邊看過,這樣的肌肉線條勢必是長期鍛煉的結果。

她對自己無意識地想念楚知行有些懊惱,重重地嘆了口氣。此時,靳旭然走到了他的身邊:“彭醫生已經準備好了,我帶您過去。”蘇予跟他走到了心理咨詢室,靳旭然推開門,開始介紹她們倆。

“這是我們隊裏的心理醫生彭蕊,彭醫生,這是蘇予。”

她們倆互相盯着對方看了一會兒,彭蕊突然從桌子後面跨出來,一把抱住了蘇予,驚喜地說到:“真的是你啊蘇予,剛才我看着表上的名字還在想着是哪個女孩子也叫這個名字,沒想到真的是你。要是你的話,經歷昨天的事情肯定是吓壞了,就沒有你不怕的東西吧。”

蘇予也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是我,沒想到你真的當了心理醫生。”

“還不是這麽多年你眼裏只有你的知行哥哥,你稍微問問古依就知道我在幹嘛好吧。”

靳旭然看着同學相認的兩人,只能愣在一邊插不上話。彭蕊這時才想起來跟一旁驚訝着的靳旭然解釋:“這是我的大學同學,我跟她室友關系非常好,所以我們也總在一起玩,交給我就行了,你忙你的吧。”

靳旭然道了謝後便向自己的辦公桌走去,他太奇怪了,彭醫生說如果是蘇予遇到昨天的情況肯定會吓壞,因為沒有她不怕的東西,但昨天的人似乎一點都不符合這樣的描述,還有,知行哥哥又是誰呢?

靳旭然走後,彭蕊讓蘇予趕快坐下,拉着她問起了她的情況:“今天怎麽不是你的知行哥哥陪你來的呢,我就說醫生太忙吧,你快給我寫下你的手機號,改天叫上古依咱們出來聚聚。”

“彭醫生,我是來做心理幹預的,快開始吧。”

彭蕊趕緊平複自己的激動心情,問蘇予:“我這一激動都差點忘了,24小時內進行心理幹預最好,你先跟我說說你的情況,怎麽是你經歷這種事呢,你膽子這麽小。”說着,彭蕊還摸了摸她的頭。

蘇予看着眼前的彭蕊,無奈地笑了笑說:“其實昨天的事我沒害怕,我都忘了,我也沒做噩夢,我是有別的事。”看着彭蕊驚訝的神情,她繼續說道,“知行哥哥兩年前去世了,在d城支援醫療的時候,古依知道,但她可能沒跟你說。”

彭蕊看着眼前平靜說出這一切的蘇予,還是驚訝地說不出話,她印象裏古依有一次搬東西把手劃破了,蘇予都急得哭了起來,知行哥哥去世這幾個字居然不帶一點情緒波瀾的從她口中說出。

“我不失眠,也沒有想尋死,我就是每天早上做同樣的夢,還有,我覺得沒什麽意思。我這樣好像也不耽誤正常生活,我就是覺得沒意思,彭蕊,既然是你,你了解我,你可以幫幫我。”

彭蕊似乎一下就明白發生了什麽,原來的蘇予有多陽光,多熱情,現在的蘇予就有多淡漠,多無奈。

她們在一起玩的那兩三年,楚知行這個名字從未消失過,他教她學習,他教她真誠善良,他教她敢于去愛和付出,他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大學畢業後她只零星地從古依嘴裏聽到蘇予的消息,她以為蘇予早已經和楚知行結婚,幸福到不需要她去打擾,沒想到今天見面,竟是這樣一番場景。

彭蕊聽完後,握了握蘇予的手說:“蘇予我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我沒準備,而且相熟的人是不可以給你進行心理疏導的,我要幫你找一位我認識的心理醫生。你讓我準備一下,下周六的同一時間你再來好嗎,平時随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說着,她拿起蘇予的電話将自己的手機號碼輸了進去。兩人有寒暄了幾句,蘇予便起身準備離開。

走出心理咨詢室,蘇予直直地朝大門口走去,也未想跟靳旭然打聲招呼。一旁的靳旭然注意到身邊的身影,趕緊追上前去,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蘇小姐自己可以嗎,需要我送您回去嗎?”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但眼前的人似乎毫不在意,只說了一句:“謝謝靳警官,不必了,不遠。”

看着漸漸遠去的身影,好奇心占據了他全部的思考空間,他太想知道關于蘇予的事情了。彭蕊,彭蕊肯定知道,于是他快速轉身回到心理咨詢室。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彭蕊被闖進門來人高馬大的身影吓了一跳,趕緊問他有什麽事情。靳旭然将心中的疑惑通通道出,最後表達了一下想要知道更多信息的願望。

彭蕊心中了然,大學時可愛的蘇予,一雙漂亮的眼睛不知吸引了多少男同學,不停地向她和古依打聽,但都被古依的一句青梅竹馬的學醫男神給擋了回去。

可眼前這人,是傳說中不近女色的靳旭然啊。她輕笑了一聲,蘇予的魅力還是挺大的。

“可是靳旭然,我不能告訴你她的情況啊,這都是她的隐私。”

“嗯,但我是負責這個案子的人,我應該可以知道。”說完靳旭然自己都感到心虛,只能咳嗽兩聲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彭蕊看着眼前連女嫌疑人都不願意近身,此時卻局促不安的靳旭然感到一絲無奈,只能說:“那我發短信問問她,得到她的允許就告訴你。”

蘇予一進門就看到彭蕊發來的短信,來征求她的允許。蘇予不知道為什麽這位警官會對她這麽好奇,可能是案情需要。

自從楚知行去世以後,她真的很懶得去分析這些兩性之間的問題了,就回複了短信“沒關系,可以說,這不是我的隐私,這是事實而已”。

這邊得到允許的彭蕊把蘇予的基本情況都跟靳旭然說了,也包括描述了大學時期無憂無慮的蘇予是多麽可愛熱情,順便告訴他下周六蘇予還會過來向自己尋求幫助。

靳旭然聽完後向彭蕊道了謝,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邊開始回味彭蕊說的一切。許是蘇予遭受的苦難勾起了他的憐愛之心,抑或是彭蕊描述的那個可愛熱情的蘇予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每個男孩子都有當英雄的夢想,從小就想着保護別人的靳旭然更是不例外,想到這,他暗暗地做下了一個決定。

☆、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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