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畢業年級的老師暑假開始得早，同時結束得也很早。八月中旬就已經要為開學做準備了，分班考試，高中軍訓，每一項都少不了培訓。
蘇予去了幾趟學校，就到了周末。
她買了票早早地從B城南站出發，到達D城時也才上午十點。
楚知行沒有葬在B城或是D城的墓園，而是葬在他工作的邢水村。村裏人感恩于他們的犧牲，把他們葬在村裏的一處山坡上，周圍種了樹，時常有人打理。
兩年了，蘇予還是第一次在夏天來到這裏。這處山坡上的樹生長茂盛，夏天裏，它們的葉子多而茂密，守衛着長眠于此的幾位醫生。
蘇予在楚知行墓前蹲下，把來時買好的白玫瑰放下。墓前還有幾多顏色鮮豔的小野花，嬌小卻熱烈。蘇予想，很好，始終有人記得他。
她看着楚知行的照片，雖然褪色卻沒有絲毫損壞。照片裏的人就如往日一般，微笑地望着她。
她伸出手摸摸他的臉，這次，她沒有泣不成聲，而是微笑着說：“兩年了，知行哥哥，我終于跟你一樣大了。”
“我帶的第一屆學生都考上大學了，我有起到那麽一點點作用啦。”
“家裏很好。”
“蘇獻又把蕊蕊追回來了。”
……
她站在山坡上，感受着吹來的風。村裏不那麽燥熱，連風裏都帶着清新的氣味。她沉浸其中，想起什麽就說什麽。
最後，她想到靳旭然，但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又站了一會兒，準備離開。
走之前，她終于開口：“知行哥哥，我做了件錯事，可能說出來你也要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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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予笑了笑，最後也沒說。
“我走了，明年吧，明年我帶他來。”
回到B城之後，蘇予就匆匆趕到和古依約好的地方。
她推開門走進包廂，發現古依和彭蕊早已等候多時。
“快來，蘇予，我倆都聊半天了。”彭蕊熱情地說。
古依在蘇予出院之後也去家裏看過她幾次，對她的情況也都了解了。此時她看見狀态很好的蘇予，也欣慰地擁抱了她。
古依和彭蕊都知道蘇予是從D城回來，但出于默契，她們倆誰也不會先提起楚知行。
“怎麽今天約我們過來啊？”古依問。
“我下周就帶新生軍訓了，然後就開學了，也要開始忙了。”
蘇予看出她們倆的欲言又止，幹脆自己開口。
“我今天去D城了。”
“我們知道，你從來不是這個時候去啊？你去幹什麽？”
蘇予聽了古依的話，端起酒杯，一邊笑一邊說：“去跟楚知行承認錯誤。”
彭蕊和古依聽到蘇予這麽說，皆是一臉疑惑。
蘇予接着說：“我把他的愛想得太狹隘了，明明是我自己鑽了牛角尖，做了傻事，還偏偏打着他的旗號，他可從來沒受過這種委屈，所以我去道歉。”
蘇予雖然只是這樣解釋着，但彭蕊和古依也都明白了。
古依看到蘇予這樣，既欣慰又輕松。
“蘇予，你這樣想就對了。其實我們都知道，他也絕對想看你像以前一樣。你自己也清楚，只不過不承認罷了。”
蘇予點點頭：“現在我知道了。”
一旁的彭蕊一把攬過蘇予。
“不是我多嘴，靳旭然這就是又有戲了？可是，上次人家都不見你啊。”
“他很好，真的很好。他不找我，我找他呗？”
古依也從另一邊摟着蘇予，她眼眶熱熱的。
“蘇予，我很高興看到原來的你。我聽彭蕊說了，雖然我沒見過靳旭然，但我仍然感謝他。”
“那你準備什麽時候找他？”
“就這兩天吧，不然我就帶着學生去山裏了。”
彭蕊一拍腦門，像是突然想起什麽。
“這兩天你可找不着，他出門培訓去了。”
蘇予一聽，趕緊放下筷子。
“去哪了？”
“去L城，上次聯合行動的地方，這次組織參與行動的人一起培訓，趙小勇也去了，前天剛走聽說得一周多呢。”
蘇予聽了，也沒再說什麽。
三個人又聊了會兒天，像大學時候一樣。蘇予把她這段時間來的變化都跟彭蕊還有古依說了，兩個人對她的轉變都感到很開心。
一頓飯從下午吃到晚上，吃過後，三個人各回各家。
自從蘇予開始回學校培訓開始，她就搬回了自己租的房子裏。父母雖然有點不放心，但看她狀态确實不錯，也就沒再阻攔。
因為和古依彭蕊吃飯心情很好，也算階段性地打開了心結，加上又喝了點酒，蘇予睡了個難得的好覺，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
蘇予坐在床上仔細想着，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去找靳旭然。
其實彭蕊昨天已經把靳旭然培訓的位置跟她說得很清楚了，她想找到也不是很有難度。
遵從自己的內心，蘇予還是決定去一趟。
她簡單收拾了自己，就到了火車站。
誰知問過才知道，L城這些年才開始發展，高鐵還沒有建好。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只剩下一兩趟下午的綠皮火車可以坐。
蘇予還是挑了較早的一趟，下午三點出發，到達L城已經要五點。
終于等到三點，蘇予上了車。雖然車上有空調，但蘇予還是感到一陣悶熱。她不停滴用手給自己扇風，但臉上還是微微起了一層汗。
終于下了車，蘇予從車站出來，站在路邊打車。L城處在建設當中，城中很多建築工地，灰塵揚起，蘇予只覺得自己灰頭土臉。
終于打上了車，她将手機裏的地址給司機看。
“姑娘，你這個地方有點遠，我要是去不能打表，要加錢，200。”
為了同時容納下三個單位接受培訓的警察，靳旭然他們的培訓地點被安排在了L城的最東邊，從車站開過去至少要一個小時。
蘇予雖然心裏知道這不合理，但眼看天色已晚，她心裏也着急，便一口答應了。
一個半小時後，蘇予果然站在了立着“培訓中心”臨時牌子的大院門口。
她此時還在觀察周圍，不知道哪裏有酒店，今晚是肯定回不去了。不過她也慶幸已經從在家裏搬出來，不然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看門的大爺見這姑娘已經在門口等了一會兒了，忙上前問：“姑娘來這幹什麽？”
蘇予回過神，趕緊回答：“我來找人。”
“你找誰啊，這裏這兩天突然多了很多人，你還是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蘇予聽着大爺的話連忙應着。
她正翻着靳旭然的電話，一群人就吵吵嚷嚷地從大樓往門口走，看樣子像是已經下了課。
蘇予就收起手機，仔細着觀察着人群。
此時，下了課的靳旭然和趙小勇正在往外走。
“你這腿怎麽樣啊，不讓你來你非要來。”
“旭哥，我沒事兒，這次這機會好不能錯過。”
靳旭然笑着說：“機會是挺好，跑這吃土。”
趙小勇也笑了笑，回答：“這不臨時安排的嗎，再說這地車少，也少吸點汽車尾氣，就是灰有點重。”
趙小勇說完，還向四周看了看。轉到大門口時，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由得盯着看了一會兒。
“看什麽呢？”靳旭然推着愣住的趙小勇。
“旭哥，你看那個是蘇老師嗎？”
靳旭然聽了趙小勇的話，只覺得是他眼花，蘇予怎麽可能在這呢。可是等他看向大門口，他自己也愣住了。門口不是別人，就是蘇予。
因為上次行動特殊，幾乎都是男警察，所以此時門口出現了小美女，所有經過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上兩眼。
而蘇予也認真地盯着不斷湧出的人群，仔細地辨認着。
靳旭然急了，只對着身邊的趙小勇說讓他先走，就快步朝蘇予走去。
蘇予也認出了走過來的靳旭然，像看到救星一樣向他招了招手。
靳旭然走進之後才看清眼前人，灰頭土臉，臉上能清晰地看出已經幹了的汗漬，掩不住的疲憊神色。
靳旭然有些生氣，蘇予還真是總是出乎他意料。
靳旭然知道她肯定是來找自己，看樣子路途也不算輕松，他感到有點兒高興。雖然他關心她也心疼她，但他表面上還是很嚴肅。
“蘇予，你來這裏幹什麽？”
蘇予看到他嚴肅的神情，也沒什麽感覺，都是意料之中。
“我是來找你，我本來以為L城不遠，早早就能到，誰知道沒有高鐵。我坐了下午的綠皮火車，現在才到。”
靳旭然看着蘇予認真解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來來往往的人都朝着他們的方向看。蘇予有點不好意思，往他身後躲了躲。
“有什麽話不能等我回去說嗎？自己跑來這麽遠，家人知道嗎？”
靳旭然雖然語氣中帶着責怪，但也掩不住的關心。
“等你回去我就帶着高一新生軍訓了。”蘇予說到這，擡起頭，定定地看着靳旭然，“靳旭然，我不想等。”
靳旭然看到蘇予突然投射過來的眼光，感到有些心虛。
他趕緊說：“還沒吃飯吧，我帶你吃飯。”
蘇予聽他說完，确實感覺自己肚子餓了，也沒說什麽就跟着他走。
靳旭然走在蘇予的斜前方，始終跟她保持着距離。
走着走着，蘇予想起什麽，只能湊近靳旭然，拉了拉他的衣角。
靳旭然一愣，趕緊回頭看她。
“我想問你這周邊有酒店嗎？今天太晚了我回不去。”
靳旭然看着蘇予臉上的神情，既熟悉又陌生。
“這哪有酒店，我幫你安排。家裏人知道嗎？”
“不知道，我快開學就搬出來了。”蘇予回答。
說是吃飯，這周圍也沒什麽飯店。靳旭然只能把蘇予帶到臨時的食堂，給她也打了一份飯菜。此時正是大部分人下課的時間，食堂裏人挨人。
靳旭然看着蘇予吃着，自己也沒有着急動手。
“你有話對我說，說吧。”
蘇予看了看周圍，覺得這環境實在是不适合。
“你幫張俊的忙，我還沒有謝謝你。”
靳旭然聽到她只是說這個，也笑了笑。
“這沒什麽，你也幫了我很多忙。”
蘇予見靳旭然再不肯多說，只能繼續追問。
“為什麽上次在警隊不見我？”
靳旭然聽到蘇予提問，一時沒想好怎麽回答。
眼前的蘇予确實有了變化，以前的她絕不會放任自己感情的流露，但如今卻讓靳旭然看得明明白白。靳旭然一時間搞不清蘇予的來意。
“出現場了。”
“說謊。”蘇予盯着靳旭然。
靳旭然見周圍人多，只能躲開目光。
“快點吃，吃完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