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夢覺醒

看着金飛燕楚楚可憐地哀求自己，郝大剛的心都要化了，他強迫自己硬下心來完成此番試探，說道：“三小姐，我郝大剛何德何能，能得三小姐如此相待，我郝大剛即便是為三小姐粉身碎骨又有何懼？只是母命難違，這一次我實在是幫不了三小姐了。”

聽他一再推脫，金飛燕不禁落下淚來，凄楚地說道：“郝護院，此次我有求于你，并非全為我大哥，也是為了咱們兩個的将來。你也知道，你我主仆身份有別，我爹原是不同意咱倆在一起的。可我對你傾心不能自已，抱定了此生與你同生共死的決心，甚至不惜以死明志，我爹才松了口，說如果你能通過這事證明自己也對我情比金堅，他便答應你我的親事。郝護院，為了我，為了咱們的将來，你就應了吧，好麽？”

郝大剛沒想到金飛燕對自己竟是如此的情深義重，當下熱血上湧，差點就脫口要答應下來，但他僅存的一絲冷靜告訴他既然試探了就要試探到底，他濕了眼眶，狠下心來說道：“三小姐，對不起！這一次，我實在幫不上忙。”

金飛燕哀怨地看着他，問道：“你真的要放棄這唯一的機會嗎？”

郝大剛咬了咬牙，說道：“對不起！三小姐，請你一定要相信我，雖然我這一次幫不了你們，可我對你的情意天地可鑒，我一定會向老爺證明自己，一定不會辜負三小姐對我的真心。”

見他心意已決，金飛燕沒有再說什麽，轉身掩面而去。

看着她失望而去的背影，郝大剛心疼不已，他告訴自己，若是此次自己誤會了金家，今後必當為他們赴湯蹈火以贖罪。

他心情沉重地回到房間，剛才他極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緒說出那些違心的話，如今放松下來了之後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出去了一般，他軟綿綿地倒向自己的鋪位，心中百般滋味無法言表。

到了晚間其他護院陸續回到了房間，見郝大剛在，他們都頗為驚訝。其中一個叫劉為存的問道：“大剛，你不是回家去了嗎？怎麽會在房裏挺屍？”

郝大剛懶懶地回答道：“我是走了，這不兩天過去了嗎，就回來了。”

劉為存又問道：“怎麽了你？這要死不活的樣子，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郝大剛翻了個身，背朝着劉為存，愛答不理地說道：“沒事。”

劉為存嗤了一聲，沒有再問，對着其他幾個人說道：“哥幾個，咱們別搭理這貨，走走走，趕緊洗白白去咯，這一天天的都是一身臭汗，就數這洗澡之後最是舒坦。”其他人紛紛附和，拿上自己的衣物用具就出去了。

郝大剛聽着這屋子在一陣嘈雜之後複歸安靜，閉上眼睛打算睡覺，卻冷不防被人輕輕拍了拍肩膀，他睜開眼一看，拍他的是劉為存。

只見劉為存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輕地問道：“大剛，我問你，你怎麽得罪老爺了？”

郝大剛問道：“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劉為存焦急地說道：“哎呀你看你，怎麽會連自己做了什麽事得罪了老爺都不知道呢？”

郝大剛道：“我每天跟着你們一起看家護院，安守自己的本分，我能做什麽得罪老爺的事情？”

劉為存說道：“也對哦，我們每天同進同出，也确實沒見你做什麽。可是，怎麽會這樣呢？”

郝大剛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劉為存面露難色，咬了咬牙之後說道：“大剛，在這裏我就跟你最投緣。你這人幹活賣力，做事一絲不茍，而且性情好爽，為人仗義，你這個兄弟，我交下了。雖然我不知道你跟老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我選擇相信你。大剛，趁着這會兒沒有其他人，你快跑吧。”

聞言郝大剛嚯地驚起，問道：“為存，你快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劉為存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今天下午老爺突然把我們幾個叫到書房，說你存心要壞他的事，讓我們趁你不備殺了你。不對不對不對，他說，讓我們先假裝殺你，若你能改變主意，那就放了你，否則，就對你動真格的。大剛，我看你這樣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他，而且以你的性格，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主意的，因此，你還是趕緊逃命去吧。”

劉為存的這番話就像是三九寒冬的一盆冰水結結實實地澆在了郝大剛的頭上，把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透。他很清楚禍從何起，他是那麽地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卻又不得不接受。他雙膝跪地，雙手相疊，鄭重向劉為存致謝道：“為存，大恩不言謝，今日我若能揀得一條命，他日必當報答于你！”說完他以頭磕地。

劉為存趕緊扶起他，急急地說道：“哎呀你我之間還這麽客氣做什麽，你還不快逃！”

匆匆奪門而出的郝大剛一時竟不知該往哪兒去。他自然是對這裏的路徑了如指掌，可他此刻還是對金飛燕心存留戀，或許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爹做了什麽呢？只要她願意，自己定要帶她遠走高飛。打定了主意的郝大剛趁着夜色悄悄摸到了金飛燕的房門外。

就在他逡巡不前的時候，聽到裏面招娣的聲音傳來：“三小姐，你說這會兒郝護院是否已經改變主意了呢？”

只聽金飛燕冷冷地說道：“他最好識相一點，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

招娣又問道：“三小姐，若是他改變了主意，您覺得接下來他會不會恨你？”

金飛燕冷哼一聲，說道：“就算他改變了主意，也不過是多活幾天罷了，恨不恨的于我而言又有什麽關系？只是他若是改變了主意，我少不得又要對他虛以委蛇一番，想想就惡心。我爹為我取名飛燕，就是希望我如趙皇後一般嫁個尊貴的夫婿，為家族帶來榮光。他一個看家護院之徒，能得我這些日子的款款相待，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還指望我真的下嫁于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這一刻，郝大剛終于大夢醒來，金飛燕的話字字如箭，箭箭穿透他的心，從此千瘡百孔。

他踉跄着往外走，夜色下沒有人看到他的落寞和狼狽，今夜無風亦無雨，就連月亮都不曾出來照他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