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只用了兩日,這案情便查了個清清楚楚,然而這兩日卻叫二皇子焦頭爛額。大皇子趁此良機,于朝堂之上頻頻發難,以柳清華渎職之罪為借口,對二皇子一系的人馬連番出手,竟一舉拿下了好幾個頗有分量的對手,也由此讓一些中立派很有點倒向大皇子一脈的跡象。

二皇子并非沒有考慮到放棄柳清華,借此博一個大義滅親嚴守國法的名頭,但這念頭只是一閃,就給他壓了下去。先不說柳清華畢竟是二皇子妃的父親,而二皇子妃柳蕙蘭正懷有他的子嗣,為着這一點,也不能叫他出事。何況,柳清華乃是世家子,他的勢力裏,世家占有極大的分量,倘或他當真放棄了柳清華,兔死狐悲,說不準不少人就會就此離他而去。

此外,二皇子沈元豐到底是皇後之子,對皇帝的性格有幾分了解,皇帝許是在位日久,威福自專,大權在手,待下也漸趨寬和,講究些人情,若是他連自個兒的岳父也敢放棄,皇帝或會明面兒上贊一聲,可私下裏不免要覺得他到底冷酷了些,更進一步,說不準要心生疑慮了。

是以他雖把柳清華罵了個狗血噴頭,上了朝,還是要為抗一抗,争一争,這般作為,還是叫不少本系人馬定了心,想着這個上司頗有些擔待,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話說回來,殷超和康恒到底查出了些什麽呢?他們倆拿到口供,卻不急着進宮禀報。原來,柳清華只有一個老妻,兩人伉俪情深,并無其餘妻妾,是以子嗣上難免單薄了些,他年近四旬,只得一子一女,那獨子還是結缡後七年無子,婆婆百般逼迫要柳清華納妾,而他抵死不從時生下的,正是那一次傷了身子,柳夫人至今也沒能再誕下一兒半女來。對這個獨苗苗的金孫,柳家自然是千寵萬愛,但有所求,無有不從的,這寵溺過甚,便成了個纨绔,除了一張臉,真是沒什麽可稱道之處。

卻說,這柳邦彥前兒個迷上了個妓子,乃是長慶樓的紅牌姑娘,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兼之長得國色天香,性子還溫柔體貼,把他哄得是暈頭轉向,發誓必要娶回家去。

這話一說,柳夫人當即就暈了過去,柳清華操起棒子,一介文弱書生,把這不孝子追得圍着院子到處跑,最後爬上樹躲了半日,好歹叫太夫人救了回來。

纨绔子弟也曉得些好歹,總算是沒再提這茬兒,但還是一心撲在這妓子身上,日日要去。柳家人以為不過是少年心性,知色而慕少艾,也就随他去了,哪曉得他想着要給這妓子贖身,置個院子養起來。

這可就要不少銀錢,他手底下倒有些錢,但也就是平時的月例,若是向家裏要,不免又要追根問底,說不得又是一頓打,這可就難住他了。

說到此處,又有些閑話要講,所謂交友,當有良友、诤友、益友等,不當與財友、酒友、屍優、損友等相交,為甚?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與前者交,好的要更好十倍,不好的也會學好;與後者交,好的要學壞,不好的更要壞上十倍了。這柳邦彥平素就好些鬥雞走狗,漫天撒錢,家裏人又寵他,益發叫他放縱了,交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做下些不三不四的事體來。

這一日,又聚在一處喝酒,那些人見他悶悶不樂,便拿話問他,他也不隐瞞,一一說了,一人便笑:“這有何難,往前走便是那‘金家賭坊’,柳少爺賭錢的本事,哪個不曉?自去取就是了。”

一人也道:“是了,若是管家裏要錢,就是給楚楚姑娘贖了身,也算不得少爺的本事,靠自個兒拿了錢出來,才能叫佳人高看一眼不是。”

這三言兩語,柳邦彥頓時昏了頭,拍案而起,定下心來,必要去賭坊顯一顯身手,也好叫人瞧一瞧他柳邦彥的能耐。

這一去不得了,就好似羔羊入了虎口,又像是小雞進了黃鼠狼窩,差點兒把自個兒這一身數十斤也給賠了進去,好說歹說,方才摁了手印給放了出來,卻是欠下了近千兩白銀。

恁般多的銀錢,就是把他給賣了,也拿不出來啊,他又不敢和家裏人講,整日惶惶不安,做夢都夢見自個兒叫賭坊那些人沖進家裏抓起來。那楚楚姑娘心思靈透,便問将起來,他原不情願,怕被佳人看不起,但憋在心裏實在難受,便吞吞吐吐說了出來,那楚楚姑娘聽了,抿嘴兒一笑,給他出主意,柳大人不是這次的主考官麽,你何不把那考題偷出來,賣出去呢?

他頓時吓了個半死,這可是犯國法的事兒,鬧将出來,縱是自個兒老子也要牽累,怎能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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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楚姑娘就是一笑:“我就這麽一提,你呀,也就這麽一聽,就是你不能贖了我,我心裏頭也只得你一個,旁人,我是再也不看一眼的。”

這事兒也真個沒人再提起了,可自那以後,柳邦彥心底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念頭,賭坊的人三不五時的過來讨要,駭得他睡也睡不安穩,楚楚又柔情似水,引得他越發想将她帶走了可當真要他這麽做,他又不敢,于是一日日糾結反複,坐卧不寧。

又幾日後,忽的楚楚不在與他見面了,他百般手段使盡了,方才知曉,原是個豪客包下了楚楚,而他又手底下沒錢,老鸨自然是偏着那豪客了。他怒發沖冠,恨不能把長慶樓給砸了,帶楚楚出來,偏偏囊中羞澀,也只好幹看着而已。

這一激,叫他一咬牙: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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