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戲情二十一

科考案的事兒才剛剛過去,朝堂上又是一番大動作,這一次的事兒可還真不小,十幾位禦史聯名上書,竟是把安國公世子傅茂行也牽扯了進去,道他誘拐孩童用以牟利;蓄養殺手死士,圖謀不軌;利用青樓女子并賭徒等人,背後操縱,制造科考案,陷害皇子等,林林總總将近十數項罪名兒,個個證據确鑿,不容置疑。一幹朝廷官員都是驚愕不已,卻沒想到一向以纨绔子弟示人的安國公世子竟是做下這等事體。

廟堂之上的人,哪個都不是傻子,禦史臺大夫冷謙向來以鐵面無私著名,鐵杆的皇黨,他領頭,一衆禦史跟進,證據又如此翔實,誰不明白這是聖上的意思?自然是人人參一腳,痛打落水狗,好向聖上表明臣等一片忠君愛國之誠心。大皇子雖素來為人驕悍,卻到底頗講些義氣,以為傅茂行乃是自個兒膀臂,不可不救,帶着人極力反駁,兼之一幫子五六品的小官搖旗吶喊,好歹撐住了場面,看起來竟是勢均力敵,二皇子曉得了前兒個乃是此人設計叫自個兒吃了偌大一個虧,頓時恨意大起,指揮着一幹麾下官員齊齊上奏,勢要叫此人難以翻身,又把局面扳回一開始的境地。

眼見得如此,本默不作聲的幾位大員對視一眼,開聲言道:“臣等以為,安國公世子所犯之事,鐵證如山,罪無可恕,其人素行不良,有負聖恩,聖上當嚴加懲處,以儆效尤!”

聖上神色不明,靜默許久,方才言道:“安國公素來忠貞愛國,為人剛正,朕原以為卿亦如此,卻不想卿之所為,這般悖逆律法人倫,為人之不忍言。安國公府,降爵三等,将傅茂行削去世子之位,收押天牢,七日後問斬!”

“聖上!還請開恩!還請開恩哪!”安國公年紀老邁,方才大聲争辯,此時聞言,登時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臣年過七旬,僅得此一子,承繼香火,傳承血脈,他如此頑劣不堪,罪孽深重,臣無話可說,臣願貶官去職,削去爵位,只請聖上留得小兒一條性命。”

衆人見此情形,倒有些憐憫他了,安國公一脈到他這兒,幾十年來只得了這麽一個兒子,眼下要是送了命,卻是香火斷絕了,日後要是去了,也沒個人摔盆守靈,見了祖宗,也不知該如何交代了。

這些時偵察司全員出動,四處調查,先前沒有注意,現今兒全力發動起來,幾代帝王暗中經營的勢力自然不可小觑,大有收獲。這一查,不由得大吃一驚,傅茂行竟是從五年前便開始布局,在京城置下許多産業,青樓賭坊、酒樓茶肆、當鋪布莊,無不涉及,更是置了些不起眼的宅院,用來收容小乞兒、孤寡老人等,這些人稍加調弄,便可作為眼線,更不提那些産業都是人流湧動、龍蛇混雜之地。然傅茂行而今也不過雙十之年,五年前更是不及弱冠,如何能夠做下這等事業?安國公雖則有幾分本事,卻也不是什麽天資縱橫之人,難不成,世上當真有如此天才?還是背後有人操控?

聖上心念一轉,若是天才,如此才能卻行為無忌,德行敗壞,倒比愚笨之人更該殺。若是背後有人操縱,那人也必是禍亂朝綱之賊子,傅茂行竟同此等人交涉甚密,還是該殺。然而,此時不知是何情況,且吓他一吓,也好來個引蛇出洞,一網打盡。

是以,聖上冷聲道:“朕意已決,爾等勿複多言!”說罷,長身而起,袖子一甩,便大步離開了。只剩下安國公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早朝時的事兒很快便傳到了沈寶璋耳中,當時,他正在提筆作畫,問聽此事,不過是微微一笑,心道:這可還不夠啊,必須再加把火才行。沈昭華見他眉目之間一派平靜,不由擔心,問道:“寶璋,你還無礙吧?”得報大仇,卻毫無動容之色,怎麽看都不對勁。

沈寶璋羽睫低垂,緩緩道:“昭華,我倒覺得,這還不夠呢。”他沉聲言道,“傅茂行為何敢那般肆無忌憚?不過是仗着他是安國公府世子爺罷了,這會兒單單只弄死了一個他,怎抵得過我一家人的性命,又如何對得起我這些年受過的苦楚?”他美眸間冷光流轉,輕瞥他一眼,“昭華,你不會覺得我太過狠心了罷?”

“怎會,”沈昭華只是眉眼一動,便笑道,“他人之性命又與我何幹?只要寶璋你不傷了皇兄,不害了母後,其餘人事,于我而言,都無關緊要,”他生而喪母,雖則皇後撫養長大,然而彼時柳貴妃寵冠後宮,其生活之艱難,可想而知,卻是養成這般冷清性子,除卻一個太後、一個皇帝,再無旁人放在心上,便是這大周朝廷,也不過是因着聖上才顧慮一二罷了,這會兒有了一個沈寶璋,乃是比他性命還要重要三分的人,又哪裏會把其他人事看在眼中?

這話說得沈寶璋展顏而笑,一雙鳳眸中神光奕奕,望着沈昭華似要滴出水來,低聲道:“昭華…….”他也不再多言語,只是把臉兒貼在他胸前,微微合上眼,靜靜相依罷了。

夜深人靜,黃德才悄悄兒跟着前方一個老人,他身手敏捷,行動無聲,乃是偵察司最為出色的人才,故而被派來探查安國公府。傅茂行之事實在太過重大,顯出了偵察司這數年來日子過得太過太平,竟生出了懈怠之心。雖則聖上不曾有過責備之言,然偵察司大統領自然不能因此就推诿己過,不但向聖上請罪,且四處派出人手打探消息,務必要查出傅茂行背後之人。今日,黃德才接到安國公府內一個內線的情報,言道安國公今日下朝後獨自在書房中坐了許久,出來後打掃書房的人在書房一個極隐蔽的角落裏發現了一點紙灰。到了晚上,安國公獨自一人,穿着低調,出了府,黃德才忙跟了上來。

安國公年輕時亦是一員虎将,雖年紀老邁,但到底底子還在,行動間頗為機警,黃德才幾次險些跟丢了他,眼見得安國公左拐右繞,步入一處小巷之中,在一間小院前停下,左右張望,頻頻回首,确定無人之後方才輕輕叩門,吱呀一聲,門打開了,安國公閃入其中,消失不見。

黃德才趕忙伏低竄高,跟了上去。這院子看起來平平無奇,實則布置嚴密,處處機關,虧得黃德才有些個本事,才沒被發現。安國公跟在一個青年人後頭,到了一間小房間前,那青年人道:“殿下就在裏頭。”而後無聲無息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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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黃德才心髒怦怦跳了起來,意識到自個兒發現了個大秘密。他不動聲色,閃到了房間外面一處牆根兒下,借着花樹遮掩了身形,夜色下無人發覺,他屏氣凝神,豎起耳朵細聽,因他耳力過人,雖則屋內兩人俱都壓低了聲音,他卻還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得安國公道:“殿下,我兒雖犯下大錯,可到底也是為了殿下方才做下這等事,殿下好歹看在我兒忠心耿耿的份上,救上一救,只要能救得我兒一條性命,老臣感激不盡,安國公一脈,必為殿下肝腦塗地,萬死不辭!”

卻見燈火掩映下,一個身影沉吟片刻,似是正在踱步而行,而後站定,一個聲音道:“國公爺,不是吾不肯幫您,今日朝堂之上,父皇震怒,吾再三懇請,父皇依舊下此決定,可見心意已決,吾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這聲音,黃德才如何不知,正是大皇子!他雖早有預料,事到臨頭,依舊震驚非常,将身子藏得更深,愈發凝神屏氣,側耳細聽,只聽安國公一再懇求,大皇子好言安慰,最後終究松口:“國公爺,您既這般講,吾可試上一試,只是吾并沒有十分把握,說不得最後還是救不得茂行……..”

不待他說完,安國公斬釘截鐵道:“殿下肯答應,老臣已是感激不盡,不敢奢望太多,若當真那般,那也是老天注定,命該如此,不敢怨怪殿下。”

大皇子似是點了點頭,忽而道:“說來,此事來得太過突然,也不知是如何洩的密,茂行向來行事幹淨利落,不曾出過半點岔子,如何這次就失了手,竟叫父皇查知了。”

“想是趙芳兒那賤婢做的好事!”安國公怨恨地怒喝道,又迅速壓低了聲音,“哼,那賤婢太過張揚了,柳蕙蘭那小丫頭好歹懷了皇孫,又是柳家人,如何能被那賤婢壓下了,更何況還壞了沈元豐夫妻和睦的名頭,必是聖上皇後要處置了她,她經不住吓,什麽都招了!”

“這怎可能?”大皇子卻是不以為然,“趙芳兒關在莊子裏四五年了,日日受訓,莊子上還安排了小女娃做她外甥女,瞞得密不透風,她不知真情,只曉得老二就是害死她妹子的罪魁禍首,恨不得叫他償命,如何會背叛?”

“啊?那小女娃并非是…….”安國公似是吃驚不小。大皇子笑了幾聲:“茂行不知從哪兒聽來的主意,那滴血驗親,若是事先在水中兌入明礬,任你是何人之血,都可相容。他尋來了個小女娃兒,細心教養,又做了胎記在身上,又用那法子滴血驗親,将老二的血與那娃兒的相融了,由不得那趙芳兒不信。有那娃兒在手上,趙芳兒敢不聽話?若她當真背叛了,那娃兒還落得了好麽?老二那人,最是心腸冷硬,若是知曉趙芳兒騙了他,只怕那娃兒今後的日子可就慘了。”

“那若是聖上做了保呢?”安國公仍有疑慮。

“父皇?”大皇子愈發冷笑了,“他那個人,偏心到了骨子裏,一心就指望着一個老二,趙芳兒要尋老二報仇,還挑撥他和柳家的關系,又是我派出去的,若她真個全說出來,父皇第一個饒不了她。更何況那女娃兒乃是青樓妓子生下來的孽種,她娘還是柳家害死的,父皇最是注重嫡庶正統,不然不會這般看中老二,那女娃兒還能在他手裏讨得了好?趙芳兒是個機靈人,不會不曉得這些。”

“唉,老臣真是糊塗了,到底是誰背後下了手?”安國公長長嘆了聲氣,“若是不能揪出來,只怕還有這等事發生啊!”他說着,又道,“殿下,經了此事,聖上怕是起了疑心了,您那邊預備如何處置呢?”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的更新,哎呀,越是到結尾越不知該怎麽寫,而且覺得熱情開始冷卻了,寫起來一點激情都沒有了啦,看來還是不應該寫長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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