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卻說黃德才跟蹤安國公到了一處小院,驚聞他與大皇子密談,不由凝神靜氣,側耳細聽,大皇子聽得安國公問起自個兒的布置,沉吟道:“人手倒還不缺,只是銀錢上難免就有些周轉不靈啊!”

“難不成那些個商人還敢貪墨殿下的銀錢不成!”安國公頓時怒道。

“哎,那倒不至于。”大皇子擺擺手,踱步道,“從前是茂行給牽的線,後來的聯絡也是茂行派的人,這一年來茂行專心為我謀劃,倒把那邊兒給耽擱了,許是懈怠了些,解上來的銀兩有些少了,吾養兵養人都要銀子,流水般花着,就有些不湊手了。”說罷嘆了口氣,“說來,茂行在科考上打主意,也是被逼無奈啊!”

安國公亦是跟着一嘆,道:“老臣還有些個家底兒,不如就給了殿下,也是小兒待殿下一片誠心。”

大皇子停了步,許久,方聽得他的聲音道:“唉,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茂行乃是吾最為倚重的左膀右臂,吾便是拼着父皇責罵嚴懲,也必要救他出來的,國公爺實在不必如此啊!”

“是老臣-------誰!”安國公一聲厲喝,便聽得外邊兒一聲貓叫,松弛下來,“原來是只野貓-------”卻見大皇子揚聲叫道:“快!去看看到底是誰,膽敢闖進吾這兒!”又對安國公道,“吾不喜貓狗,是以吾這兒從無此類,必是有人闖入。”

外面兒燈火齊亮,人聲鼎沸,間或有刀槍之聲,并喊叫怒罵,片刻過後,一人渾身帶血,跪地禀報道:“殿下,小人無能,叫那人闖出去了,不過那人受了重傷,已經派人跟着血跡去追了,想必不久便能追到,便是追不到,那樣重的傷,也是命不久矣。”

“哼!”大皇子盯着那人良久,哼了一聲,擺擺手,叫他下去了,“下去領罰吧,若是有下次,哼!”那人深深磕了一個頭:“謝主子。”便踉跄着退了下去。大皇子陰沉下臉,許久才冷聲道:“國公爺,您說,那人會是…….”

安國公沉默一會兒,沉聲道:“殿下,不管那是誰的人,關鍵的是,我們方才說的話,都被那人聽見了,雖說那人受了傷,但若是叫他回去上報了-------”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不錯,若是叫那人的主子知道了,必是個把柄,更甚的是------大皇子忽而道:“若那是老二、老三的人……”安國公冷冷道:“他們定會報給聖上知曉,呵呵,殿下想必會被聖上圈禁起來,貶為庶民,而老臣,必會全家抄斬,死無葬身之地吧。”

大皇子又是一陣沉默,安國公繼續冷聲道:“更何況,還有一種可能,那人,就是聖上的人!他是跟着老臣來的,說不得,聖上已經對老臣起疑了,他不會想不到茂行和殿下的關系,進而對殿下心生懷疑。聖上本就偏愛二皇子,再加上此事--------”

“不用說了!”大皇子厲聲道,安國公住了口,大皇子抹了一把臉,深深嘆氣,慢慢道,“國公爺之意,吾已經明白了。吾還要再想想,再想想……”

安國公意味深長地道:“殿下,時間已經不多了啊…….”

榮王府裏,沈寶璋正在熟睡,忽而,沈昭華翻身坐起,披衣下榻,沈寶璋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問道:“什麽事?”沈昭華憐愛地低頭吻了吻他:“無事,你繼續睡罷。”

這時,府外馬蹄聲急,刀槍齊鳴,更有喊聲遙遙傳來,沈寶璋徹底睜開了眼睛,忽而一笑:“呵,大皇子倒是挺有魄力的嘛。”他反手摟住沈昭華,湊上前在他耳邊呵氣如蘭:“好了,我在府裏等着你回來,用不着擔心我,府裏的侍衛還是很有本事的,至于聖上--------”沈昭華淡淡道:“那黃德才性命無憂,早就回去禀報了,皇兄乃是從兄弟們當中殺出來的,不會不知道怎麽行事。”他低聲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寶璋,好好兒保重自己,等着我回來,知道麽。”

“嗯,我聽你的。”沈寶璋溫柔言道,看着沈昭華穿上護甲,拿起□□,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招呼着侍衛們翻身上馬,疾馳出府。他長長嘆了口氣,披衣而起,留下來的暗衛立即跟上,他看着院子裏燈火通明,管家帶着一衆仆人們來來去去,個個執槍弄棒,挾弓帶弩,預備着滾油、金水等物,布置着防衛,而府外漸漸有喧嘩聲起,叛軍雖還未到來,但亦不遠了。他眯起眼,聽着依稀傳來的哭喊、厮殺、山呼之聲,聞着随風而來的血腥氣,竟出乎意料的平靜,他知道,一切都将結束了。

天明之時,沈昭華回來了,身上血腥氣濃得很,他一擡頭,便看見立在院子裏,毫發無傷的沈寶璋,眉眼帶笑地看過來,沈昭華疾步上前,将他拽進懷中,深深呼吸着沈寶璋清冽的氣息,低聲道:“我替你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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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寶璋輕輕嗯了一聲,微微一笑,傅茂行這一回重生,什麽都沒能夠改變,甚至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失敗,想來,他必定是悲憤不已吧?

第二日,京城的百姓們打開了門,從屋子裏小心翼翼探出頭來,昨晚上兵荒馬亂的過了一夜,都有些心驚膽戰,今兒個安靜下來,方才舒了口氣,議論起來。

卻原來,昨晚上大皇子起兵反叛,安國公帶着幾個拉攏的幫手響應,許是打了個措手不及,竟叫他一路沖到了皇宮,威脅聖上要他退位。所幸榮王和三皇子及時趕到,方才沒能鬧出大事來。二皇子還要到得更早,乃是為了勤王而來,可惜的是,大皇子許是看着沒有機會了,臨死一搏,竟把二皇子也一并帶了下去,而安國公亦舉劍自刎,倒免了那一刀。

這一回早朝,聖上眼看着疲憊了許多,朝臣們倒也能理解,兒子舉兵造反,這種事兒,做老子的如何不傷心。大皇子死了,倒給留下的幾個兒子并大皇子妃掙了個寬大處理,雖沒了王爵,但好歹能夠舒服過上一輩子。安國公府并幾個一起附逆的大臣、勳貴就沒有這麽好運了,俱落得個抄斬流放的結局。便是如此,還有人憤憤不平,昨晚上叛兵們四處作亂,不曉得多少人家被攻進府,叛兵們趁機搶劫財物、淫辱婦女,甚至放火殺人,今早上幾多人家挂起了白幡,這讓人如何不恨?若是大皇子勝了,那也就無話可說,反要歌功頌德,贊他一聲殺伐果斷,可他卻是敗了,自然就要付出代價。這其中,因安國公最是急進,那日攻打皇宮乃是他一馬當先,是以對安國公府的處置最為嚴苛,竟是阖府俱被斬首示衆,倒是榮王說了幾句話,好歹把女眷改成了流放三千裏,雖說辛苦,但好算是保住了一條性命。

傅茂行行刑那一日,沈昭華陪着沈寶璋前去觀刑了,站在刑場附近的酒樓上,沈寶璋遙遙看着監斬官擲出簽子,劊子手揮下斬刀,慢慢扯出一個微笑-------拿他的命,他的功業,他的叛臣賊子的名聲,為你抵命,抵你被扭曲的一生,沈寶璋,你安息了麽?

他似是聽到一聲輕笑,伴着一聲低語:謝謝,我很滿意。

沈寶璋緊了緊披風,擡起頭,偎進沈昭華的懷中:“昭華,我們回去吧。”他溫柔地笑了笑:“一切都過去了,以後,就只有咱們兩個好好過了。”沈昭華見他當真眼眸清明,神色如常,方才放下擔心,微微勾起嘴角,鷹眸中流露出無限柔情:“嗯,好,我們回去。”兩人下了樓,握着手,沒入到擁擠的人群中,漸漸看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吶,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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