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天下第一街

阮青松被沈玖這把“禦扇”吓得不輕, 阮家也為此雞飛狗跳。

待查清楚那把“禦扇”的真實來歷後,阮青松氣得鼻子都歪了三分。

本想去皇上面前告沈玖一狀,卻又想起, 那日沈玖雖然提到了皇上,卻從未說過那把折扇是禦賜之物, 倒是阮青松自己誤會了。

被沈玖用文字游戲這般擺了一道,還耽擱了不少時日,阮青松心裏這口氣哪裏能咽的下去!

“哼,沈九, 咱們走着瞧吧!”站在自家店鋪面前,阮青松暗中發誓,定要讓沈氏為此付出代價!

來吧, 他的阮氏商鋪開業之時, 就是沈家這艘商業巨輪開始沉沒之日!

“開業、揭牌!”

掌櫃的猛地一下揭開店鋪牌匾上的紅綢,紅綢向兩邊落去,露出店鋪的牌匾,只見上面霸氣凜然地刻着五個鎏金大字——“天下第一店”!

牌匾是上等的紫蘇木,那上面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入木三分, 是阮青松特意重金聘請了書法大家所寫,又聘用了京城手藝最高的木匠來制作, 将阮家這野心彰顯得世人皆知。

天下第一店,自然要做到天下第一大!

與沈家的沈氏南洋不同的是,阮家這間店鋪,沒有一絲人間煙火俗氣, 賣得都是一些高雅的文人玩意兒,上等的筆墨紙硯、大家的傳世巨作、精巧的茶具……走得便是上流路線,也更加凸顯出“天下第一”的氣質。

然而, 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骨幹的。

開業大半天,人來人往,好奇往裏面鑽的不少,可營業額卻少得可憐。

“柴米油鹽一個都不賣,怎能叫店鋪?”一個老太太搖着頭出來。

“連胭脂水粉都沒有,也好意思稱第一?”一名婦人掩着唇,語氣尖酸而刻薄。

“這裏面賣的筆墨紙硯,貴得離譜,同樣的東西城東的書鋪子上能買到更便宜的……”一名書生也搖頭扼腕,皺着眉頭走了出去。

“一群窮酸鬼,愛買不買!還踏髒了本公子的地面!”阮青松氣得一甩袖子,恨不得讓掌櫃在門口張貼了告示:女人與窮人,不得入內!

他對自家店鋪就是有着這樣的蜜汁自信。

反正,只要他們阮家繼續把持着戶部,總會有人把生意送上門來,他這第一店的收入很快就能趕超過沈家。

到那時候,什麽南疆財神沈九少,什麽京城奇才沈家四少,都會成為他腳下的敗軍之将!

阮青松想想未來的榮華富貴,內心那點虛榮無限膨脹,就像是一個被猛灌入了空氣的氣球,但此時,偏偏有人在這氣球上猛地紮了一針。

“又是‘天下第一’?”

“哎,就是不知道這個‘天下第一’是什麽來頭……”

“這年頭‘天下第一’也太常見了,可到底哪家才是第一?”

來往百姓見了,紛紛指指點點,面帶不屑。

更有甚者進了店鋪裏逛了一圈,空手而出,臉上無不顯露出失望:“南正大街那‘天下第一’可真是厲害!可這家,好像也沒見有多稀奇,怎好意思自稱天下第一?”

阮青松氣得頭上冒青煙,他轉身拉住了自家掌櫃,問道:“南正大街開了什麽‘天下第一’?”

“回二少爺的話,這個月南正大街上的各家店鋪門頭都煥然一新……”掌櫃的摸着額頭冷汗,急忙回答,“今早,沈九少命人在街頭立了一個牌匾,叫‘天下第一街’!”

“天下第一街?!”阮青松差點沒吐血。

他開一家“天下第一店”,對方就開了一條“天下第一街”!?

這明擺着是來與他對着幹的吧?

“那條街的生意如何?”

掌櫃的支支吾吾,不停修飾着自己的措辭。

這……實在是太為難他一掌櫃的了。

人南正大街,東起沈氏南洋,西至京城第一家烤肉鋪,本就是全京城最好的地段,平時便極為熱鬧。而今日有了這“天下第一街”,那路便更是擁堵了,他們的人派去,擠了一個時辰了還不見回來彙報,可見這條街到底有多紅火!

“沈九,欺人太甚!”即便掌櫃的已經挑着詞兒解釋,阮青松還是聽出了巨大的落差感來,頓時惱羞成怒。

“好!好得很!來人,給我去戶部調人手來,快!”阮青松一臉陰霾,“我要讓他們知道,這京城只能有我們阮家能自稱‘天下第一’!”

隔了幾條街的南正大街上,新開業的店鋪紅紅火火,各個都統一挂起了燈籠和門頭牌匾,甚至還有統一的裝飾風格,将整條街的格調都融為一體了。

好奇的百姓走進大街,看着道路兩旁的店鋪,便不想走出去了。

和阮家那高大上的“天下第一店”不同,沈九這條街十分接地氣,大街上有吃食店,有雜貨店,亦有書店、茶館、酒店……真是吃喝玩樂一條龍,讓人樂不思蜀。

在街頭,立起了一座青石牌坊,牌坊上挂着“天下第一街”的牌匾,還蓋着一枚小小的印章。

整條街市車水馬龍,人滿為患,似乎全京城的百姓都來湊了這份熱鬧,堵得水洩不通。

“小九兒這條街,只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街邊的沈氏酒樓最上層包廂裏,沈家老大沈瀛風身着一身便裝,站在窗邊,觀望着這窗下的一派繁華。

盛世繁景,似乎就縮影在了這小小的一條街上,令人看着心生平和之感。

“九弟出手,總是讓人大吃一驚。”沈二沈瀛起笑着給沈玖倒上了一杯清茶——沈玖可萬萬不敢再碰酒了,“不過九弟這兩年都在南疆,又是什麽時候弄出了這樣的一條街?”

“嘿嘿,我不在京城,自然有其他兄弟幫忙啊!”沈玖捧起茶杯,以茶代酒,潇灑地一飲而盡,再拿衣袖一抹嘴巴,自信地笑道,“我可是堂堂京城第一少呢!”

京城第一少,是京城那些纨绔子弟們給沈玖的封號,也意味着沈玖确确實實地獲得了纨绔們的認同。

沈玖和龐大暗中籠絡搭建起來的人脈網,被私底下稱為“纨绔幫”。這兩年雖然因為阮青松的緣故,“纨绔幫”似是有所收斂,但其實暗地裏,沈玖離開京城之前便給“纨绔幫”布置好了頭一個三年計劃——以纨绔幫的名義,暗中買下京城一條街!

這事由龐大牽頭,沈八則成了沈玖的全權代表,兩人一剛一柔,倒也配合得天衣無縫,在沒有引起任何權貴的注意下,便拿下了南正大街。

“但如今,這條街已經暴露,九弟就不怕那姓阮的小子找麻煩?”沈瀛起對沈玖與阮青松之間的矛盾早已有所耳聞,雖然知道論單人戰鬥力,阮青松絕非沈玖對手,但是這阮青松身後的阮家,可沒這麽好對付……

“我還真怕他不來呢!”沈玖抿唇一笑,話音剛落,樓下便傳來了嘈雜聲,以及被沖撞的百姓們發出的驚呼。

“讓開讓開!官府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退去!”

沈瀛風朝窗下瞧去,只見一列官兵打扮之人靠着蠻力沖進了人群泱泱的南正大街,将衆人沖散,然後挨家挨戶地上門貼封條。

“這是怎麽了?”

“好端端的大街怎麽說封就封?”

百姓們不明狀況,只能隔着老遠地湊個熱鬧,還有些百姓被從店鋪裏趕了出來,甚是惱火。

“這位官爺,不知各位是奉了何人之命前來查封這些鋪子的?”這時,一個生得唇紅齒白,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從酒樓上緩步而下,踏着平穩而輕松的步伐,站在了為首官兵的面前,和和氣氣地問道。

那官兵看這小公子衣鮮華麗,氣度不凡,心知此人來頭不小,于是恭敬地一拜:“小公子,下官也是奉了命令前來辦事。有人揭發,這街上的鋪子在轉手買賣之時,有霸占民産、逃避物稅之嫌,戶部與刑部下令,暫時封鋪徹查……”

“霸占民産、逃避物稅?本少收購這些鋪子時,所有交易憑證一應俱全,不知官府哪裏來的底氣,能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胡亂捏造事實,查封店鋪?”沈玖底氣十足,似是早已有所準備。

“哼,沈九公子,你那些憑證可不足為信!”這時,阮青松從官兵之中走了出來,一臉蠻狠與傲慢,“戶部并無此類憑證留存,如今又有百姓告發,在下懷疑,你在那些證據上都做了僞!”

“軟兄弟,你飯可以白吃,話可不能亂講。交易書契上白紙黑字,還加蓋着咱們戶部印章……”沈玖笑道,“若按你這話說,咱們戶部的印章都随時能被假冒,官府還有什麽可信度?”

“少貧嘴!印章是真是假,等到了官府堂前審問一番便知道了!沈九公子,莫非你心裏有鬼,不敢被查?”阮青松獰笑,指揮手下的官兵,“來,給我把沈九公子請去刑部衙門!”

“好大的威風啊!”忽然,旁邊又走出一位翩翩公子,模樣與沈玖倒是有幾分相似,手持折扇,掩唇而笑,“不知這位公子又是何等官職?竟能随意使喚官府官兵?”

“我……我只是,我只是跟随官兵前來,給各位大人指認人犯的……”阮青松被戳中了軟肋,頓時老臉一紅,“你這大膽狂徒,切莫随口胡說!”

“哎,在下不算膽大,公子的膽色,才令人佩服!”沈瀛起抱着雙臂,眼中滿是戲谑。

新鮮!太新鮮了!

在南巡軍大營裏沒有人敢這麽對待他九弟,那些刺頭都被他九弟整得服服帖帖的。這到底是哪裏冒出來的二愣子,真是勇氣可嘉!他們兄弟不在京城的這些年,京城果然人才輩出,後生可畏呀!

阮青松心裏有些發毛了,總覺得面前這人的眼神充滿了悲憫,似乎……在看一個将死之人?

不不不,一定是他搞錯了,要死的,只會是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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