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回經過甲板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
邊抹掉臉上的水珠,還沒來得及睜開眼,便覺得腳上那拉扯糾纏的力道猛地一松,随後被一股更大的力量抱住,淩空而起,從河中飛上了橋頭。
耳邊槍聲不斷,箍着他的腰的手臂力道熟悉,葉修忽然體會到死裏逃生後的虛脫感,他低低喊了一聲“小周”,便兩手緊緊圈住對方的腰,頭埋進他的肩窩裏,一動不動任由對方擺布了。
“嗯。”周澤楷也低聲應了,抱着葉修落在橋上,但卻沒有松開抱住自家前輩的手。
他擡起手腕,手中碎霜出膛,砰砰砰砰打空一盒彈夾。
子彈入水後爆炸,冰渣連同一種特殊的膠狀物将河水凍成一片,水藻被寒冰與膠體團團裹住,彷如一只特大尺寸果凍裏的蘆荟塊兒,頓時失了剛才耀武揚威的勁兒。
周澤楷将槍重新揣回胯間槍套裏,這才松開抱住葉修的手。
他低頭打量着葉修狼狽不堪的模樣,此時襯衣已經幾乎全撕破了,牛仔褲濕透,緊緊貼在臀上,白皙的胸膛上、背脊上,布滿橫豎交錯,深淺不一的紅痕,好像被人用鞭子狠狠抽了一頓。
青年不悅地皺了皺眉,解下自己的腰間的皮帶,在葉修手腕上拴了一圈兒,同時将另一頭抓在自己手裏。
“這……”葉修擡起手,疑惑地眨眨眼,“小周,你這是幹嘛?”
“不會再走丢。”
周澤楷言簡意赅,拉了拉手裏的皮帶,示意葉修緊跟着他。
第四卷 陰陽陌路
(10)
葉修确實感到了周澤楷他們這些“能力者”與自己這些普通人的差距。
先前他滿城躲那些怪物,躲得那叫一個狼狽不堪,然而周澤楷卻帶着他,抄主幹道筆直地朝城中心奔去,哪怕遇到的是成群結隊的鬼魅精怪,青年都有本事一頓胖揍,打得它們通通夾起尾巴落荒而逃。
葉修被周澤楷用皮帶系着手,牽着一路且戰且跑,終于趕在圓月即将西沉,而東方天空開始泛出一弧魚肚白的時候,到達了城市中心的最高點,一座生滿白丁香的丘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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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哪裏?”葉修好奇地四處張望,并沒有發現特別的東西,“我們現在要幹什麽?”
周澤楷轉頭回答:“出去。”
“從這裏可以出去嗎?”葉修更驚訝了,他可看不出這地方哪裏有個任意門什麽的,可以讓他們回到先前那間T大歷史系民俗學資料室去。
周澤楷點點頭,手指一搓,葉修只覺得臉上一涼,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麽冰涼但柔軟的東西擦着他的臉蹿了過去,随後,他便驚訝地看到,青年的影子旁邊,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影子——像某種威猛而兇惡的貓科動物,正蹲坐在周澤楷的影子旁,裂開的大口中露出兩排鋒利的獠牙。
“可以的。”周澤楷指了指腳邊多出來的那個影子,“有祂。”
葉修很好奇那只大老虎一樣的動物影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周澤楷一向不愛說話,似乎是嫌這問題解釋起來太過費力,并不肯多說。雖然那影子長得兇了點,牙齒看起來也很鋒利,但看到祂此刻那麽溫馴地蹲在周澤楷腳邊,想來也不是什麽危險的東西。
此時,天色已經越來越亮,月亮完全沉到了西邊地平線之下,而東方那一抹陽光也越來越分明,已能看出旭日的輪廓。
“看那。”
周澤楷擡手指了指漸漸升起的太陽。
在陽光的照射之下,城中的精怪們都化成縷縷青煙,蒸騰消失殆盡,而一具具模糊的白影重新浮現在街道裏,聚合成一個個戴着面具的“居民”,即将開始新一日的“輪回”。
就在太陽徹底跳出地平線的瞬間——葉修看到周澤楷腳下蹲着的大虎猛地站起,一躍而起——迎着日光,葉修初次看到了那個影子真容——那是一只有着青色毛皮的野獸,模樣似虎,但耳尖到尾端一撮長長的銀色毛發,四爪騰空,向着東方天際躍去,轉瞬融入日暈之中。
“走。”
周澤楷牽起自家前輩的手,示意他閉上眼,跟着他走。
葉修順從地閉上眼睛,任由青年拉着他,一步一步向着虛空中某個他本應無法踏足的方向走去……
“哇啊啊啊啊啊!!!”
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高八度的慘叫,葉修吓得猛一激靈,連忙睜開眼睛。
随後,他發現自己回到了T大的民俗學資料室,彭助教正一臉震驚不已地伸出手,指着他和周澤楷的方向,但比起突然出現的兩人,令他如此驚惶失态的,明顯是另外一件事情,“天啊,鏡子、鏡子裂開了!那可是宋代的文物啊啊啊啊啊!”
周澤楷和葉修轉過身,果然看到架在桌上的銅鏡從正中間裂成了三瓣,并且瞬間爬滿了綠鏽。
彭助教大驚失色,連忙撲過去,一邊心疼得大呼小叫,一邊手忙腳亂試圖搶救。
“那鏡子已經壞了。”
一直守在鏡子旁邊的喻文州走過來,拍了拍周澤楷的肩膀,又脫下外套,罩住葉修的滿身狼狽痕跡,朝着鏡子的方向擡擡下巴,“已經将狴犴送了進去,從此‘通道’就徹底截斷,無法修複了。”
“也好。”
雖然不知道“狴犴”到底是什麽東西,但葉修大致能猜出來,應該指的就是那只青毛的大老虎,他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那種鬼地方,還是別再進去的好……”
喻文州點點頭,随後上下打量了一番兩人的模樣,忍住笑意,“你們最好借個地方收拾一下,不然就現在這樣子去停車場,就該引來路人圍觀了。”
*********
最後周澤楷和葉修借用了大樓管理員的值班室裏的淋浴間。
值班室是一個二十平左右的小套間,淋浴間在最裏面,地方雖然狹窄,不過擠兩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在碎片空間裏一天沒合眼的疲倦,此時才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可葉修雖然覺得很累,兩腳發虛,卻又渾身發熱,被熱水、蒸汽,以及青年炙熱的肢體包圍,興奮得難以自持。
葉修撕壞的衣服丢在角落裏,被熱水浸透了,他身上一絲不挂,渾身蒸得泛粉,胸口、腰背、手腕處條條紅痕尤為顯眼,而周澤楷卻埋首在他的胸膛上,舌尖一寸寸舔過那些青紫的血痕,滑軟的舌尖擦過傷口,引發一陣陣又癢又疼的刺感。
“嗚、嗯……嗯……”
葉修只在靈覺中聽過的羞恥呻吟,此刻不由自主地從自己口中溢出。
親吻舔弄一寸寸向下,一直滑到肚臍,又沿着腹股溝繼續向下,最後在早就立正站起的小小葉頂上啜了一口。
雖然只是小小一口,但葉修卻像觸電一般,整個人猛地一顫,小小葉也随之一抖,吐出一小股透明的粘液,又立刻被頭頂不斷落下熱水沖走,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遠遠比他以為的更加興奮。
周澤楷熟悉葉修的身體,就算對方失去了記憶,體力和耐力也遠不如從前,但青年仍然毫不費勁就掌控住了對方的反應——他張開口,将葉修的小小葉含到根部,舌頭沿着莖身打轉,緩緩吞吐,不過幾下循環,葉修已經大腿根發麻,微微戰栗,快要站不住了。
“嗚……等等、小周……我……”
他咬着嘴唇,忍受那蝕骨的快意,手指收緊,拉扯周澤楷後腦的發絲,想讓他松開自己。
周澤楷輕輕吐出口中的小小葉,擠了些沐浴乳,在手指上搓出一些泡沫,伸手探入葉修的臀溝,去摸後穴的那處小洞。
感覺到指尖摩擦穴口周圍的肉瓣,又虛虛戳入其中的酸脹感,葉修猛地縮緊小穴,差點兒要驚叫出聲。
對于一個失憶的僞魔法師,知道自己和青年曾經來過無數發是一回事,要自己真槍實彈的來上一發又是另一回事了。葉修一邊被周澤楷撩得欲罷不能,又一邊覺得有些忐忑,畢竟這還在借用公家的浴室呢,居然就坦坦蕩蕩地搞上了,他們這進展是不是也太十八禁了一些。
周澤楷用嘴唇堵住了葉修的糾結。
青年的嘴唇形狀極好看,唇瓣雖薄但柔韌細致,觸感令人為之沉迷。葉修張開嘴,探出舌頭,不由自主吮吸周澤楷口中的津液,他嘗到了一點兒腥膻,那是剛才對方替自己幹口活兒時留下的味道。
周澤楷摟緊葉修,他的吻狂熱而有力,兩條舌頭貼合糾纏,吮吸得啧啧作響,津液滿溢,沿着嘴角淌下,又被熱水沖走,熱烈得似恨不得就此靈魂相融,再也不能分開。
熱吻之中,周澤楷一手在葉修赤裸的身體上不住撫摸揉搓,在縱橫交錯的紅痕中,留下深淺不一的淡青紫色指痕。另一只手将更多的沐浴液送進葉修久未使用的後穴,細細摩挲內壁,擴寬他即将進入的甬道。
來自青年的撫慰如此甜蜜而刺激,葉修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不能思考,身體先于理智,根本抵禦不住誘惑,原本就硬得發疼的分身被夾在兩具身體之間,只僅僅摩擦了兩下,便有大股大股的前列腺液從肉棒頂部湧出,差點兒便要直接蹭到射了。
他知道周澤楷的手已經掰開了他的臀瓣,臀縫中央那處小小的穴口被兩只手指撐開,那兩指靈活而又強勢,滑膩的沐浴液打着泡沫,不斷摩擦腸壁,葉修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酸麻、發脹、悶疼——但又出乎意料的,令人興奮。
葉修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他喉嚨裏壓抑着似痛苦又似舒服的呻吟,眼眶通紅,頭頂不斷沖刷的熱水蟄得他睜不眼睛,但這并不妨礙爽出來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嗯、嗯……夠了……快……啊……”
手指從後穴抽出,然後一條大腿被有力的手臂圈住,高高擡起,同時青年那根硬物頂住翕張的穴口,頭部一寸寸往裏撐開,深深挺進柔軟濕潤的腸腔。
“啊!操!”葉修忍不住爆了粗口。
“周澤楷……你這混蛋!”葉修疼得咬牙切齒,“第一次就這種高難度的體位……嗯啊!唔嗯!”
他的抱怨被青年的抽插頂弄撞得支離破碎,粗大得過分的硬物插進身體裏,完全撐開腸壁,一只腳被周澤楷擡到快到胸口的高度,另一只腳尖艱難地踮起,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落在了那根插入體內的硬物上,深得他覺得肚子都要被脹破了。
“不是第一次。”周澤楷咬着葉修的嘴唇,邊吻邊認真的解釋。
雖然這體位他們以前并沒有少玩,但對于失憶後的葉修來說,這卻是實打實的“初夜”。周澤楷火熱的硬物推擠開層層腸壁,地連根沒入,又将人頂起,接着下落的沖勢,狠狠再次沖入,一直抵到腸腔的最深處。
腸腔裏的液體被擠了出來,沐浴液、熱水、腸液混合成充滿細小泡沫的液體,從紅腫的穴口滴落,又順着兩人相連的部位,彙入水流之中。
“好脹、好滿……”
葉修被插得喘不過氣來,一邊抽噎着,一邊随着身體起落的動作,哼哼唧唧地呻吟着。
“嗯……不、不行了……夠了夠了、太深了……”
他覺得自己後面那地兒都快要被周澤楷給捅穿了,每個起落都能感受隐藏在腸壁後的敏感點被反複摩擦,那快感簡直讓他爽到快要失神,連自己到底在說什麽都鬧不太清楚了。
然而青年并不打算聽他的求饒。
“不……”周澤楷在葉修唇上咬出一個牙印,又是深深一頂,“還不夠……”
粗長硬挺的肉莖專挑着葉修最受不住的地方頂去,又逼得對方猛地一顫,舒服得連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擡起的一條腿緊緊纏住他的腰,小小葉搖搖晃晃吐出一小股白濁。
“還要很久……”
他堵住葉修的嘴唇,含含糊糊地補充道……
一個小時後,管理員休息室的門終于打開了。
喻文州從辦公室裏擡起頭,将手裏的報紙放下,短暫的沉默之後,臉上露出了然的表情。
周澤楷穿着款式簡單的襯衣和牛仔褲,而葉修則穿只套着寬松T恤和休閑褲,被周澤楷用大毛巾裹住,橫抱在懷裏,已經睡得人事不知了。
“好吧,我送你們回去。”喻文州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最近這些事情實在出得太頻繁了,之後怕是還有得忙啊……”
第五卷 舊日足跡(1)
(1)
三個男人穿行在黑暗的地下甬道裏。
空間漆黑、閉塞而幽深,唯一的光源來自于其中一人手裏的電筒光源。
這是一間地下通道,通往一間狹小地下室,位于一座幾乎可以等同于廢墟的老舊樓房的深處,他們艱難地撥開堵住樓梯的雜物,清理出一條勉強能容他們通過的縫隙,撬開鏽蝕的門鎖,進入到那間充滿潮濕黴變氣味的房間裏。
地下室的一角,蜷縮着一具白骨。
顯然屍體留在這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環境潮濕,加之被耗子一類的小動物啃噬過,許多小骨頭已經不見了,衣服也黴腐得不像話,棉質的內衫變得像紙一樣脆。
“抓緊時間,趕緊把東西找出來。”其中一個人從随身的包裏掏出幾盞電氣燈,将陰暗的地下室照亮,沖着旁邊兩個用腳尖撥弄着角落那具屍骨的同伴喊道:“不要再折騰那玩意兒了!“
“等等。”另一個男人卻沒有住手,他蹲下來,扯開屍首腐朽的外衣,伸手去摸藏在衣服裏頭的某個東西。
枯骨在衣物和殘餘的一點兒筋腱組織的包裹中,還維持着人形,灰白發黃的頸椎上挂着一條粗銀鏈子,鏈體已經發黑,只是觸感沉甸甸的。
那男子粗暴的一扯,伴随着頸椎斷開鏈接的擦咔聲,鏈子被拽了下來,下方連着個半個巴掌大的袋子,厚帆布縫制,比衣物結實,裏頭鼓鼓囊囊的,手感有點兒分量,像是塞了一塊鉛。
“這什麽?……”
……
數十秒之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天際。
榮耀市郊區的一條舊村莊,在沖擊中伴随着數十米的灰土和火光,瞬息之間夷為平地。
*********
葉修在晨光中醒來,覺得自己腰酸得簡直像要折了。
他翻了個身,立刻感到針刺一樣的酸麻感從脊椎一直延伸到後頭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于是他在心中痛苦掙紮好一會兒,才終于下定決心,從松軟的被窩裏蠕動着拱出腦袋來。
一只溫暖而幹燥的手掌覆蓋住他的臉頰。
“早。”葉修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說道,同時眯起眼,貼在那張臉上摩挲了兩下,立刻換來嘴唇被溫柔舔吻的熱度。
他翻過身,下巴枕在周澤楷的肩窩裏蹭了一會兒,溫柔的親吻便從耳垂滑向下颌,又順着頸項漸漸蔓延向早已布滿斑斑駁駁紅痕的鎖骨,往越來越暧昧的位置滑去。
“喂等等!”葉修扭動了好幾下,又将青年不依不饒摸到他腰上的手抓開。他不知道在失去記憶以前,他和周澤楷的相處到底是怎麽樣的,只是就目前的狀況看來,顯然是黏糊得夠嗆。
不過周澤楷顯然深深了解葉修的弱點,他的手指順着葉修的臀線溜進去,靈巧地按摩搓揉那處還紅腫着的入口,指尖淺淺戳進去,半似挑逗半似安撫地梭巡撫慰還帶着些許濕意的內壁。
葉修很快就放棄抵抗,陷在被褥裏,腰軟得像一灘水,那話兒卻硬得像鐵。
兩人又在床上黏黏糊糊了好一陣子,雖然沒有真槍實彈來上一發,但等他們終于雙雙從被窩裏爬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并且葉修覺得自己的小兄弟都要被撸脫一層皮。
“不行這樣實在太放縱了。”
葉修一邊用手扶着腰,一邊用勺子舀着盤子裏的蝦仁炒飯,叽叽咕咕地抱怨道,“鐵柱磨成針啊周澤楷同志,現在用完了以後可就沒存貨了啊……”
周澤楷眯起眼,唇角居然帶着兩分笑意。
“不會。”他笑着回答,“以前更多。”
葉修一點也不想知道“更多”的到底是指什麽東西。
就在他糾結着需不需要進一步就“以後生活需要适當保持和諧”這個議題和自己的新晉男友再詳細讨論讨論的時候,周澤楷的手機了起來。
來電的是喻文州,周澤楷接起的時候,對方只非常簡短地說道:“打開電視,看新聞。”
于是他們依言打開電視,果然看到幾乎所有的新聞頻道都在直播榮耀市郊區的大爆炸案。
新聞背景已是一片狼藉,一座數千人的村莊瞬間炸成廢墟,而離奇的是,雖然村中的建築物全數倒塌甚至粉碎,但村民們的屍體卻大部分都保持完整,像落雨一般從天而降,更離奇的是,這些屍體中一多半都衣冠不整,脫落的衣物随着掉落的遺骸分散在方圓數公裏的殘垣斷壁之上,顯得無比驚駭而詭異。
新聞中的前線記者在絮絮叨叨地播報着現場情況,大致歸納起來,便是爆炸原因還沒有官方結論,而死傷情況暫時也不太明朗,但救援已經全面鋪開雲雲。
也許是最近經歷的離奇事情實在太多,看到這個匪夷所思的爆炸事件,葉修一秒理解了喻文州給他們來電話的原因。
周澤楷看完一段報道,推開餐盤,起身去取外套,看樣子是要立刻出門。
“我也和你一起去!”
葉修立刻站起來,頓時感到腰間一陣酸軟,差點兒一屁股墩又摔回椅子上。
周澤楷回頭,眼神在葉修身上上上下下游移片刻,意思十分明顯:你還走得動嗎?
葉修被盯得老臉一紅,但不肯認輸,以十分別扭的走路姿勢跟了上去,披上衣服抱住手臂往周澤楷面前一站,表情堅定地表示自己一定要跟去。
第五卷 舊日足跡(2)
(2)
警戒線一直拉到了距離發生事故的村子兩公裏之外。
周澤楷用他的特殊證件,帶着葉修一路穿過層層警戒,一路駛達與藍雨的兩人約好的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喻文州和黃少天已經等在那兒了。兩人皆表情凝重,眉頭深鎖,看上去心情十分不好。
“啊你們終于來了!太好了我就生怕周澤楷不帶你來呢!”看到周澤楷和葉修兩人,黃少天三步并作兩步跑上來,一把抓住葉修的手腕,将人連拖帶拽就往廢墟裏拖。
“這次我不管你摸得出來要摸,摸不出來也得摸!”黃少天一副舊社會強搶民女的惡霸口吻,說話速度比平常慢了一倍,而且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總之這事情要不能查出個頭緒來,我們就等着集體挨處分,然後被調到大東北守興安嶺去吧!”
說着他用力地換了一口氣,“這一下子死了幾千人啊!屍體還通通衣衫不整甚至還有不少全裸的,那模樣要讓遺族看到,還不吵翻天了,啊啊啊光想想要應付這場面就一個頭三個大恨不得可以死一死……”
葉修被黃少天拉着,與來來往往的救援人員和特警擦身而過,表情完全是一臉的蒙圈。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穿過幾乎夷為平地的碎屑磚瓦,周澤楷和喻文州也跟在兩人身後,向着爆炸中心區域走去。
爆炸的中心非常顯眼,因為它是一個深度足有三十米的大坑。
“這……”葉修站在坑邊上,覺得光是從這兒往下看就已經兩腳發軟。他謹慎地蹲下身,探頭朝着黑漆漆的坑底張望,“這裏原本是什麽地方?”
“這原本應該是一棟三層樓的廢棄民居。”跟在黃少天和葉修身後的喻文州回答道。
看到葉修回頭,喻文州繼續說道:“根據村委的記錄,這塊地皮是屬于村裏一戶人家的,建了一棟三層的房子,差不多有四十年的歷史了。後來這戶人家外出經商,舉家北遷,房子就空置了,近些年應該都沒有人住,去年三樓的陽臺和閣樓因為臺風塌陷,都沒有人回來修繕過。”
葉修“哦~”了一聲,說出了最有可能的推斷,“所以,這是……房子年久失修引起的瓦斯爆炸?”
“不,這不可能。”黃少天搶過話頭,“首先這房子根本就沒接管道天然氣,而且以這炸了整個村子的威力,就算裏面藏裏半屋子的瓶裝天然氣,也不可能做到的。”他飛快的換了口氣,又補充道:“而且更重要的是,葉修你知道天啓大爆炸嗎?“
葉修眨眨眼,根本就沒聽懂黃少天說的是哪兩個字,只能迷茫地搖頭。
黃少天露出了“早就料到”的表情,抓了抓頭發,開始解釋道:“根據史料記錄,明朝熹宗天啓六年五月初六日巳時,也就是公元1626年5月30日上午9點,在北京城發生的一起大爆炸。位于北京城西南隅的王恭廠火藥庫附近區域,發生了一場離奇的大爆炸,所以也稱‘王恭廠大爆炸’。”
說着他撓撓頭,“那次爆炸範圍半徑超過七百米,面積二點多平方公裏,共造成約兩萬餘人死傷。說實在的,比現在這個爆炸嚴重多了。可是……”
黃少天難得地頓了頓,“可是,這兩次爆炸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雖然建築物都炸了個稀爛,但受害者的屍體卻都保持了完整,但身上的衣物卻都淩亂不整,有些甚至完全赤裸,而且屍體連同剝落的衣物一起,像落雨一樣從天而降,四散在爆炸區域裏。”
葉修第一次聽說這個離奇的事件,尤其是這種發生在四百年猶如怪奇譚一般的案子,居然和現實重合的時候,就已經不能當聽睡前故事一樣一笑置之了。
“所以這爆炸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然四百年前不可能有管道瓦斯,而且當時的黑火藥工藝并不高深,爆炸的威力也無法和現代炸藥相比,若只是黑火藥引起的爆炸,王恭廠裏得有多大的存量,才能一口氣炸死方圓幾萬人?更別說普通火藥引起的爆炸,不可能做到不損傷屍體,還将死者的衣服脫個精光了。
“當然,天啓年間的王恭廠爆炸案被稱為‘世界三大爆炸’之一,有很多學者從各個方面給出了各種各樣的解釋沒錯……”黃少天又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但你們知道,這些解釋當然是漏洞百出,連觀衆都無法說服的,要不然就不會是‘未解之謎’了。”
說着黃少天擡手用力按住葉修的肩膀,“所以,現在該你上了!”他輕輕搡了搡對方的肩,作勢要将人推下去,“快下去到處摸摸看,無論要如何把你的‘靈覺’給觸發咯,務必告訴我們,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第五卷 舊日足跡(3)
(3)
爆炸的坑洞非常深,他們必須沿着消防梯往下爬,才能平安到底。
地下的建築、家具以及所有人類活動的痕跡,無一例外全都炸成了碎屑。
坑底很大,而且經過爆炸的沖擊而意外的平整光滑。整個形狀就如同一個倒扣的鍋蓋,因為“上頭”事先有過交代,喻文州他們這批“特殊工種人員”得以成為第一批下到爆炸中心查看的。
他們先快速地在洞底架好探照燈,然後快速地檢視過一遍這個巨大的災難現場。洞底保存得很好,但似乎對他們來說并沒有多大意義,因為經過巨大的沖擊之後,這裏真的已經破壞得不能更破壞了,連保存得最為完好的一片木屑,也不過只有指甲蓋的大小。
黃少天在看到現場的時候,已經有點兒絕望了。
他已經可以猜到,就算葉修那一直在關鍵時刻差不多就沒靈過的能力,這次真的突然能夠順利發動,能摸出來的至多不過只是爆炸瞬間的那一陣強烈火光,而且還要平白在意識中承受一次能夠一切撕成粉末的沖擊,怎麽看都是十分苦逼而且更重要的是然并卵的苦差事兒。
——要不然,幹脆就算了吧。
黃少天這麽想着,口中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回頭正想對葉修說些什麽,卻發現葉修正半身斜靠在牆上,臉色蒼白,額上冷汗涔涔,看起來似乎很不好受的樣子。
“葉修?”周澤楷顯然也立刻發現了葉修的異狀,他輕輕扶住葉修的肩膀,感覺到襯衣薄薄的布料之下,對方的皮膚觸感冰涼,還在微微發着抖,忍不住低頭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道,“怎麽了?”
“嗯,我沒事……”
葉修擡起一只手,虛虛按住前胸,“我就是……覺得胸口有點兒悶……”
“不,你的樣子可一點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喻文州和黃少天也圍了過來。葉修的臉色實在白得像張紙一樣,細密的汗珠在額角彙集成水滴,又順着臉頰往下淌入衣領,這會兒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狀态很不對勁——然而幾分鐘之前,他明明還表現得精神奕奕的,一點兒沒有身體不适的征兆。
葉修退後一步,整個人貼在洞壁上,額頭貼住周澤楷的肩膀,“……大概是這兒空氣有點悶……”
雖然這麽說,但葉修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那麽體質柔弱的人,會因為坑洞裏略為閉塞的空氣就覺得胸悶心悸什麽的,也沒有什麽幽閉恐懼症之類的玩意兒,不可能因為在地底呆了那麽短短的一會兒,就難受成這樣。
很顯然的,其他三個人也有同感。
喻文州臉上的表情凝重了起來,他略思考了片刻,“如果葉修你不是之前就有點兒感冒或者吃壞了肚子,那麽我覺得更可能的解釋,就是這裏還殘存着什麽‘東西’,讓你覺得不舒服……”
葉修覺得自己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來。
汗水一點一滴從額角滑落,一種奇怪的氣息沿着脊椎一路蹿到後頸,簡直像是有什麽濕滑而黏糊的蛇形生物從脊背爬過,引起一連串的雞皮疙瘩。
周澤楷伸手,将葉修一把撈進懷裏,“先上去。”他沉聲說道。
“不,不行!”葉修雖然覺得胸口像壓了快二十斤的石頭,憋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但伸手拉住周澤楷的袖子,阻止了他要将自己帶回懸梯的動作,“等等,我覺得這裏必須再調查一下!”
“嗯,我同意。”喻文州拍了拍周澤楷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葉修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身體裏的血脈不會騙人,對許多事情,要比他們敏感許多,如果他身體的不對勁是某種信號的話,那這兒必定有什麽不容錯過的線索。
喻文州朝黃少天點點頭,示意他和自己兵分兩頭,兩人迅速繞着洞底搜尋了一番。
這裏炸得很“幹淨”,幾乎可以說是一目了然。入眼可見的東西,無一不是被分解成細小的碎片,碎得讓人覺得幾乎沒有什麽調查價值。
“隊長啊!”
洞壁對面的黃少天,一邊摸索着牆壁,一邊碎碎念道:“我忽然有個想法,普通的爆炸,許多都可以查找到殘留物吧,比如說核爆的殘留之類的,你說……”
他難得地頓了頓,減緩了語速,“如果上頭覺得這場爆炸是‘我們的工作範疇’的話,那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好好調查一下這地方有沒有類似的痕跡?”
“你說得很有道理。”
喻文州停下查看的動作,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兒,點頭回答道:“現在,就讓我們來看看……”
說完,他走到架設好的探照燈前,關掉了所有的燈。
外頭雖然豔陽高照,但這畢竟是深達三十米的地底,能透進來的陽光已經十分微弱,所以此刻洞底幾乎是漆黑一片的。
黑暗之中,周澤楷能夠感受到,葉修的身體似乎不自覺得顫抖得更厲害了,汗水透過布料,摸上去像摟着一塊濕冷的冰塊。
随後,從喻文州的方向傳來一聲輕微而細碎的聲音,只是清脆的“啪”的一聲,像是打碎了一顆小玻璃的動靜,伴随着這聲脆響,紫色的光幕在喻文州身周擴散,如同一道弧光,轉眼覆蓋住整個洞底空間。
兩三秒之後,紫色的微光淡去,很快消散無蹤,洞底重新回歸黑暗,但随即衆人便看到,洞壁上、凹陷的地板上,到處是斑斑駁駁的散發着淡紫色微光的光斑。
葉修嗔目結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些紫色的光斑如同某種熒光染料造成的潑墨痕跡,又像某些群居的軟體動物爬行後留下的斑駁體液紋路,淩亂而毫無規律地散亂在洞中各處,深深淺淺、濃淡不一,既神秘詭谲,又令人一看就心生寒意。
“這是某種術法或者能量場留下的痕跡。”
喻文州重新打開燈,低聲解釋道:“如果不是有人把這些帶到地底,就是有什麽的東西原本就在這裏。”
說着,他擡起手,手指無意識地在下巴上摩挲了兩下,“看來,必須要調查一下這屋子原本的住戶了……”
第五卷 舊日足跡(4)
(4)
周澤楷和葉修到達琴島的時候,霸圖的基地正忙成一團。
和喻文州的大隐隐于市,藍雨随便找個酒吧就當大本營不同,霸圖的總部有一棟相當漂亮的獨棟九層建築物,院子外頭挂了個“海洋環境研究所水紋研究中心”的牌子,看起來就像個毫無可疑之處的正規機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