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二回經過甲板的時候,忽然停住了腳步

葉修跟在周澤楷後面,穿過來來往往的忙碌員工,乘電梯直接上了頂樓。

“周隊長,葉修。”

出了電梯,便看到一個戴着眼鏡,頭發和襯衣都一絲不茍的年輕男人已經在等着他們了。見到兩人,年輕的男人推了推眼鏡,用和緩的音調和兩人打了招呼,又分別握過手,才接着說道:“韓隊長出現場去了,我在這裏等你們。“

“小周……“葉修輕輕撞撞了周澤楷的肩膀,等旁邊的人轉過視線的時候,擡了擡下巴,用眼神詢問對方是誰。

雖然葉修的小動作做得隐秘,但戴眼鏡的年輕男子顯然是注意到了,他看向葉修的眼神多了三分深意,“抱歉,忘了葉修你現在不記得了。”他對葉修說道,“我是張新傑,霸圖的副隊長,特殊能力是治愈方面的。”

葉修尴尬的摸摸鼻子,笑笑點頭算是回禮。

說話間,張新傑領着兩人來到一間辦公室,在一套短沙發上坐下。

這次周澤楷和葉修來琴島,為的便是追查榮耀市發生的爆炸案。

他們調查了爆炸發生地的戶主信息,最終發現戶主一族已經在三十年前輾轉移居到了琴島,因為喻文州他們還不能就這麽撂下榮耀市那邊的爛攤子,于是周澤楷便帶着葉修先一步來到琴島,向霸圖尋求協助。

大概是清楚周澤楷不喜歡說話的性格,張新傑坐下以後便開門見山,直接推出了幾分資料讓他們看。

周澤楷和葉修粗略翻過一遍,大部分都是最近兩個月發生的案件,簡直可以用“層出不窮”來形容。小到不明怪物的目擊證詞,到不同尋常的市民失蹤,大到傷亡兩位數的超自然事件,葉修覺得這就和他們早些時候的情況差不多,光用腦補的就知道霸圖這會兒該忙成什麽樣子了。

“事實上,我們現在差不多已經分不出人手來協助你們了。”

張新傑脫掉眼鏡,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睛明穴。葉修注意到,他的兩眼之下有很明顯的烏青,眼角帶着倦容,顯然是好些天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不過如果你們需要什麽資料的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伴随着敲門和開門的聲音,一個穿着短夾克的青年,風風火火地沖進了書房。

“張副隊!”他喊着張新傑的稱呼,手裏揮着一疊資料,“我真是受夠這些事了!有完沒完啊怎麽又……”

Advertisement

他一邊叫着,一邊把視線移到了坐在沙發上回頭看着他的兩人身上,随後,他的話驟然打住,将手裏的資料往牆邊的櫃子上一甩,三部并作兩步撲到葉修面前,聲音提高了整整一個八度:“葉修!你怎麽會在這裏?卧槽隊長他們說你因為事故撞到腦袋,直接撞失憶了,難道你現在想起來了!?”

兩次三番以後,葉修已經很習慣應付這種和“前同事”認親的場面了,他微笑着抓住青年的手,上下搖動兩下,“不,很顯然我還沒想起來,所以,請問你是……?”

身穿短夾克的青年用警惕而驚悚的目光瞪着葉修,筆直筆直地盯了許久,直到确定對方沒有在耍自己玩,才終于洩氣地揉亂頭發,不情不願地自報姓名,葉修也因此終于知道了這個人的名字——張佳樂。

短暫的騷動之後,四人重新落座,暫時擱下周澤楷和葉修的調查任務,先讓張佳樂說他的事兒。

“西城郊的失蹤案,這個月已經第六起了,我已經快要瘋了!”張佳樂煩躁地将一頭亂發抓得更加淩亂,腦後的小辮兒都快要散開了,“尤其是昨晚發生的一起,受害者家屬宣稱他們在黃昏時目擊了一只長了好幾個頭的怪鳥,直接将他們在屋後玩耍的六歲小孩叼走了……這你妹的是在拍山海經嗎?就算真還有活着的鬼車,也不能大喇喇在城郊飛吧!”

“西城郊?”葉修聽到了一個特定的名詞,和周澤楷對視了一眼,又轉頭看向茶幾對面的張佳樂和張新傑,“這兒有地圖嗎?我能看看失蹤案頻發的地點具體是在哪兒嗎?”

張新傑轉身從書桌上抽出一張地圖,攤開在桌面上,打開用紅色的馬克筆,“這兒、這兒,還有這兒……”他逐個勾出西城郊的失蹤案地點,随後畫了一個地圖上直徑大約有三公裏的圓圈,将那幾個地點通通圈在裏面頭,“差不多都集中在這一片上了。”

葉修仔細看了看地圖上的标記,扭頭從周澤楷的公文包裏翻出一本記事本,翻到其中一頁,轉了個方向,推到張新傑和張佳樂面前,頁面上寫着一個地址,“琴島市西城郊馬山村郭家”。

待到張佳樂看清那個地址,頓時拍案而起——“那不就是昨晚丢了小孩的那個村子嗎!?”

第五卷 舊日足跡(5)

(5)

幾個小時之後,周澤楷、張新傑、張佳樂連同葉修,四個人已經在村子裏轉悠了一圈,以當地雜志社記者的身份,向村民們詢問過近期一些失蹤案的細節,但是歸納起來,可以得到的線索卻少得可憐,而且聽起來都像是一些都市怪奇談,口口相傳之後一個比一個詭異的說法,已經很難分辨到底是添油加醋還是确有其事。

晚餐幾人是在馬山村一家民營的小餐館裏吃的。

所謂的餐館,不過是民居一樓整面牆打通,放了幾張餐,四面擺上幾條長板凳,就算是個店面了。

雖然環境簡陋,菜譜也只有最普通的家常菜,但勝在食材新鮮,一盤花甲一條蒸魚一碟通菜,就算只是經過簡單的烹饪處理,味道也還是相當不錯的。

但幾個人的注意力都沒有在晚飯的菜式上。因為這家小飯館的斜對面,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家郭姓人士的房子。

他們午前曾去找了一趟,但當時門戶緊閉,敲了老半天都沒有人來應,鄰居被他們的敲門聲驚動,一個年近五十的大叔從院子裏走出來,好奇地說:“你們是要找郭大一家嗎?他們一家好像都出去了,我們有好些天沒有看到他家有人出入了。”

“請問您還記得,”張佳樂臉上立刻換上和平常嬉笑玩鬧時的歡脫完全不一樣的謹慎嚴肅,顯得十分專業,“他們家是什麽時候開始沒有人的?”

大叔用懷疑而探尋的目光上下掃視着面前的四個人,直到張佳樂掏出記者證,滿臉笑容地表示他們是來采訪的,才長長地“哦~”了一聲,放松了警惕,搓了搓胡子拉碴的臉頰,邊回憶邊說道:“大概……有差不多兩三個星期吧?讓我想想……”

他仔細琢磨了一會兒,“啊對了!我記得最後一次看見郭家的人,是郭大他媳婦兒來我們家,說是想借點兒木工用具,我就把整箱工具借給他們了,可過了兩天以後,也沒見人來還,我那會兒剛好要修廚房的櫃子,就去敲他們家門,結果怎麽按門鈴,都不見有人來應門了。”

“具體是多久之前的事,您能再仔細回憶回憶嗎?”張佳樂锲而不舍的追問。

鄰居大叔搖着頭,不确定地說,“大概,十多天吧,真想不起來了啊……”他眼神變得更狐疑,甚至還帶了幾分揣度,“這,郭大他們家……不會是出事了吧?不然你們怎麽……?”

見話題的走向不妙,而且似乎也問不出什麽更有用的線索,張佳樂技巧性地繞了幾句,幾人便結束了和鄰居大叔的對話,匆匆告辭了。

但既然找到了可疑之處,他們就沒有理由就此打道回府,于是他們一邊在村子裏四處繞着,邊探聽消息邊等天黑,四人已經商量好,要趁着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潛進郭家宅邸,看看裏頭到底有什麽玄機。

幾人匆匆吃完,讓店家收了碗盤,上了一壺粗茶,然後吃飯時一直一言不發的張新傑,從随身的包裏掏出一只文件夾,幾個人都向前探出身子,低聲交談起來。

“這個郭家,現在的戶主,也就是中午那位大叔提到的‘郭大’,真名叫郭登雲,今年應該六十出頭了。”張新傑一邊翻閱着資料一邊說道,擡眼瞥了葉修一眼,“他一共有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二兒子名叫郭明宇,當年曾經是我們的同僚。”

葉修迷茫地眨眨眼,一臉聽天書的模樣:“郭明宇是誰?‘曾經’又是什麽意思?”

“準确的來說,這位郭明宇,曾經是葉修你的同僚。”

張新傑淡然答道:“他也算是個當年的傳奇人物。并非世家出身,少年時代機緣巧合拜了個好師傅,後來成為帝都皇風的皇牌,職業是驅魔師。但在我剛剛正式加入霸圖那一年就在一次任務中神秘失蹤了,上頭派人找了一整年,仍然渺無音訊,最後似乎是以‘事實死亡’結案了,連那個任務的資料,也被封存了起來,連我的級別也無法借閱。”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連一個正式的照面都沒有和郭明宇打過,就更別說入行比我還要晚的周隊和張佳樂了。所以,在座的衆人之中,真正算得上和他有交情的人,也就葉修你一個了。”

葉修茫然四顧,表情要多無辜有多無辜,“可是,我完全不記得了,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啦……”

“沒關系,這個問題不是重點。”張新傑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他已經失蹤七八年了,和最近的亂局扯上關系的可能性并不大。但是有很值得注意的一點……“

說着他擡手指了指街對面的宅院,“在郭明宇之前,郭家只是榮耀市郊很平常的一戶農民,根據調查記錄,他們一直都很本分,和超自然的事件扯不上任何關系。但在最近十年,他們卻不斷搬家,平均兩、三年就換一個城市居住,現在看來,的确十分可疑。”

“郭家從事的又不是流動性強的工作,一般頻繁搬家的理由只有兩種可能,”張佳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杯子裏的紅茶有點受潮,喝在嘴裏味道很澀,“要麽就是為了躲什麽人,要麽就是為了藏什麽東西,就是不知道他家是哪一種了。”

張新傑“啪”一聲合上手裏的資料,一錘定音。

“不管是哪一種,今晚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五卷 舊日足跡(6)

(6)

深夜一點,郭家的宅邸後院處,幾個人影從鑲滿碎玻璃的圍牆上翻了過去。

“葉修你小心腳下啊!”張佳樂此時已站在院子內側的牆根處,壓低聲音,對動作明顯看起來特別笨拙的葉修嚷嚷道:“你先把左腳踩上去,就我們剛才過來那個豁口,當心玻璃渣子!”

葉修艱難地翻上圍牆,還不忘瞪了下面碎碎念個不停的張佳樂一眼。

牆頭足有三米高,而且牆上面上刷了滑石粉,牆頭插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玻璃,這防盜的陣仗,可比普通的農家院落高多了,不過萬幸的是,院子裏沒有狗——起碼他們都沒有聽到狗叫聲。

雖然他們早有準備,手上戴着防切割的手套,膝蓋也套着同樣材質的護膝,而且最前頭的張佳樂也清理過了落腳處的牆頭那些明顯的碎玻璃,不過對于一個“記憶之中”第一次翻牆的遵紀守法良好市民來說,葉修貓在離地三米的高牆上,還是覺得自己腿肚兒有點打轉。

“快點兒,跳下來!”張佳樂不耐煩地揮着手,張新傑和周澤楷也仰頭盯着他。

葉修不想再強調自己現在就一普通宅男,也更加不想露怯,只能抹了把冷汗,硬着頭皮,兩眼一閉往往下跳。

然而就在落地的一瞬間,他感到下墜的力道一輕,一個溫熱但結實的懷抱扣住他的腰背,将他攬在了懷裏,又帶着他一個轉身,借着旋轉的離心力,卸掉了重力加速度的沖擊,随後他兩腳着地,穩穩地站住了。

“謝謝……”葉修微微擡起視線,對上近在咫尺的周澤楷的俊臉,覺得耳根有點發燙。

周澤楷點了點頭,雖然臉上并沒有什麽表情,但眼神卻溫柔如水。

旁觀到了一切的張佳樂一臉钛合金狗眼已瞎,做出了一個無聲嘔吐的姿勢,而張新傑已經轉過身,向郭家的宅子走去。

這棟宅院遠比普通民宅要來得大上許多。

一共有三棟獨立的建築,兩大一小,高度分別是四層、四層和三層,呈近似品字形的結構,其中兩棟的二樓有兩個相對的陽臺,中間搭着一條過道。

然而這麽一間大宅裏面,此時卻空無一人。

幾人一開始還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驚動了房子裏的人,但在他們粗粗搜過房子,卻沒有看到半個活物的時候,他們就确定了,這個房子原本住着的郭登雲一家,已經不知所蹤了。

“這房子不太對勁啊!”張佳樂打着手電筒,也不再刻意壓低音量了,因此他的聲音在深夜的房子裏顯得特別清晰。

幾個人現在正站在靠左邊的一棟建築一樓的廚房裏,張佳樂打開竈臺下方的櫃子,指了指裏頭放着的幾籃子蔬菜,“番茄和黃白菜都爛透了,明顯已經有十天半個月沒人來碰過他們了。”

張新傑贊同地點了點頭。

“剛才我們一路搜過來,大廳堆滿打包好的箱子,各個房間也明顯收拾過,顯然郭家人應該是打算搬家的。”張新傑點了點自己的下巴,“但是他們的行李沒有帶走,而且廚房裏還儲存着新鮮的菜肉和飲用水,證明這家人在距離自己的出發計劃實施之前,就遇到了什麽突發情況,要麽是他們來不及帶走細軟就匆忙出逃,要麽就是……”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凝重,“他們都消失在這棟房子裏了……”

聽到這話,葉修莫名地打了一個冷顫。

“那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葉修條件反射抱住手臂,不自覺地壓低聲音。

張新傑搖了搖頭,“我們再在房子裏仔細搜搜,如果他們還來不及搬走,起碼應該留下了不少線索。”

二十分鐘之後,幾人初略搜完了左側的一間四層建築,然而并沒有發現什麽重要的線索,于是他們回到院子裏,沿着沙石鋪就的小路,穿過叢叢桂花樹和細葉榕,朝中間那所房子走。

路過後院的兩間狗舍的時候,張佳樂還特地歪了歪手電筒,朝裏頭照了照,雖然食盤和水都是半滿的,但的确沒有看見裏頭有任何犬只。

“等等。”

就在張佳樂收回電筒光束的那一秒,一直沉默着的周澤楷突然說話了。

幾人都停住腳步,将目光集中在說話的人身上。

周澤楷沒有解釋,只是将他手中的手電筒光線集中在狗舍小屋一角,又輕輕晃了晃。

看清了光圈中的內容,衆人都紛紛蹙起了眉頭——那是一灘顏色很深的污漬,雖然早已幹涸,而且黏在磚黃色的狗舍地板上,乍看之下并不顯眼,但還是讓人一秒便聯想到了“血跡”兩個字。

“狗鏈扯壞了。”周澤楷彎腰撿起拴在欄杆上的鐵鎖鏈,将損毀的一頭亮出來給其他幾個人看。

這時張佳樂也發現了水泥地上一處明顯的拖拽痕跡,“這麽看來,原本養在這兒的那條狗,不止受了傷,還是被主人給拖走的?”

葉修不舒服的皺了皺眉頭,“從沒聽說過哪家殺狗是在狗屋裏砸死,還要扯斷狗鏈子硬拖的……”

“是啊,而且若是原本就計劃将狗宰掉,也就沒必要準備狗食和水了……”張新傑盯着腳旁那盤早已腐敗變質的狗飯,眉頭蹙得更緊了,“所以關鍵的問題是,拖走那只狗的,到底是不是郭家的人了。”

第五卷 舊日足跡(7)

(7)

建在品字正中的那棟四層宅邸,明顯是郭宅的主建築,不僅占地更大,而且走進去之後,也能感覺到裝潢要比他們先前進入的那棟要精致豪華許多。

“郭家還挺有錢的……”進屋以後,張佳樂條件反射的就想摸牆上的電燈開關,又立刻警覺在淩晨兩點的時候,主宅的燈光必定會引人注目,又悻悻然收回手,改用電筒光在門廳裏掃視了一番。

“你們說,這房子還能不能找到郭明宇前輩的遺物啊?”

張新傑搖了搖頭,“畢竟他都失蹤那麽多年了……”他頓了頓,“而且,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

兩人一邊低聲交談着,一邊穿過門廳。周澤楷和葉修落後在他們數步之後,周澤楷注意到,葉修自從進門以後,就一言不發,眉頭淺淺擰起,雖然臉上表情并不明顯,但以青年對他情緒的敏感,很容易感覺到他在焦躁不安。

周澤楷環住葉修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麽了?”

葉修擡起頭,似乎驚訝于青年竟然能發現到他的小異常,又仔細想了想,覺得确實沒有隐瞞的必要。

“我覺得這兒不太對勁。”他湊近周澤楷,低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不太舒服,一走進這屋子,就覺得胸口悶悶的……”

他仔細想了想,又補充道:“雖然并沒有之前在榮耀市郊那個爆炸現場時明顯,但似乎,跟那會兒的感覺有點類似……”

周澤楷皺起了眉,他叫停了走在前頭的兩個人,讓他們退到門廳來。

“怎麽了?”張佳樂抱着手臂,顯得十分疑惑,“為啥不讓我們進去?”

周澤楷擡了擡下巴,示意葉修将他身體的異樣情況告訴他們。

另外兩人聽完了他的簡短敘述以後,張新傑點點頭,“原來如此。”

随後他手裏掐了個訣,口中念念有辭,短暫的吟訟聲之後,一股紫色的光芒從他的指尖流瀉而出,随即如同漣漪一般擴散出去,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隐約看見它們延伸到了整個大廳的盡頭,随後粼粼光波轉瞬即逝,整個一樓又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葉修已經看過一次這個法術,知道這是要探測這裏是否有能量波動殘留。

不過與市郊爆炸現場洞底殘留的大片大片紫色痕跡不同,紫光消散之後,他們并沒有在顯眼的地方發現那些紫色的熒光斑。

即使如此,葉修還是隐約能夠感覺到,即使是和他“初次見面”的張佳樂和張新傑,似乎對他也有一種超然的信任感,對他提出的那一點兒小小的疑惑,也沒有表現出懷疑和輕忽的态度,而是分散開來,開始仔細搜索大廳中的痕跡。

“喂!”很快的,大廳盡頭傳來了張佳樂的叫聲,“你們快到這裏來看看!”

幾人很快趕到張佳樂旁邊,他正蹲在一樓走廊盡頭通往後廚的門邊,指着門檻上一處紫色的熒光痕跡,“周隊、葉修,你們之前看到的,是不是類似這樣的玩意兒?”

葉修在張佳樂身邊蹲下,仔細看了一會兒,“和這個很像,但顏色要比它深得多了。”

周澤楷點頭表示同意,他觀察了片刻,手指順着那熒光痕跡比劃了一下,“這是拖拽的痕跡。”

現場一瞬間頓時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們都不約而同想到了狗舍那攤血跡和斷裂的鏈條,還有地上那道和眼前的熒光痕跡有幾分相似的拖痕。

“所以說,這屋子裏果然真的也有引發爆發的那些能量咯?”

張佳樂站起身,四處張望着,“可是這些玩意兒又是怎麽從琴島跑到榮耀市的?還是說這些麻煩都是郭家人惹出來的?”

“引發爆炸的到底是不是這些能量還不好說,”張新傑想了想,“但是,這屋子一定隐藏着什麽秘密。”說着他揚了揚頭,示意幾個人再往房子深處走。

然而葉修卻動也不動地盯着那片痕跡,他覺得心髒仿佛被一只手緊緊拽住,砰砰直跳,他有種詭異的感覺,總覺得他能夠從這片小小的痕跡中獲得更多的信息,他目光茫然,意識仿佛受到某種熟悉而不可控的力量指引,游離到一個更高的維度之中,連周澤楷叫他的聲音也充耳不聞。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神了多久,就在葉修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伸出手去,掌心完全覆蓋在了那片淺淺的紫色熒光上。

下一秒,視網膜中映出的畫面上下颠倒,幾只生滿黑色毛刺的幹癟長足,像是屬于某種昆蟲的,在他眼前爬過,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眼球上一般。伴随着耳邊沙沙的拖拽聲,恐怖的巨足踏過之後,他看到了一具血淋淋的屍體,似乎還是個年輕的小男孩,他只能看到他睜大的眼睛裏渙散的瞳孔,以及被血浸透的半邊肩膀。

腦海中的畫面倏然消失,葉修大腦中一片空茫,連自己什麽時候仰面倒在地上都沒有察覺。

“葉修!”周澤楷将他扶了起來,握住他的手。

“沒事……我沒事……”葉修的手冷得像冰,整個人汗津津的,像是從水裏撈上來的一樣,他知道自己方才又在無意中觸發了靈覺,看到了這片痕跡的來歷。

“這屋子裏有個怪物……”他努力讓自己IDE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顫抖,“像是某種蟲子,體型很大,它拖着一具屍體……”說着他擡起手,指向門廳盡頭那黑洞洞的廚房,“往那兒去了……”

第五卷 舊日足跡(8)

(8)

聽完葉修的話,張佳樂已經像是觸電一般,直接原地蹦起,蹬蹬蹬倒退兩步,兩眼圓睜、汗毛直豎,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貓一樣。

不能怪他的反應這麽激烈,因為他原本就生理性厭惡各種蟲子,更別說還是一只體型大到足以拖動屍體的蟲形怪物了。

不過即使張佳樂心裏再不樂意,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麽重要的線索,他們不能不進去看個究竟。

而且張新傑是個只擅長治愈術的後勤人員,周澤楷又要護着現在基本上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戰五渣葉修,思來想去,打頭陣的也就只有張佳樂他自己了。

于是張佳樂只能在一手攢兩個的強光手雷,一手握槍,一步一頓小心翼翼地往廚房裏騰挪着。

通往後廚的狹小走廊不并長,左手邊還有一間貯藏室,門半掩着,裏頭又幾個雜物架,雜亂地堆了些幹貨食料之類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些似乎因為放得時間太長,都散發出一股明顯的黴味,他們進入廚房之前,還紛紛用電筒照照,探頭朝裏頭望了幾眼,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地方。

穿過走廊,廚房的門倒是比雜物間的門寬敞一些,而且還是那種向兩邊拉開的老式拉門。

因為已經走到了屋子深處,廚房唯一的一扇窗戶也是向着院子內側,外頭還有三米高的圍牆,估摸着開燈應該也不會太引人注目——關鍵是,一想到這廚房哪裏可能藏着一條拖得動一個人的大蟲子,張佳樂就覺得自己簡直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連多一秒的黑暗都忍不下去。

于是他們在門邊的牆上摸索了一陣,很快找到了電燈按鈕,萬幸房子并沒有斷電,頂燈也完好無損。燈泡的瓦數不高,光照有些昏暗,但對于只靠幾只手電筒搜索了許久的衆人來說,已經好太多了。

這間廚房雖然寬敞,但畢竟只是個廚房,幾人幾乎一眼就看出了可疑之處——這廚房居然砌了兩個竈臺,一個下面放着灌裝煤氣,明顯是個燃氣竈,而另外一個卻是古舊的燒柴的古老竈臺,不過此時原本放柴禾的竈膛已經被一塊大木板從外側封住,沒有露出一絲空隙。

張新傑蹲下來,曲起指節敲了敲木板,裏頭傳來空洞的回響,顯示裏頭必然還有很大的空間存在。

“你們還記不記得,”他又伸手摸了摸木板粗糙的邊緣和還沒有生鏽的鐵釘,“中午遇到鄰居大叔的時候,他曾經說過,郭登雲的妻子曾經在之前問他借過木工工具,看這些釘痕還很新,莫非就是為了封住竈臺用的?”

“撬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張佳樂一邊說着,一邊将手雷塞回腰間工具包裏,又從裏頭摸出一把起子,利落地撬起了釘子。

他三下五除二卸掉十幾枚釘子,張佳樂扒住木板用力一跩,随着清晰的卡擦聲,露出了裏頭黑洞洞的竈膛。

令幾人吃驚的是,竈膛裏面藏着沒有他們猜測中的什麽物件,反而在深處露出一扇上了鎖的鐵門,把守上拴着足有寸粗的鎖鏈,鎖鏈上還挂着一只黃洞大鎖。

四人面面相觑,都為這個發現感到了震驚。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地牢?”葉修不确定地問道。

張新傑探出手臂,再次敲了敲那扇鐵門,雖然這次的發出的敲擊聲比剛才的木板要沉悶許多,但很明顯,後面依然是空心的,通向另外一片空間。

“……你們說,”葉修的聲音終于帶了一點兒顫音,“郭家人會不會在這下面養了我剛才用靈覺看到的那種奇怪的大蟲子啊……”

張佳樂這會兒已經沒有了剛才撬木板的勇氣,他一想到長腳上長着黑毛的蟲子,就接連打了幾個寒顫,“如果下面那玩意兒真有你說的那麽大,而且還是要用人肉喂的,那最近這段時間,附近發生那麽多的失蹤案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吞了口唾沫,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麽發澀,“所以我們應該慶幸,現在這門是鎖着的,而且那鏈子這麽粗,估計就算那玩意兒大得像一頭非洲鱷,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子沖出來吧……”

“現在不能打開。”

張新傑盯着那扇鐵門,眉心擰起,表情凝重。不管這扇門後面的空間裏究竟藏着什麽,貿然打開,這周邊住的又都是毫無能力的普通村民,萬一不慎将危險的怪物放出,那亂子可就鬧大了,後果絕對不是他們能夠承擔的。

“我先給隊長打個電話。”

張新傑說道,他話中的“隊長”指的是霸圖的負責人韓文清,“讓他安排後援和疏散,現在看來,我們有充分的懷疑這扇門後面有危險性很高的怪物,必須将這座宅院完全封鎖,然後徹底搜索一番了。”

說着,他掏出手機,走到窗邊,撥通韓文清的電話。

鈴聲只響了兩下就接通了,對方似乎也一直在等他的聯系,電話那頭的韓文清完全沒有深夜應有的困倦。張新傑開始低聲而條理清晰地交代了他們方才的發現。

趁着張新傑打電話的空隙,張佳樂正貓着腰,半個身體探進竈膛裏,檢查門上的鎖鏈和鎖頭,确定它們的的确确纏得死緊,裏頭的玩意兒不那麽容易就跑出來。

周澤楷則在廚房裏仔細搜尋着其他可疑的痕跡,葉修站在距離他身後五步遠的地方,忍耐着胸口越來越明顯的悶脹感,思考如果在這裏使用那種能量探測術,會不會看到密密麻麻的熒光紫痕跡。

變故,就在下一秒驟然發生。

站得離門口最近的葉修,在毫無準備的剎那,肩膀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在他來得及慘叫出聲的一剎那,疼痛變成了連心跳似乎都要随之停止的麻痹感,同時身體受到一股極大的力道牽引,整個人騰空而起。

在他失去意識的瞬間,只到到飛速倒退的視野,還有周澤楷驚怒的表情,以及一閃而過的一截幹癟的黑色巨足。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周澤楷在聽到慘叫轉身的剎那,只能看見一只狀似蜈蚣的巨大怪物,将半個腦袋伸進廚房裏,咬住葉修的肩膀,又飛快地縮回去,帶着他生死不知的戀人,蹿進漆黑而狹小的走廊裏。

第五卷 舊日足跡(9)

(9)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周澤楷在聽到慘叫轉身的剎那,只能看見一只狀似蜈蚣的巨大怪物,将半個腦袋伸進廚房裏,咬住葉修的肩膀,又飛快地縮回去,帶着他生死不知的戀人,蹿進漆黑而狹小的走廊裏。

時間差只有短短的半秒,周澤楷已經追出走廊,荒火和碎霜同時噴出火舌,朝着那體長足有十米的大蜈蚣打去。

即使在黑暗之中,子彈仍然精準地接連擊中蜈蚣,但那只大蜈蚣卻像根本不在乎子彈炸開時加注在它身體上的傷害一般,仍然迅捷如同一道殘影,巨大的口器牢牢鉗住葉修的肩膀,将人拖進了走廊邊上那間淩亂的貯藏室中。

伴随重物轟然倒塌的巨響,緊跟其後追上來的周澤楷,看到的最後一幕,便是那蜈蚣順着倒塌的貨架飛快爬上牆壁,叼着葉修鑽進天花板上的破洞裏的場面。

走廊裏的壁燈亮了,然後是貯藏室的頂燈。

張佳樂現在當然已經顧不得什麽會不會驚動鄰居,或者會不會有人察覺到他們非法侵入民居的行動了。他和張新傑只差着前後腳跟在周澤楷後面,自然也目睹了葉修被大蜈蚣咬住肩膀,毫無知覺地被拖進天花板的場面。

現在他們不得不承認,是他們輕忽大意了。

在看到竈膛深處那扇鎖着的鐵門的時候,張佳樂他們都先入為主,以為這頭怪物就應該被好好地鎖在那扇門的後面,卻萬萬沒有想到,它會從突然他們身後出現,襲擊了因為失去記憶現在毫無自保能力的葉修,然後将他拖進了這間儲藏室隐匿的天花板破洞裏。

“我和周澤楷去追!”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張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