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江南遇險
我喚來小路子,同其換了身衣裳,便讓他代替我坐在了房內。
當初建這座王府時我便在其間修了條密道,皇兄怕是一直蒙在鼓裏,此番也剛好利用其便捷,皇兄發現的時候想必我已經到花洲多日了。
我帶着頗熟花洲方向的幾人進了聽風樓。
這兒原本是一處佛堂,我曾有一名男寵,這佛堂便是為其所建。對那人我印象頗深,曾經獨寵他很長一段時間。幾年前他科舉考高中榜眼,當時心氣高的很,因種種原因不得不待在我這兒時,甚少迎合我和其餘人,終日躲在這佛龛前。
當初我讀過他的文章,只覺驚豔的很,較那什麽中了狀元我已忘了名字的那人強,只可惜其間有種種黑幕,那狀元家中富有,賄賂了考官,這才得了個那樣的名次,榜眼心中有所不忿,我花了好大一番功夫将其收入囊中,随後便答應為其鳴冤。
我叫一手下跟蹤了那考官幾日,便抓到證據,随後略施了番小計,将那場黑幕抖了出來,皇兄當時聽罷震怒,當即便下了指令嚴懲。事後那狀元一家被趕出京城,永生不得入京參考,那考官也就此被免職,關押進了天牢。
榜眼名曰駱澤,如今已入朝為官,混得那叫一個好,出去幾月前在宮中偶然得見那一瞥,我已同他許久沒有交談了。
當初他離開王府時,看我的眼神帶着不明意味的指責,他孑然立在府門前,凄然笑着同我說:“李明霄,你常常口口聲聲說有多愛我,可你壓根就沒有愛過任何人,衆人都不過是你的玩物罷了。”
他說玩物這詞我不認可。我從沒把他們當做過玩物,他們皆是活生生的人,願意即可,不願意便散,此番是他自己提出要離開,到頭卻要來指責我,讓我心中頗有些不滿。
可如今我卻或多或少有些理解他當時的心境。
駱澤自那以後再沒拿正眼瞧過我,我也沒同他見過幾次,畢竟早朝我壓根沒去過,同他的那些過往也早已被我抛到了腦後。
但他住處附近的那處佛堂卻一直保留着。我沒有告訴過他的是,佛龛背後有一條通往城郊的密道,父皇在時便有。我修它純粹是年幼貪玩時為了在父皇盯着不讓我出府玩耍之際,稱心如意的在外頭耍上一番罷了。
卻不想如今還能派上用場。
出了府我便牽了早早便備在這兒的馬,僅僅帶上他們二人便離開了京城。
從我上一封信寄到花洲,已經過去了近五日,半月之約早已到,但趙仁顧忌我信中內容,真的遲遲沒有動身。
這早就能說明許多了。如今皇兄身體沒來得及調養,我在花洲的兵符也被盜走,趙仁手中又握有火铳,如要進京,唯有此時才是最佳時機,但他仍然選擇了按兵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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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僅憑這一點我能做出決定回花洲見那人,但真正的原因還在于那個告密之人。
如若不出所料,趙仁即便知道了那人是誰,勝算也仍舊不大。畢竟此人身後有五皇子撐腰,此時西晉元氣正處于恢複時期,已隐隐可見那五皇子之本事,若他真要對付趙仁,那解決他絕對同對付西晉前太子要難上不少。
好不容易單憑神武軍之力将敵軍擊退,如今怎能讓區區一個奸細陷害了去?
一行人快馬加鞭,途中經歷了好幾處驿站皆沒有停留,到下一處驿站時,馬兒都快沒有力氣了,我方才下馬喝了口水。
休息了小半個時辰,我沒什麽睡意,複又騎上驿站的馬,一刻不停地朝目的地趕去。
當夜淩晨,在瑟瑟寒風的包裹下我趕至了花洲,守城的同上次般是神武軍的将士,此時對方想必已經認得我了,我也好巧不巧帶這家夥打過幾次仗,對方沒猶豫多久便将我們一幹人放進了城。
用兵房內情景同我想象中不一樣。
我看向那守在用兵房門口的小兵,問道:“趙仁趙統領可在?”
那門衛想必是認出了我,低聲驚呼道:“蕭……蕭先生?”
我片刻才認出這是我上回帶去突襲西晉後營最後被困在西嶺,反駁路寧對趙仁的不信任的那名小兵,我還一直不知道對方姓名。
對這小兵我還算有些好感,只是為何我緩和了語氣:“他在裏面嗎?”
對方搖頭,神色卻莫名變的有些焦急不安,道:“将軍前幾日帶上衆人去同幾月前攔截軍火的那批人洽談了,這兒沒留下多少人。”
“出了什麽事?”
見其面色不對,我皺眉問道。
這人苦笑:“傳聞将軍前些日子身子老是有些不舒服,說是軍中出了奸細給将軍下了毒,當時我便想若是蕭先生在就好了。”
我皺眉,心中感覺不對勁:“中毒了?這身子還去洽談?”
“将軍說已調養的差不多了,何況同我方洽談之人,說是身份不簡單,不得不親自出馬。”小兵搖搖頭。
“留下還有誰?他們又是在哪裏洽談?”
“楚軍師還留在這兒。将軍他們去缃若江上洽談了,具體是在哪兒屬下也不清楚。”
楚墨留在這裏,常晏卻不在?
我皺眉,莫非趙仁算準了會開戰?
正想着,身後突然出哪來一道熟悉的清冷的聲音。
“蕭先生怎的不在京城好好享受您聲色犬馬的日子,倒跑到這窮鄉僻壤來了?”
我回頭看見楚墨冷冷地看着我。
“這麽晚了,軍師還沒睡?”
“蕭先生動靜這般大,再怎麽也醒了。”楚墨垂眸冷笑。
“廢話便不多說了,想必你是知道趙仁具體洽談的地點吧?還望相告。”
楚墨神色不變:“我憑什麽告訴你?在那之前,還麻煩你先告訴我你同常晏說了些什麽?”
我挑眉:“我可什麽也沒說,軍師莫不是在他那兒吃了什麽苦頭不成?”
對方恨恨瞪了我一眼,最終道:“你帶這些人來,也起不了什麽作用。”
“我帶上這些人去,也好添一分勝算。”我道:“你莫非想看着你心愛的趙大哥身陷險境?奉勸你一句,若你此時還要跟我作對,待我親自找到趙仁,勢必将我所知道的一切悉數告知。”
“你知道了什麽?”楚墨瞳孔猛地一縮。
我冷冷看他:“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也會有被你心中的貪念所利用的一天,如果你沒有被感情沖昏了頭腦,一直你被奸人利用,事情怎會落到這地步?”
楚墨聽後,久久沒說話。
“哥哥……”忽聞其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熟悉的小女孩的聲音,我心中一驚,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份警惕。
方才女孩一直躲在暗處,以致我一直把沒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哥哥,為什麽連你都這樣看我?”女孩的聲音有些委屈,鵝蛋臉上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哭過:“我……我從沒做過壞事,為什麽你們都不喜歡我了?”
我沉默了一會兒,柔聲道:“哥哥沒有怪你,我知道霖霖是無辜的。你的娘親上哪兒去了,你知道嗎?”
霖霖聽後,蹲着身子縮在一邊,許久方道:“我答應過娘親不說的,娘親說過我要做守信用的乖孩子……哥哥,你們都是因為娘親才這樣對我的嗎?”
“西晉現太子定的地方,只知是在缃若江,卻不知具體方向,趙大哥臨行前也一直沒說,”楚墨搖了搖頭:“唯一知道的,怕也只有葉婉霜這個西晉派來的奸細。可她這個‘聽話’的女兒怎麽也不肯吐漏。”
沒錯,趙仁心中一直明白的,而我前幾日才猜到的那人,正是一直表現得對趙仁忠心不二的婉姑娘,趙仁是如何發現的我也大致有所猜測。
那日婉姑娘似乎自己也沒有注意到,花燈節之日她送給趙仁的香囊暴露了她的身份。
按理說裏面的東西是不會被強行打開的,但趙仁當時懷疑有軍情傳遞,所以才打開了那紙條,而婉姑娘想必也是一時失誤,習慣性的避了西晉皇族名諱,當時趙仁念到月上柳梢頭時,顯然他下意識将留字看作了柳字,我當時也以為只是不大規整的諧音用法而未曾放在心上,只是,那婉姑娘親筆題寫的符紙上确确實實是一個留字。
現如今再聯想到給皇兄寄信之人,筆跡确實同當時不經意間瞟見的“月上‘留’梢頭,人約黃昏後”十分相似。這也叫我确認了那一直以來背叛趙仁或者從未真心歸順過的那人的身份。
只是葉婉霜似乎沒有料想到的,是在原計劃的基礎上對趙仁真的産生了一絲不一樣的感情,所以才會有那句詩,也就有了那個破綻。
有時感情才是最害人的那東西。
楚墨一段時間不經意做了她的棋子,葉婉霜如果是西晉人,調查知道我的身份不是件難事,所以她一直利用楚墨對趙仁仰慕的感情向其灌輸于我不利的情報,以至于楚墨作出了向西晉告密這樣稱不上聰明的舉動。
剩下的其實皆屬我的猜測,不過不摸着也八九不離十了。
趙仁臨出門前的顧忌怕也是知道了對手是西晉新繼任的太子,依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怕留下了會面地點被對方知道,新太子會臨時改主意。所以,若我是他,會如何呢?
我眯了眯眼,轉而看向楚墨:“他離開前有沒有說過什麽奇特之語?”
楚墨眸光一閃,遲疑道:“他忽然提到了道德經,說是等他回來後,要把最後一部分讀完。我當時不明白那等緊要關頭為何突然提到這個。”
趙仁這家夥一如既往地會打啞語,這等猜謎,一旦沒人能解出,他豈不是兇多吉少?
轉瞬間便想明白的我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