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威脅

他身子一僵,莫名的全身心顫抖,卻不敢回頭确認。

顧欽瑞看着背對站着的少年,他擡步走上去說,“我來晚了。”

關澤予拉着背包帶,他靜默站在原地,等身後的叔叔走到身邊平齊站着,顧欽瑞說,“又長高了。”他伸手想摸摸少年的頭,這是一種習慣,以前莫淩輝不會躲,而眼下躲了,他條件反射般退開,并且遠離一步。

顧欽瑞看着孩子的正面,他發現幾年不見,少年長大了,而且變了,變得特別冷漠。

關澤予眼裏很冷,那是一種冷漠的冷。

他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叔叔,顧欽瑞愣了一下,他很快恢複如常說,“是不是長大了脾氣也跟着更上一層樓?”

關澤予不說話,他沉默的轉身走開。

顧欽瑞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他理解少年的改變,只是沒想到變化這麽大。

顧欽瑞上去攀住少年的肩膀,他說,“走,叔叔帶你去吃大排檔。”

關澤予被扶住肩頭,他明顯又是一僵,本能的想遠離靠近的人,奈何顧欽瑞掌握了這少年的條件反射慣性,故而強硬的壓住少年的肩頭說,“想一直擺臉色給叔叔看?”

關澤予不語,他還是強硬甩開肩上的手說,“前面就有一條街大排檔。”

叔侄倆順着路走過去,顧欽瑞不敢激怒火氣正旺的少年,剛才羅又父特別交代,他說見人可以,但不能亂說話,他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不要再火上澆油。

顧欽瑞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說,當然,不提并不代表就是對孩子的厚愛,如果他長久以往下去,那樣對他并無益處。

關澤予走到桌子旁,他放下書包,服務員随即送上菜單,她說,“兩位想吃點什麽?我們這裏的招牌菜有……”

關澤予接過菜單亂點一通,顧欽瑞看着面無表情的小霸主點菜,他說,“兩個人的量,不許浪費。”

關澤予擡了下眼皮,他最後再點一份火鍋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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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欽瑞給橫眉怒目的少爺倒茶,他說,“這麽不高興,我都請你吃飯了,還想怎樣?”

關澤予依然默不作聲,他吃完飯就回家,回那個媽媽租下一年的房子,他不想回關家。

顧欽瑞中午才來到海市,他下飛機後即刻搭車去墓園,就在那裏,他抽了一個小時的煙。

關澤予安安靜靜的吃飯,顧欽瑞一如既往給小孩子夾菜,他說,“點了那麽多,一定要吃完。”

關澤予撇了一眼,他繼續啃食面前的魚頭。

顧欽瑞說,“小時候很喜歡吃魚的眼睛,現在為什麽挑着扔掉了?”

關澤予說,“難吃。”

顧欽瑞笑,他說,“我以為你啞巴了。”

關澤予說,“少廢話。”他邊吃邊戳着鍋裏的魚身,顧欽瑞倒了一杯啤酒,才想喝一口,關澤予把杯子移過去,“給半杯。”

顧欽瑞嘿了一聲,他說,“什麽時候學會喝酒了?”

關澤予說,“你給不給?”得,顧欽瑞服了,這小霸王從小到大都這麽橫,一歲就學會喝酒,更別說上十五歲年紀。

顧欽瑞給倒了半杯,他說,“來,幹吧。”

關澤予拿了酒杯跟着碰了一下,他喝了一口,繼續吃魚!!!

顧欽瑞說,“學習怎麽樣了?”

關澤予說,“一落千丈。”他即将進入高三,成績落成這樣,并非他不努力,而是這一個學期根本沒時間上課,從媽媽出事到現在,他過的都是非人般的日子。

顧欽瑞跟随回了住處,他說,“蹭一晚上。”

關澤予把一床被子扔出來,他說,“自己鋪。”

顧欽瑞接過了棉被,他瞧着氣勢橫行的少爺,“這是待客之道?”

關澤予說,“要是覺得不夠好,到街上睡更加涼爽。”

關澤予進了主卧,他九點鐘就進屋睡覺,也不管在客廳看電視的警官如何百無聊賴的環顧着。

夜裏,關澤予起來上廁所,才想打開冰箱拿瓶礦泉水,沒想到門口傳來了動靜,那是被撬動的聲響。他懶得開燈,開了卧室的燈,屋裏的光線通過卧室的門縫投射出來,光亮不強,想必門外在搞小動作的人以為屋裏人睡着了。

關澤予站在冰箱旁,他就等着門口的動靜停下來。

對方當然不是撬門,而是開門,至于為什麽人家會有鑰匙,這不用想,要麽偷偷配置了鑰匙,要麽房東聯合外人坑蒙拐騙倒打一把。

顧欽瑞也聽聞了動靜,他卧室的門只是随手掩合,當開門出來,他看到靠着冰箱站立的少年雙手環胸淡定異常的瞅着。

顧欽瑞問,“外面是哪家的老鼠?”

關澤予喝着礦泉水說,“還能是哪家?”

他前段時間不是在關家裏大鬧,就是跟關頌軻鬥智鬥勇,最後把人家整死了,連帶把關棋耀也害死了,那麽大動靜,整個海市被震了一圈,接着就是他個人鬧精神問題,因為關棋耀的死,他變得沉默寡言,甚至頭痛時大喊亂叫,關耀聰擔心兒子精神崩潰,就找了催眠師來催眠,那是關澤予人生裏第一次催眠,自從他被催眠後,人就安靜多了,連表情都變得堅一,從此冷漠得沒有一絲表情。

關耀聰給兒子買了一座房子,那是海市的頂級小區,本來想等他出院後把人接到那裏,誰想關澤予竟然偷偷離開了醫院,他想離開海市,只是到機場不巧碰上從外面回來的嚴毓娗和嚴塵胥,然後他就跟嚴毓娗去了奚城,接着就是去旅游,再接着嚴毓娗不見,再接着,嚴毓娗回來帶走兒子後不再過問外甥的情況。

關澤予已經變得麻木,他想,能熬過一天算一天;他想,世上也許只有媽媽最在乎自己吧?

顧欽瑞陪着少年站在冰箱旁,他說,“如果叔叔不在呢?”

關澤予說,“無所謂。”

外面的人跟蹤了一天,他們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機會,關澤予難得在外面獨處,所以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要是在此把人弄殘了,也就省事了。

至于背後都有誰人指使,關澤予當然不知道,他能猜到的就是柳蕙霞,他當然不知道除了柳蕙霞還有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張家。

顧欽瑞說,“我去開門請客。”

關澤予默不作聲,他走到沙發裏就坐。

顧欽瑞年輕時就喜歡教訓人,特別是那些不識好歹為非作歹的人。

顧欽瑞拉開門出去,在外面給了不識好歹的三賊子送拳頭。

警察打人這種事,也要看哪一方對哪一方錯,警察也是人,他打人很正常,更何況打的是壞人!

關澤予雙手環胸坐在沙發裏,顧欽瑞把人揍了一頓後,他一個一腳将人家踹進來,三人被扔在地板上,他說,“懂得訊問嗎?”

關澤予說,“不懂。”

“那叔叔教你。”

關澤予坐在沙發裏,就這麽大喇喇坐着,一副我看着的樣子。

顧欽瑞把家門鎖上,他說,“你們是要被打得認不出爹娘了才交代還是想老實本分的提前交代?”

三人萬般沒想到家裏還有一個人,而且是一個拳頭硬得跟鐵塊似的人。他們說,“我們就是想偷點東西。”

關澤予左胳膊肘擱在沙發上,他手背撐着腦袋,就一副我有耐心,你們繼續的樣子。

顧欽瑞看着小鬼頭那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由笑問,“臭小子,你看看現在多少點了?”

關澤予說,“無所謂,明天不上課,現在是暑假期間。”他就是一副我有的是時間的樣子。

三個被揍得臉青鼻子歪的人看着淡定異常冷靜自持的少爺,不由汗流浃背,就想張矽曉是不是想害死人,明說目标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十五歲不到的少年,為什麽眼前的人看起來就不像是十五歲的孩子,反而是個十五橫行天地的大爺?

關澤予說,“老實交代吧,誰派你們來,不說,我有的是折磨人的辦法,反正明早警察來了,我也就是告你們一個入室搶劫罪,而我為了正當防衛,才把你們打得缺胳膊少腿,就不知你們是希望被砍腿呢,還是奢望被砍手,我看電視上都這麽演,背叛江湖規矩的都被剁手指頭,你們覺得這樣的辦法如何?”

關澤予冷不丁的發話了,顧欽瑞修長的手指點着額頭,他在心裏說,“小霸王,電視看多了吧,電視是電視,你可別玩真。”

那三個人轉頭看看這個,又擡頭望望那個,就想看清楚眼前的形勢由誰做主?

雖然坐在沙發裏的少年年紀不大,不過他的表情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氣息,他比長得正氣十足的大爺還要讓人覺得危險。

關澤予把玩着手中的自動折疊刀,他說,“一!”

顧欽瑞沉默的聽着小鬼又把玩小時候的游戲,這孩子從小就以整人為樂,別說對付歹徒了,就連對待關心的長輩也是說一不二往死裏整,他說過,“是爺們就認真幹,不是爺們就哭出來求饒。”

顧欽瑞怕孩子又整幺蛾子,關澤予數了三下,三人毫無動靜,關澤予随手飛出手中的折疊刀,那刀偛入桌上的水果裏。

三個人猛一驚,他們看到飛去的刀子,那刀仿佛帶着一股風,那風就拂過他們面頰,割得三人心慌腳抖身子僵。

關澤予說,“我飛镖玩得很好,不過有時也會出差錯,要是一不小心,随便刮過人的耳邊,削下那軟軟的耳垂也不是沒可能。”

三人聽着少年說出的話,臉色煞白,開玩笑,削耳垂,你丫的真會玩,人家是砍手,你倒想玩耳朵了。

關澤予說,“那才是正當防衛的最佳攻擊位置,我就跟警察說是為了自保,你們覺得怎樣?”

他邊說邊抽出身上的另一把折疊刀,他腰間有一整條腰帶的折疊刀,顧欽瑞早就發現了,所以不奇怪。

關澤予把玩着手中的刀子,他說,“你們誰先來,我刀子很鋒利,刮過去讓人沒感覺,就是血流下來後才有感覺。”

顧欽瑞聽着孩子的描述忍不住皺眉頭,關澤予長得越來越讓人不放心了,他心思整天琢磨什麽已無人知曉,沒人知道他下一步會走向何方,要是容他繼續放任,他一定會堕落入無底的深淵裏從此回不了頭。

顧欽瑞想出聲制止,關澤予又數了他的三二一,他才說一,三個人中,有人實在受不了小鬼的描述,就不說刀子如何飛過耳邊然後削了耳垂這種讓人聽了不寒而粟的經過,就說說他的表情,一看就是說一不二。

其中有一個人扛不住,他招了,說是張家的張矽曉,她出錢讓我們擺平你。

關澤予翻起手中的刀,他說,“要我的命?”

三人點點頭,“我們只是導夥索,真正要命的人在後面。”

顧欽瑞聽着,他蹙緊了眉頭,而看向坐在沙發裏的少年,關澤予平靜異常,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顧欽瑞看着少年沉靜無波的臉,他終于明白這孩子為什麽讓自己感覺陌生,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熬多久?他不知道下一秒會被誰伏擊,為此死不足惜。

之前的表面文章,明面上是家事內鬥,實則已經牽引出很多繩索,因為有人知道這個少年是關耀聰的兒子,也是他最珍愛的兒子,若是把這個孩子毀了,那麽深受打擊的會是誰?答案不言自明。

關澤予還小,他想不到那麽深遠,他只知道那些害死媽媽的人,他們在想盡辦法斬草除根,他們怕少年活下來會尋仇。

從他看到關棋耀死在面前就明白了,要麽他死,要麽背後的這些人被連根拔起,否則這事沒完。

顧欽瑞說,“你們還有人?”

三人搖搖頭,“剛開始張小姐讓我們買命,我們不肯,說是太絕,就只買了教訓的籌碼。”

顧欽瑞說,“走,帶人去警局。”

關澤予說,“你覺得有用嗎?”

顧欽瑞說,“不試怎麽知道,淩輝不相信叔叔?”

關澤予不予置否,他拿了一件薄外套穿身上,三人被捆了身子,一人還帶着手铐,想逃,卻跑不遠。

關澤予悠哉悠哉的跟随而去,走到樓下,羅又父和關耀聰剛好到來,對于他們怎麽會知道,當然是有人暗中保護發現有尾巴跟蹤,而為什麽他們那麽晚才發現,這要感謝顧欽瑞對跟随保護的人給予警告,說是再見你們跟來,小心我報警。

羅又父接到了彙報,他讓他們別盯得太緊,只是讓他們注意周邊的動靜,結果,這注意着就發現有人接二連三的混入小區裏,他們以各種各樣身份進入,當然最後都被扔走了。

關耀聰快步過來詢問,“澤予,你有沒有受傷?”

關澤予沉默的看了父親一眼,他轉頭跟随顧欽瑞走去,其實整了這一批,肯定還有後來人,他們不會就此罷手,除非能找到一個讓那些人放松警惕的借口。

關耀聰跟随去了警局,顧欽瑞路上一直在想,如果自己離開海市,那麽身邊的少年怎麽辦?誰來照顧他?

四人去到警察局,那被逮住的三人,注定要坐牢了,這不用說,俞城的處長都出面說話了,他們要是還被放出去,除非這海市的公安局長不想幹了。

關澤予和羅又父從警局裏出來,他們先上車,顧欽瑞叫住了關耀聰,他說,“我們商量商量。”

關耀聰心裏忐忑,他說,“別想帶走我兒子。”

顧欽瑞想了想說,“你也看到了,他必須跟我走。”

關耀聰堅持,“沒門。”

顧欽瑞搖搖頭,“這樣吧,暑假他跟我過,開學他回來這裏。”

關耀聰說,“你帶他去做什麽?”

“我有必要向你交代?”

“別讓他吃苦頭,否則我跟你沒完。”

顧欽瑞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他說,“關耀聰,別以為是他父親就可以決定一切,如果你真的為他着想,就不該拿他去平衡手中的利益。”

“我還不用你來教。”

關耀聰想帶兒子回關家,關澤予不願,他說,“不去。”

“你。”

顧欽瑞帶着少年回家睡覺了,他說,“你注定是個失敗的父親,只要他的人身安全沒有得到保障,你這個父親就永遠沒有資格讓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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