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玩命

嚴毓娗帶着兒子回家,她跟他說了一番沒頭沒尾的話,她說,“實在撐不住,就去找表哥吧,他一定會幫你,以後誰都不要輕易相信,你只有一個哥哥可以信任,你們是兄弟,一定要互相扶持,他現在過得也很痛苦,記得不要讓他為難,你們都不小了,一定要互相照顧。”

嚴毓娗第二天送兒子去上學,她把他送到學校門口,看着孩子走進校園的身影,她轉身走在回來的路上,她打電話給秦霄颢,她說,“如果可以,能不能照顧阿響,直到他高中畢業?”

秦霄颢不明所以,他說,“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做,他是我兒子。”

嚴毓娗久久不說話,秦霄颢說,“晚上接孩子回家一起吃飯吧,明天是奶奶的忌日。”

嚴毓娗沉默的挂了電話,她想起為什麽沒有對秦霄颢趕盡殺絕,因為奶奶吧,那老人家對自己真的很好,她說,“我秦家只有一位孫媳婦,那就是毓娗。”

說起來秦霄颢有一點還值得肯定,他是個很有孝心的男人,當然也就這一點有可取之處,其他方面,感覺很平,并無過人之長,卻不知當年的嚴毓娗看上對方哪一點?難道就因為他伸手拉了跌倒的女生一把?或許應該是吧,那過去的恩恩怨怨,她想該放下了,也該算清了,所以在發作的時候,她拿起了刀,就這麽輕輕一劃,看着手腕上滲出鮮血,她漠然的躺下,靠着枕頭,就看着手上的血一點一點的溢出來,在意識漸漸模糊中,她想起了更小的時候,那是只有親媽媽親姐姐親爸爸的時候,那都過去很久了,用了那麽多年才想起來,好像還看到了不習慣微笑的姐姐,她喊了一聲,雨念,然後她微笑着伸出手來。

晚上六點,秦霄颢再次拿出手機打電話,他打了一次又一次,然而每次都是無人接聽,他打了秦響的電話,秦響正走出校園,他說,“媽媽說要回去嗎?”

秦霄颢說,“都說好了。”

秦響哦了一聲,他心情有點沉重,延着回家的路,他邊走邊打媽媽的電話號碼,可無人接聽,在走到樓下時,他見到了站在車旁的秦霄颢,他說,“你媽呢?”

秦響郁悶的看了看父親一眼,他說,“在家吧。”

兩人正要走進小區,這時,嚴塵胥也開車來到,他說,“阿響。”

秦響回頭看,他問,“舅父,你怎麽來了?”

嚴塵胥把車子停在小區的最後一個車位裏,他說,“我打你媽媽電話,沒人接。”他今天一直覺不對勁,然後就打了,可打了很多遍也無人接。

秦霄颢可不待見眼前的兒子的舅父,他說,“她能有什麽事,早上我還跟她通過電話。”

嚴塵胥懶得搭理仇人,他讓秦響交出鑰匙,接着跑去開門,提心吊膽的開門進去,當沖進家裏,聞到濃重的血腥味,三個人即刻沖向了卧室,他們就這麽看着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人。

秦響眼睛越睜越大,他就這麽眼睜睜看着床上慘不忍睹的畫面,那裏全是血,還有一張慘白的臉。

Advertisement

秦霄颢捂住了兒子的眼睛,嚴塵胥後退幾步,他來回在一個地點上徘徊,不知是要走出去還是走進去,他感覺腦袋裏發空,又覺得有什麽東西在轟轟隆隆的在嘎吱炸響。

秦響站得筆直,他就這麽僵直在門口,直到警察出現,秦霄颢想拉走少年,嚴塵胥推走一動不想動的秦響出門外。

秦響說,“媽媽。”

他大聲的喊着,媽媽,媽媽!

他想問,你為什麽要這樣?就算我做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你為什麽丢下我不管?

他一遍一遍的在心裏自問,他問過無數次,卻無一次能得到回答。

他想找關澤予,他想找到哥哥,他想說,“媽媽一定還沒有回來,她被壞人抓去了,一定是這樣。”

秦響在海市裏找遍了,他找了很久,他找不到關澤予,他失望的回到了奚城,一直到高中畢業,那年夏天,也和往常一樣熱,他再一次偷偷離開了奚城,就跑到海市來找好久不見的表哥,當在羅又父的幫助下,他找到了醫院,而關澤予卻是靜靜的躺在床上沉睡。

關澤予又被催眠了,他這是第二次被催眠,他慢慢的安靜下來,接連幾天都是處于半睡半醒狀态,他沒有發現窗外站着一個人,那個和他差不多大,也失去了唯一母親的表弟。

關澤予睜開眼睛時,窗外的陽光正穿透樹梢,照耀到窗臺上,他看到陽光在樹葉間散落成一個五角星,刺眼的光芒影射在他的眼睛裏,他擡手遮住了額頭,一旁的又父問,“醒了,餓不餓,想吃點什麽?又父去給你買?”

關澤予環顧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間,病房換成了居住的地方,他喜歡家的味道,可能這裏還留有母親的味道,他喜歡回到這裏生活。

羅又父沒有說秦響來過,秦響站在門外看一眼就走了,他這一走就是十幾年,關澤予對此毫無知覺。

他出院後,因為閑得無所事事,所以就去找了份工作消磨日子,就在一家餐館裏,每天算算賬,偶爾幫忙端茶送水,日子在一天一天的過去,他很快就迎來了自己的大學生活。

大一那年,過得也平淡無奇,除去學習日常不算,他業餘的時間大多都用來照相攝影,大假小假就在又父的幫忙和張羅下獨自遠行,一直到大一上學期結束,他迎來了寒假,顧欽瑞按時過來接人,他說,“還要不要去學兩把刷子?”

關澤予夾着筆動着手指頭不停的讓筆支颠來倒去,他說,“你是不是該告訴我關于媽媽的身份了?”

顧欽瑞坐在長得挺拔俊賞的青少年對面,他說,“你都問了多少遍了?還不死心?”

關澤予丢棄了手中的畫筆,他說,“那你不要再出現我面前,我不認識你。”

顧欽瑞雙手環胸,他仰開了身子瞅着對面的臭小子問,“你又想耍什麽花招?”

關澤予沒心情跟不正經的長輩争論,他起身離開了菜館,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羅又父打來電話,他說,“寒假有沒有計劃,要不要又父幫你安排?”

關澤予回頭瞥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高大個,他說,“不用了,我自行安排。”他跟随顧欽瑞去摸爬滾打了,聽說這次可以開飛機,是真真正正的駕馭飛機,所以他答應跟着去了。

一路上,兩人都在互相沉默,關澤予不問叔叔過得還好嗎,有沒有從失去兒子的痛苦中走出來?顧欽瑞也沒說,對不起,小淩輝,其實清逸沒有死,但你們不能再見面。

他以為這是為了兩個孩子好,他不知道這樣的欺騙讓身邊坐着的少年承受多少心理折磨和壓力。

關澤予也認為是自己害死了顧清逸,而非對方執拗任性才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也不知是被虐習慣了還是受虐成自然,幾乎所有悲劇造成的痛苦,到最後都由他來承擔,而那些知曉真相的人,卻以一種負責任的姿态來嚴格要求這個日益寡歡,日益冷漠的少年變得越來越強。

關澤予想到換一種生活方式得過且過,比如說喊那個不知到底是覺得愧疚還是不覺得有錯的父親一聲爸爸,然後從此高枕無憂的當個風流倜傥無所事事的大少爺,他樂揍誰就揍誰,他愛鬧哪樣就鬧哪樣,然後等揮霍盡了父親的精力和財産,他從此就可以潇灑轉身,從此遠離這個不知何時形成的巨大權利利益交錯的漩渦,其最後名為我這麽做都是為報仇,那麽再然後呢?他又該何去何從?

他到底不想走這樣的路線,所以他換了一種方式在此求得生存。

羅又父說,“只要你努力,總有一天該屬于你的都會屬于你,別氣餒,每個人都吃過苦,只不過各自吃出的味道不一樣。”

關澤予默默接受了建議,他偶爾悶得發慌時就去墓園坐在母親的墓碑前畫畫,再不高興時,就翹課離開城市去往荒無人煙的地方跋山涉水,只要發現身後有人,他就想盡辦法甩開,直到又父打電話來問,“你有沒有危險,為什麽突然消失不見?”

關澤予冷冷淡淡的回一句,沒事。

他樂于旁觀那些跟蹤的人和跟随的人互相碰撞打架,就算他們不打,作為旁觀者或者說中心人的他也會想盡辦法讓他們碰撞出火花,然後他們一言不合,彼此互相大打出手,而他則站在高處冷眼旁觀。

羅又父說,“你不該這樣玩命,要是那些人動真格呢?這就不是互相送上幾個拳頭洩憤那麽簡單。”

關澤予說,“他們自己想打,又不是我讓他們打。”

他的目的無非是想查探海市裏的各種大幫小派之間的實力落差,他認為與其每天躲躲藏藏的過日子,不如找些人來玩玩,比如出點錢招兵買馬,從中也更方便打聽一些想要而苦尋不到的答案。

大一下學期結束,他這次不去跟顧叔玩摔泥巴,獨自一人背上旅行包去爬山,在大自然裏挑戰各種極限,接受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好漢的請柬,他抽空去參加了他們舉辦的宴會,此間順帶摸清了一道商業潛規則,很快,他找到了人生目标。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