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神靈對于人類, 應該是老師的角色，可以指引方向，可以在他們受挫的時候進行鼓勵, 在他們犯錯的時候及時扭正。但是天聖母怎麽樣？人類還能再戰，老師自己先撲街崩潰了。

如果是這樣, 那這個人沒資格當老師, 不配享受神靈的待遇。

沒錯, 夏夜對神靈的定義就是如此功利, 一個沒有用的神靈, 還不如一塊石頭, 至少石頭可以坐着休息, 而神靈還要鬧脾氣整幺蛾子。

低燒狀态還餓了一天，心情極度暴躁的夏夜再一次想起夢裏所見，那個女孩正處在人生中二時期, 若是稍微靠譜一點的大人, 哪怕不能引着她走向陽的路, 至少也不會把人往死路逼。

可是呢，就是因為遇上這個‘世界對不起我’的千年中二病，直接玩兒完。

是，天聖母是很可憐，想要幫助人類實現願望，卻因為人類的索求無度被七情六欲污染, 但是……

“如果人類有不合理的請求，直接駁回, 如果他們貪婪而邪惡，那就收回所有。如果不能滿足就吵着要死要活，那樣的人讓他去死。但是你, 一個神靈，既然在這樣的位置上，就要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什麽。力量若是沒有同等程度的心性匹配，就是一場災難。”

夏夜為天聖母曾經過往難過，痛惜，然而這絕不是如今她要破壞的理由。

“有能力，你就去做事，去辛苦工作換取別人的信仰，沒能力，那就是安靜閉嘴別逼逼。神靈的職責是引導人類走向更好的未來，你既然做不到，又不許別人努力，自己做不到就覺得他們都在做無用功，人類壞到骨子裏沒救了，你知道我們管這叫什麽嗎？”

夏夜看着完全懵掉的天聖母，一字一頓：“無、能、狂、吠！”

天聖母傻掉了，活了幾千年，第一次有人這樣不客氣指着鼻子罵。關鍵是，居然有那麽一絲絲道理？

百煉整理了一下頭發，她一直開着視頻，為了讓隊員們也感受一下直面堕神的快樂，然而她連開頭都沒有猜到。

視頻那頭的特安部衆隊員更是安靜如雞：今兒也算見了市面了，果然大佬還是大佬，什麽時候都能舞出不一樣的色彩。

紅蓮能活那麽大沒被人打死，真是奇跡。

“難、難道人類不夠壞嗎？人類對生命沒有敬畏之心。多少動物失去栖息地死絕了？”天聖母氣得顫抖，“差不多滅完了才來假惺惺地說什麽動物保護，這就是你們的保護？”

“你又錯了。”本來夏夜不想和天聖母扯皮，可誰讓她擺出一張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表情？

若是天聖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她這麽作，夏夜肯定看都不看一眼，反正有害程度有限。可是這居然還是個神靈，分分鐘弄出大屠殺那種，真是日了狗。

“人類的本質從來沒有變化，人類占據更多空間壓迫動物，那是為了人類這個種群的整體生存和延續，他們要活，要踩着別的生物的屍骨活。而後來人類意識到動植物消失滅種對人類本身也是危害，于是他們又開始保護動物和植物。

“人類永遠是高級動物，只是教育讓人類有了‘人性’，有了種種反天性的‘犧牲’行為。但是動物的善和惡都刻在骨子裏，而第一條肯定是最自私的生存問題，所以他們還是會做出很多你覺得邪惡，但是放在動物身上就很正常的事情。”

“想要成為神靈，不是手握權力高高在上等着人膜拜就可以，是要有作為的。”不去積極引導人類改正惡習，而是被影響被污染，污染之後想着幹脆毀掉好了，這居然還是天生神靈？

有一個詞語很适合堕落黑化的天聖母，德不配位。

“看不慣，就去改變它，憤怒和破壞，起不到任何作用。連這都看不透，恕我直言，你的眼界連小學生都不如。”

睡了千年才醒過來，沒有接受過現代教育的天聖母簡直是被夏夜拿着現代知識理論降維打擊，百煉幾乎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她情不自禁就想伸手鼓掌，還好最後時刻克制住了自己。

“你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說人類本性就是惡的？那麽正好，東西壞了就該丢掉換新的。我認為人類不值得，他們該死，有什麽問題？”

天聖母到底活了幾千年，她很快冷靜下來。不過此刻她再不會小看這個貓臉男人，時刻小心着不被其帶進溝裏。

“沒什麽問題，只要你別擺出‘我被人類傷透了心所以黑化’的樣子就可以了，怪惡心的。”夏夜語帶輕蔑，實在氣人。

而天聖母已經不去看他，他們是敵對關系，說什麽都不可能達成共識，這時候讨論理念問題純屬多此一舉，而且這人慣會狡辯，她說不過。

天聖母問百煉：“你們來，是為妖鬼麽？可惜他已經離開了這裏。”

百煉卻說：“他還不值得我來一趟，只有你有這個資格。”

“那我還真是受寵若驚。”

天聖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行動被限制了。也是，若不是帶着克制的能力，他們又怎麽會出現在自己眼前？

“你是特安部，這是如今的國家機構吧。”天聖母直接站到百煉面前，“你來帶我走吧。”就算要死，她也應該站着死。

百煉看着她，她也看着百煉，然而百煉終于還是讓她失望了。

“這個……”百煉摸摸鼻子，後退一步，把舞臺讓給需要的人，“這次帶你的不是我，是他。”

天聖母就看到那張讨人嫌的貓臉面具，簡直讓她一看就覺得難受。

夏夜的臉隐藏在面具後面，其實看不到，但是天聖母就是覺得他是在嘲笑，這一瞬間她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寧死不屈。

小小的聖母觀進入了尴尬的安靜時間，連視頻那頭的特安部成員都忍不住替他們尴尬。

“呵。”

夏夜一聲輕笑簡直點爆了天聖母的神經：“你笑什麽？”

“沒什麽，我替你高興，能落在我這麽優秀的人手裏。好好珍惜現在吧，你以後再也不用煩惱人類如何如何了——因為未來你連一個人都不會再見到。”

天聖母緊緊繃着臉，她往日交往的人中絕沒有這樣的人，他們或是現在有求于她，或者未來可能有求于她，就算理念不合也不會這樣尖酸刻薄。

引誘別人的欲望，讓他們吐露內心的秘密，是天聖母最擅長的事情，連星羅那個魔君都會因為她的話有瞬間的猶豫，這個人就真的沒有任何求而不得或者已經失去的東西嗎？

不，就連蝼蟻都有欲望，智慧生物只會更多，他只是隐藏起來了。但只要他們有接觸，遲早會暴露出來。

想到這裏，天聖母假意回顧自己的聖母觀，心裏琢磨着怎麽引出話題。

“你是不是在想，這個古怪的面具男是不是有什麽缺陷，是不是有什麽悲慘的往事，是不是卑微地祈求過什麽？”夏夜涼涼道，“沒有呢，過得太幸福是不是叫你失望了？”

“……”百煉把頭偏過去，開始欣賞柱子上大漆形成的龜裂紋。

天聖母：……确定了，是她最讨厭的人。

夏夜把天聖母帶走了，抓這個人最大的難點全在如何精準定位上，解決反而很簡單。天賦屬性是空間能力的夏夜妥妥是天聖母的克星，他還軟硬不吃，什麽安利都不吃。

“別小看我，我可是拒絕過無數賣房、保險、貸款、保健品……的男人。”

天聖母被鎮壓在古裏道場的陣下，這個核心陣法每日都會抽取天聖母的靈韻，她必須每日努力修行才能勉強補上失去的。

這就是鎮壓物的悲慘之處，要麽被吸幹，要麽為了不被吸幹苦修。而天聖母這樣天生的神靈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鎮壓物，因為她的靈韻是最純潔的對萬物都有利的能量。

百煉親來古裏，她要看着天聖母被鎮壓才放心。而夏夜呢，‘紅蓮’退場了，道場主夏夜登場，鎮壓需要他用到道場陣圖。

親眼看着天聖母被鎮壓在整個道場之下，百煉輕輕呼出一口氣，她對夏夜伸出手：“還沒恭喜夏小友。”

夏夜正捧着一杯藕粉羹在吸，看到百煉的動作，他後退了一步，幹幹巴巴地開口：“過獎了，都是你們的功勞，我是躺贏的。”

“小小年紀就能打理好道場，很了不起了。”

“嗯，還好，因為是開放式的，所以大家願意給一個孩子面子，和特安部合作也是原因之一。”

百煉看着這個強裝成熟，但有時還是顯得稚嫩的男孩子，不知道他是怎麽和紅蓮合作的，那可是個刺頭，十分之紮手。

“紅蓮離開之前和你說過什麽嗎？”百煉又問。

“沒說什麽，只是說離天聖母遠一點，腦殘會傳染。”說到後面，夏夜的聲音都弱下來，大概是覺得這種話不太禮貌。

百煉卻笑了，雖然很不客氣，但是可以想象，的确是那個嚣張的家夥會說的話。

“如果再看到他，麻煩夏小友請他再考慮一下，做個挂名顧問，年薪百萬還有兩個月帶薪假期，更有許多隐形福利。夏小友呢，你有興趣嗎？”

夏夜含笑搖頭：“我，還是算了，太麻煩。”

百煉只是随意一說，夏夜不願意也不會勉強。

百煉一走，夏夜回到房間，開始一杯藕粉羹一袋小餅幹地補充熱量。

“餓死我了。”

系統沒有表情地看着自己宿主一臉遭了大罪的樣子，講真，一天之內搞定了這種大boss，不傷一兵一卒，唯一的損傷就是餓了一天，還不是累得沒時間吃，而是自己作的，這叫辛苦？

哦，是哦，演戲還挺辛苦，得一人分飾兩角，把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宿主為什麽突然想起來要去抓人？”而且還真就抓回來埋山下了。

夏夜一口喝掉剩下的藕粉羹，覺得肚子裏總算有了點東西，才和系統解釋：“記得劇情裏那個玩弄人心，差點毀掉夏國半壁江山的假花神麽？天聖母制作出來的，她手裏有花神的血肉，再加上別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怎麽知道？”系統震驚，連它這個統都不知道的事情，宿主是從哪裏獲取消息的？作為系統它已經淪落到吐槽賣萌為生，唯一還能拿出來的就是一點信息，如今連這點優勢都沒有了？

“你忘了我還是星光一族？”預言是老本行。

系統明白了，它忍不住為天聖母留下鱷魚的眼淚：既生我，何生挂逼？

“不過，”系統看向埋頭吃吃吃的夏夜，“宿主，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事？”

夏夜擡頭想了一會兒：“沒有啊。”

“你再想想。”系統還提醒他。

“真的沒有。”夏夜确定、肯定、極其堅定地說。他腦子裏想的全是缺少的幾頓都要補回來，是吃叉燒飯還是吃鹵肉面？

系統默默嘆了一口氣，它為某人不值：“宿主，你還記得被你哄走的，山的那邊海的那邊兢兢業業尋找天聖母，還記得給你帶和牛帶鳗魚的大廚子嗎？”

作者有話要說：  無情夏：……如果我說沒有，你會覺得我這個人冷酷無情沒良心嗎？

嘆氣統：不會的，宿主連心都沒有，哪來的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