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調戲

回到未央宮之後用過晚膳,江慈宣便讓翠竹安排人打來熱水沐浴,她沐浴的時候向來不喜歡有人在身邊伺候,是以偌大的浴房中就她一個人,倒顯得格外寂靜。

她舒服的躺在浴桶裏,水面飄着大片的辛夷花瓣,恬淡的香氣席卷上來,帶走了不少疲憊,就這麽靠在浴桶邊上舒服的躺了一會兒,她正要掬水澆在身上,可手剛伸到水面她的動作便猛地一頓。

水面波光粼粼,因為她的動作泛起一圈圈漣漪,在這漣漪中,她看到倒映在水面上那支架上點着的二十四盞豆油燈,如碎鑽一般鋪撒開來,她同樣看到水面上倒映出她蒼白驚愕卻又不失嬌美的面容。

她甚至還看到,那撐在屋頂之上,帶着一張青銅面具的黑衣人,因他穿着一聲黑衣,正好與穹頂豆油燈無法照出的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是她眼力極好,她沐浴的位置又正好在他藏身的正下方,她恐怕也難以發現他的身影。

不過一瞬間的停頓之後,她便如常掬起水來澆在身上,她面上看似平靜,可心裏卻暗潮洶湧,一時間湧過萬千種情緒。

這個人是什麽時候潛入她房中的?如果這個人從一開始就躲在這裏,那麽他定然看到了她沐浴的全過程。

不過有沒有被這人看光她已經沒有心思考慮了,如今要考慮的是這個人為什麽要潛入她的宮中?他有什麽動機?他會不會是齊瞻派來暗殺她的?

這些問題一股腦兒湧到她的腦海中,就像一張厚密緊實的網交織在一起,她一時間根本找不出任何頭緒。

如今之計也只有以不變應萬變,看得出來這個人不像是來暗殺她的,不然她一開始沐浴的時候就是個好機會,可是他卻一直沒有動作,如果不是刺客,那麽他便是潛進宮中的賊人,只要她假裝沒有看到她,戴她穿戴整齊出去之後再叫人進來捉拿他也不是不可。

她依然慢條斯理的洗着澡,待得時間差不過了便大方的從浴桶中走出來,這般将自己完全袒露在一個陌生人的眼前,她再怎麽豁達卻依然帶着幾分羞臊和恥辱,不過她也只得暫時将這些都壓下去,表現得大方自然一些才不會被人察覺到異樣,從而殺她滅口。

拿過搭在織錦芙蓉緞面十二扇屏風上的衣服穿上,每一個結都系得不急不躁,做完這一切之後那吊在房梁上的人依然沒有動作,她暗自松了一口氣,只要再若無其事的出去将守在宮外的侍衛叫進來,那麽她便安全了。

正要轉身離開屏風,卻猛地感覺腰上一緊,正要下意識叫出聲來,嘴巴卻及時被一張大掌捂住。

身後之人摟着她的腰身一個旋轉再将她壓在牆角處,待她回過神來,撞入她驚恐的瞳孔中的便是那泛着冷光的青銅面具,還有那面具下散發出逼人光華的雙眸,就好似将那九天之上美玉砌成的瑤臺中最美好的一切都揉碎在其中。

猙獰的面具與那璀璨的目光仿若兩種極端在他的臉上撞擊撕扯,卻更讓人好奇,擁有這般光華璀璨的雙眼之人究竟擁有怎樣的面容。

這人比她還要高上一個頭,想來應該是個男子。

“不要叫,懂麽?”帶着沙啞的探尋口氣。

這聲音應該不是他真正的聲音,倒像是用來掩人耳目的。

江慈宣自然乖乖的點點頭,這人便松開她的嘴,她一臉戒備的望着他,冷聲問道:“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雖看不清這人的表情,可他眼眸微眯,分明帶着幾絲戲谑,“為什麽來這裏,我可不能告訴你,至于我是誰嘛,你就叫我青面好了。”

此刻他依然保持着半摟着她的姿勢,而她所在的地方又在房間的死角處,更方便他鉗制住她。

她也不敢亂動,生怕他會對她下殺心,只一臉冷然逼視着他道:“你可知,這裏是宮闱重地,等閑男子不得擅入,如若被人發現,不僅你要死,我也會跟着一起死。”

卻不想面前這人對于這些話全然不在意,他甚至還用一種頗為悠閑自得的口氣道:“那正好啊,有這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作陪,做鬼也不會寂寞。”

“……”

“娘娘,您洗完了麽?奴婢進來幫您更衣吧?”翠竹的聲音突然的在屏風外響起,帶着點焦急和試探,顯然是見她這麽久還沒有出來,以為她在裏面睡着了。

江慈宣心頭一跳,不僅因為翠竹在這個時候詢問,更因為面前這人适時的伸出手來,看似撫摸着她細嫩的脖頸,卻帶着致命的威脅——随時都有可能收力,讓她瞬間斃命。

擡頭看去,依然是那帶着戲谑的一雙眼眸,無害得讓人看不到任何的殺意,可江慈宣清楚,這人能悄無聲息的潛入皇後宮中不被發覺,絕非等閑之輩,要殺掉她,定然是輕而易舉的。

“娘娘?您是不是睡着了?”

江慈宣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語氣平靜一些,“你先下去吧,不用進來更衣了,本宮自己可以動手,對了,本宮準備就寝了,你帶着其他宮人一起退下吧。”

外間的翠竹猶豫了一會兒,卻也恭敬道:“是。”

聽着腳步聲漸遠,又聽得殿門打開關上的聲音,江慈宣終于松了一口氣,她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男子這才拿開放在她脖頸處的手,可另一只手卻還禁锢着她,讓她無法動彈。

“沒有人發現你在這裏,如果你要逃走還來得及?”

“我不走。”答應得很是幹脆,甚至帶着一點小孩子的撒嬌。

江慈宣嘴角一抽,“你想怎麽樣?”

“借宿一宿。”

她嘴角勾着一抹嘲弄,“你以為這裏是鄉村驿站還是茶樓旅店?”

他平靜的搖着頭,“這裏自然不是鄉村驿站也不是茶樓旅店,這門外不是大書着‘未央宮’三個字麽?雖然我書讀得不多,可是這三個字我卻認得的。”

“……”

她覺得他跟這個人簡直無法交流,她試着推了推他,可他卻一直如木頭樁子一樣站在那裏,她沒好氣道:“你先讓開。”

“不讓!”

竟然還跟他耍起無賴了,可她偏偏又無可奈何,若要叫人進來,恐怕人還沒進來她就被他給解決了,若要跟他硬來,在力氣上她又不是他的對手。

既然不能硬來,那她就只能試試軟的了,是以她語氣放柔了些,又帶着點懇求道:“我困了。”

男子這才慢騰騰松開她,她正要提步出去,卻見這男子突然蹲下,再将她往肩上一扛,一個天旋地轉,下一刻她便如一捆麻袋一般被男子穩穩的抗在肩膀上。

還好她反應快,及時收住了要出口的尖叫,叫又不能叫出來,她只能在他身上拳打腳踢,在耳邊咬牙道:“你想幹嘛?還不快放本宮下來!”

男子一直将她扛到那張梨花木镂雕鳳凰噴漆床榻邊才停下腳步,再将她溫柔的放在床榻上,為了防止她單薄的後背撞到床板,他甚至在放下她之時還細心的用大掌拖住她的後腰。

将她放倒在床上,而他也順勢壓了下來,江慈宣一臉驚恐的瞪着他,卻也盡量壓低了怒意道:“外面的侍衛并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最後馬上離開。”

他眸中盛滿了笑意,“可是我并沒有想過要離開啊,我說過了,我要在這裏借宿一宿。”

江慈宣嘴角微抽,咬牙道:“本宮可是皇後。”

“這個我自然知曉。”

你知道了你還厚着臉皮賴在這裏?你知道了你還敢壓在皇後身上?

江慈宣胸口起伏不定,這人臉皮還真是厚,對于臉皮比她厚的人她還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她索性将臉轉到一邊不去看他,緊咬着下唇以壓抑心頭怒火。

這人卻沒有見好就收,他甚至更湊近了一些,伸出大掌撫摸着她細嫩的臉頰,那冰冷的面具時不時碰到她皮膚之上,凍得她直打哆嗦。

“皇帝他有沒有碰你這裏。”他撫摸着她的臉,好似在自言自語,沒有得到她的回答,他繼而又道:“你是他的妻子,恐怕他碰的也不只是你這裏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竟聽出了這男子語氣中帶着失落。

“鸱枭大人,我家娘娘已經休息了,未央宮一切正常,并沒有闖入什麽刺客,大人還是請回吧。”

外間突然響起翠竹故意提高的聲音,江慈宣心髒猛地一跳。

刺客?

她轉頭向趴在她身上的人看去,他顯然也聽到了外間的聲音,可是他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依然不以為意的撫摸着她的面頰,那眸光中竟帶着幾許陶醉之色。

“他們來抓你了你還不走?!”

他渾然不在意道:“他們抓不到我的。”

就在這時,江慈宣猛地聽到殿門被推開,然後有細碎的腳步聲向這邊走來,江慈宣渾身一僵,惡狠狠瞪着這人道:“有人進來了,你還不起開?”

他依然保持着壓在她身上的姿勢,根本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甚至還悠閑的卷起她一縷頭發拿到鼻端嗅了嗅。

未央宮的內殿和外殿之間只用兩幅厚厚的帷幔遮擋,腳步聲在帷幔之外停下,江慈宣終于松了一口氣,卻聽得翠竹道:“娘娘,車郎将鸱枭大人說宮中潛進了刺客,那刺客是向着這個方向逃來的,要帶着人進來搜查。”

江慈宣雙手緊握成拳,手心和後背早就沁出了一層冷汗,她瞪了一眼一直如死豬一般趴在她身上的人一眼,盡量讓語氣平靜一些道:“去回了他,本宮已經睡下了。”

“是。”

不過她也清楚,鸱枭并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果然,沒過一會兒,帷幔外面便響起雜亂的腳步聲,這次來的可不止翠竹一人了。

江慈宣心髒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了,她推了推他,咬牙道:“你快給我滾!”若是讓人知道她不僅私藏了刺客,還跟刺客保持如此親密的關系,那麽她就只能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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