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占有欲
走進房中,一眼就看到齊瞻站在那十二扇繡孔雀開屏圖樣的屏風面前,又見齊景端端正正全身僵硬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她心下有些疑惑,卻畢恭畢敬的走上前沖齊瞻行了一禮。
齊瞻轉頭瞟了她一眼,自是讓她起身,又指了指那屏風道:“這個是你繡的?”
“回皇上的話,那是臣妾生辰時母親送給臣妾的。”
齊瞻點了點頭,眼中不免帶着些失望,轉頭看了一眼齊景還呆在那裏,他臉上頓時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走到她身邊擡手幫她理了理發簪,略帶責備卻寵溺的語氣道:“怎的頭簪都歪了?”
動作溫柔自然,就好似疼愛妻子的丈夫,兩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
江慈宣不禁疑惑向他看去,卻見他臉含笑意,那一向銳利冰冷的黑眸中竟帶着春=水般的柔情,看着極其……讓人惡心。
齊瞻向齊景看了一眼,果然見他面上帶着些許失落和受傷,他不由得心情一陣暗爽,“天色不早了,朕與皇後要就寝了,恭王先退下吧。”
齊景有些期待的看了江慈宣一眼,見她似乎并沒有什麽反應,臉上複又帶着些絕望,低垂着頭神色低沉的退下了。
望着齊景那些許駝背又帶着失落的背影,對于齊瞻剛剛給她整理發簪的動機江慈宣也猜到了一二,心頭不免暗想齊瞻這種人的占有欲還真是強,只要是自己身邊的女人,哪怕不喜歡也要向全天下證明他的所有權。
“皇上,恭王他怎的在這裏?”
齊瞻顯然很不想談論齊景那傻子,轉而道:“你今日回家感覺如何?”
齊瞻那一副暗爽的表情沒能逃過江慈宣的眼睛,他本不是個愛笑之人,所以一旦看到他笑得莫名其妙的反而讓人有些不安。
“多謝皇上隆恩,皇上能讓臣妾回家省親,臣妾自是感激不盡。”
齊瞻眉頭微蹙,“皇後跟朕說話一直要這麽客氣麽?”
“回皇上,皇上是君,臣妾是臣,君臣有尊卑之分,臣妾不得不尊。”
齊瞻頓覺得無趣,徑自走到一旁的躺椅上坐下,見她還端端站在那裏便勾了勾唇笑道:“你過來。”
江慈宣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那笑容有些猥瑣,心下一咯噔,咬了咬唇猶豫了半晌正要向他走去,卻聽得門外響起海舍人那略顯尖利的嗓音,“皇上,秦大人來了,現在正在江家書房候着呢。”
齊瞻眉頭一凝,“好了朕知道了。”轉頭看了她一眼複又笑道:“朕今日還有事,明日再來看你。”
江慈宣暗松一口氣,急忙行禮道:“臣妾恭送皇上。”
又是這種迫不及待的樣子,齊瞻被她一堵,剛剛還愉悅的心情頓時就冷卻下來。
待得齊瞻徹底離開之後江慈宣才完全放松下來,坐了沒一會兒,翠竹進來說老爺求見,她先是一愣,卻也沒有多問,立刻讓翠竹請他進來。
江懷遠只穿了一件藏青色燈絨裏子的常服,進了屋來便給她拱了拱手,恭敬的道上一句,“臣參見皇後娘娘。”
江慈宣自是讓他起身,又讓他坐下說話,江懷遠也沒有推遲,自到一旁坐下了。
“爹爹,在外面,我是君你是臣,在屋裏,你是爹爹,我是女兒,你這般對女兒客氣,難免生疏了。”
江懷遠笑笑,一雙明亮的雙眼閃爍着長期追名逐利積累而出的狡詐,“娘娘這話老臣不敢當,娘娘是皇後,江家是守禮的人家,老臣給娘娘行禮是應當的。”
江慈宣也沒說話,撿了一顆時興的果子來吃了,反正她也知道江懷遠這麽晚來找她肯定是有要事的,她就靜靜的等着他說下去。
江懷遠低垂着目光沉吟了一會兒,這才有些擔憂道:“皇上剛剛讓皇後來沒說什麽吧?”
江慈宣突然想到剛剛進來時看到的齊景,心知在沒來之前定然發生過什麽,便問道:“父親怎的這樣問?”
江懷遠見她面上并沒擔憂之色,這種事情也不方便跟她說,便松了口氣道:“陛下沒說什麽就好了。”有些讪讪的端着茶喝了一口,試探着看了她一眼這才道:“有一句話老臣一直想對娘娘說一下……”
“爹爹有什麽話便說吧,不用跟女兒客氣的。”
江懷遠故意嘆息一聲道:“皇上他畢竟是九五之尊,有後宮佳麗若幹,不可能每一個人都照顧得過來的,娘娘雖貴為皇後,如果身邊沒有別的人幫襯着,後宮那些個妃嫔若是連起手來,娘娘恐怕也是力不從心。”
江慈宣心中一聲冷笑,江懷遠果然是為了江慈念而來的。
她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笑道:“爹爹想說什麽?”
江懷遠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搓了搓,又重重嘆了一口氣道:“念兒她畢竟是你的妹妹,她做出那等子事原是她的不對,可她也是受了奸人挑唆又鬼迷心竅了才會對娘娘下毒手,原先跟娘娘在家中時,她一直都奉你為姐姐,尊重你愛護你的,可想而知,念兒對娘娘是沒有壞心思的,這一次她大約也知道錯了,娘娘就看在自家姐妹份上原諒她一會吧,更何況,她跟娘娘同出江家,你們同根同脈,那是一榮俱榮啊。”
江慈宣簡直忍不住想大笑出聲,當初她被人陷害跟黎王私相授受的時候,江家人沒有人出來為她求情,不僅如此,竟然還以玷辱江家門風為由,想毒死她,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了,倒跟她說什麽一榮俱榮,當初毒死她的時候怎麽就不說一榮俱榮呢?
雖然她心頭有這般計較,可面上卻依然不動分毫,江懷遠暗中觀察她的臉色,她這個女兒平時最為簡單,可到了宮中這些日子真是變了不少,倒讓他有些看不透了,見她不說話,江懷遠只以為她是在考慮他這話的可信度,是以他又更加一把火道:“更何況,如今念兒還懷了龍種,到時候若是生下個皇子,雖是念兒的福氣可也是娘娘的福氣啊。”
江慈宣眉目微挑,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爹爹想我怎麽做?”
她這般問,想來也是認可了他的說法,江懷遠暗中松了一口氣,原本他還只是試探的口氣,這下一放松,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将自己跟那連氏所商議的一股腦兒便說出來。
“娘娘得閑了就去勸勸皇上到江婕妤那裏去看看,如今江婕妤失了聖寵,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好過,更何況她現在還懷了孩子,宮中那些人又最是踩低捧高的,見江婕妤落魄如此,肯定會短了她用度,她在江家雖是庶出卻也沒受過什麽苦,且懷了孕的人身體最為敏感,到時候若因這個落下病根來,倒對她不好了,娘娘您也是氣度大量的,您就去跟陛下說,您不計較江婕妤一事了,皇上見您都不計較了,又念着江婕妤是你的妹妹,定然也不會計較,到時候江婕妤重獲聖恩,定感念娘娘的恩德,也會在旁中協助娘娘的。”
江慈宣不言不語,只靜靜坐在那裏,這江懷遠可真是個好父親啊,不過他可能忘了,他面前坐着的這個也是他的女兒。
他怕他的庶女落下病根憂心忡忡,可他的嫡女當初被陷害與黎王私通之時也被關在宮中,日子肯定不會比江慈念過得好,怎不見他為她綢缪一下,這樣還算了,竟還想毒死她。
江懷遠見她久久不說話,內心也有些不安,不由的小心翼翼到:“娘娘,您看如何?”
江慈宣勾唇一笑,那一雙像極了她母親的明眸氤氲出淡淡的霧氣,竟将她眼神中的情緒遮掩,讓人看不透徹,“父親你處處為妹妹着想,足見作為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不過江婕妤所犯的過錯陛下早有聖裁,她既懷了龍種,宮中必不會短了她的吃喝,就算不将她這個失了寵的婕妤放在眼中卻沒人敢不将她肚子裏的龍種放在眼中,所以這件事爹爹大可放心,而且,這次的事江婕妤可不止是污蔑了我那麽簡單,這其中還牽扯了一個黎王殿下,黎王殿下再怎麽說也是陛下的兄弟,陛下又差點将他流放,對于這個弟弟自當是要好好安撫的,父親是個明理的人不會不明白這個。”
江懷遠眉頭緊皺一臉憂愁,略有些為難道:“這件事,我自然也知曉,可若是娘娘去勸勸皇上讓皇上不要跟江婕妤一般計較了,皇上定會聽進去一二的,這不過是娘娘舉手之勞而已。”
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江懷遠竟然還不死心,而且還一廂情願的覺得她就應該大度原諒江慈念的過錯,不僅如此,還一廂情願的覺得她應當去給這個差點害死,不,應該說已經害死了她的妹妹說情?勸着自己的丈夫(雖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去寵幸她?
說真的,她還真是聖母不到這個地步,江懷遠在對于江慈念這面也太過自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