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種田文裏的女主(完)

如果說, 上輩子蘇苑是開局就穩居高臺,那這輩子絕大多數時候就是在躺贏了。

她在府城的生意剛走上正軌的時候,六郎就已經宮中舉人, 而且還是頭名解元。

等她在京城的首飾鋪子也開張時,就已經是狀元娘子,而且還是翰林院從六品編修的娘子, 過不了多久, 她也是有诰命的人了。

這一年蘇苑只有十四歲, 周懷城只有十七歲, 是本朝年紀最小的狀元, 同時也是唯一一個六元。

蘇苑見過上輩子六郎高中的場景, 不過這輩子早早的就在沿途的路上訂好了房間,守着騎馬游街的新科進士經過。

除了在前頭開路的侍衛, 新科進士當中,周懷城自然是走在最前頭的。

一身紅色的狀元服, 騎在高頭大馬上, 頗有英氣,只是跟後頭的人比起來, 這位年紀輕輕的狀元郎,不光是相貌上把探花郎都壓下去了, 更重要是能穩得住。

心性活潑的, 坐在馬背上左右張望, 時不時的還要跟圍觀的百姓互動一番,心性稍微穩重些的, 也都笑得幾乎要露出牙床來。

講道理, 十年窗下無人問, 一舉成名天下知。

很少會有人不興奮激動的, 蘇苑還記得當年高考成績和錄取通知書下來的時候,也激動的不行。

相比之下,周懷城就過分穩重了些,臉上幾乎沒什麽表情,知道的是在打馬游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心情不好,騎着馬在外頭溜達呢。

一直到經過夫人所在的茶樓,兩兩相望,不茍言笑的狀元郎這才露出一個笑臉,引得圍觀的衆人一陣歡呼,成群的花束和荷包過去。

蘇苑也往下扔了自個兒準備的荷包,正紅色的荷包上繡了一對大雁,荷包是她做的,上面的大雁也是她親手繡上去的,只不過是照着六郎的畫繡得,算是她們二人共同完成的荷包吧。

蘇苑扔東西的準頭和力度都很好,周懷城雖看上去是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可私底下一直有練習拳腳功夫,接住夫人扔過來的荷包很是輕巧。

不光是接住了,還親自把荷包挂在腰間,就挂在狀元郎專屬的腰配上。

依着規矩,新科狀元都是要回鄉祭祖的,這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周懷成和蘇苑離家四年,中間也就只回去了一次。

這一回重返故鄉,家中的兩位兄長特意跑到縣城來接的人,還有在縣城做教谕的劉子軒,到城門口去接的人。

剛到村頭,族中的長輩和周父周母都已經過來了,連帶着還有看熱鬧的村民。

尚未走到家門口呢,蘇苑就瞧見了從隔壁村子趕過來的蘇老三夫婦和三丫。

蘇老三和崔氏還是老樣子,幾乎沒什麽變化,三丫倒是已經長得很高了,跟崔氏站在一塊,頭頂差不多已經到崔氏的耳朵邊兒了。

放鞭炮的,吹唢吶的,敲鑼打鼓的,聲音響亮得連說話都聽不清楚了。

一直到家裏頭,蘇苑還覺得自個兒耳朵嗡嗡響呢。

“大家都先回去吧,倆孩子趕了那麽長時間的路,先讓他們吃頓飯歇歇,過幾日再請各位來吃喜酒。”

把外人都送出去,留在這兒就只剩下自己人了。

除了周家的一大家子,還有蘇家三房的一家四口,蘇二郎是從學堂過來的,先生給學生們放了半天的假,今日就不再接着上課了。

他也沒回家,直接跟着先生來了院子這邊。

至于蘇大郎,他不在學堂,從今年開春的時候起,就再沒來學堂讀過書,到鎮上的糧店做算賬先生去了。

要說起來,他能找到這份活計,不光是因為家裏頭使了銀子,還沾了二丫夫君的光,畢竟這整個縣的人都知道,周村出了位神童,十三歲的時候,就已經是舉人老爺了。

雖說兩邊并不親近,但并不妨礙他們是親戚,大房兩口子在給兒子找差事時,當然要把侄女和侄女婿挂在嘴邊上了。

只可惜他們那個兒子不願意讀書,頭兩年的時候還好,雖然沒讀出名堂來,但起碼還願意去,後來參加了兩次縣試,兩次都是在第一場就敗下來了,人就開始厭學,今年開春的時候,家裏頭讀書的銀子都準備好了,就是死活不願意去。

蘇老大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什麽道理都跟兒子講過了,就連蘇老爺子都勸了好幾次,可那又有什麽用呢,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還能把人押進學堂去,一路上不丢人啊。

所謂‘爛泥扶不上牆’,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蘇大郎不願意去讀書,蘇二郎其實心裏頭也已經打退堂鼓了,周先生的學堂裏,多少年才出一個秀才,前幾名才有考上童生的可能性。

他可不在前幾名裏頭,四十多個人,他差不多在二十名左右。

他現在就是奔着算賬、識字來的,将來能去鎮上、去縣裏做個賬房先生,就已經心滿意足了,反正不管怎麽着,都比在家裏種地強吧。

蘇二郎的好心态,完全是因為被打擊慣了,以前二姐是一家之主,力大無窮,說一不二,後來他爹是一家之主,不光說一不二,還什麽都管,每天半個時辰的訓話。

就他爹那身子骨,他又是唯一的兒子,已經不指望将來當家作主了,就指望着出去做個賬房先生,在外面的日子總不會有當爹的管着了。

別看蘇老三當了一家之主之後抖落起來了,但是面對女兒和女婿,尤其是闊別四年後,身份不一樣,又穿着特別貴氣的女兒女婿,蘇老三心裏還挺怯的,都不敢上去搭話。

他都如此了,崔氏這個當娘的就更不用說了。

看着被圍在中間的女兒,她到現在都還有些恍惚,這真的是她的女兒嗎。

她還記得這個女兒剛出生的時候,婆婆不管,蘇老三也不上心,她連月子都沒坐一天,就得忙家務活,就得照看剛出生的女兒,喂奶、哄孩子、洗尿布。

那時候她就在想,這要是個兒子該多好,這樣是個讨人喜歡的小孩該多好。

她最苦的就是那段時間了,後來生二郎的時候,雖然婆婆不幫忙,但蘇老三有時候會搭把手,二丫已經能幫着哄弟弟了。

生三丫的時候,除了喂奶,照顧孩子的事兒基本上都是二丫的,讓她輕松了不少。

她記的那麽小的二丫,根本就抱不動三丫,每次三丫一哭,就只能用手輕拍着三丫,嘴裏小聲念叨着:不哭不哭,睡覺覺……

轉眼間,這孩子都已經嫁出去四年了,看着一點都不像蘇家人,也不像她,倒想是哪個富貴人家的姑娘。

這要不是崔氏自己生下來的孩子,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她現在都會覺得這是從人家家裏偷來的,她怎麽能養得出來這樣的孩子。

三丫只管盯着二姐看,既羨慕,又膽怯,羨慕二姐現在的好日子,膽怯更多的是因為二姐跟她不親。

小時候寧肯餓着肚子,都要讓她多吃一口飯的二姐,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慣着她了。

這也不能怪二姐,要怪就只能怪娘,怪娘當初非要讓二姐讓着她們,這才傷着了二姐的心,更應該怪老宅那群人,明明都能供得起大哥讀書,為什麽那時候就不能讓大家先吃飽肚子呢。

此後十二年,一直到周父在京城去世,扶棺回鄉,周懷城和蘇苑才再次回到這兒。

那時,蘇苑已經是正四品的恭人,膝下有一個獨子,名下有十幾間鋪子、幾百畝良田。

在京城,除了她們家裏自己人,沒有人知道她有個名字叫‘二丫’。

除了周懷城和蘇苑,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在寺廟裏點了兩盞長命燈,一盞是周懷城的,一盞是蘇二丫的,還時常安排人出去布施,有時甚至親自去。

因為知道劇情的緣故,蘇苑對蘇家沒辦法像對周家那樣,蘇老三兩口子在的時候,每年還能收到從京城過來的信件和禮物,等着兩口子相繼去世,蘇苑跟蘇家的關系就斷了。

在婆家不如意的蘇大丫,跟她沒關系,被分出去,無人奉養的蘇老二和王氏,也跟她沒關系,就是一母同胞的蘇二郎和蘇三丫,日子過好過壞,子孫不孝也好,丈夫納妾生子也好,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

在原主悲慘的一生裏,這些人都不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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