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些不安,生怕她受什麽委屈,可萬意執意要去,他又攔不得。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了,還不見萬意回來,他派人去打聽消息,那些官員們支支吾吾避而不見,直到夜半他才用千兩黃金撬動了一個官員的嘴巴。知道萬意竟然被河內王帶走了,這還了得。

萬炜并不覺得這是女兒的造化,反而心中有些害怕,生怕她受委屈。

于是再三思量,命令管家準備了無數金銀財寶,深夜求見河內王。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須現在就見到女兒。

瑤琴拉住了萬意,說道:“您還是問一下王爺的意思吧。”畢竟萬炜帶來的金銀財寶數量太過巨大,她也無法做主,這才開始在整個意園搜索王爺的蹤跡來。

萬意回頭看了看,說道:“那好吧。”

瑤琴遞給萬意一盞小夜燈,“給姑娘照明。”

萬意這才清楚的看到,原來是老熟人啊。這個瑤琴是武裎冉身邊最忠誠的心腹侍女,上輩子就負責她的宮廷禮儀,整個人呆板沉悶,萬意差點被她整死,整天在耳邊說着:“重禮而儀。”

以至于萬意一見到她,就雙腿打顫。

這兒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認出了來人。不自覺的站直了身子,端莊典雅的接過了夜燈,不疾不徐的走進院內。

一步一娉婷,蓮花小步,姿态袅娜,儀态萬千,下盤穩且快。瑤琴不自覺的驚訝出聲,這萬家小姐的走姿顯然是經過極為老道的訓練的。

瑤琴瞬間對萬意的好感增添了許多,止不住連連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瑤琴:萬姑娘,風姿卓越?不知師從何處?

萬意:我說是上輩子被你訓練的,你信嗎?

☆、始見父親問清瘦

萬意挑着夜燈,走進了東窗閣院內,剛剛走到原來武裎冉蹲着的地方,眼睛就瞪直了。

這……地上的是血跡?

萬意挑燈照了照地面,還真是幾滴鮮血啊。

“武裎冉,武裎冉你怎麽了?”萬意挑着燈籠跑的飛快,武裎冉不會是被人刺殺了吧。

萬意剛剛跑進廊道裏,忽然被一人拉住,“叫什麽叫?”

原來武裎冉正坐在一旁的欄杆上休息。

“你……我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跡。”萬意小聲道。

武裎冉聽到這話,立刻拔高了音調:“你給我住嘴。”

也許是武裎冉的聲音太過冷肅,惹惱了萬意,直聽萬意冷冷道:“你沒事就好,我父親來接我了,我要回去了。”

武裎冉拉住萬意,“你還不能走。”

萬意氣急,“你,還想囚禁我不成。”說到囚禁,令萬意再次想到了那悲慘的過去,忍不住炸毛。語意冷冷。

“你先找間屋子,扶我進去。”

武裎冉緊緊抓住萬意的手腕,萬意掙動不得,只得扶着武裎冉進了一間屋子,點了蠟燭,屋裏瞬間亮堂了起來。

武裎冉虛弱的躺在床上,忙蓋了被子。

萬意撇了撇嘴,遮什麽遮,也沒什麽可看的。

想到這裏,萬意忽然福至心靈,武裎冉該不會是大姨媽來了吧,越想越覺得可能,肚子疼,冒冷汗,又覺得冷,這不就是月經不調的症狀嗎。

想到這裏,萬意直想罵人,什麽嘛,搞得自己如臨大敵,還以為她被人暗殺刺傷了。原來卻只是大姨媽來了。

也是,武裎冉身體再怎麽強悍也只是個女人,偏偏還不愛做女人愛幹的事,也難怪會搞得自己月經不調。

既然知道了真相,萬意對待你武裎冉來也就随意了許多。

正想着就聽到武裎冉從被子裏探出半個腦袋對她說道,“你……去給我找套衣服來。”

“哦?”萬意好笑的看着武裎冉,她上輩子怎麽就沒見過武裎冉這樣的模樣呢,如果早點知道了,也不會一直都被她蒙在鼓裏,将她當做男人。男人和女人她都分不清,真是不但心有問題,眼睛也有問題了。現在想想,上輩子武裎冉的破綻實在是挺多呢,只是她一直沒有往那方面想罷了。

萬意甚至惡俗的想到,要不要給她找一身女裝來呢。

她似乎從沒有見過武裎冉穿女裝的樣子啊。

“還不快去。”

“催什麽催,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自以為抓住武裎冉天大秘密的萬意,現在一點也不怕武裎冉了。大家都是女人,你拽什麽拽。

萬意出門吩咐侍女給武裎冉準備一套衣服,又吩咐她們用熱水灌滿羊皮袋送來,想了想,又轉回去說道:“對了,讓廚房送碗枸杞紅棗湯來。”

萬意吩咐起這些事來,無比自然順暢,仿佛她本就是這府裏的主人一樣,毫無違和感。只是詩書和司畫心裏有些不太高興,王爺竟然不要她們貼身伺候,反而親近起來這個不知哪裏來的野女人來。

瑤琴有些欲言又止,前面還好說些,只是這紅棗枸杞湯有些奇怪,哪裏是男子該喝的,應該不是王爺要的吧。“萬姑娘,這紅棗枸杞湯。”

“哦!”萬意拍了一下腦袋,說道:“是我突然想喝了,怎麽,不給做嗎。”

萬意回去的時候,見武裎冉已經睡着了,只是睡着的時候也緊緊皺着眉頭,像是十分難受的樣子。

萬意剛掀開被子,準備把熱水袋放到武裎冉小腹處,就突然被武裎冉抓住了手腕,武裎冉突然睜開眼睛,眼神淩冽的像只随時暴起的野貓,頗具攻擊性。

“你想做什麽?”

武裎冉生性多疑,多任何人和事物都充滿了戒備感。萬意被她抓的手腕疼,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熱水袋扔了過去,砸在了武裎冉被子旁。“給你的。”

那熱水袋剛一貼近武裎冉的身體,那股暖意油然而生,被熱氣包裹的那片肌膚舒爽非常,如一抹似火驕陽,瞬間驅散了整個嚴冬的寒冷。

武裎冉差點舒服的喟嘆起來。

她自知是誤會了萬意,便也漸漸的松開了手。

萬意揉了揉手腕,對武裎冉說道:“我父親還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剛剛的那股暖意還留在心上,武裎冉很想說,能不能別走。可她不能,她有什麽理由留下她呢?更何況她們才相識不久,就更沒有立場了。

元太妃從小就教育她,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更不可對外人流露出自己的喜好來,一來是為了怕被人捉住把柄,使得自己做起事來畏首畏尾,二來則是防止下人們投其所好,以致于自己分不清忠奸可靠之人。三來則是天子即受命于天,那必然是神一般的人物,神仙怎麽會留戀凡間的光景,說白了則是要把持上位者的神秘感,時時被下人們所敬畏。

人保有了敬畏才會有所忌憚,有所忌憚,才不致于肆無忌憚。才會永遠對你保持一顆忠誠敬畏之心。

元太妃的話向來沒有錯的,即便在最饑寒交迫的時光裏,她也從不會表達出對某一食物的特別鐘愛,給什麽就吃什麽。後來被父皇從冷宮中接出來之後,她也是緊守此規,再喜歡的東西都不會看第三眼,再愛的美食也不會吃第三口。

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武裎冉在這點上做的很好,她周圍的下屬對待她也奉若神明,看向她的目光裏滿是敬佩和信賴,她背負着所有人的希望和未來。

只是覺得莫名的空虛,從沒有人知道她喜歡什麽,更別提去關心了。

元太妃對她雖好,可也只會告訴她該怎麽做,要怎麽做。

瑤琴對她雖好,可也只是緊守本分。

周圍的人對她雖好,可也只會敬畏她,從不敢多加親近,仿佛離得近了就是對她的一種亵渎。

一切雖好,只是心卻空虛的難受。

每至黑夜,她的屋子都要點滿亮光才能睡下。只有這樣,才能讓她覺得自己的心也是亮堂堂的。

武裎冉瞬間攤在了床上,似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她默默的擡手蓋住自己的眼睛來,靜靜的欣賞眼前的一片黑暗,只有這,才是屬于她的。只是耳朵仍然緊張的注意着萬意的動靜。

今天她已經很不尋常了,做了很多不尋常之事,如果元太妃知道了,肯定會氣的從國都飛過來教訓她的吧。

沒有什麽重要的,什麽都不重要。武裎冉默默的重複着這句話。

“對了,桌子上有一碗熱湯,你趁熱喝了,可能會好受些。”

武裎冉聽到那人的腳步聲響起,似乎真的走了。

不管念了多少遍,不重要,我還有大業未成,武裎冉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在萬意即将出門的那一刻,道:“夜已經深了,明日再走吧。”

萬意停頓了一下,連頭也沒有回,厲聲說道:“王爺放心,我一向記性不好,今天的事說不定明天就忘了,您不用擔心。夜既然已經深了,那我就更不應該多加打擾了。”

萬意的話讓武裎冉有些無力,她又誤會她了,她并沒有殺人滅口的想法。也并不是因為被她窺探到了醜态,才強行留她。

“你我本就不該有交集。還望今後,各自安好,兩不相交。”

萬意留下這句話,便匆匆離去了。

武裎冉将手臂從眼睛上移開,眼前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蹤跡,心中說不出的悵惘來。“各自安好,兩不相交。”

武裎冉将手中的暖袋緊緊的貼在小腹處,細細感受那股蔓延全身的暖意,随後笑了起來,只是配着她蒼白的面色,說不出的詭異感。

她心中難受,憤而出口道:“你算什麽東西?各自安好?你好了,就真的好了嗎?我是堂堂一國王爺,你只是一個小小商女,我要見你,你敢不見?”像是一句安慰話,武裎冉反複不斷的在心中說服自己,她也沒什麽特別的,既然敢如此對待她,就要敢于承擔這樣做的結果。

竟然大言不慚的敢命令她。

雖然口吐惡言,卻更加抱緊了懷中的暖袋。

一個聲音從心中莫名響起,“真暖和啊。”

萬意出了院子默默的呼出一口氣來,她差點就要被武裎冉蠱惑了,武裎冉那副虛弱的模樣,那樣哀求她。她竟然差點就心軟了,武裎冉……以後要離她遠點,再遠點,絕對不能再被她蠱惑,再被她欺騙。

想到父親,萬意又重新抖擻了精神,她還有父親,父親還在等她。

萬意在侍女的帶領下,走入前廳,就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外,看着廳中那個來回走動的中年男子。按理說,河內第一富豪,應該是個大大的胖子,有着大大的啤酒肚,肥頭大耳,一看就油水很足。

可是眼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卻清瘦異常,整個人站在那裏似一根麻杆一樣,碩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竟然連連走風。

萬意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而出。

上輩子她剛穿越到此的時候,因為害怕被原主的父親看出破綻,一直躲着不見他,萬炜卻以為是女兒萬意仍然記恨他,不肯相見。生意上正好遭逢其他對手的聯合擠兌,再加上女兒又始終不肯見他,萬炜瞬間蒼老了起來,勉勉強強支撐了幾年就去世了。而他臨終前一直都念叨着萬意的名字。

可那時,萬意正被囚禁在王府,自是沒能見他最後一面。

後來萬意才明白,萬炜對她的好,是真心疼到了骨子裏,只是她心中一直存有一個疙瘩,竟然到最後都沒有再叫他一聲“父親”。

萬炜為了她能在王府裏過的好點,一直無償資助王府。

這個男子明明才剛到中年卻蒼老如暮年,更是一直帶着遺憾離開人世。

萬炜看見萬意先是欣喜,後見她滿面淚痕,瞬間就慌了,忙跑過來,連連問道:“我兒,可是受了什麽委屈?”

萬意紅着鼻子,說道:“爹,你怎麽會這麽瘦?”

萬炜聽到女兒終于肯叫她爹了,瞬間老淚縱橫。“爹以後一定多吃肉。”

萬意再也忍不住,撲倒在萬炜懷中失聲痛哭。

作者有話要說: 萬意:還望今後,各自安好,兩不相交

武裎冉:你想的美。

武裎冉:以後就纏着你了,怎麽的。

萬意:你……流氓。

武裎冉:我就流氓了。

萬意:你無恥。

武裎冉:我就無恥你了。

萬意:心塞塞……

武裎冉:快進本王懷抱,本王好好安慰你。

☆、東床佳婿在哪兒

萬意離開前又看了看那意園,萬炜還以為她是舍不得,出言安慰道:“念兒,你放心,為父再幫你建一座更好的便是。”念兒是萬意的小名,只有家中長輩和親近之人才可如此喚她,是萬炜親自所取,有思念之意。

萬意搖了搖頭,建的再好還是會被人奪去,沒有足夠的力量永遠守不住自己的東西,既然注定不屬于自己,還不如不去費那些心力。

萬意不知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父親,那東窗閣是什麽地方?為何取那樣的名字?”

萬炜今夜有些開懷,一來是因為女兒終于表示原諒他了,二來則是河內王的總管不但沒有收下他送去的財寶,還隐隐流露出想與之交好的意味。那可是一國的王爺啊,又是河內郡的太守,以後有他照弗,想必萬家的生意會更上一層樓,只要明日那些人得了消息,就定然會對他有所忌憚,那這些日子以來萬家生意上所遭遇的困境定然可以迎刃而解。

壓在萬炜身上的包袱突然被卸了下去,萬炜只覺一身輕松,便笑着為萬意解釋道:“那東窗取自東床之諧音,當然是為父希望你日後能有一東床快婿了。”

萬意上車的動作突然頓在了那裏,“父親,你是希望我将來能夠召婿嗎?”

萬炜讪讪的摸了摸衣袖,有些吞吞吐吐,“這……父親當然是希望你能夠永遠陪在為父身邊,可你若願意……不論你最終選擇了什麽樣的人,為父都不會反對的。”萬炜趕緊解釋到,生怕萬意生氣。

對于嫁娶之事,萬炜顯得格外小心謹慎,輕易不敢在萬意面前提起。

因為之前父女兩人的矛盾,便皆是由此引起。萬炜雖然身為萬家的嫡長子,可卻子息稀薄,一生只得了兩個女兒,并不像他二弟三弟那般子息綿延。再加上大女兒萬慧早年與人私奔,至今沒有音訊。他如今身邊就只剩下了一個萬意,因此對萬意多加寵愛,從不敢多說一句重話。

萬慧大了萬意整整七歲,再加上萬炜妻子早逝,萬炜又決心不再娶妻。萬意可以說是萬慧照看長大的,兩人雖然是姐妹卻情同母女。萬意一直以為萬慧的離家出走,是萬炜不同意萬慧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才逼迫萬慧不得已與人私奔的,因此與萬炜産生了矛盾。

看着萬炜那般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生氣的模樣,萬意嘆了口氣,過去她實在是太混蛋了,就為了遠離萬炜,而生生将一個縱橫商場的精明男子吓的如此小心謹慎。她只顧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裏,為了那份不安,而忽略了一個父親的心情,日日折磨着這樣一個愛女心切的父親。

萬炜現在正站在萬意身邊,甚至伸手為萬意掀着車簾子,天下間的父親誰人可以做到這個地步。萬意看着朦胧的燭火下,清瘦的萬炜,心中十分酸澀。其實這個男人也不容易,早年的萬炜是遠近聞名的才子,後來更是考取了秀才,可以說是整個萬家最有前途的人。

可是他卻為了一個鄉下女子,選擇與她私奔,直到八年後萬意的母親生萬意時難産而死,萬炜為了将來女兒們有個好出身,才帶着萬意姐妹倆重新回到了萬家。

明媒正娶方為妻,奔為妾。

萬家一直不承認萬意母親柳氏的地位,将其視之為妾。

盡管萬老太爺怎樣的不情願,可萬炜卻堅持自己一生只有萬意母親一個妻子,更是為了萬慧萬意嫡女的身份,堅持與家人作鬥争。以至于最後,萬意的祖父差點将萬家傳給二兒子,萬意的叔叔,萬炘。

萬慧與人私奔的時候,萬炜當年的事又被人搬出來說道,人人嘲笑他,說“萬慧有乃父之風”有其父必有其女。就連身邊唯一的小女兒萬意也埋怨他,疏遠他。

萬意握住萬炜掀着車簾的老手,“父親,念兒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萬意将萬炜讓上了馬車,自己也上了車,坐在萬炜的旁邊,一路上緊緊的握着那只大手。

馬車在寂靜無人的道路上幽幽的前行着,萬意此時心中卻有些害怕了。

這就是所謂的近鄉情怯吧,明明之前那麽渴望着想要早點回家,現在卻又有些不敢進萬家了。

路再怎麽漫長,總有盡頭。

漂泊了再久,也有回家的時候。

萬炜已經下了馬車,卻見萬意仍然坐在馬車中,不由得出聲喊道:“念兒,到家了。”

“嗯。”萬意小小的應了一聲。便有人掀了車簾子,拿了矮凳,伸手扶萬意下來,萬意握住那人的手,擡頭看去,“你是青芽?”

青芽笑了笑,露出兩個小酒窩,“小姐,你這是怎麽了。進了一趟王府,倒不認識青芽了。”

萬意呼了一口氣,她怎麽會不認識青芽呢。上輩子直到死時,她都對她留有愧疚,一直覺得對不起她。原本青芽是萬意的貼身小丫頭,從小兩人一起長大,可自從萬意穿越過來後,就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趕走了她。

卻沒有想到青芽竟然一直留在萬府不肯離去,最後還做了她的陪嫁丫頭。在王府時,青芽想方設法的通知她阮青榕不懷好意,她卻一點也不肯相信。卻還以為青芽是因為被自己趕走而心懷惡意,所以污蔑自己唯一信任的心腹丫鬟阮青榕。

萬意緊緊的握住青芽的手,她怎麽那麽愚蠢,只到死過一回方能看清楚誰對她好。她一直害怕被人看出破綻,看出她不是真正的萬意的事實,卻從來沒有意識到,不管萬意變成什麽樣子,他們都只會包容她,愛護她。在萬炜眼中,萬意就是他的女兒;在青芽眼中,小姐永遠都是小姐。

他們從沒有懷疑過她,反倒是萬意生生将這些真正愛自己的人都趕走。

萬意一路上拉着青芽的手進了萬府。

剛進了大門,就見萬府燈火通明,遠處還有喧鬧聲傳來。

就算是為了等她回來,也不會點起如此多的燈籠吧,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晝。明明已是深夜,前廳卻還吵鬧不斷,萬意十分不解。

“父親,家裏為何如此吵鬧。”

萬炜見萬意問起有些羞愧,女兒一回家就讓她遇到這樣的場面。況且他感剛剛與女兒和好,真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才好。

萬炜還沒有來得及回答。

大廳裏便走出一個大胖子來,人還未到,聲音卻傳的極遠。“大兄你可回來了,你快說說你做好決定沒?到底選哪個小子。”

“要我說我家三小子最合适,今年才十三歲就已經考取了童生。要不六小子也行,雖然年齡小些,可人長得機靈啊。”

大胖子身後又匆匆走出十餘人來,其中有一個男子走在最前頭,只是他腳步虛浮,一看便知是長期虧損所致,他緊緊接在胖子後面叫嚣道:“大兄,你可別聽信二哥的話,他那六小子的生母可只是一個大腳丫鬟。”

萬炜還沒有說話,那兩個人便吵了起來,“老三,你給我住嘴。”

“二哥,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萬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想讓大哥選你家老大,以後繼承了萬家,你好繼續胡吃海喝。”

“二哥,你這話就不對了,你家老六生母低微是人所共知的,這樣的人怎麽可以過繼給大哥。”

萬炘被萬焰捉住了痛腳,立刻高聲辯駁道:“老三,你不要忘了那柳氏也是個大腳婦。”柳氏便是萬意的生母,萬炜曾經與之盟誓私奔之人。

萬炘剛說完這話,自知說錯了。誰不知道那柳氏在萬炜心中分量極重,果然就連萬焰也住了嘴,不再與他争辯。

萬炘看了看萬炜,見他唇角緊抿,一臉不悅。這才看見他身邊站着的萬意,便讨好的笑了笑:“大哥,你回來了。”

萬炘見萬炜沒有搭理他,又對萬意說道:“喲,侄女你也回來了,我還以為王爺會留你過夜呢。”

聽到萬炘口不擇言,對象還是萬意,萬炜這才出聲道:“萬炘,你給我住嘴。”

一行人十分不快的回了前廳。

萬炜命令所有的丫鬟下人都下去,又對萬意說道:“念兒,你今天也累了,先去睡吧。”

萬意卻執意不肯走,反而當着衆人的面詢問道:“父親,二叔三叔今夜是為何而來。”

萬炜難得對萬意加重了口氣,說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萬炘和萬焰也附和着,“就是,侄女你還是去睡吧。”

萬意卻仍是不肯走,反而冷聲問道:“父親可是想要從二叔三叔家中選一孩童過繼。”

“念兒,你……”萬炜沒想到萬意竟然已經猜到了,他有些不敢去看女兒的眼睛。去求見河內王之前,萬炜帶走了萬家許多家産,雖然他是家主,可一次帶這麽多資産出府,動靜可不小,老二,老三不一會兒就知道了,還帶着一應下人匆匆趕來。

萬炜怕去晚了,萬意會生出什麽意外。萬炘萬焰看出他的急迫,就是不肯讓步。于是他們趁機提出要求來,逼迫萬炜從他們的兒子中選一人過繼,做長房嫡子。萬炜想到反正自己也沒有兒子可以繼承家業,選一人過繼也好,到時候自己撒手而去也有人幫忙照顧萬意。反正有他在必不會委屈了萬意,于是便答應了下來。

萬炜沒有想到的是,萬炘萬焰得了他的承諾竟然還沒有離去,一直留在了府裏等他回來,話裏話外的意思竟然隐隐有逼迫他今日便選出繼子的意味來。

萬炜正頭疼着如何勸他們先離去,卻聽到耳邊響起一聲炸響。

“我不同意。”

說話之人正是萬意。

作者有話要說: 這爹簡直是絕世好爹啊,感動的我……

ps:多謝“霧雨”、“彼岸”小天使愛的供養,以及“欽緣”,“安茜”,“藍莓冰粥”“蘇子衿”等小可愛的留言,麽麽噠●v●

☆、家家有本難念經

“念兒,你……”萬炜沒想到萬意反應竟然如此強烈。

如果萬炜沒有那未蔔先知的本事,自然不知道正是自己後來過繼的繼子與外人勾結,差點害得萬炜生死,被人打斷了兩條腿,家財盡數充公。萬家才不得不歸順于武裎冉,替他賣命掙錢,什麽來錢快利潤最大做什麽。為了供應武裎冉那龐大的白袍義軍,萬家人遠赴邊關,大漠,甚至遠走海外,做着那最困苦的生意,一走便是幾個月,路途遙遠,一路上死傷無數,最後掙來的錢卻拿不到半分。

因為這,萬姓家奴幾近死絕。

那樣的事情,萬意絕對不會再讓它發生。

更令萬意憤恨不已的是,萬炜深陷牢籠之時,萬炘萬焰卻以他們早已分家為由,不肯搭救半分,眼看着他們萬家長房這一脈,走入死路。

更何況,誰人不知道他們願意把兒子過繼給萬炜的理由,那就是為了今後自己的兒子繼承大房的家産,他們好坐享漁翁之利。

當日,萬炘萬焰死活不讓萬炜回歸萬家,還說什麽“大哥既然走了,還回來做什麽?”萬老太爺一死,就逼迫着要和萬炜分析家産。萬炜明明是長房長子卻得了不到兩成資産,說什麽,那是因為萬炜這幾年沒有盡孝,全靠他們兄弟二人在跟前盡孝。

萬炜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財富,全靠他後期勤奮努力積累來的。萬炜從一個讀書人開始學習經商,這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更別說之後正因為如此而忽略了萬慧萬意兩個女兒,以致于萬慧與人有了私情都沒有察覺到。

“我不同意,堅決不同意。”

萬炘聽到萬意竟然敢當着長輩的面大吵大叫着不同意的話,瞬間就惱火了。“你個黃毛丫頭,大人的事兒還輪不到你做主。”

萬焰也跟着加火,“是啊,小侄女,這事兒可不是你能摻和的。”

看兩人這副嘴臉,萬意更是無所顧忌了。

“兩位叔叔不說,念兒倒險些忘記了,你們與父親早已分家了。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們的家事,與兩位叔叔無關了。”

“我這是在與父親商量家事,二位叔叔就別摻和了。”

萬炘:“住嘴,你怎麽如此沒有教養。”

萬意毫不在意萬炘的咆哮,反而針鋒相對道:“怎麽,二叔難道一定要将兒子送給父親,那可先說好了,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能繼承家産。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給父親找一個端茶倒水的人。”

萬炘氣絕,“你……你瘋了吧。哪有兒子不繼承家産的,難道全都留給你這個黃毛丫頭。”

萬炘說完,萬意就笑了,“怎麽,原來二叔過繼兒子是假,圖謀大房的家産是真。”

“你……”萬炘氣的臉色通紅,萬焰見萬意如此彪悍,吓的連話也不敢說了,讓他跟着老二打打秋風可以,若真要動刀動槍的,他可扯不起那面大旗。

萬炘被萬意将心中所想挑明了說出來,氣的連話也說不出來,過了好半晌,才求助似的對萬炜道,“大哥,你也不管管她,看她野成什麽樣子了。”

“大哥,我可全都是為你着想啊,你也不想想待你百年之後身邊沒了人照應,該是如何凄苦啊。”

萬意見萬炘還在假惺惺的打同情牌,便不疾不徐說道:“這就不需要二叔你操心了,我姐姐的孩子已經回到了萬家,自是該由他來繼承父親的衣缽。”

萬炘被萬意的話下了一跳,怎麽可能。萬慧還活在世間?

還有了孩子?

如果是外孫的話,倒也說的過去。

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

可萬炘卻還要争取一下,“外孫哪有子侄輩親,況且他又不姓萬。”

“你錯了,他的确姓萬。”萬意截住了萬炘要說的話。

萬炜聽說自己有外孫了那是不是慧兒也回來了。他有些興奮的拉住萬意,詢問道:“念兒,你說的是真的,可是慧兒回來了。”

萬意安撫般的拍了拍萬炜,“父親,別急。等一幹外人走了,再說不遲。”

萬炜這會兒的全部心神都被外孫大女兒占據了,忙道:“好好好。”

萬炘萬焰見萬炜這樣,明顯沒了過繼的心思,也都甩袖離去。

待萬炘萬焰走後,整個大廳都靜了下來。萬炜迫不及待的問道:“念兒,你大姐在哪兒呢?”

萬意有些心疼萬炜,可還是甕聲說道:“父親,姐姐不會回來了。可她卻把你的外孫送回來了。”

萬炜有些愣怔,“念兒,你這是什麽意思?慧兒她為何不會回來了,莫不是她還在怨恨我這個父親。”

萬慧已經死了,不在了人世,她當然不會回來了。萬慧沒有自己這樣的好運氣,錯了還能夠重頭來過。萬意算了算她重生的日子,按照日期來計算,這個時候的萬慧已經死了有兩三年了。

上輩子的萬意雖然排斥其他與原主關系密切的人,課唯獨卻與萬慧感情極好,剛開始穿越過來的時候,萬意面對陌生的壞境很害怕,甚至連那些人說話怪異的腔調都聽不懂,她感覺自己被整個世界所排擠,變得不愛說話,動動就發呆和沉默。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患上了嚴重的幽閉症。這個時候只有萬慧默默的陪在她身邊,每天都會給她說一些好聽的小故事。盡管有的時候,萬意不會回應,可萬慧仍舊那麽溫柔的對待她,锲而不舍的照顧她。

萬慧是萬意自來到這裏來,感受到的第一抹善意。可沒有想到那麽樂觀,堅強,善良的大姐姐會突然選擇離她而去。

上輩子,萬意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萬慧,萬慧已經成為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執念。如果說一個小小的萬家的力量實在是太過于渺小,那麽後來的河內王的力量就相對龐大了許多。經過萬意的多方努力,終于打聽到了萬慧的消息。

只是那個消息太過于殘忍,萬意到寧願她從沒有去打聽過那個大姐姐的消息,也好過那般悲傷。如果不曾得知,還好假裝她尚在人世,與夫君過着幸福甜蜜的日子。

即使重生而來,可仍舊錯過了萬慧,是萬意心中一輩子的痛。

萬意相信萬炜也明白他話裏的意思,只是不願相信而已,只要給他時間,他總會熬過去的。萬炜早年喪妻,中年喪女,這一生實在是坎坷。

萬意搖了搖頭,輕聲說道:“父親,慕言那孩子現在應該在大曳邊境,那裏戰亂不斷,日子孤苦,我們還需早點将他接回來才好啊。”

萬炜喃喃出聲問道:“慕言?”

萬意溫聲回道:“是姐姐她留在人世的唯一骨肉。”

萬意之所以說萬慕言在邊境那處,也是憑借着上輩子的記憶猜測的,這輩子他究竟在不在那裏,萬意也不敢直斷。畢竟上輩子找到萬慕言已經是五年後的事了,現在她可真不知道萬慕言還會不會出現在那裏。

只是總歸一個念想。

只聽萬炜出聲道:“對,對,得趕緊去接回來。”他沒有問萬意是怎麽知道的,也沒有考慮萬意的話是真是假。畢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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