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啦,真好

一旁,沉默已久的隋君清總算是開口了。

聲線清冷,恍如缥缈落雪,漠然,不帶感情。鄧筠溪移開視線去看他的臉,卻發現他亦在看着她。

驀然,未語先含三分笑,鄧筠溪的心情變得有點微妙。她看着隋君清的目光如炬,不偏,也不倚。

“是啊,你找我大哥有什麽事啊,幹什麽啊。”李尚正叉着不存在的腰,并且向前挺了一挺,最後滿是厭惡的剜了鄧筠溪一眼。

“……”楊知一看他那一副驕傲自滿的樣子,突然間,覺得拳頭有點癢,那這是不是在暗示着他點什麽呢。

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冷不丁的,那方就插入了一道聲音。

“這邊怎地如此熱鬧,你們又是在作甚?”楊知言抱着臂膀走過來,語氣是恰到好處的好奇。

一攏紅衣,如楓勝火,一下子就吸引了衆多人的視線,加之這身份高貴,确實是讓人不注意都難。

“靖王。”

衆人見之,異口同聲的恭敬道。

楊知言微點下颚,将目光移到了鄧筠溪身上,後者淡然笑之,并一本正經的回答道,“我們這是在交流如何能将垂釣這種平淡乏味的事情變得有趣生動。”

靖王聽聞,好奇的挑了下眉梢,不開口言語,只是等她下文。

鄧筠溪輕勾唇角,笑得別有意味,“此前我與丞相府的李公子有一賭約,賭的是他有餌釣魚會先釣得魚,還是我無餌釣魚先得到魚。”

打賭?無餌釣魚?隋君清将唇一抿,眉心幾不忍攏起,似乎不贊同她的做法。

她的話音落下,楊知言便把視線移到了那龐大的一只——李尚正身上,似乎要聽聽他的說法。

李尚正腆着肚子,樂呵呵道,“靖王可是想知道我與鄧大小姐打了什麽賭?嘿嘿……鄧大小姐說了,若她輸了,便要現場烤魚給隋大哥嘗嘗。”

“???”

喵喵喵?鄧筠溪嘴角一抽,她什麽時候答應這個賭約了?幹嘛要給她加戲?

随即,隋君清目光複雜的看着鄧筠溪,語氣滿是捉摸不定,“烤魚給我吃……?”

“哈哈哈哈哈烤魚,不得了不得了,鄧筠溪你就放過君清吧,他承受不了這樣的傷害。”楊知一作為知情人士,一霎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來,一邊又拍着隋君清的肩頭。

李尚正見狀,覺得自己目的達到了,于是這笑意就更濃了。

“這可真是難為溪兒,辛苦尚書了。”楊知言鳳眼一彎,帶着揶揄。

“嗤,我看是辛苦溪兒,難為尚書吧。”楊知一嘴巴一撇,小聲嘀咕道。

聲音細弱,倒是沒什麽人聽見。

則鄧筠溪瞪了李尚正一眼,現在別說隋君清,整個世界都知道她廚藝不好了。

攤攤手,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狡黠一笑間,她就開始順着他的話而說道,“李公子也答應我了,若他輸了,就會請我們在場所有人去天字樓随意吃喝,并且說要獻舞一段呢。”

“喲呵,李公子這是下血本呢。”楊知一譏诮一笑。

李尚正本欲反駁,可是轉念一想,鄧筠溪無餌垂釣,怎麽着她都贏不了,到時候她輸了,就認命烤魚給大哥吃,然後大哥看了她烤的魚,定會嫌棄她。

思罷,他便冷哼了一聲,敷衍的回了一句楊知一,“好說好說。”

楊知言鳳眼一眯,覺得興味至極,所以就問,“那不知……是孰嬴孰輸?”

而另一邊溪岸。

鄧如衡剛剛釣完一桶魚,起身疏松了下筋骨,想着鄧筠溪怎麽去那邊這麽久了也不回來,不知道又在整什麽幺蛾子了。嘆了一口氣,側目,正好可以看到被她遺棄到鵝卵石上的魚竿,魚鈎那處還釣着一條深灰色的鲫魚,那倒鈎穿過魚唇,鲫魚在四處跳脫着,卻都無法将這倒鈎給脫開。

“鄧将軍。”身後傳來一輕佻的男聲。

鄧如衡聽到有人叫他,緩緩回過身來,只見有兩名華衣男子正朝着他的方向走過來,一高一矮,高的那位略顯年輕,長相邪肆,一行一止盡占風流。矮的這位便略顯氣虛了,雖長相俊秀,卻看着有縱欲過度之相,且眼角漫有皺紋,到底這歲月還是對他下手了。

“平王殿下,明悅公子。”鄧如衡抱拳行禮,目光平靜的看着這兩人。

忽然——

“咦,怎麽不見鄧筠溪啊,是沒來嗎?”

從其他男子口中聽到自家妹妹的名字,鄧如衡眉一皺,擡起眼,對上的就是謝明悅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由此,他眉皺的更深了。

“明悅公子認識舍妹?”鄧如衡擡手撫了撫自己的銀色護腕,唇邊流露有一抹笑,可惜笑意未達眼底,看着陰滲。

這問題也吸引了楊知白,他不禁回看謝明悅,而後者卻邪氣一笑,不語,故意将之神秘化。

鄧如衡眸光積郁更重。

就在這時——

“哥,快把我釣上的魚亮給李公子看看。”

人還沒有看到,聲音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了。

“令妹真活潑。”楊知白看了一眼鄧如衡,輕描淡寫道。

“嗯。”鄧如衡簡短的應了聲,不是很想跟別的男人談論自己的妹妹。

這會兒,一抹青色躍然入目,鄧筠溪提着裙子跑過來,絲毫沒有姑娘家那矜持的樣子,鄧如衡見她在外是如此的不顧形象,不禁一陣頭疼。

“慢些跑,小心崴腳。”随之響起一道清冷聲音,鄧如衡一聽,臉色忍不住一黑,怎麽隋君清也跟來了。

然而,下一秒,鄧如衡的臉色更黑了,鄧筠溪不跑了,很好,她不跑了。……自己的掌心寶怎麽成為了別的男人的乖寶寶了?鄧如衡唇角一壓,有點不快,掌心寶還去聽別的男人的話,他再也不是她的心中第一了。

“我要是崴腳了也是你烏鴉嘴的,既然你烏鴉嘴害我崴了腳,那你不僅要向我賠禮道歉,還要背着我走,懂不。”鄧筠溪對着隋君清哼唧一聲。

李尚正這就不服了,叉着不存在的腰就是一句:“娘們就是愛斤斤計較,無理取鬧。”

話音落下,隋君清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沉靜,可在李尚正看來,卻是帶了頗人的壓力。他不禁瑟縮了一下,難道是說錯話了嗎?

“小筠溪,好久不見呀。”謝明悅搖搖手,對她打招呼,一雙狹長的桃花眼潋滟有點點笑意,盡顯多情。

鄧如衡聞言,心中不快愈大。

他虛看了一眼那纨绔公子哥,冷聲道,“我家妹妹到底是未出閣姑娘,煩請明悅公子講話放尊重一點。”他将‘煩請’兩個字咬的極重。

眉峰壓低,眸底冰寒一片,有眼力的人見之就該不去惹他。

楊知白低頭把玩了一下套在拇指上的指環,長長的劉海散落下來,遮住半張臉,那目光晦明,卻不知意味。

鄧筠溪看見了謝明悅,哼一聲,不理,可是注意到了他身邊站着一個“腎虛”男人,不認識,鄧筠溪看了一眼,也就收回了目光。

“看到沒,我釣的魚,還在活蹦亂跳呢。”鄧筠溪走過那邊,叉着腰得意洋洋道。

“狗屁,你這是作弊,誰知道這是不是你哥哥幫你串上去的,我不信,我們重新釣一場。”李尚正咋咋的跳起來。

正當鄧筠溪要反駁時,隋君清卻先出聲,不過不是對她說的,而是對着鄧如衡那邊的方向說:

“平王殿下來遲了。”

平王殿下?鄧筠溪一愣,猛然看去那邊。我去,平王殿下楊知白?那個炮灰皇子?

“二哥。”“二哥。”

楊知言與楊知一這才跟上來,見到楊知白,異口同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 [預計數字是26w完結,大家撐住!你們的作者有接近60章的存稿,這為愛發電的電量很足夠!]

——

然後,為什麽是打賭讓鄧筠溪烤魚呢?因為在大家的印象裏,鄧筠溪就是上不了臺面,下不了廳堂的。

☆、碧溪石澗蜿蜒痕

楊知白略微歪了一下頭,看向自己的兩個弟弟,他扯動下唇角,回以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不知他在想着什麽,眸底忽然閃過一抹銳利的光溯。

“二哥怎會與我的雲儀史在一塊?”楊知言将目光在他倆身上來回游弋,語氣意味不明。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只是順路而已!”謝明悅哎哎一聲,連忙解釋,一邊又趕緊走到他身邊。

走過來的謝明悅也不安分,想用手肘捅一捅那邊的鄧筠溪,然而手剛剛移動一分,卻遭到了攔截。謝明悅動作一頓,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隋君清,他眨巴眨巴了眼,但是那厮表情淡然無比,而且還不看他一眼。

我???謝明悅覺得自己受到輕視,氣的咬了咬牙,他只好收回了手,并默默的繞過他們去到楊知言的身邊。

這隋君清真的是越來越反常,越來越讓人讨厭。

楊知白看着謝明悅走過去的一系列的動作,忽然,他低笑出聲,“三弟是怕本殿下搶了你的人嗎?”

說者無意,聽者有意。

楊知言輕挑了一下眉毛,不卑不亢的回道,“雲儀史本是自由之身,又何來搶這一說。”說話語氣毫無波瀾,卻無端讓人覺得是反諷。

楊知白擡眸看了一眼楊知言。

“既然二哥到場了,不如就與我們看下溪兒與李公子釣魚如何吧?”楊知言輕勾了下唇角,轉移話題道。

鄧筠溪與李尚正同時被點到名,于是兩人就是突然間回過神來。

鄧筠溪呃了一下,“平王殿下好。”

李尚正跟着附和,“平王殿下好。”

楊知白嗯了一聲,蒼白的臉色顯得他虛弱無比,眼窩凹得較深,眼皮深刻,目光無神,但總有一抹精明的幽光,直直盯着人的時候,讓人覺得很不舒适。

鄧筠溪被他的目光盯得發毛,便不自覺的後退了半步,身子也向隋君清那邊傾去了一些,動作微妙,卻引起了鄧如衡的注意。

“鄧筠溪,你還不快過來。”鄧如衡冷聲呵斥道。

躲在隋君清身後尋求庇護的鄧筠溪聽到自家哥哥的聲音,下意識的應了一聲,後知後覺鄧如衡的語氣不悅,她立馬就探了個頭出來,目光觸及到他陰沉的臉色時,鄧筠溪忽的只覺後頸一涼。

在心裏腹诽了一句自家哥哥,下一秒,鄧筠溪便對着鄧如衡嘻嘻一笑,這笑,滿是讨好的意味。

鄧如衡哼了一聲。

“要不……,哥,你過來吧。”鄧筠溪試探道。

然而鄧如衡還沒有出聲,倒是旁邊那個李尚正就忍不住了,他一開口就是罵罵咧咧:

“你們兩兄妹有毛病吧,什麽你過來我過去的,煩不煩啊,說好的釣魚比賽呢,能不能快點,別他娘的瞎雞兒磨叽。”

末了,李尚正還翻了一個白眼。

“嗤。”楊知白笑了一聲,漫不經心的看了鄧筠溪一眼,其目光卻大有着深意,他說,“不知溪兒妹妹還會垂釣,那這便讓二哥哥來見識見識?”

鄧筠溪啊了一聲,“…那平王殿下可看好了。”

楊知白點了下頭。

一拍即合下,便布置了現場。則謝安姻剛從那畔溪岸過來,看到便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溪水潺潺,柳葉青青。原本屬于她的垂釣地方,卻是湧滿了人,而且還是莫名的圍成一個大圈,人聲鼎沸,正起着哄,好不熱鬧。

謝安姻對此感到奇怪,走上前幾步,她随意找了個人去問,“前方是在作甚?”

被她問到的人,還仰長着脖子努力去看裏面的情景,漲的那叫一個脖子紅,然而卻冷不丁的聽到了一嬌甜的女聲,男人用餘光瞥了一眼,發現是位絕世美人。

“诶嘿嘿……前面那是,将軍府的大小姐與丞相府的大公子在釣魚比賽。”男人低下頭,笑眯眯的看着謝安姻,笑意滿是謙恭。

“謝大小姐可是要進去一看?”男人問她道。

謝安姻淡淡的看了一眼他,自然是沒回。

男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反而是默默退了身,并對着前面那衆說了句話,那些人聽到他的話,都紛紛回過頭看了一眼謝安姻。其實能被靖王邀請來參加白石溪垂釣,自然也不是什麽無名之輩,他們一瞧那少女,定然也不會不知這站着的那位,是謝安姻,川陵侯的掌上明珠。

川陵侯,謝傅堂,權重,雖不及“內相”,但其妹——謝知夏乃當朝貴妃,也是平王楊知白的生母。

于是謝安姻就是理所當然的、在他們讓出來的過道上走了進去。

“鄧筠溪你是注定要烤魚的。”

“我看李公子才是注定要請客跟跳舞。”

“我用的特制魚餌釣魚,你大爺的都沒有魚餌,還敢跟我嗆。”

“你不懂,我這是佛系釣魚,願者上鈎,講究的是心境。”

“……”

謝安姻剛進來,聽到的就是這樣的對話。

佛系釣魚?無餌釣魚?

繞到他們身後,那裏也聚了一小圈的人,個個氣質超然,謝安姻一頓,從人行的縫隙,她似乎看到水面上有什麽東西浮動,不過晃眼即逝,謝安姻也把這個放心上。

嘴角凝起笑意,謝安姻邁步向前,“見過各位殿下。”聲嬌音甜,娓娓動聽。

聞言,他們紛紛都回頭看了過來。其中,楊知白倒是興味一笑, “謝小千金也來了啊,……那不知謝小侯爺在何處?”

聽聞別人提起那個讨人厭的謝安舟,謝安姻心裏閃過一絲不快,但表面上她還是維持笑顏盈盈,并如是道,“兄長去了姜川城,尚且未歸。”

說罷,她還偷看了一眼楊知言,卻發現對方并沒有看她,謝安姻心裏一陣失望,不過更多的是嫉妒,因為楊知言把目光放在溪岸邊,那正在嘻嘻哈哈的青衣少女身上。

顏如舜華,百般難描。

謝安姻盯着鄧筠溪的臉,心裏一股火,開始燎原。她一點也不想自己喜歡的人,卻給予別人過多的關注。

“阿清,就算我輸了,你也別害怕,相信我的廚藝好嗎?”鄧筠溪用款款深情的目光注視着隋君清,并保證道,“我是不會害你的。”

她的這番話,看似平常,卻使得大家默契般的沉默了幾秒……并且大家的表情都是……極其的複雜。

鄧如衡瞬間捂臉無語,阿清???

楊知一嘴角一抽,心裏一萬只草泥馬奔騰而過,阿清?

李尚正的臉色如同便秘般,什麽玩意?阿清?哇,太不要臉了!

唯獨隋君清,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鄧筠溪,似乎對她給的愛稱并不驚奇,他抿了抿唇,自然道,“你開心就好。”

李尚正撇嘴,說心裏不酸是假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鄧筠溪,便回過臉,晃了一下手中的魚竿,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他眯了眯眼,覺得水了似乎有什麽東西一直在蜿蜒浮動,可是眯了很久,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正當他打算收回目光時,突然間,水面上探出了一物,李尚正将其看清後,臉色一變,握着魚竿的手也有了點抖,他別過頭看了一眼還在跟隋君清談話的鄧筠溪,咬了咬唇,暗自做下一個決定。

“李公子不是說用的特制魚餌?那怎麽現在也未釣出個什麽來?”楊知一譏诮一笑。

“是啊是啊。”

“都半天也沒釣出什麽。”

“誰知道他是怎麽釣的。”

“……”

楊知一的話惹的一些人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那些人說話的時候,聲音壓得低,但李尚正還是聽到了,被這樣評頭論足,确實不是很光榮的事,李尚正臊得慌,紅着臉就反駁幾句,“我我、我這是釣魚的位置不好。”

他一邊反駁着,一邊卻在關注着水中那物。溪水清澈,淌過五顏六色的石子發出潺潺的水聲,聲音清淩,沁人動聽。水草在水內飄蕩,勾纏,妖嬈的舞動着自己。李尚正眯着自己想豆豆眼,見那藍黑色的玩意把頭探出,隐沒,再探出,又隐沒……

李尚正從未見過這種品種的……

他正驚訝着,忽然鄧筠溪啊呀叫了一聲,這着實是把他給吓得心一揪。

“我的媽呀,我釣到魚了!!!”鄧筠溪抑不住自己歡喜叫嚷起來,就差沒跳起來了。

李尚正猛然轉頭過去,滿臉寫着不敢相信,“你大爺的都沒有魚餌還能釣到魚?”

鄧筠溪哼哼一聲,“怎麽?嫉妒啊?”

李尚正氣的正要甩竿,忽然自己的魚竿動了動,好像有什麽東西在那頭拉着他一樣,仿佛意識到什麽,李尚正的心情一下變得激動起來,于是他滿不在乎的乜一眼鄧筠溪,傲嬌道,“哥也有魚兒上鈎了,哼。”

說罷,他就搶在鄧筠溪前面,立馬是一個甩竿,結果出乎意料,有眼尖的看清楚魚鈎勾的是什麽東西後,先是面色一變,繼而大呼散開逃竄。

“蛇啊,是蛇!”

“大家快散開!”

李尚正釣上的,的确是之前他所看到的藍灰色的蛇……

那蛇咬着魚餌,被魚鈎限制了一系列行動,給了那些人殺死它的機會。李尚正離得那蛇近,當即吓得臉色一白,那雙腳像灌滿鉛一樣,無法挪動一分。最後還是謝明悅捧着石頭給了那條蛇致命一擊,頭破血流,血腥極了。

李尚正吞了吞口水,現在手指還有點抖。

“這裏怎麽會有灰藍漸變扁尾海蛇?”鄧筠溪被鄧如衡護在身後,蛇被砸死後,她方才探出頭看了一眼,這一看,她便看出了這蛇的品種。

拉着鄧如衡過去,鄧筠溪可以近距離的觀察到這蛇的象征,“背部為藍灰色,腹面為灰黃色,全體具有藍黑色環紋,自吻部延上唇直到颞部為灰黃色。這灰藍漸變扁尾海蛇體明明生長在海洋裏才是啊。”她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興許是覺得這裏不安全,鄧如衡拉着她離得那條蛇遠一點。

衆人聽到這關于這條蛇的描述,驚駭的同時,又覺得新奇。

“灰藍扁尾漸變……海蛇嗎?真稀奇的名字,照你的意思是這條蛇可能是人為放出來的?”楊知白勾起唇角,興味一笑。

鄧筠溪聳聳肩,含糊立場,“我可沒說。”

楊知白哦了一聲,語調上揚,帶着捉摸不定,卻也沒多說什麽。

謝明悅并不關心這些,他關心的是鄧筠溪,可是他發現這小姑娘老盯着那蛇屍看,他嘴角一抽,覺得無語,“難道你就不怕嗎?”

“我應該怕嗎?”鄧筠溪反問,順便還眼神示意他看看那邊的李尚正跟謝安姻。

謝明悅看過去,剛好看過去的時候,李尚正忽然尖叫起來,并且還跳了一下,情形有點滑稽,不過謝明悅沒有笑出聲,因為他發現,溪岸那爬上了好多條……蛇。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灰藍漸變扁尾海蛇,擁有世界上數一數二的毒素分泌(其一下咬擊所産生的毒素,毒性比眼鏡王蛇強烈十倍)。

☆、萬般只君是上乘

溪岸上爬上的蛇越來越多,細小細小的,密密麻麻分布,蛇身色如水綠,混在一片青幽中,容易産生視線錯亂,甚至無法分辨。

謝安姻光是這樣看着,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她借着害怕,牽上了靖王楊知言的袖子,楊知言低眸看了一眼她,後者臉色蒼白如紙,并顫着聲音道,“靖王殿下,這是什麽情況?”

謝安姻擡眸看了楊知言,見他沉着一張臉,臉色不算太好,也是,在這個節骨眼發生這種事情,任是誰,都不會太好。

楊知言冷笑一聲,言簡意赅道,“撤。”

這麽多的蛇會一衆出現,絕不是偶然,平常的蛇也便罷了,竟連海蛇都有。

“醫師呢,快來看看李公子,他被蛇咬了。”

人群中忽然響起這句話,伴随着尖叫聲,緊接着是更多的其他的聲音響起。

“醫師呢,我家公子也被蛇咬了。”

“醫師在哪啊!?”

“大家快先回馬車上,先離開這裏!”

“嗚嗚嗚我要回家…”

“……”

楊知言陰沉着一張臉,目光寒冷如錐冰。

謝明悅跟在楊知言旁邊,見狀,只好大着聲音喊道,“大家先上馬車,避開蛇群,醫師會去各位馬車內及時救治的。”

他的話在說着,李尚正呢就被兩名壯丁半攙半拖的送進馬車裏,他現在感到輕微焦慮、頭暈,有時還會有輕飄飄的陶醉感,仿佛在雲端上飄蕩着。耳邊是吵吵嚷嚷的聲音,吵死了,跟鄧筠溪一樣。

忽然自己的右腳被誰狠狠一捏,李尚正疼的一抽,緊接着,一陣刺痛,很痛,痛得他眼淚都出來了。為什麽,他的舌頭開始有點腫脹的感覺了,怎麽回事?李尚正意識迷糊着,他現在感到吞咽困難,肌肉無力,還有種難以言說的癱瘓感。

好累,好痛……

目睹李尚正及一些人被蛇咬到,楊知白将車簾子放下,坐在馬車的軟墊上,他撫了撫下巴,目光晦明,表情變得有點微妙。

這場白石溪垂釣,本是平常的一種釣魚活動,卻因百蛇浮水而導致事情往不好的方向發展,甚至因此事,朝廷更是一副猛烈的風雨欲來之勢。

楊知言作為白石溪垂釣的發起人,受壓極大。

但這不是鄧筠溪該關心的,她回了将軍府,關心的是兩個方面的事情,一是沈将離的生辰禮物,二是給隋君清寫的信。洋洋灑灑寫滿了一張紙的字,鄧筠溪叫來沉姜,叫她去跑一趟送信。

而,在接過了這封琉璃藍顏色的信之時,沉姜便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鄧筠溪,後者接收到這目光,只覺得背脊一涼,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果不其然,沉姜一開口講出的話,鄧筠溪的笑容就逐漸消失了。

“小姐,少爺讓你待會去一趟蘭亭。”

“似乎是少爺做出了不同口味的麻薯,所以便想讓小姐過去嘗口鮮。”

鄧筠溪:“……”

甜品店空蕩蕩,鄧如衡在人間。

她好想裝死,“我可以不去嗎?”

沉姜微微一笑,“少爺說了,倘若小姐不去,他便讓明岚端來給你。”

明岚?那塊榆木?鄧筠溪嘆了一口氣,神色蔫蔫的認命道,“明岚比我哥還不好對付,得,我去還行嘛。”

一想起待會要試毒,鄧筠溪覺得自己很有必要把瓊玉公主,也就是她未來的小嫂子,也拉來跟她一起嘗嘗鄧如衡的死亡甜品,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這未來小嫂子能勸勸她哥,別老想不開加那麽多糖。

她與沉姜一同出了門,不過方向相反。

夜深,約莫亥時,隋君清這才從皇宮回到自己府中。

白石溪垂釣,百蛇浮水,條條帶毒,咬傷十四人,其中,因救治不及而致死的是禮部侍郎之子——溫年泉。蛇群一衆出沒,絕非偶然,但說是謀害也不夠證據。

再去白石溪之時,蛇群也被火焚,剩一堆焦炭。第一條被發現的蛇乃一條生活在海洋內的海蛇,既是海蛇,又怎會出現在淺水?再說,李尚正那所謂的特制魚餌,竟是能引來蛇類的。他不知道嗎?

隋君清将唇抿成一條線,表情肅然得很。

白石溪附近有一大棚,林隊進去之時,發現裏面養了一堆跟着一堆的蛇,那叫五彩斑斓,大小不一,更甚至有毒無毒的都聚在了一堂。厲凜初去找這大棚的人家之時,發現根本找不到這人。

看了這一屋子的蛇,密密麻麻的,蜿蜒,勾纏,蛇眸陰冷,那蛇時不時吐着那猩紅色的蛇信子,厲凜初臉色冷如冰霜,他直接下令将這裏一把火燒了,并且派人務必找到這棚子的人家。

李尚正的特制魚餌,出現在水中的蛇群,附近的養蛇大棚,失蹤的養蛇大戶……

看似都有很大的關聯,看似是因果,實則又不止眼前所看的簡單。李尚正的特制魚餌是誰做的?蛇群為何出現得如此巧合突然?養蛇大棚是怎樣躲過歷年的林隊排查?養蛇大戶是誰?或者說是為誰賣命?他為何又這樣消失不見?

一大堆問題在隋君清腦裏冒出來,他疲倦似的揉揉眉心,一系列的後果都是指向靖王的太子位會進一步飄忽。如果是事關靖王,那麽坐利的……就只有平王了。

以肘推開虛掩的門,裴堯端進一壺溫茶,将之擱置到桌上,他又替其倒了一杯,茶香袅袅,沁人心脾。裴堯見隋君清揉着眉心一副深思狀,似乎無心飲茶。

今天發生的事情裴堯也知道了些許,因為影響不好,國君也将此事壓了下來。

“大人,鄧大小姐送了一封信過來。”說話間,裴堯從寬袖裏取出了一封琉璃藍色的信,将之雙手遞呈到隋君清面前。

這會兒聽到事關鄧筠溪,隋君清一下恍惚,看了一眼那信函,莫名覺得這顏色挑的眼熟。

接過這封信,隋君清腦裏浮現出鄧筠溪面對一堆蛇時那沉着冷靜的樣子,緊接着,他又想到她看到一只蜘蛛時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由自主間,隋君清唇角輕微上揚起一個弧度,心裏的煩悶也因此散去了些。

将信紙不疾不徐的展開,依然是這熟悉的娟秀字體。

只是這信的內容……

隋君清無奈輕笑一聲。

吾愛——阿清,親啓:

萬般皆俗人,只君是上乘。

白石溪一別後,回想心裏仍有諸多話未同君所言說,頗為遺憾。

初一既是将離生辰,且邀君一同去尋禮,不得回絕。

子曰有來有往,望君也能回吾一封信,如此,吾便甚為歡心啦。

落筆:阿清最愛的溪兒。

看完,他将信紙重新折好。裴堯看着他的動作,驚詫他不再是揉做一團丢在地上,畢竟每次這鄧大小姐送信過來,隔天一早他進門打掃時,都看到一個紙團安詳的躺在地上。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沒有打掃掉,反而是替大人收好,指不定哪天大人後悔了呢,他心裏美滋滋的想。

看着隋君清将信紙放回信函裏,裴堯心裏又是一陣長輩的微笑,看來大人是對鄧大小姐動情了啊,這靈西縣去的真是值。

收起自己的心思,“大人可是要放熱水沐浴了?”裴堯問他道。

隋君清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才回,“可以。”

裴堯應了聲,又聽到他說,“放好熱水便出來幫我研墨吧,準備好一封書信。”

“是的大人。”裴堯笑道。

退下去替隋君清放好熱水,等隋君清進去後,他又開始去着手研墨了。

亥時,已是很晚了。

隋君清處理完大大小小的事情,才去準備回信一事。

提筆,發現自己并沒有什麽想寫給鄧筠溪的,隋君清糾結的蹙眉。說太多顯得矯情,說太少又怕她反過來鬧騰,那該寫些什麽?隋君清提筆好一陣也沒落下來。

于是這個平時在朝政上雷厲風行的隋尚書,卻在如何回複一個女子的信上,犯起了大難。

那邊裴堯出門了,心是一個飄啊,恨不得插雙翅膀趕緊飛到裴絕身邊,跟他去分享大人的八卦!!

“幸好沈小姐跟宋姨去了老家掃墓,不然,要是被沈小姐看到大人與鄧大小姐……,該有多難過。”裴絕聽完他的叨叨,如是說道。

然而裴堯鼻音一哼,反問出聲,“可是沈小姐她不是牽挂着閑王的嗎?”

問到點上了,裴絕擡眸淡淡的看了一眼他,“這個話題,我們還是不讨論了吧。”

裴堯:“……嗯。”

翌日晨。

裴堯推門進去時,正好聽到隋君清的吩咐,“把這個交給裴絕,讓他走一趟将軍府交給鄧大小姐,并為我置一輛馬車,我待會要去一趟丞相府。”

裴堯應了聲是,過書桌上拿起大人所謂的“這個”,那東西沉甸甸的,還包裹的嚴嚴實實,根本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輪廓倒是呈一細長的竹狀。

裴堯感到疑惑,“大人昨日叫屬下拿來的書信難道不是要送給鄧大小姐的?”

隋君清嗯了一聲,語調上揚,他挑着眉梢看去裴堯手中攥的東西,淡聲道,“我何時說過要寫書信送給鄧大小姐?”

裴堯啞然,是啊,大人什麽時候說過……

“你且快去,莫耽擱了。”隋君清收回目光,提醒了他一句。

于是裴堯帶着疑惑與好奇,去找裴絕了。不送信,那送的什麽東西,看這東西沉甸甸的,莫非是送個棍子給大小姐防身?噗嗤——

作者有話要說: 将打狗棍法傳承下去,讓我們的神功在江湖上的地位屹立不倒!

☆、白因落水他知否

鄧筠溪等了一宿,終于等來了隋君清的回“信” ……

她看着這紅燦燦的長條禮盒,花紋倒是精美,不過有點詭異感,說不出哪裏詭異,就是怪怪的。将長條禮盒拿在手裏,它倒是有點重量,不知道裏面裝的是啥,鄧筠溪好奇的同時,又覺得有點燙手。

“這種包裝方式,不像是隋公子……啧,的風格。”鄧筠溪将盒子來回翻看着,終于知道這詭異感哪來的了。

隋君清平時一副性冷淡的樣子,不管穿的用的都是冷色調,這會兒送的東西如此鮮豔晃眼,這實在是太詭異,太詭異了。鄧筠溪在心裏搖頭。

“有嗎?”裴絕哈哈一笑,眼神亂飄着,“那個什麽,既然東西送到了,我就先回府複命了哈。”

說完話,也不等鄧筠溪有所反應,他立馬轉身就走。

這盒子當然不是大人挑的啊,大人這種嫌麻煩的人怎麽會去做那種表面功夫,不過大人嫌麻煩也不用這樣嫌麻煩吧,給自己愛人回禮,居然如此的不上心!!!

裴絕扶額,要是直接把這纏得跟竹棍的東西送給鄧大小姐,先不說大小姐會當場嫌棄,這大人以後在大小姐心目中的地位也會跟着掉……,也罷,操心着自家大人的幸福之路,他幹脆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鄧筠溪将這長條禮盒擱到桌上,撐着腮,将這東西上下左右看了遍,看了許久,也沒舍得先打開。夭枝見她盯着那禮盒已久,到底還是忍不住出聲了,“小姐可是要盯看這盒子多久呢?”

鄧筠溪嘆了口氣,随即就反問起她,“你說,隋公子送的是什麽呢?”

夭枝遲鈍的啊了一聲,沒想到小姐會反問自己,不過鄧筠溪這反問,也只是自問自答罷了,因為她剛問完,自己又接着說起了。

“這盒子,長長的,細細的,裝幾朵花倒還是能裝得下去,不過隋公子沒這麽講究吧。”鄧筠溪吐槽道,“隋公子要是會送花,那李尚正就會被掰直。”

說完,她還十分給面子的翻了一個白眼。

話糙理不糙,反正隋君清是不可能送花的,送花是不可能的。不多說,她還是将長條禮盒打開吧,打開了才知道裏面是什麽東西。

然而,等她見到盒子裏面放的什麽東西時,鄧筠溪在心裏先是一句卧槽,緊接着就剩下了滿滿的好奇。

這個被纏成棍子一樣的玩意,是個啥?等等,重點不是它的形狀,而是……它為什麽是被一片綠油油的綢緞的纏起來的?綠是真的綠,但它還被纏的這麽的嚴實,就太過分了!

鄧筠溪看着這色彩分明的紅配綠,感到喜洋洋的同時,又仿佛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淨化,她眼角一抽,這還是頭一次覺得隋君清病的不輕。

“小姐……”夭枝看着盒子內的物件,其反應跟鄧筠溪如出一轍。

“我還是把它拆開看看吧。”鄧筠溪摸摸鼻頭,忍住沒翻白眼的沖動,畢竟這是隋君清的第一件回禮,雖然平凡中又透露出詭異,詭異中又包含着驚天地泣鬼神,但誰讓這是隋君清送的呢?她得學會包容。

将這充滿希望之光的綢緞一片接着一片撕開,鄧筠溪懷揣着滿滿的希冀,總算見到了這玩意的“廬山真面目”。

“畫卷?”夭枝诶了一聲。

鄧筠溪雙眼一亮,心裏美滋滋地暗想道:“莫非是我的自畫像不成?”

将畫卷放躺在桌上,鄧筠溪有點小期待的搓搓手,“夭枝,看好了。”

“好嘞,小姐。”夭枝笑道。

将畫卷徐徐展開,裏面的無限風光也随之躍然于目,桃枝繁花,莺燕殷勤,美人盤腿坐在石塊上。正是早春,風音綿柔,她在細聽溪水潺潺。

鄧筠溪盯看這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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