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啦,真好
道,映入眼簾的宮道延長,紅牆碧瓦,他左右環視的,竟發現四下無人。
黑袍人急忙回過神,跟在他後面走出去,他拉低自己的帽檐,壓着聲音問,“怎麽了?”
那人沒有收回巡視的目光,嘴角輕扯冷呵出聲,“我們的談話內容一定被人聽到了,現狀你好自為之吧。”
頓了下,他回過身幽幽的盯着他,語氣疏離。“我很感謝當年你救了我,如今我也不欠你的了,……晚安,我的好恩人。”末了他再次牽動嘴唇假情假意一笑。
黑袍人一怔,目光出現一瞬的錯愕,眼看着佝偻男子繞過他重新回到巷道,他心裏猛然一沉,拳頭緊緊握起,到底是誰聽到了他的談話內容?
……這人,一定不能留!
宮道冗長繁複,仿佛沒有盡頭,層層高牆遮住半片月光,路邊懸挂着的燈盞忽明忽滅的,在一片清疏寂離下,顯得幾分詭谲。
身穿黛色長衫的少年正疾步的跑着,忽然前方傳來整齊的腳步聲,他心下一緊,左右環顧試圖找一避處躲開他們,可是他周圍都是累得高高的朱紅色宮牆,除了前方右拐的路口,他別無去向。
“踏踏踏——”
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少年額上不禁凝滿冷汗。
“厲大人,何事如此急?”那是一道略顯尖細的聲音。
少年當即就聽出來了,這是萬公公的聲音。
沉默了會兒,才響起清冷的聲音,“西閣邊有異動。”簡潔明了。
少年人緊張得背脊發僵,噤着聲音完全不敢有什麽動作,怕的是引來他們。今晚他心情不佳,本來想在宮中轉轉散心,後來看到一只貍貓,本着獵奇的心理而追上去,追着追着發現自己跑到了一處他從未去過的地方,緊接着,他就聽到了那兩個男人談話的內容。
他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都是經過捏嗓而發出的,少年完全不知道他們具體是誰。本來想去問的,孰料聽到“暗疊宮”這三個字,他立馬就停了自己的動作,随即躲在邊邊偷聽起。
可是這談話內容實在是……勁爆!沈将離他認識,隋府的表小姐,在雅賦會上大放光彩,況且容貌昳美如畫,确實讓人不認識都難。
沒想到啊,沒想到啊,原來暗疊宮跟皇室的人有勾當!而且還跟暗疊宮達成了這樣的交易!少年人握拳,驚覺自己聽到的內容實在隐私,被發現了定會被他們殺人滅口。于是立馬回身想跑路,不料那人耳目靈敏,他不小心撞到牆角的聲音被他給聽了去,少年一急,趕緊拐到下個路口遮掩自己的身軀。
如今他都沒怎麽跑遠,又碰上了厲凜初跟萬公公,少年懊惱,今晚真不是個出門的日子。
腳步聲更近了,少年腦子的弦繃得極緊,都要看到一片衣角了,少年心一咯噔,面色白的吓人。就在這時,忽然感覺自己後領被人提起來,還勒得他脖子忒疼,少年雙手揪着前領,試圖拉開點好讓自己呼吸。腳下一騰空,少年人一驚,但他努力的抑止住自己想叫出聲的沖動。
地面離自己的腳下已經有了一段距離,不知道是誰提着他的後領帶他躍過這堵牆,少年有點窒息感,目前他唯一清醒的知道,在那批人馬拐彎而來的瞬間,他已經被帶着離開這是非之地了。
腳步穩穩沾地,被提着的後領倏然一松,少年立馬彎腰咳嗽起來,面色漲得通紅。
“大晚上的越王不在自己的寝宮待着,怎麽跑到這裏?還落得如此狼狽。”女聲帶着半開玩笑的調侃。
越王,楊知川,排名十,是衆多皇子中第二小的皇子,目前不過十七歲齡,正是鮮衣怒馬的年紀。此時他正咳嗽着,似乎真的是被勒得脖子不适。等緩過來了,他才慢慢的直起身子。
少年人五官棱角分明,眉目深邃,眼眸若星,在月色下倒映有細碎清冽的冷光,鼻梁挺如膽懸,氣宇不凡,整體一看倒有種混血的味道。烏發被以青色玉冠給高高束起一半,其餘的閑散在肩後胸前,幾分恣意潇灑。
“你還說我!”楊知川伸出一只手指向她,眉毛倒豎起,呈一副不悅的神情。
他冷哼一聲,雙目瞠紅的反問道,“你一個作為我九姐姐的宮女,還不是大晚上的不好好待在九姐姐身邊,亂在這裏瞎晃。”
燈遙哎呀一聲,“越王殿下,燈遙剛剛可是救了您诶,要是您被厲大人跟萬公公發現,明兒肯定少不了國君的責罵,燈遙這麽幫您,您卻反過來咬燈遙一口,這叫燈遙感到寒心。”
楊知川瞪着她,“你你你”了很久,但最終不知說什麽才好,就憤憤的垂下了手,偏過頭去。
“越王殿下剛剛可是作甚了,臉色如此之差。”燈遙雙手負在背後相握起,繼而純良無害的揚起唇角笑道。
一提起這件事,楊知川身子倏然一僵,這件事事關重大,何況他也不知那交談的兩人是誰,敢在皇宮裏肆無忌憚談論這件事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再說西閣荒涼陰暗,又是屬冷宮的界域,每一宮院的把守定當森嚴,雖然他沒有誤打誤撞闖進過什麽院子,但剛剛那個小小又隐蔽的胡同裏,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皇宮還有這地。
心下沉思着,那兩人談話的時候涉及到隋府,沈将離,閑王,川陵侯,靖王。他們兩個人的聊天內容有時候又跟打啞謎一樣,真心是難聽懂。楊知川忽然警惕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燈遙,最後在默默在心裏打了個叉,不敢信任。
見他表情變幻莫測,燈遙好奇緊了,“殿下在想什麽?”
她的聲音使他從思考中回神,楊知川撅起嘴,目光不善的瞪了她一眼,“關你什麽事啊,別以為九姐姐寵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為所欲為,現在我要回自己的寝宮了,你別攔我。”
燈遙噗嗤一聲,“我說殿下您可真風趣,燈遙哪敢攔您啊?只是殿下從未涉足過西閣,知道怎麽出去嗎?”
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眼,楊知川當即就跳腳炸毛起來,“我知不知道關你什麽事!你真是不可理喻!既然你知道那你就帶我出去啊,廢話那麽多!”
“好嘞殿下,那你可要跟緊燈遙哦,別四處閑看亂逛。”燈遙努力忍住笑意而正經道。
楊知川沒好氣的哼聲,“本殿下怎麽可能會這樣,倒是你,大晚上為什麽出現在西閣啊?”
“自然是……公主殿下新買的貍貓跑去了西閣。”燈遙眸子一轉,答道。
提起這只貍貓,楊知川頓時有了印象,因為自己也是追着它過來的,沒想到是九姐姐新買的……
“那現在找到了?”他接着話問道。
“則枝把它抱走了,本來燈遙也要離開了,結果看到了殿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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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衣怒馬少年時
天光熹微,早朝上,隋君清就沈将離遇襲一事禀告于國君。距離上次刺殺不過兩個月之久,暗疊宮這次的再下狠手,顯然是不置皇家威嚴為眼裏。
國君聞言,可謂是龍顏大怒,但他還是清楚的認知這暗疊宮的複雜,其難除的程度也絲毫不亞于十二曲峰的土匪窩,畢竟,誰也不知道暗疊宮的總部在哪。他們總是神龍不見尾的,終歸是神秘至極。
下了早朝,隋君清見厲凜初一身鐵甲寒衣的還杵在宮中不走,不禁心裏狐疑一瞬,跨過門檻将要走出了宮殿時,餘光一掃,便看到厲凜初擡步走到國君身側。
隋君清腳步放緩,心思千轉着,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厲凜初負手在前對着那雍容華貴的男人行了一禮,其眉目清寂,面無表情。
隋君清故意放慢了腳步,不過也只能隐隐約約的聽到,并不完整。
“昨夜西閣,寒暮宮确有異樣,平王……”
捕捉到關鍵詞,隋君清眉梢一挑,還想繼續聽清的時候,忽然——
“隋大人!”有人在前方喊了一聲他。
隋君清眸色一閃,神色不變的偏頭過去看。
“隋大人。”一名身穿寶藍色銷金雲玟團花直裰的少年迎面走過來,抱着雙臂說道,“本王有事要同你說,你且先随本王來。”
隋君清看去他,腳步變跟着一轉,順其自然的便往他站的方向走去,也不出聲問他找他是因何事。
眼睑一垂,隋君清閑掃了一眼身高比他矮上一截少年郎。許久未見,小越王的長相當是越來越出衆,這五官線條深邃,頗像他那位異族身份的母妃——賢妃。
小越王自小愛貪玩,長大後還經常往外跑,惹得國君與跟賢妃一陣頭疼,管過幾年但根本管不住,還是瓊寧公主有法子治他。只不過,去年小越王一個人偷偷溜出宮,還跟着一個神棍去游走天下了,收到消息的國君聽了氣急敗壞至極,奈何派下多少人秘密去抓他回來,都如大海撈針。
這不,上兩個月,一個人神清氣爽的回了宮。國君見了他,一想起堂堂皇子跟着一個神棍去戲耍,氣的直接就賞了他一百個大板,最後還罰他禁閉抄書。這要不是太後跑出去求情,國君還不知道又要怎麽重罰他。
隋君清與小越王的不常來往,僅是點頭見面之交,不過小越王跟閑王感情倒是蠻好的。不知今日小越王找他是為何事,隋君清雙指一撚,神色難酌。
拐角出了城門,楊知川冷不丁的出聲了,不過問的卻是:“隋大人的馬車在何處?本王也有事找四哥,若不到閑王府再細說如何?”
隋君清擡眸,往正手的方向看去,目光清朗,意思明确。
楊知川明了,微點下颌他這便又多問了一句,“四哥在府上吧?”
聞言,隋君清只是眉心微攏,轉瞬即逝,“興許在隋府,指不定。”
隋府?楊知川晃神了一下,下一刻便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沈表小姐受重傷昏迷不醒,尚在隋府接受着治療。依他四哥對她的情義,肯定是會去隋府看她,關心她目前的情況雲雲。
沉默了會兒,楊知川再次說道:“既然不知道四哥在不在的話,那就去隋大人府上吧!”
他直接敲定主意,“走吧,隋大人的馬車在哪?”
“這。”隋君清彈指指向不遠處駛來的馬車。
馬車漸近,停下,兩人目光一對,便一前一後的進了馬車內。見狀,裴絕拿不定主意的詢問了句:“大人,現在可是要去何處?”
“回府。”隋君清簡而言之。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對話,本來隋君清也不是多話之人,則楊知川是不知跟他說什麽,何況這人模樣冷冰冰的,看起來跟厲凜初一樣,都是不好相處的,打消了與他交流的念頭,楊知川閑來無事的就閉目養神起來。
直到馬車“籲”一聲緩緩停了,大抵是至府門前了。隋君清好整以暇的捋着袖子的褶皺,楊知川悠悠睜眼,還未有什麽動作,這時外邊的裴絕倒是支吾了下,才字句清晰道:“大人,鄧大小姐在對面。”
隋君清稍一擡眸,她來作甚?
與他不同的是,楊知川心裏奇怪起來,鄧大小姐?是鄧筠溪嗎?
思此處,他便先急忙的撩開簾子,視線清明,映入眼簾的是面前那落了地的一臺轎子,繼而再是轎子旁站着的一位身穿紅裙的韶麗女子,雙手正握着食盒,嫣然巧笑的,當真明媚。她的身後還站着一名神情怯生的粉裙少女,模樣清秀,看起來年齡不大。
目光停留在鄧筠溪臉上已久,楊知川不慌不忙的下了馬車,心裏卻在不停揣測她。之前她老纏着四哥,各種撒潑無理取鬧,叫人生煩。不過等他出走回來後,聽到的卻是蠻多颠覆的信息,這讓他不得不重新認識一下這大名鼎鼎的将軍府大小姐了。
他下了馬車後,鄧筠溪分了一點眼神過去,不認識。繼而轉了視線,正巧看到隋君清下了馬車。
鄧筠溪一見他下了馬車,立馬把食盒交給夭枝提着,而自己就是小跑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串問題,“我聽聞沈将離昨夜在南修山遇害了,所以就想過來看看她,她現在怎麽樣了?傷在哪了?傷的有多重?醫師怎麽說?”
然而這一連串的問題,隋君清的關注點只在打招呼方面,因為這一次見面她連招呼都省了去打。
在她追問的眼神下,隋君清簡言回應道,“待會我帶你去見。”語氣平淡。
“……行吧。”鄧筠溪允了一聲。
“這是越王殿下。”隋君清如是的介紹起。
眼神倏然落到這眉目桀骜的藍衣少年身上,見他同樣也在打量着自己,目光大膽。鄧筠溪即刻沉思了會兒,原著對這越王殿下的描寫不多,之前說過皇室一共七個皇子,幼時夭折的大皇子楊知義,原太子楊知行,平王楊知白,靖王楊知言,閑王楊知一,越王楊知川,十三皇子楊知绛。
有了兩個炮灰皇子和一共小奶娃,那麽兩個炮灰皇子,就是平王跟越王,小奶娃就是十三皇子。
越王雖然在原著是炮灰的存在,但也只是生命炮灰,畢竟他在某種情節上,起着大作用。他是推動故事情節發動轉折的角色,因為他首先知道暗疊宮與皇室有勾當。不過很可惜的是,在宮宴不久,這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就……
原著的情節裏,他是被蛇給咬到,而蛇毒清得不及時就導致了暴斃身亡。不巧的是呢,那個作者也只更到了宮宴後一點的章節,所以她也不知道是誰同暗疊宮交易龌龊,又是誰放蛇致死了越王。
斂起心思,鄧筠溪揶揄似的忙笑了起來,“原來是小越王呀,幾年未見都大不熟稔了,快叫一聲筠溪姐姐聽聽。”
還是一樣的滿不正經,哪有那些人說的什麽與之前不一樣了,楊知川鼻音一哼,不屑道,“別以為國君對你好你就可以占我的便宜,誰要叫你姐姐啊,一邊去。”
楊知川小時候喜跟閑王玩,自然不少見鄧筠溪,所以兩人自小便是識得。見他傲嬌至極,鄧筠溪也不甚在意他的态度,反而笑的陰險起來,“那明日我便同知寧講你壞話去。”
“你!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的讓人讨厭的!”楊知川氣鼓鼓的指着她說道。
甩了甩袖子,不給鄧筠溪再次油嘴滑舌的機會,他看着隋君清轉移話題道,“隋大人,我們先進去,我要跟你講的是重要的事,不能耽誤。”
“那越王殿下便随臣來吧。”隋君清眉眼不動,先邁步走了過去。
他這一走,鄧筠溪立馬招呼起夭枝跟過來,楊知川回眸見她一副要跟上來的架勢,立馬哎了一聲阻止,“本王要同隋大人講的事情很機密很重要,你跟上來作甚!”
鄧筠溪眼皮一翻,滿是嫌棄的意味,“不就是談暗那什麽的事嗎,我又是不是不知道。”記住原著劇情的掰個手指頭都知道楊知川要跟隋君清說什麽。
然而楊知川聽到她的話卻是手心一緊,他盯着鄧筠溪的眼睛,表情一點點的嚴肅起來,“你怎麽知道我要說的是這個?我明明誰也沒告訴。”
鄧筠溪歪頭一笑,“因為我冰雪聰明心思缜密藝高膽大神機妙算高人一籌呀~”
楊知川:“……”
“行了不逗你了,我猜的,不過看你的反應我也是猜對了,走吧,我又不是外人,你膈應啥啊,別磨蹭了。”鄧筠溪說着說着便推他進了府。
楊知川背脊一涼,一言不合就掙紮開來,回過身,面色不善的瞪她,“你這女人幹嘛總占我便宜,要走就走,推我幹嘛!”
鄧筠溪無語了,“你是敦煌出來的嗎?壁畫真多。我佛了,愛走不走,待會你可別找不到隋公子。”說完,她就帶着夭枝繞過他走了。
隋君清還在府門前,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一身绛紫色官袍,穿在他身上倒顯得幾分冷凝矜貴,尤其是面無表情的時候,這迫人的氣勢壓得人有幾分窒息。
不緊不慢的跟着他去了書房,楊知川漫不經心的尋了個位坐下就玩起桌上的茶盞,眼神略掃,見到她家丫鬟提的食盒,不禁狐疑了一句,“這食盒裏裝的什麽東西啊?”
他這一句話,在場的人皆将視線轉到了夭枝提的食盒上,然而鄧筠溪漫不經心的回了句,“五香蛇肉,水煮蜥蜴,爆炒青蛙,油炸蠶蛹。”
楊知川:“……”
隋君清:“……”
“怕了嗎?既然怕了那就快點說其他的吧,關心我的食盒幹嘛?”鄧筠溪鼻音一哼。
楊知川莫名有點反胃,摸了摸鼻子,他忽而又四處嚴謹的探了探。隋君清見狀,也知道他什麽心理,于是開口說道,“臣已叫人守好外頭,越王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楊知川愕了一聲,“我這……我這說的話不是蠻重要的嘛,稍不注意可是會掉頭的。”
“嗯?”隋君清尾音一挑,疑問。
目光一瞟,楊知川調整好自己的坐姿後,便就昨夜的所見所聞都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下來。
“那時候我還聽到厲凜初說了句‘西閣有異動’。”楊知川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
“西閣?我聽我哥說平王被關到西閣的寒暮宮了,然後……平王勾結土匪意圖明顯,你不也說了那人跟暗疊宮達成的三條協議嘛,一是拿到你想要的東西,那可不可以理解為他拿到錢財?二是除掉眼中釘,平王的眼中釘是誰,不知,這個暫且留疑。三是殺掉沈将離,平王因為什麽要殺掉沈将離?嗯?……也許這個人又不是平王。”鄧筠溪先自己說了一套,結果自己又把自己否定了。
“因為斬草沒除根啊,那個暗疊宮的人說‘找了這麽久才找到他的雜種’,聽這句話肯定是上代人的恩怨,不過我二哥跟沈将離的父母又什麽恩怨啊。”楊知川抓耳撓腮,感到奇怪,“沈将離父母在的時候,二哥才幾歲啊。”
說到點子上了,沈将離父母在的時候,平王才幾歲?
“會不會是川陵侯跟沈将離父母的恩怨?”鄧筠溪腦洞大開的猜測。
川陵侯的事情他怎麽會知道呢,楊知川搖搖頭,沉默。
“叩——叩——”
隋君清曲起手指敲了幾下桌面,眼神掃過二人臉上,他漫不經心的反問:“你們為什麽會覺得是平王?”
作者有話要說: 列一下重點人物吧,我覺得你們懵的很QAQ
國君,萬公公,楊知雯,楊知言(靖王),楊知一(閑王),楊知川(越王),隋君清,沈将離,鄧筠溪,鄧如衡
☆、人世風萍多處異
與小越王的談話一直持續到下午才算結束,迷雲實在太多,猜想産生又推倒,完全不知究竟是誰與暗疊宮達成了如此的協定。
送別了接到通知而匆促離開的小越王,隋君清神色不變的帶她去到清歡間用了午膳後,便出府去了,介于尚書府距離隋府有一定的距離,而鄧筠溪的轎子速度太慢,所故,她便吩咐轎夫把轎子擡回去,而自己就去了隋君清馬車內,與他共處。
懷裏抱着食盒,鄧筠溪看着隋君清而賣起關子道,“你還想知道裏面裝的是什麽嗎?”
左右看了一眼,隋君清輕描淡寫的回了句,“是你的誠意。”其語氣無多大起伏。
似乎被這回答給逗到,鄧筠溪撲哧一聲,“對,我的誠意。”繼而她将手中的食盒一推,遞交到他手中,“等你回去了你再打開看看,記住,是等你回去再看。”
被強硬的接下這食盒,隋君清垂着眼睑定定的看了幾會兒,眸色頗有幾分無奈。
“話說沈将離到底怎麽樣了啊?”将東西轉交出去,鄧筠溪正經回态度,單刀直入的就問了這樣的問題。
“救回來了,不過……情況不太樂觀。”隋君清的聲音略顯猶豫。
鄧筠溪不知隋君清所要表達的不太樂觀到底是有多不樂觀,直到她去了隋府,看到沈将離臉上毫無血色的樣子,若不是彈指感受到有微弱的呼吸,鄧筠溪真的覺得這……
“她被劍刺到的地方離心髒約有兩寸,血流太多,裴絕帶着她從山裏出來已花了不少時間,她能救回來,已是實屬不易。”隋君清默默收回視線,其語氣聽不出喜怒。
鄧筠溪将手一握,此次她難得沉默了好久,垂着頭,面色又是無比的複雜。
***
日子逝去如流水之快,眼看着離宮宴是越來越近,此時問安城的氣氛,莫名怪異。
沈将離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重腳輕,胸口疼的好像有什麽銳利的東西梗在其中,稍稍呼吸都會覺得有幾分抽痛。小心着自己的傷口,沈将離慢慢掀開被子兒下床,此時口幹得只想喝一杯水。習慣性的想喊宋姨進來,可是張了張口,喉嚨疼得厲害,根本發不出完整的字音。
就這一瞬的耽擱,她猛然間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宋姨已經不在了……
沈将離目光恍惚的環視着周遭,眼神漸漸失焦,變得模糊起來,眸內水霧潋滟,淚水蓄積。她忽然屈起手肘抱頭,将臉虛埋進臂彎裏,心口絞得極痛,連帶着傷口的撕裂感。
接下來的時日她都是在休養期間,每天都會有人來看她,可她根本分出任何心思去搭理他們,與他們周旋。她覺得每一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每一天又是如此的恍惚。她甚至是每天晚上都會想起宋姨,想起那天在風陵渡裏的場景,想起她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鮮紅而炙熱的血,以及毫無聲息的最後的樣子……
宋姨陪了她十幾年,照顧了她十幾年,于沈将離心中,她已是如母親般的存在。可陪伴了她如此之久的人,說走就走了,毫無征兆的,如此忽然,沈将離眼底一熱,淚水瞬間盈滿眼眶。
待傷養的差不多了,沈将離便決定去找隋夫人。
宋姨死之前的話她沒有忘記,去找隋夫人要信函。究竟是什麽信函?難道是與暗疊宮有關嗎?沈将離眸色一沉,面色複雜。
來到遇淑院前,發現隋夫人的貼身丫鬟秋月站在外頭不停翹首,似乎焦急的等着什麽人,直到看到了沈将離,她眸中神采霎時放亮,欣喜的提裙擺迎上前,秋月看着沈将離說道,“夫人在屋內已侯表小姐已久,表小姐這便随秋月來吧。”
沈将離眸色一斂,微而颔首便随她逐步往屋裏走進。
一踏進屋內,沈将離眼簾一擡,首先見到的是一名坐在烏木七屏卷書式扶手椅上的美婦人,其雲髻峨峨,修眉聯娟,只見她正着手沏面前這一壺溫花茶,茶煙袅袅而上,看她眉眼有了幾分柔和。似是察覺到來人,她手上動作一頓,擡眸恰好與她對視。
“是阿離來了啊,快坐。”美婦人笑着招呼她。
沈将離眉角微舒,默然的點了點頭,邁步走過去,視線跟着一移,美婦人一身素雪絹裙,端得一淑逸閑華的氣質。
“夫人,我此次過來的目的,想必……您也知道。”沈将離有點拘謹的的握住雙手,眸色微黯。
那位美婦人便是隋府的女主人,沈遇冉,同時也是她名義上的養母。
沈遇冉慢條斯理的替她斟了一杯花茶,繼而推到她面前,“我知道,宋姨的事情我很抱歉。只不過在看信的時候,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說罷,她擡眸看了一眼在旁邊守着的秋月,“你先出去罷,我同阿離講幾句話。”
秋月應了聲是,便出去了,出去之後順便幫她們将門給掩上。
秋月出去了有一會兒,沈遇冉忽然起身,在周圍來回踱了幾步,似乎在思量着怎麽開口。
“夫人是要阿離知道什麽?”沈将離不解的看她。
沈遇冉驀然頓步,回身盯起她的眼睛,一步步走近間,她不禁斟酌起話語而試探的問道,“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嗎?或者是……好奇過。”
身世……?沈将離雙眼迷茫的看着沈遇冉,難道她的身世有什麽不對的嗎?
見狀,沈遇冉便知了她什麽狀況,看來她真的是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身世,不知為什麽,看着這樣的沈将離,她心底忽然有點發酸。
深深吸了一口氣,沈遇冉便嘆道,“你現在的身份,是我跟老爺給你捏造出來的。你的母親不是我堂妹,你的父親也不是戰死沙場。宋姨叫你看的信函,在我這裏保存着,這封信函是你真正的生母給你留下的,我從未拆開過,待會我将拿出來給你,你最好做個心理準備。”
沈将離似乎沒能反應過來,她的身世是假的?而活在她印象的父母只是隋夫人隋老爺給她的一個錯想?
那她是誰?她真正的父母又是誰?
沈将離猛然擡起頭來,眼睛死死的盯着沈遇冉不放,似乎執着她的答複,指尖逐漸發涼,她連忙發聲質問,“那我是誰?我真正的父母又是誰?我的姓名不會也是夫人幫命的吧?”
沈遇冉稍微挪開眼,“阿離可聽說過戰神沈千秋?……他便是你生父。”
沈千秋?沈将離呼吸一緊,這不就是她在茶樓聽到的那位嗎?
“沈千秋,我父親?可是我為什麽……”
“為什麽會來到隋府是嗎?”沈遇冉接話,眸光忽然變得微妙,“戰神沈千秋,死神沈千秋,世人對于他的評價總是褒貶不一,有人說他領軍作戰保我國一世長安,卻又有人說他傳染瘟疫浮屍三裏,為達到自己的利益而不惜給人帶來災厄。”
“老爺與沈千秋交情甚好,自然也懂得他為人。只不過當年那件事實在是匪夷所思,但卻又毫無破綻。你父親的死牽涉衆多,其中的複雜程度遠遠沒你想的簡單,盡管隋府百年世家根深蒂固,也不願踏這趟渾水。”沈遇冉說到最後,聲音都不禁帶上幾分無奈,慢慢垂下自己的眼簾,似乎不願面對。
聞言,沈将離的面色明顯猶豫了一下,“那我父親具體是遇上了什麽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父親究竟是遇上了什麽事情,那時候瘟疫一出,國君立馬派人下去封鎖了小鎮,并派了巫醫下去診斷醫治。那地方消息封鎖,老爺也不知裏面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只知道半個月過後,你父親已經……已經……很抱歉。”沈遇冉心裏發酸得緊,微微伏低身子而擁抱沈将離,狀似安慰。
沈将離擡手搭在她手背上,輕拍了下,而自己的眼神卻是有些些恍惚,不知想着什麽。
“你母親來找我的時候,肚子裏還懷着你,只是那時候她已經很虛弱了,氣若浮游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撐不住。她告訴我有人在追殺她,所以才繞了遠路跑到隋府躲一陣。這躲的期間,你也要出生了,則’沈将離’這個名字是你母親幫你取的,雖然我認為這名字取的不負責。”
沈将離忽然擡眸看了一眼她。
沈遇冉這時沒急着開口,而是松開懷抱她的手,走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緩慢的拉開椅子後便坐了下來,目光一瞬不瞬的回視,她繼而嘆道,“将離将離,即将分離。”
“你母親生下你之後,就血崩……而死了。”她哽咽了一下。
沈将離指尖一蜷,眸中神色黯了幾分,她就知道,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她還是沒有母親,連帶着沒有父親。
雙雙就這樣相對沉默了須臾。
沈将離皺緊眉頭,這會兒猶豫出聲,“夫人方才說,……我母親被追殺?”
沈遇冉一愣神,反應過來後她便緊緊握起拳頭,似乎很氣憤,“那時沈千秋在小鎮被困,不僅僅是因為傳染瘟疫這件事。你母親是個西涼人,而那時候我們問安國正與西涼國在交戰,則沈千秋出事的時候,你母親又碰巧’失蹤’了,所以才會引發後面的那些事情。”
“你母親被追殺是被人計劃的,而那人……我想,你母親給你信函裏會提到。”沈遇冉說罷,就站起身往書架走去。
在隐秘的地方翻找出一封陳舊的信函,沈遇冉眸子盯着那封信,其間神色顯然掙紮了一下,須臾,她才踱起步子走到沈将離面前,遞給她。
沈将離接過信函,卻沒着急着打開。
作者有話要說: 有誰懵暈亂的嗎?也許我們可以聊聊
☆、殿前舞袖玲珑心
荀末,翹首以待的一天總算來了。
清安城,比肩接踵,人聲鼎沸,衆眼所觀,人流如織密集。
“這是西涼國王子嗎?好俊俏!”
“這得天獨厚的種族優勢,異域男子果然獨具風情!這西涼國王子簡直不要太好看了哇!”
“聽聞王子跟使者前來是為了結兩國友好往來之情的,那個什麽來着……,和親,對,是和親!”
“那宮中就瓊寧公主未有婚配,和親對象不是很明确嗎?”
“笨啊,還有最近那個……瓊雯公主。”
“管他呢,這些不是我該關心的,趁這儀式還沒有過去,我還是再瞻一會兒王子的神顏。”
街前香花曼舞,王子與使者前來的排場極其風華高調。華麗的轎子高擡,一名豐神俊朗的男子盤坐在轎內軟墊上,似是閉着雙眼,俨如畫中人般。則轎子落下的珠子紗簾将他的容顏若隐若現的呈出,讓人看得不太真切。
隔霧看花的驚豔,只是驚鴻一瞥。
轎子的晃動,微風的吹拂,都會惹得其間珠串發出碎碎清音,飄揚着,與外罩的青紗一齊。
步兵整齊并排而分別在前後行走,往裏便是一對對紅紗露腰的美豔女子,她們分別都提了一個竹籃子,每次将手放進竹籃子裏時,再次抽出來,手心總是握了一把五顏六色的花瓣。
揚手,抛去,鮮花如歌。
美豔女子頭纏紗巾,遮住只露一雙眉目。手腕帶銀環,腳腕纏鈴铛,冰肌瑩徹柔弱無骨。一颦一笑轉眸間,皆應風情萬種。
如此排場,街前打面過,一直往皇宮方向而去。百姓們目睹着沒多長時間,漸漸的,只能看到後排的步兵了。這麽會兒的一離去,在兩邊維持秩序的官兵也跟着解散,衆人作猢狲散,清安城再一次恢複回原來的樣子,大家是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宮殿莊重肅穆,朱色宮牆巍峨高聳,明黃琉璃瓦,燦綠鑲邊,一派典雅華美。其暖陽盛好,再看玉欄朱軒,花磚鋪地,無不瑰麗。
“原來問安已發展得如此之好了。”轎內那豐神俊朗的男子将打量的視線收回,微微垂眸,說話的語氣聽不出喜怒,濃長的睫羽精美如一把團扇,投落下來時,将下眼睑落下一圈陰影。
轎子在大殿外停下,王子薩納爾微收斂了自己的臉色,由着使者洛桑娜朵扶下轎子。滿朝文武百官在其已侯許久,大家将目光放去,見到的自然是這服裝奇異的一衆人。
“歡迎西涼國王子與使者來到我問安以續寫兩國友好往來的情誼章,今晚已準備了豐富的美味佳肴來招待二位貴客。”國君站在殿中央,朗聲說道,一身金黃色的龍紋袍子加身,在陽光的鋪灑下,恍若能泛泛湛光。
薩納爾唇角輕佻,撫肩謝禮道,“吾之幸。”
擡眸,對上國君的眼睛。
國君眼神停留在薩納爾身上之久,“王子俊秀有為,該是要納妃了。”話中意有所指。
薩納爾五官線條硬朗分明,眉骨嶙峋,眉眼深邃,眼珠子之蒙黑如同暗夜般,鼻梁高挺,唇線薄涼,一副上好的面相,極具異域特色,光此都叫人移不開目。
這西涼國多是涼恭族人,民族特色異常明顯。看他們的裝束,便明了。
薩納爾身着寶藍色的盤扣上衣,花紋繁複簇緊,顏色皆殊,衣擺兩處各有流蘇而下。衣長為前短後長,後呈燕尾模樣。同色的褲子寬大,九分長短,未遮腳踝,銀顏鈴铛在陽光下反射亮光。
旁邊的使者洛桑娜朵作為涼恭族女子,身上服飾自然與男子不同。她穿的是潭青色的盤扣上衣,衣上流紋繡花相襯悅目,衣長不遮腰,露出一小截肌膚,衣擺還有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