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啦,真好
排銀貝,相擊碰撞能發出清淩淩的脆音,下身則搭配的是一條藏青色的百褶裙。
客套話之後,國君便邀請王子與使者移至大慶宮,開始談其正事。
雲盡月如練。
晚間的大慶宮沉浸在一片熱鬧喧嘩當中。
問安國宮宴,其中邀請了衆多達官貴人,千金少爺。為了出彩,他們皆将自己裝束得華美昳麗,一些庶出的千金小姐聽聞西涼國王子會選妃,心裏不禁仰慕其神顏的同時,又想着王子能注意到自己。
“啊,宮宴啊,入席的小年輕不是孔雀就是蝴蝶。”鄧筠溪神色恹恹,撇起嘴巴似乎對宮宴提不上什麽興趣。
話音剛落下沒幾會兒,鄧如衡擡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腦額,眼神暗斥,“怎麽說話的,也不看看場合。”
額頭受疼,鄧筠溪小臉一皺,擡手在被打的地方揉了起來,語氣略有不滿:“幹嘛打那麽大力,可疼了。”
“不疼你不長記性,宮宴可不是什麽普通的宴席,言多必失,別盡惹事。”鄧如衡警告的看了一眼她。
鄧筠溪嘟囔了一下嘴巴。
須臾,前邊忽然傳來了一長一短的鼓聲,聲音嘹亮低沉。
“咚——咚——”
“國君駕到。”
一聲落下,衆人循而望之。國君體型偏胖,着一襲滾金黃袍,衣角繡龍,彰顯帝皇之氣。面容雖已有歲月帶來的痕跡,但依舊能看到年輕時的英俊。眼角耷拉,走步緩慢,他看起來似乎很疲累。
走到中央,國君将雙臂一展,寬大的袖子如流水春麗般落下,他掃視了下面一圈,繼而提高音量說道,“在宮宴開始之前,朕有兩句話要說。首先,讓我們熱烈歡迎西涼國的王子——薩納爾,與其使者——洛桑娜朵的到來!”
話聲一落,王子與使者從席間站起來,分別點頭致意。衆人将視線移到兩人身上,打量的同時,大家都神色各異,而掌聲也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此次王子前來,是為與我國和親,維持友好往來的關系。”國君如是說道。
一些千金小姐聽罷,不由得幾分心動。特別是庶出的,因為身份低人一等,終歸不如嫡出,她們大多都想借此宮宴飛上枝頭,就算得不到王子的青睐,也想博得一些公子少爺的眼緣。
“第二件事,就是朕的小八——瓊雯公主,被找回來了。”
楊知雯等着這句話已久,所以當國君一提出,她便優雅的從席位上站起來。
鄧筠溪一眼看去,看清楚這張臉後,她突然驚訝的微張開了嘴。今天這女的沒有化濃妝,也沒有纏紗巾,反而是很自然的打扮。
杏色的繁花宮裝,裙裾的點綴恰到好處,外面披着一層淺藍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鏽着金色的花紋,素雅清麗。一頭烏發用藕粉色的發帶綁起,面容略施粉黛,隐隐泛出粉白之色。手腳皆環着精致細藍玉镯子,一搖一晃間,叮咚作響。
這不正是紫蘇城那個柳燕聆嗎?
她竟然是瓊雯公主!?
鄧筠溪覺得腦仁突突發疼,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下面,朕宣布,宮宴開始。”
國君最後一句話說完,全場掌聲愈發響亮,衆人齊而歡呼。
燈火通明,燭光閃爍。殿中歌舞升平,璎珞飄逸,少女飄忽若仙的舞姿令人陶醉,長袖飄蕩,身法輕盈,楚楚動人如花間蝴蝶,回眸盡是欲語未休;鳴鐘擊磬,樂聲悠揚,久久未絕。則席間觥籌交錯,言語歡暢。
一舞既罷,衆人還意猶未盡。
這時楊知雯忽然離席,走到殿中央,雙手作揖請示道,“兒臣聽聞将軍府大小姐乃清安城一代奇女子,武藝十八般,不知這位大小姐可否上來展示一番,也好讓我們的貴客一睹其風采。”
正在剝栗子的鄧筠溪聽到楊知雯的這一番話,手上動作忽然一頓,擡起眼看過去,發現大家都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感覺蠻不懷好意的,鄧筠溪鼻子一吸,她這算不算躺着也中槍?
見狀,鄧如衡眼睛危險一眯,正欲起身替她回絕,不料國君卻撫須笑了起來,“雯兒說的不錯,溪兒還真是名奇女子。”
國君都這樣講了,鄧筠溪也不能這樣坐着了,于是她放下手中的栗子,拍了拍手,從容起身笑道,“是國君謬贊,我看瓊雯公主才是。溪兒自幼不讀書不習武的,算不上武藝十八般,可世人說溪兒奇,那溪兒覺得,奇在就奇有一張能說會道的嘴巴吧。”
鄧筠溪的一番話,惹得國君一時歡悅,這時他身旁的君後忽然掩嘴笑稱,“溪兒若不是能說會道,這一向清心寡欲的尚書大人也不會被你撩撥到手。”
君後話音一落,殿下人嘩然起來,顯然是不知道這鄧筠溪與隋君清竟發展到了這一步。
“這什麽情況?”薩納爾偏了偏臉,問起一邊的洛桑娜朵。
但他的視線沒移動幾分,只是一瞬不瞬的還停留在鄧筠溪臉上。此女眉目靈動,絕色難求,一颦一笑如花似玉,他從未見過如此生動好看的女子,只一眼就想占有。
“這位乃将軍府大小姐鄧筠溪,前幾個月因為刺殺一事而撞了腦袋失去記憶,不知是什麽原因,她開始對問安的尚書大人——隋君清,展開了一番追求,這在清安城傳的沸沸揚揚,轟轟烈烈,而且無人不知。追求一事一直在白石溪垂釣之後,發生了轉折,這位尚書大人突然昭告大家他在反追求這位将軍府大小姐。然而現如今是怎麽樣的,大家也還雲裏霧裏。”洛桑娜朵言簡意赅的向薩納爾說明道。
薩納爾目光一哂,“早聞問安國的尚書大人雷厲風行,手腕了得,讓人油然生畏,沒想到在感情方面,也是如此與衆不同。”
“令這尚書大人做出如此反常行為的,看來這鄧筠溪果真是名奇女子,本王,開始有些期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玩了兩周的鬥地主開始膩了,在線等安利游戲的有沒有!
☆、願我如星君如月
洛桑娜朵見薩納爾的神色,忽然有點擔心,于是她壓低聲音提醒道,“王子不該對除那位之外産生好奇的。”
一提起那位,薩納爾臉色一變,有點不耐煩,他擺擺手,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本王沒忘。”
洛桑娜朵還欲說些什麽,薩納爾一擡手,明顯的是制止她話頭的動作。
殿前氣氛還處在微妙當中,這會兒李尚正霍然站起來,出席。
“世人都知隋府乃百年世家,書香門第,代代皆出政客文臣,其出身不凡,姻親自然是要門當戶對。則鄧大小姐出身武将,……其實我也不是說武将不好,我的重點是要闡述這門不當戶不對。”李尚正故作正經的負手說道,然而腆着的肚子卻是一副诙諧模樣。
他這麽一說,鄧筠溪就不樂意了,李尚正全然不知道他這句話得罪了多少人,別說她鄧筠溪不樂意,就連鄧如衡看他的眼神都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剝了才好。
殿前君後眉頭一皺,神情不悅,因為她前面剛說了隋君清跟鄧筠溪的良緣,這時李尚正倒跳出來說另一句話,這不是明擺着反駁她,讓她丢臉面?
氣氛一下僵硬了不少。
鄧筠溪正想着要怎麽怼回去,忽然見隋君清适時出席,青衫玉顏,步履款款,條理有斯。
他先是拱手作揖行了個禮,目光不冷不熱的掃過旁邊不遠的李尚正,再到席上站着的鄧筠溪,目光所至她身上時,停了那麽幾秒,意味不明。
不着痕跡的收回目光,隋君清看去殿前的國君,“将軍府大小姐鄧筠溪,模樣生得國色天香,其蕙質蘭心,般般剔透玲/珑。雖出身武将之家,卻并非門戶不當。平生難遇,見之未忘;慕卿之心,從一始終。在此,君清欲懇請國君賜婚,以締兩家姻約,聯兩人良緣。看今夜星月皎皎,流光熠熠,宜室宜家。到碧落黃泉,君心似卿心。觀連理枝連,相攜忍不離。”
一番話落,隋君清撩開衣擺半跪了下來,态度誠懇。
然而周圍寂靜沉默了許久,每個人都呆住不知作何反應,似乎是被他這架勢給整得有點措手不及了。
須臾,還是王子薩納爾主動站起來,雙手相拍,發出聲音,他低低一笑,稱贊道:“好!好!好!”連說了三聲好。
“不愧是本王欽佩的尚書大人,這對女子的赤誠之心真真叫人動容。”
“能被王子欽佩,是隋某的榮幸。”隋君清偏過臉對上他的目光,假笑道。
兩人的對話結束,這時衆人也跟着反應了過來,紛紛舉起手開始稀稀拉拉的鼓掌,掌聲漸大,還伴随着底下嘈雜的讨論聲,眼看着要有一番不可收拾的趨勢,國君眉頭一蹙,不由得大聲的咳嗽起來,并拿起勺子敲響旁邊的空三角。
“铛铛铛——”
“大家安靜一下!”萬公公目光一凜,捏起嗓子便朝底下喊道。
萬公公的聲音尖銳嘹亮,聽到的人慢慢的都噤了聲,完全不敢忤逆這國君身邊的大紅人。
見大家都安靜了,國君五指一收,握成拳頭放在唇上輕咳了幾聲,繼而才開始朗聲說道,“好一個締兩家姻約,聯兩人良緣。”
他忽然頓了頓,目光移到鄧筠溪身上,帶着嗔怪的意思,“溪兒,隋愛卿向你求婚呢,你怎麽還不出席給個回應?”
再次被點名,衆人齊刷刷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她身上,這時鄧筠溪還是怔楞的狀态,其實方才聽到隋君清的那句話,她不知道為什麽,大腦嗡一下就放空了,感覺全世界都是白色布景,她喪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
忽然被推了一下,鄧筠溪腳步一踉跄,有點無措。等稍微反應過一些,才發現大家都看着她,特別是有一道目光無比炙熱,像火般嗜人。
“國君說你呢,趕緊去到隋君清身邊,別在這傻愣着。”鄧如衡在一邊低聲道。
鄧筠溪一悟,趕緊提起裙擺離席,小碎步的跑了過去,剛剛走神了都不知道還發生了什麽事情,完全是懵的狀态。
來到隋君清的身邊,她正想效仿他而半跪下來,只不過身子剛矮下一分,忽然手肘被人給捏住,并且力道強硬的把她生生支了起來。
“你不用跪。”隋君清擡眸看她,音調清淡。
燈火映下,他的眸子顯得極亮,仿佛是星辰揉碎了在他眼底,熠熠湛亮。
鄧筠溪不禁臉上一熱,站在原地卻不知雙手放在哪好。
“求賜婚可不是兒戲,一旦兩家聯姻,你們二人終生都不可分離。”國君目光凝起,語氣多了幾分正經。
鄧筠溪忽然一愕,國君指婚,會賜下一道聖旨,聖旨不可違,不可逆,所賜的婚姻定要長長久久下去,中途盡管發生了什麽也斷不能擅自離婚,兩人只能守這一紙婚約而厮守到最後。”
“臣明白,臣自然也願意。”
國君撫須,微點下颌,“那麽,溪兒……你呢?”
鄧筠溪眸色糾結的看了看國君,眉角微緊,抿起唇一副思量的模樣。忽的,她低下眼眸看身旁的隋君清,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狹長眼眸如桃花一瓣,潋滟多情,流光灼灼。看着自己的目光,堅定不移。
她故意沉默了半晌,也不出聲,故作神秘的,面上表情輕淡。
周圍的人探頭打量,見鄧筠溪這冷淡的樣子,大多覺得沒戲了,而有一些人情緒更甚,開始數落起鄧筠溪,大概是覺得她沒眼光,自恃清高吧。
沉默時間越久,坐在席上的沈将離都要按捺不住起身去搖醒鄧筠溪了,平時不是在她面前說多喜歡多喜歡君清哥的嗎,怎麽一到求賜婚的時候卻猶豫了!
然而與沈将離不一樣的是,作為鄧筠溪的親哥哥鄧如衡,一點也不着急,反而還老神在在的吃起切好了的西瓜塊。
“這鄧筠溪在搞什麽啊?”楊知一狐疑出聲,忽然臉色一變,大膽的揣測起來,“不會是關鍵時候恢複了記憶吧?”
楊知川眼皮一翻,不大贊同自家四哥的話,漫不經心的剝了一個葡萄,他反駁道,“這記憶哪是說恢複就恢複,四哥你想多了。”
“可不是我想多,我這不是擔心嘛?況且西涼國王子與使者都在宴席上,倘若鄧筠溪當衆拒絕了君清的求婚,這要是傳出來的得要多丢人啊。”楊知一憂心忡忡,“一國尚書不知天高地厚去求國君賜婚,然而——卻被該姑娘當衆回絕。男默女淚,何止殘忍!”
楊知川吞咽了一口水,他怎麽覺得一年沒見,自家哥哥就變得有點神經兮兮的了。
對于這種情況,最開心的無非是楊知雯跟李尚正。他們無不祈禱着鄧筠溪趕緊拒絕隋君清,最好永遠不要糾纏隋君清。
而在這有人嘲諷有人愁的氣氛下,君後本欲講幾句話緩和一下的,不過這會兒,鄧筠溪心裏瞧着也是這個時候了,于是她負手在後,微微轉個身站他對面。
君後及時收住話頭,與周圍人一樣,都是好奇着鄧筠溪的下一步動作。
隋君清擡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只見鄧筠溪微微彎腰,忽然手心一溫軟,隋君清指尖一僵,下意識的閃躲,結果被握得更緊。
一觸碰到他的手心,鄧筠溪心裏咯噔了一下,對上他的目光滿是訝異。
似乎是被發現了什麽秘密,隋君清有點不自在的閃躲了這一次的對視,鄧筠溪覺得新奇至極,借勢湊近到他耳邊,調笑道,“沒想到隋公子竟緊張到手心全是汗,我以為公子一向是運籌帷幄,從容不迫。”
隋君清眉眼一低,似乎不想給什麽回應。手被握得很緊,他方才試圖掙開過,畢竟現在他雙手無比冰涼,還泌滿冷汗,不過鄧筠溪完全不給他機會,單手緊緊抓着,他稍一用力,她就握得更緊,指甲仿佛要深深的紮進肉裏一樣。
“你先起來。”她這般說道。
隋君清斂眸,輕嗯了聲,便順着她的力道而站了起來。鄧筠溪調換了個位置而站,與他十指緊握起,這會兒她眉眼含笑,掃視了一眼周遭,忽然舉起兩人相握的手,洋洋言道,“我曾說過,對隋公子,我是一見鐘情,得之我幸。所以,我并沒有什麽不願的。”
話音落下,隋君清握住她的手不禁一緊,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
“啪啪啪——”鄧如衡倏然站起來鼓掌。
言簡意赅的說了句:“很好。”而說完後他又重新坐回席了。
大家:“……”
“哈哈哈,好,好,好。”國君站起來連聲說好,笑臉洋溢。
國君一發聲,衆人也跟着響應。
站在偏角的楊知雯跟李尚正親歷這戲劇化的一幕,只覺氣的咬牙,看鄧筠溪是越發的不順眼。似乎不想鄧筠溪這樣好過,楊知雯大着膽子試探道,“婚姻從未是兒戲,尚書如此擅自決定的求我父皇賜婚,還是兩家高堂尚不在宴席的情況下,尚書不覺得這委實不太妥當嗎?”
這句話說完下來,楊知雯緊接着又逼問,“雖然是聯姻是件好事,可是尚書你不覺得你如今是奪了貴客的風光嗎?尚書是否忘了今夜是西涼國王子挑和親對象的時候?”
一句句問話,銳利如匕首,直逼隋君清。楊知雯不卑不亢的盯着他,眼底有瘋狂的執着。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二號男嘉賓和二號女嘉賓牽手成功!
我代表兩億人同意這門婚事!安排!
點歌:《好日子》
仙界人民發來賀電
——
薩納爾、洛桑娜朵:這不是我們的主場嗎?怎麽千裏迢迢過來的,飯還沒怎麽吃,就莫名其妙先吃了一把狗糧?呵,舉報了。
——
求收藏!我放元旦假啦~
☆、慶雲連城一晴晝
風動花落,沉郁的殿影帶來陣陣壓迫感。
楊知雯這一席話,不就是在挑釁隋君清嘛,而且還如此是明目張膽的挑釁,衆人幸災樂禍,心思微妙,這般當衆拂他面子,不知是說她恃寵而驕,還是說她膽大無知了。
隋君清輕呵了一聲,弧度譏诮,微微偏頭看向她,聲音冷淡反問道:“瓊雯公主可知爾今我們正進行的宮宴是何麽?”
楊知雯眸光一閃,語氣不明道,“大人要是知道就不妨直說,何必問本宮。”
她自稱‘本宮’極其自然,自然得仿佛她天生就該是這等上位人,眉目淩傲清高自诩。鄧筠溪屈起手指,沒想到這女的适應這個身份适應得如此迅速,想想她還是紫蘇城那個城主大小姐柳燕聆時,瘋瘋癫癫不按常理出牌的,沒想到現在轉眼成了楊知雯,她難得有了那麽點嗆人帶刺,看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的不止隋君清一個人啊。
隋君清沉默的抿唇沒有給她回應,目光一轉,這在席上端坐已久的楊知寧會意便主動站起來請示,神色從容,“八姐姐若是想知道,寧兒可以告知。”
繼而,楊知寧從席間走出來,直至走到她身旁,眼睛直視殿前,她條理有斯地啓唇道,“六月荀末的宮宴,是為了紀念開國大将軍而設立的宴席,是問安國皇室每年都要舉行的慶祝宴席。這一習俗傳承多年,到後來都是順其自然,且這場宴席只邀請皇家子弟,達官貴人,八姐姐對此不知道,也可以理解。”
說罷,她回頭輕睨了她這麽一眼,眸色耐人,而聲如貫珠,清脆悠揚。
接着,她正回頭,繼續說着,“既然是慶祝宴席,那麽氣氛融融,主客都應歡笑一堂,為這份喜氣而欣喜着,可八姐姐你為何偏要分出個你我而生疏情分?八姐姐口口聲聲說這是西涼國王子的主場,字字句句都給王子戴高帽,妹妹突然想知,姐姐你…到底是用何居心!?”話說到最後,楊知寧音調不禁放得沉重起來。
楊知雯眼底一熱,握緊手不知怎麽反駁。
周圍氣氛一度降到冰點。
薩納爾撐起下颌,神色慵懶的旁觀起,沒想到他第一次來問安國,參加宮宴竟遇上了內讧,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看一出好戲,真是有趣。
國君許是覺得臉面要挂不住,這才站起來和了個稀泥,“朕覺得隋愛卿與溪兒的婚事不無不妥,既然雯兒提到了王子和親一事,那麽待會兒,不知哪家千金有甚才藝,皆可一一上來呈現。現在,你們,可以回到自己的席位了。”
殿中央的幾位聞言只好行禮,默不作聲的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其中當楊知雯最受悶氣,畢竟她明明想要的不是這個結局。
一場鬧劇過後,宮宴在國君的引導下,又進入了正軌。
萬公公一甩拂塵,尖銳的嗓音在大殿內回響,好不清晰。
“宮宴,才藝展示篇,現在,宣布開始——”
一聲話下,掌聲如雷鳴轟動。
“你說待會才藝展示會不會蠻多蝴蝶上來争奇鬥豔?”鄧筠溪偏偏頭,問旁邊的鄧如衡。
鄧如衡的目光在衆人臉上游弋了一圈,不着痕跡收回來,他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上來争奇鬥豔的只會是那些庶出或者前路不光景的小姐,畢竟與西涼國和親一事并不是什麽多美好的事,首先你是遠嫁,其次西涼國實力不如我國。”
“可我總覺得不太對勁,我覺得王子最後的和親對象……一定是我們想不到的。”鄧如衡眼簾一垂,眸光不知晦朔。
首先上來的是楊知雯,因為她是公主,而且還是年齡偏長的公主,所以是她先打頭陣也不無不對,緊接下來的是楊知寧。前者舞了一段她們民族的舞蹈,則後者是心平氣靜的彈了一曲古筝。兩位公主展示完畢,接下來就是那些少爺千金的了。而每上來一人時,鄧如衡都會在旁邊給她介紹這是誰。
殿中才藝展示已展示了蠻多,則天性活潑的鄧筠溪坐了這麽久,現在已經要坐不動了,她開始不停的往後邊看去,動作頻頻,不加掩飾,惹得旁邊鄧如衡都有了煩意,于是他回頭斥責的瞪了她一眼,“你再亂動來動去信不信我就把你丢出去。”
“好啊好啊!”鄧筠溪眼睛一亮,下意識的不怕死就點頭贊同。
但眼看着鄧如衡的笑容越來越危險,鄧筠溪“虎軀一震”,猛然剎住那個放飛自我後,她迅速笑眯眯的打起馬虎眼道,“哎呀我喝太多果汁啦,果汁喝太多了就是不好,哥你知道嗎,此時此刻我恨不得插上翅膀去解手!那麽問題來了,這個茅房……”
“皇宮管這個叫恭房。”鄧如衡一邊嫌棄的替她修正話語。
“行行行,恭房,我要去恭房。”鄧筠溪嚴肅着臉色說道。
鄧如衡真是服了這個麻煩比頭發還多的鄧筠溪,招招手,喊來後邊侯着的一個宮女,交代了幾句後,鄧筠溪就跟着那位宮女悄悄離了席,以為沒人注意呢,可是對面席位的隋君清有意無意的注意她那邊許久了,見她忽然離席,不禁有些好奇。
“大人您這是要去哪?”裴絕見他這時從席位上離開,不由得疑惑出聲道。
鄧筠溪跟着那位宮女出了去,出了外頭,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她發自內心的感慨道。
穿過花木扶疏的長廊,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廊蕪高殿,彩煥螭頭,月色下的蓮花池粼粼湛亮,水光潋滟,靠近些,還能看到花色錦鯉在其游弋嬉鬧,風蕭煙暖,绮夏如夢。
然而——從恭房出來後,沒有一點預兆的,她發現帶自己來的宮女不見了!
甩幹手中的水,鄧筠溪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被陰了,很明顯的就是有人要搞她!卧槽!
小心謹慎的打量周圍,發現附近除了她一個人其餘什麽的人都沒有。見狀鄧筠溪卻籲了一氣,好歹是只有她一個人,這種情況不算太差,畢竟要是出個什麽她打不過的或者搞不定的人,那才叫一個慘。
想罷,她微翹唇角,忽然又抱着一種“自己離開太久鄧如衡一定會焦急然後跑出來找她”的想法,這也倒也不怎麽會害怕了。況且,這回去的路她也不記得,亂走反而更讓她哥找不到,所以她便如是的四處看着哪裏有亭子,還不如去那邊坐着等鄧如衡來。
恭房附近蠻偏僻的,周圍的亭臺樓閣也少,許是因為這是恭房,所以才如此。不過,現在鄧筠溪不用踮腳尖就可以看到遠處有一處高高聳起的亭角,打定主意,接下來她就順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走了沒多久,本來以為亭子是沒人的,可是等靠近了許些,花木錦簇間,她卻依稀看到一個人影。就這一眼,她忽然頓了步伐,因為不确定前方亭子是何人,所以她不敢靠近,萬一那個人就是陰她的那個呢?這樣想想倒也是,于是她掉轉腳步就要離開的時候——
“既然來了,不打招呼就走不是很沒有禮貌嗎?”亭中那人倏然發聲,聲線清越,淡冷不含感情,以至于辨不出喜怒。
鄧筠溪暗自蹙眉,但她也不打算理睬,眼簾一斂,她低着頭繼續她的邁步離開。
“鄧大小姐。”那人接着又說了一句,尾音微翹,含着一抹淺淡的笑意,但這一句話聽起來是如此的不懷好意。
聽那人直呼稱道,鄧筠溪握拳低咒了一聲,這樣一來她也只好慢慢轉過身子,一點也不情不願的往亭子方向去了。
踏上臺階,鄧筠溪目光不善的打量裏頭坐的放蕩不羁的男子。
男子一身藍色錦衣,眉目清隽,還有不加修飾的桀骜,鼻梁高挺,唇色水紅,微微仰着下颌接受她的打量,線條修致分明,這般看來,面容倒是與謝安姻的有幾分神似。鄧筠溪一下子就猜到了這個人是誰。
月光盛落,他手舉小巧酒杯,輕輕在手心轉了一個弧度,眉眼漆黑幹淨,他以手撐着臺面,另一只腳踩在旁邊的石凳上,屈起,如此的潇灑不羁。
“筠溪。”他口吻溫柔暧/昧的喚她。
鄧筠溪聽到這句話,身子條件反射的一抖,這雞皮疙瘩都泛起了一層又一層。而也正是這一出,鄧筠溪這才猛然間想起在原著裏,謝安舟對原主是有一份隐忍的愛意來着。我去,她穿來這裏那麽久了,要是沒看到這人,恐怕都要忘了還有這種設定來着!
明明原主是原著第一野的崽了,可為什麽謝安舟竟會口味新奇的看上她?操,真真是大型的眼瞎現場。
“閑王,尚書……”謝安舟頓了下,繼而漫不經心的笑了會兒,目光幽幽卻如芒刺般盯得她渾身不适,“這一次再失憶,會不會輪到謝小侯爺呢?”
鄧筠溪眉心一跳,腳步下意識的後退,忽然冷不丁的肩膀一沉,她的心随之咯噔一跳,全身僵硬不敢動彈,完了完了完了,鄧筠溪欲哭無淚,要玩完了!
鄧筠溪此時慌得一批,還在哭着跟心裏的自己說人間不值得,然而也正好是這個時候,她并沒有注意到謝安舟微變的臉色。
作者有話要說: 我把謝小侯爺安排露臉了!
最近天冷的賊快下個樓覓食就被一股妖風吹得整個人都懵了,等9102到我要給自己的微博名換ID
☆、今夜憂愁落誰家
按着自己的肩膀的力道不自覺加重,鄧筠溪身子受力一矮,吃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正要做什麽反擊的動作時,頭頂上忽然傳來那人清淡的嗓音,聲音冷冽,宛若六月裏憑空飄來的冰粒梨花。
“恐怕永遠輪不到謝小侯爺。”
語氣帶着不容置喙的霸氣。
光這一句話,鄧筠溪聽聲音也辨出來是誰來。
“隋公子!”鄧筠溪下意識驚呼出聲,而心裏也是無限驚喜,她立馬反身圈緊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隋公子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呀。”鄧筠溪蹭了一下才仰頭看着他說道,介于身量問題,從這個角度看上去,她也只能看到他清瘦的下颚,線條分明美好。
隋君清垂着眼睑看了一眼她,月落下眸中如盛盈光,清潤柔和,如至春風般。鴉青色睫羽薄如蟬翼,纖長微翹,挑着的弧度過分撩人,鄧筠溪不由得頰上飛紅,笑意漸濃。
許是這樣的視線太過于灼熱,隋君清有點不自在的抿唇,擡起手放在她頭上輕輕的一摁,逼迫她低下頭。
謝安舟看到兩人當着他的面這般你侬我侬,面色陰沉得瘆人,手指捏緊酒杯,好似要将酒杯給捏碎一樣,指尖應着力度泛起了蒼白。
“你給不了她想要的。”謝安舟面色沉冷,語氣寒冷得仿佛要凝結成冰。
給不了嗎?
“呵。”隋君清輕笑一聲,目光不無諷刺的看着謝安舟,說道:“倘若我給不了的,那別人更沒有資格給。”
扔下這句話,隋君清便伸手攬着鄧筠溪走出了這亭子,全然不顧這咬牙切齒的謝安舟。
走了幾段路,隋君清才撒下攬她肩膀的手,只是剛撒下,鄧筠溪就膩歪的抱着他那條手臂蹭了上來。
“隋公子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呀~”鄧筠溪仰着晶晶發亮的眼睛看他,說話語氣狀似撒嬌,柔柔軟軟的,比平時不知溫昵了多少。
隋君清自然不能說他是看到她出去了才跟上來的吧,于是他抿了抿唇線,面無表情的挑了個蹩腳但卻萬能的理由:“路過。”
他撒起慌也不臉紅心跳,而且還挑了這麽俗氣的理由,鄧筠溪忍俊不禁,但還是沒有拆穿他,反而還很配合的“哇塞”一聲,稱贊道:“好棒哦!”
隋君清把頭偏了偏,有點狼狽。
回到大慶宮,早在宮殿門口時兩人便分開走了,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只不過,進入殿內時,發現殿內氣氛變得有些微妙,有種劍拔弩張的感覺。
矮着身子,鄧筠溪順着鄧如衡坐着的地方而去。鄧如衡見她總算回來,不免多問了幾句,“怎麽去那麽久?”
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鄧筠溪先是喝了一口芒果汁,方才握拳忿忿說道,“還不是那個宮女,她帶我去了恭房之後自己卻溜了。”
鄧如衡聞言眸光霎時陰冷,不過轉瞬即逝,下一刻他便關切的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鄧筠溪,“沒遇到什麽事吧?”
鄧筠溪擺擺手,只一動作,鄧如衡忽然用餘光瞥了對面那席位,眼神不明。
“懇請父皇三思。”殿中央,楊知一雙手作揖,頭低垂着,叫人看不出臉色,只是他說話的語氣帶着一些掙紮,似乎是克制着什麽。
鄧筠溪被他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正過頭,才發現殿中央站着那個薩納爾王子,還有洛桑娜朵,沈将離以及楊知一。不明所以,她微微傾斜身子湊近旁邊的鄧如衡,問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鄧如衡眉眼不動,語氣清淡的解釋道,“王子看上了沈表小姐,閑王出來反對,現在大家都僵持着。”
王子看上了沈将離?我去,這是什麽神開展。鄧筠溪将眼睛瞪得大大,有點訝異。
“看上別人還好,偏偏看上沈表小姐,先別說人家這背後的家族名望極高,這對于女子的姻親也是極有講究的,若非沈表小姐自己同意,否則國君也沒辦法強迫。”鄧如衡說着說着,忽然遲疑了一下,“不過也有例外,比如這位表小姐是養女,就不知道家族對她重視不重視了……”
鄧筠溪一下子愁雲遍布,開始擔心起沈将離。
國君的表情其實也有點僵硬,因為他沒想到薩納爾會看上沈将離,這讓他有點難辦,除非沈将離自己同意下來,或者薩納爾轉移目标,否則他真的是不想兩邊都得罪。
清了清嗓音,國君含糊不清的說道,“問安美人之多,聯姻一事也非兒戲,王子在我國待上三日之久,果真不需要再多觀察了解一下?”
話說到這種程度,薩納爾也不是聽不懂,這老烏龜明顯的就是拒絕他,不然他迎娶這沈表小姐。薩納爾目光一哂,帶着譏诮,在沈将離那張冰冷凝絕的臉上游弋一圈,譏诮的意味更濃烈了,有些人可以一見鐘情,有些人卻是一見兩生厭。
他見到沈将離的第一面就是厭惡,沒由來的厭惡。也不知道那人在想些什麽,竟然讓他去提想娶她的意願的話,真是可笑。
不着痕跡的收回目光,薩納爾牽起一邊唇角而笑道,“國君言之有理,是本王太急切了。”
順着臺階而下,反正目的也達到了。
聞言,國君內心籲了一氣,而明面上他是朗朗一笑,展開上臂大方地宣布宮宴結束。
人陸陸續續的走,大殿逐漸恢複冷清,萬公公走到楊知一的面前,微微壓低嗓音說道,“國君讓閑王殿下去無極殿一趟。”
萬公公說完話後,便一掃拂塵,走姿陰柔的揚長而走了,大殿內只剩下楊知一一個人陰沉着臉色握起拳頭。
與此同時,薩納爾休息的宮殿內。
薩納爾在室內來回走動,眉峰皺起,弧度冷冽,他忽然頓了足,轉身看去窗臺邊,眼神微惱,“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讓我們提出後又妥協的退讓了?”語氣帶着不解。
月色微涼,一個白玉冠面的青年正懶懶的倚着窗,一只腿屈起,并将手搭在屈起的膝關節上,手背白皙,十指修長,搭着膝上的手也不安分,正是有節奏的勾動着,則另外一條腿垂落在外邊,漫不經心的晃悠晃悠着,看起來十分閑暇散漫。
青年微仰頭,看着天幕上皎潔的彎月,嘴唇輕勾含着淺笑。
對于薩納爾的話,他沒有多加什麽解釋,“你只需要按照我們所說的去辦就是了。”
薩納爾對于他的态度有點惱怒。
似乎感受到他的不滿,青年神色不動的繼續說道,“你若想回到自己國家稱帝,必少不了殿下的幫忙。至于沈表小姐,你也不用理睬她了,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接下來你只需靜觀其變做好自己份內事即可,因為後面幾天……皇宮可能不會太平。”
薩納爾一嗤,“是嗎?那本王可要期待期待才是了。”
踱步走向窗臺邊,薩納爾看着那人如玉的臉龐,忽然想到了什麽,他忽然皺了皺眉頭,“前任大祭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