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啦,真好

完話還貼心的給她倒了一杯茶水,推了一個位置。

鄧筠溪嗯嗯應聲,提着裙擺就走入房內,沉姜倒沒有跟上來,而正在大堂與裴堯一處。

反身将門關上,鄧筠溪走到她對面的凳子上就坐了下來,上上次見過沈将離時,她還是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十分虛弱,則昨晚宮宴見過一面,氣色好得根本無法将那奄奄一息的樣子聯想起來。本來想找她敘舊,不過宮宴,這場合也蠻不适合敘舊,所以鄧筠溪也就沒找她,而是拖到了現在。

敘舊,蠻多舊要敘,因為她對于南修山刺殺及之後發生的事情,是真的蠻好奇的。

“你知道沈千秋嗎?”沈将離兀自開了話頭,随即将茶杯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将其飲下。

鄧筠溪視線一垂,單手便握上冰涼的茶杯,神色沉思,“沈千秋……這名字,有點熟悉。”

正想着這熟悉是哪來,忽然沈将離就說出了一句讓她驚訝的不得了的話。

“他是我生父。”

鄧筠溪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

“不是、你是怎麽知道的?”她感到匪夷所思。

沈将離眸子一暗,情緒難辨,她伸出手小心的摩挲着面前那琉璃飛蛾盞燈,語氣清淡,“宋姨原是我母親生前的貼身丫鬟,母親生下我便難産而死,我父親的身份頗為敏感,世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朝廷對他有所忌憚,所以我更不能被暴露。母親死後,宋姨留在隋府,同着隋老爺隋夫人将這件事隐瞞了下來,并給我捏造了一個假身份,信以為真。”

聽到此處,鄧筠溪倒抽了一口氣,她實在沒想到沈将離還有這一層身份!

只是沈千秋這名字是當真熟稔,可是她這一時半會實在想不起來。

“雖然我對于這素未謀面的父母很陌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問隋夫人,夫人只答父親是個重義氣且實誠的将軍,則母親是個溫婉柔順的姑娘。母親給我留了一封書信。”她頓了頓,神色遲疑了一下,才道,“……其實父親出事的時候,那些人因為母親是西涼人的身份而對她進行猜忌诽謗,暗疊宮的殺手也當夜潛進府內刺殺她,母親早已料到,便帶着宋姨進了密道逃亡。”

鄧筠溪認真的聽着,突然聽道‘暗疊宮’這三個字,靈光一閃,她猛然間想起一件事來。那時候楊知川說什麽來着,他當時有聽到黑袍人與暗疊宮的那人的談話內容,大致是什麽‘第一次我替你拿到了你想要的東西,第二次我替你除掉你的眼中釘,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要沈将離死’。

除掉眼中釘。

莫非這眼中釘是沈千秋?而第三次的要求是想要沈将離死,當時鄧筠溪還不解,為什麽那暗疊宮的殺手要來殺沈将離,不過現在知道了沈千秋是她父親後,鄧筠溪幡然醒悟,因為他們之間的身份。

有人忌憚或者厭惡沈千秋,視他為眼中釘,千方百計的想除掉他,而沈将離是他的女兒,那人怕東窗事發?或者怕她的存在會對他不利所以就想處理個幹幹淨淨?

鄧筠溪凝重臉色,微抿了一口冷茶,不敢确定,不過她還是将那日楊知川看到的事情及其自己的猜想都告訴給沈将離。

謎雲更濃。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話說,并大家撒了一堆狗糧

☆、樓高風危不知恐

細細聽下,其實其間還有諸多疑問,每件事情都沒有溢于言表的簡單。

兩人随便聊了聊,忽然沈将離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接下來連看着鄧筠溪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後者一臉莫名其妙。

“那日君清哥是不是給你下了一碗長壽面?”沈将離撐着額角,看她。

鄧筠溪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她問的是上個禮拜的生辰宴時。“你怎麽知道啊?”她感到奇怪道。

沈将離忽然放下曲起的手肘,視線有一陣散。在鄧筠溪的生辰還沒到的時候,不記得是哪天晚上,她經過膳房,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過去,本來沒什麽,只一眼她猛然頓步,定住視線,竟然看到最不該出現的人此時正在膳房內從容不迫的忙活着,沈将離神情呆滞了些,這讓她感到特別的玄幻。

與隋君清一同長大,她從未見過他進膳房,更別說是下廚了。十指不沾陽春水,這是她對他的印象。

放輕腳步,走近去看,膳房內光線較為昏暗,燭光袅娜,橘色光暈一圈圈柔軟的披在他肩上身後,墨發散垂,緞白色長衫仿佛是泛着微茫,黑與白的視覺盛宴,極其惹眼。他身影颀長,姿态從容,做事不疾不徐,且條理有斯。

只一道背影,仿佛月色清輝都被他奪去了光華。

沈将離躲在門後靜靜的看着,發現他來來回回都是在下面條,雖然每一次在最後做出來的賣相真的不怎樣,也不知道看他這樣有多久,沈将離在回桃苑的時候都是游神的狀态。

來去步子極輕,沒人發現。

她沒有出聲去問隋君清為什麽這麽晚了還在這裏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下面條,她只是安安靜靜的躲在門後看着他,其實有一陣鼻頭是有些酸楚的,心裏說不上什麽感覺,對于他,她好像沒懂,可是直到她去了鄧筠溪生辰宴之後,好像才懂了,才懂了為什麽酸楚。

沈将離忽然扯了一抹笑,其實他那天并沒注意到自己衣上沾有了一兩滴淺顯的油漬吧。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

斂起心緒,沈将離釋然一笑,同她這樣講了。

鄧筠溪沒想到的是隋公子會這般重視,她眨了眨眼,想到隋公子挽起袖子在膳房內條理有斯的下面的時候,其眉眼從容,眸色溫和,鄧筠溪都覺得心裏好像被塞了什麽一樣,軟得一塌糊塗。

還有方才不久的那個主動的吻,……也許,會不會、隋公子也喜歡上她了呢。鄧筠溪忍不住去想。

其實她在想這個問題的時候,似乎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就陷進去了。

******

翌日。

大殿一如既往的又是沉郁,壓抑,仿佛有只怪手伸到喉嚨有一寸距離的地方,衆大臣在其間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心裏一陣鼓鼓的。

經過昨天一天下來厲凜初的排查,皇宮中,蛇倒是都沒有看到,不過,卻有另外的收獲。

半張面具。

他在西閣的某一個比較隐晦的地方發現一張金色繪紋的面具。

“當時去過這個地方搜羅還尚未見,而今卻……?”厲凜初端詳起板上的半張面具,語氣蹊跷道。

謝傅堂眉梢一挑,面色凝重,“厲大人此話何意?”

厲凜初踱了幾個步子,視線掃過殿中所有人的面容,音調驀地一沉,“此人不僅是皇宮中人,且深谙皇宮。”

忽然這個時候,殿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殿內人第一時間看出去。

見來人穿的都是深淺不一的異族服飾,領頭兩位容顏絕色,瞬間最為注目。

“西涼王子,西涼使者。”國君從座位上站起,對于他們的到來有點訝異。

薩納爾與洛桑娜朵交換了一個眼神,随即她以問安國的禮節朝龍椅上的那位行了一個禮,方才不疾不徐道,“吾與王子聽聞昨日宮中發生一件慘事,關乎馭蛇,恰吾有幾分了解,如若大人們需要幫助,吾亦想盡一份綿薄之力,好抓其兇手,再可促阿拉兩國友誼之情。”

聞言,國君才知道什麽回事,随即他朗聲一笑,兩掌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音,“若有使者助力,朕相信這件事很快會水落石出。”

“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一位大臣貼近旁邊那位低聲譏诮道。

誰不知道殺害謝安姻那位是位異族女子,此時這位使者跳出來不正是欲蓋彌彰嗎?說是來聯姻,可誰知道他們西涼人安的什麽心。

在西閣找到半張金色面具,藏得隐晦,若是仔細根本不會看到。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藏在這?楊知川思忖着摸起下巴,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起自己的二哥。二哥是因為與柳白門有龌龊的勾當交易,再加上白石溪的攪渾水所以才會被父皇關禁閉。

不禁想起那晚在西閣聽到的對話,如果厲凜初所說的隐晦的地方是他那日所見的地方的話,那麽,他實在是懷疑二哥。且不說他回去後的第二天,從隋大人口中所知的“平王逃出”這一則消息。

不着痕跡的斂回自己的臉色,楊知川佯裝淡漠的看着殿內的你來我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關于十二曲峰的事情還沒得到完全解決,白石溪的事情也盡是謎團,這會兒又多出了這個,……唉。”一位老臣痛心疾首的嘆息道,注定不太平。

這一句話一出,下面的開始議論紛紛,無不是頭疼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情。

下了早朝,楊知川追上隋君清,似乎想同他去府上細細商讨。

“我懷疑我二哥。”上了馬車,楊知川毫不避諱就将自己的想法說出。

隋君清在他旁邊就坐,聞言只是好整以暇的捋一下袖口,對于他的猜想似乎是意料之中,不覺驚訝,“何以見得?”他聲音平淡,毫無起伏。

“首先,我二哥為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其次他與柳白門有一層關系,所以設計了靈西縣、白石溪、宮宴一事,靈西縣抽財,白石溪誣陷,宮宴僞裝,難道這不明顯嗎……?”楊知川蹙眉道。

隋君清卻是輕輕搖頭,一針見血道,“平王與川陵侯府關系很好。”

楊知川頓時語噎,他差點忘了,二哥的母妃可是川陵侯府出身的,是川陵侯的妹妹,所以二哥怎麽可能會去殺自己的表妹?川陵侯府是他的後盾,對他可有大用處,所以二哥有怎麽可能會去殺謝安姻。思此處,楊知川開始陷入一陣沉思。

為什麽要去殺謝安姻?如果是因為被撞破了某些不該見的事情而殺她,其行為倒是情有可原,可殺了之後,卻還要劃花她的臉?

“難道是西涼人?”他低呼一聲,脫口而出,沒過多久,他又納悶的自言自語起,“可是我想不通,這西涼人跟人謝安姻又有什麽過節啊,非得要劃畫人家的臉?”

“興許是嫉妒吧。”隋君清淡淡答道。

楊知川:“……”

“難道隋大人沒有思路嗎?有沒有比較懷疑誰?”他突然好奇的問道,“昨天那張紙條大人可探出什麽究竟了?”

提起那張紙條,隋君清忽然舉指摁了摁自己的眉心,似乎有點疲倦。

“紙條已經翻譯出了,字不成句,毫無意義。”

楊知川吃驚,下意識的跟着重複的一句:“字不成句,毫無意義!?”

隋君清颔首,“用胡爾雅族與涼恭族的語言翻譯過了,單字連起來不是句子,完全是胡鬧。”

楊知川不敢相信,他以為自己握着的紙條将是一條指明的證據,是重要的線索,結果呢?結果居然是猜中了開頭沒猜中結尾?字不成句,毫無意義?怎麽會是這樣?

他不肯罷休的忙追問道,“隋大人可有嘗試過用其他的語言翻譯?”

隋君清輕擺頭,“這是胡爾雅族跟涼恭族的文字。”

意思就是,沒得其他翻譯,因為這就是他們民族的文字。

“怎麽會是這樣呢?”他納悶。

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麽?

就算不是那個民族的人,懂一些他們民族文字的照樣也可以這樣寫。那這麽做的原因是為什麽?是想禍水東引還是迷惑視線。

“靈西縣,白石溪,宮宴,小越王覺得是同一個人做的嗎?如果是,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小越王若是将這些想通了就不會鑽牛角尖了。”隋君清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言語簡扼地提醒了一句。

楊知川聞言,眼光閃了閃。

“莫非……背後人是我三哥!?”他不确定的低呼出聲。

下一秒他又否定自己,懊惱的敲了敲的額頭,“可是我真的想不通,為什麽那個人要劃畫謝安姻的臉。”

楊知川蹙着眉心拼命思考,見狀,就知道他還是無法從牛角尖裏鑽出來,隋君清輕聲嘆了一息,其實這件事本來就沒有想象中的簡單,一連串下來牽涉的人極多,很是棘手。

謝安姻的死,死在她看到了不該看的,之所以臉會被劃畫,要麽是那面具女子早前與她有過節,要麽就是純粹的嫉妒,更或者……是來自殺人的快感。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盡量把劇情寫的正常下去,以至于不會崩壞得太厲害。(鞠躬)

☆、紅妝輕晏奈楊花

謝安姻的死已經過了三天,苗頭雖微,眉目不具體。這件事情最焦躁的當屬謝傅堂,畢竟死的可是自己的掌上明珠。

關于與西涼國聯姻一事也因着謝安姻慘死在宮內而被推遲延長了,國君不好敷衍川陵侯謝傅堂,但也不敢怠慢西涼國王子與使者。所以,他只好從中打太極,一是盡力抓到殺死謝安姻的人,二是借着隋君清與鄧筠溪的婚約,希望王子留下參與他們的婚禮,雖然這是為了延遲聯姻的借口。

這天,早朝上的氣氛一如既往地壓抑沉郁,讓人透不過氣來一般。

裏頭談論的什麽,楊知川已經充耳不聞了,他頭微垂着,目光呆滞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直到厲凜初再将那塊面具和镯子擺出來,他才擡起頭緊盯了須臾,目光微轉,他偷偷打量起對面的使者洛桑娜朵。

隋大人說紙條的文字是胡爾雅族與涼恭族的,雖然翻譯出來的字不成句子,是單獨詞,但是……他總覺得這紙條很不簡單。

轉念一想,這紙條真的是迷惑視線嗎?為了栽贓給宮內的異族人?

正思索着,忽然厲凜初說的一句話,叫他立馬回過神來。

“先前謝小侯爺說過,毒蛇不可能在短時間被叫來,所以宮內肯定有一個藏蛇的地方。則臣,在一個地方發現了蛇皮。”

此話一出,引起嘩然。

大臣們似乎沒想到皇宮裏居然真的會有人藏蛇,而且還是毒蛇,這簡直是威脅到生命了!

謝安舟興味挑眉,饒有興趣道,“哦?在哪發現的?”

厲凜初側過臉,眼底滿是冰冷,“清心殿後門的一口井中。”

“本王沒記錯的話,這後門可是離西閣很近。”楊知川倏然說道,表情凝重。

厲凜初漠然點了點頭,繼而又補充了一句,“後門這個位置,雖然走幾十來步就到西閣,可是,有一座宮殿,離這也不遠。”

說到最後一句話,厲凜初遲疑了一下,說話語氣莫名有點意味深長起來。

謝安舟并不熟悉他們皇宮的分布,聞言只是挑眉,似乎想等他或誰繼續講下去。

萬公公一掃拂塵,聲音尖細,辨不出喜怒,“厲大人是想說雯雅宮嗎。”

雯雅宮,正是瓊雯公主住的宮寝。

大臣們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同時又不得不為厲凜初的膽大擰一把冷汗,此前誰不知這國君最是寵愛瓊雯公主,厲凜初的這一句話不擺明的就是懷疑瓊雯公主嗎?

厲大人不愧是厲大人,這也敢說。

偷偷去看龍椅上那位人的臉色,雖然面無表情,卻無端讓人看出一絲愠怒的神情。

“厲大人是懷疑瓊雯公主?”萬公公噫了一聲,細聲涼薄。

厲凜初眼簾稍擡,神色不變,他往外走了幾步,停在那金色面具面前,繼而兩指一撚,将面具拿起,“謝小侯爺,方便湊近這張面具一下嗎?”

他兩指撚着半張薄涼的金色面具,微微側過身向着他的方向,眼神冷冷淡淡,沒有溫度般。

謝安舟遲疑了一下,摸不定這厲凜初想要作甚,不過只這一下,他還是邁開步子上前了,興許是好奇,他倒要看看這厲凜初搞什麽名堂。

走近,厲凜初将手一直,面具瞬間離謝安舟的臉僅有一拳的距離,“謝小侯爺可有發現什麽?”說着間,他又将面具挪近了幾分。

如果是視覺上,那麽那塊面具雕飾精美,紋路清晰古韻,有些神奇,薄薄的一片,是張好看的面具。但若是嗅覺上,謝安舟倒是察覺到了端倪,面具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這種香味初聞還覺得清新芳菲,但再繼續聞下來,就變了味了,這清香越來越濃,濃到想嘔吐,致人幾分暈眩。

謝安舟眼神恍惚了一下,最後受不了直接擡手把面具推遠了幾分。

“這是什麽?”他偏過頭,忍着幹嘔的沖動問道,臉色有點差。

大臣們看着謝安舟的反常行為,目光跟着一轉又在面具上游弋一圈,對于這件事,無不被勾起了好奇心的,大家這會兒都好奇謝小侯爺經歷了什麽事。

“謝小侯爺發現了什麽?”他淡聲反問。

“面具上有一股香味,初聞還好,聞久會暈眩嘔吐……”謝安舟黑着臉闡述,最後眸色一斂,“這到底是什麽?”

厲凜初漫不經心的将手指一轉,而手中的面具也跟着轉了一個弧度,他唇角一勾,笑意不達眼底,“一種蠱毒。”

楊知川一直在旁邊關注他們的一舉一動,聞言差點沒罵出聲,這會兒連蠱毒都出現了?!

“那那只手镯呢?”楊知川忽然想起便忙追問道。

厲凜初将面具擱回在案上,語氣冷淡,“同上。”

蠱毒,蛇,看來這人不是個簡單角色。

國君頭疼的閉目,在大臣議論紛紛的時候,他忽然有點煩躁的問出聲,“厲大人怎知是蠱毒?”

國君的話聲一落,宮殿內瞬間噤若寒蟬,厲凜初轉過身,面對國君作了一拱手,“回國君,是巫醫與十二位太醫檢出來的。”

如果說是十二位太醫一起檢出來大家還有點半信半疑,但要是巫醫檢驗出來,大家就沒有什麽可懷疑的了,巫醫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毫不遜色于隋君清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

“厲大人說了這麽多,那麽是有最懷疑的對象了?”國君冷嗤一聲,反問。

厲凜初毫不畏懼的對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蕩,字句清晰,“瓊雯公主。”

……

散了早朝,隋君清沒有一刻停緩,吩咐裴絕将馬車開到将軍府,同時自己在車內沉思着這一連串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可能會有一個驚喜。

沒過多久,将軍府就到了,撩開簾子,隋君清下了馬車。外面侯着的侍衛見到他,眼神擠弄着,明岚忙從中走出,笑意盎然地上前迎道,“隋大人到了,将軍已在大堂等大人已久,請随屬下來吧。”

隋君清輕嗯了一聲,便随他進了府門,一路至大堂。

“隋大人看起來很是疲倦。”明岚見他狀态不佳的樣子,不由多說了一句。

隋君清輕嗯了一聲,尾音有些上揚,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他擡手捏了捏鼻梁骨,強打精神,的确,最近發生太多事情,棘手又集中,連着幾日他都無法好好休息,操心着事。

大堂裏,還是之前他來時看到的景象,高堂居坐着是一位器宇軒昂的大将軍,對面的則是位氣宇不凡的小将軍。

隋君清跨步入門。

“君清來了,來,随便坐吧。”鄧即遠笑聲一郎,熱絡道,“樹菊,給大人倒杯茶水。”

旁邊的丫鬟應聲,便如是的拎起茶壺往杯裏續茶,茶水如同一條碧練,沁香清新。

這時外面傳來挺大的動靜,腳步聲紛雜,鄧即遠身子不禁坐直往外看,“外面發生了什麽?”

明岚剛倒步出去看看究竟,這時見裴絕走了進來,直接叫他頓住了步伐,這會兒便能實切的看到究竟是什麽發生的大動靜了,随着裴絕的走進來,後面還跟着幾對人馬進來了,肩上挑着堅實的扁擔,兩兩一組同而擡着沉重而笨大的箱子,後面有一些人只是端着一些小箱子。

“宮宴之時我自作主張向國君求婚,因着朝廷最近發生的瑣事所以一直拖延到現在才正式上門求親,萬分抱歉。”隋君清起身,彎腰致歉,其态度誠懇。

鄧即遠這還沒作什麽表示,倒是鄧如衡,他鼻音一哼,目光不善,“原來你還記得啊。”話說得涼涼的。

隋君清不卑不亢道,“自然不敢忘。”

三人在大堂你來我往的時候,鄧筠溪作為主角之一,卻還在歡溪院正呼呼大睡。

冷不丁被夭枝叫醒,這時候她還是懵懵的,一副沒睡盡興的樣子,嘟囔了幾句,她揉揉眼睛,聲音不大開心,“幹嘛吵醒我?”

夭枝急忙催她,“隋大人來府上了,現在正在大堂與将軍商讨事呢!”

聽到“隋大人”三個字,鄧筠溪一個激靈,立馬從床上坐了起來,同時瞌睡蟲也瞬間去了個無影蹤,看着夭枝,她忙追問道:“隋大人什麽時候來的?他們在商讨什麽?我去,我他媽是不是錯過一個億了!?”

夭枝聽不懂她的“一個億”是什麽意思,自動忽略,她挑着重點回話,“我聽那邊的姐妹說,是在商讨小姐跟大人的婚事呢,好似連隋老爺跟隋夫人都來了,哎小姐快起來打扮打扮。”

鄧筠溪完全不敢怠慢,急忙掀開被子下床,跂着鞋子拖拉的來到桌子面前,雙手撐在臺面上,她施施然坐下,對着桌上的一盆清水開始淨臉,剛洗完臉,外面便傳來沉姜的聲音:

“小姐可醒了?将軍叫你去你一趟大堂。”

擰幹帕子,鄧筠溪含糊的應了聲,“我知道了。”

迅速的将自己打扮好,鄧筠溪刻不容緩,甚至是大步流星的出了門外,夭枝身量不僅比她矮上幾分,再說邁的步伐也不如她大,所以只能是跟在後面小跑,見自家小姐急急忙忙的樣子,走路潇灑清逸絲毫不優雅大方,不由得心裏凝了一把汗。

眼看着要到大堂了,小姐步伐未減,絲毫不淡定,夭枝狠一咬牙,出聲提醒道,“小姐可否走慢些,注意點形象!”

許是夭枝的話起了作用,鄧筠溪這才慢慢頓了步伐,後知後覺她應該要條理有紊,莊重有持,可是……隋君清他父母在啊,這是她未來的公公婆婆啊,她實在是緊張啊!

在心裏深呼吸了幾次,她捏緊手心,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

來到大堂,發現裏面堆放滿大大小小的箱子,或之一些金銀首飾什麽什麽的,看得人眼花缭亂,移開視線,鄧筠溪見到隋君清正站在一邊,他好像是下了朝便趕過來,畢竟他這一身绛紫色的官袍還未褪下,加上這豐神俊朗的面貌,站在一邊極其惹眼。

鄧筠溪感覺自己許久未見到他了,此時一見,心中滿滿思念仿佛要被溢出來,毫無緣由,她彎眸就沖着隋君清一笑,如煙火絢爛,雖美,卻是稍縱即逝,因為……她看到了他旁邊的那兩張扶手椅上的兩位長輩,男人長相斯文,風華內斂,眉宇與隋君清又幾分神似,給人一種若有似無的冷淡意,看起來年歲不大,但隐隐約約還能看到幾根華發。則坐在他左手邊的那張椅子上的美婦人,容貌絲毫不遜色,氣質天成,優雅大方。

“爹娘?”她現在還沒有完全緩過來,見到這兩位時幾乎是下意識的讷讷出聲。

話音落下,隋烨跟着沈遇冉忽然笑出聲,對這姑娘的呆萌給戳到心裏了,則他們這一笑,連着鄧即遠也跟着樂呵呵出聲,整個大堂的氛圍突然變了,笑聲過于直接,鄧筠溪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的時候,瞬間燒紅了臉,這什麽稱呼啊太丢臉了!她還沒進門呢就這樣喊!!

“筠溪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沈遇冉止住笑,越看鄧筠溪越是順眼。

“啊……”鄧筠溪無措的絞着手指,臉色微微發窘,有點不好意思。

鄧即遠見她一臉緊張窘迫的樣子,也不好意思讓她幹站在這,“溪兒君清你倆快去坐着,既然來齊了咱們就開始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的寶貝加油!什麽時候放寒假呀

☆、索然何來戲無味

婚期定在七天後。

雖然日子早了些,但那一天确實是最佳的姻親時候,黃道吉日特別吉利。

談妥事情後天色也不早了,在大家其樂融融的用完餐後,也到了離開的時候。大人們在府門前說着大人們的話,這時鄧筠溪趁他們沒注意,便伸出手悄悄拉着隋君清去到另一邊,整個人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隋君清微低眼睑,看着她,等着她開口。

“隋公子覺得今天熱嗎?”她擡起手給自己扇風,狀似閑聊般的開口問道。

隋君清見她臉頰微微泛紅,也沒有多想,事實是最近的天也的确是悶熱,畢竟盛夏了。

“嗯。”他輕嗯一聲,也許是覺得這句話回得敷衍,他又自覺的補充了一句,“注意別中暑了。”

說話語氣極其溫和,暖如春風般,與素日的清冷疏離完全不一樣,就像是白茫茫的雪團裏突然蹦出了一只松松軟軟的小動物,讓人見之便覺得心裏溫柔得一塌糊塗。也仿佛是冰河消融,萬物春意,很奇異很美妙。不知道是不是鄧筠溪的錯覺,她覺得現在的隋君清與初認識他的時候真的變化好大。

是真的對她有感覺了嗎?

不由得,她忽然想起那晚的纏吻……

臉色倏然發紅,鄧筠溪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同時也把最近越來越歪的思想給掰正回來。

則對面人神色不變,眉眼如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不知道他那一句話在她心裏會有這種反響。其實自己之所以問這個問題不過是本着其他心思的,結果沒成想的是還會收獲到一句關心,思此處,鄧筠溪帶了點掩飾般的便揚起一抹笑臉,語氣彬彬有禮道,“隋公子近日如此忙碌,也別忘了要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這句話她也沒有一絲停頓,而是接着又問道:“隋公子可知道為何一天比一天悶熱了嗎?”

“嗯?”隋君清略挑眉梢,其尾音上揚,帶着狐疑的意味,有一霎時不知她為何要問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她的腦回路,莫名間地,就不由得會想到她那換湯不換藥且還變法子換花樣的甜糊糊情話。

果然,鄧筠溪的下一句話就真真實實的證實了他的想法。

“因為我對隋公子的熱情永遠不會減少啊~”鄧筠溪微微揚起下巴,雙手也捧臉,表情一臉乖巧,雙眼熠熠有神,如同養在水中的黑曜石,盈盈四溢,此時這雙眼睛還緊緊盯着他。

妙齡女子妝容素雅,神清骨秀,纖纖宛若畫中嬌。雙眸似剪水,顧盼有生輝。鴉青色青絲半绾起,軟懶懶的披散在兩肩後,發絲如墨如綢,略顯柔美。

那摸起來會不會也很柔軟呢?

念頭一出,隋君清覺得有些奇異,但自己并不排斥這個想法,就像之前不由自主的想要吻她,這些想法很都很自然,而自己做出也很自然。

也許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也許是她現在表情實在乖憐,也也許是自己那難以名狀的心悸。

事實上他也确實這樣做了,想法剛出的時候他便擡手放在她腦袋上輕輕揉了揉,入手溫軟,毛絨絨的,他忽然想起了瓊寧公主的那只貍花貓。

……

馬車停下,已到了尚書府。隋君清掀開簾子下了馬車,便見到旁邊剛好也下了車的隋家夫婦。沈遇冉挽着隋烨,神情柔和,目光落到隋君清身上,這般行止似乎是要與他促膝長談一樣。

隋君清無奈,自己确實從未同父母提過跟鄧筠溪的事,就連宮宴上求賜婚的事情也只是跟鄧家商讨過,所以當在宮宴求賜婚一事之後,而接到這消息的隋府上上下下的人整個都如驚雷擊中般的炸了。不過他一直避着沒有回複,事實上他也是在忙着宮宴謝安姻慘死的事情,他不僅沒時間解釋,家族那邊的人也不大敢頻繁的打擾他,只好一味的先忍着。

于是這會兒,隋君清不着痕跡的斂了眸眼,看着自己父母那架勢,看來是不問到底便誓不罷休了。

長夜漫漫,直到翌日晨,隋君清穿好官袍這會兒正準備去上早朝,誰知,人沒出去,倒是先接到“瓊雯公主被關入獄中”一事的消息。聽着裴絕事無巨細的闡述,他神色不動,似乎對此是意料之中。

他剛将此事交代完沒多久,這時外面傳來了裴堯的聲音。

“閑王到。”

“咯吱——”門被推開,楊知一搖着朱紅色的折扇,一臉春風得意,用的是肩頭推開門,他一進門,裴絕便自覺的出了去。

“接到消息啦?”楊知一挑眉問道,說話間便撩開衣擺沒個正經的一個屁股就坐在椅子上。

隋君清輕嗯了一聲,目光平淡毫無起伏。

“一開始我也沒想到會是瓊雯,稀奇,真稀奇。”楊知一啧啧幾聲,折扇一搖,他撐着下颌繼續說道,“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非要幹那些龌龊勾當,不過……早就聽聞瓊雯是由柳白門拐去撫養長大,柳白門與二哥的關系又這麽近,所以以二哥跟她的關系,忽然又覺得她做這些事情也不是不無道理。”

似乎想到什麽,楊知一這會有些失神了。

隋君清睨了他一眼,才緩緩的聽到他說道:

“昨晚真的是驚險,要不是厲凜初,我看我那小十弟就跟謝安姻一樣了。”

說完這句話,他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樣,開始将昨晚發生的事情全都吐出來,說的事情倒是比裴絕更要詳細。

那晚月色正濃,月明星曉。早朝聽了厲凜初的推測,楊知川也在心裏揣測着楊知雯是那兇手的事情,如果說白石溪的放蛇是她為二哥做事的話,那麽這一次宮宴的殺害圖的什麽?如果她還幫二哥做事,那理應知道這位謝安姻可是二哥的小表妹,她不該這樣下手。

燈遙說楊知雯放毒蛇咬死謝安姻是因為她看到了不該看的,隋大人說楊知雯劃畫謝安姻的臉興許是出于嫉妒……難道楊知雯心悅二哥?楊知川忽然面色有幾分古怪。不,不可能,從這位公主從坊間被送回來的時候他就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楊知雯明明是對隋大人感興趣。

那這個女的為嘛要劃畫謝安姻的臉?單純的嫉妒?

不過面具上的蠱毒香味與她身上常有的香味相近,而且那張紙條也沾有這種味道。楊知川到現在雖然不解她為什麽要劃畫謝安姻的臉,但是這蠱毒,使楊知川更加懷疑楊知雯了。

年輕人總是氣盛,對一些事物的好奇程度無比濃烈,對于解開自己內心深處的疑問也是無比的迫不及待。所以,這會兒楊知川很急迫的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過很不幸,上帝為你打開一扇窗的時候也會被門給鎖死。

楊知川帶着燈遙去雯雅宮查探情況,雖然一直遭遇燈遙的白眼和鄙視,但一向厚臉皮的楊知川不痛不癢的選擇了無視。早之前他就安插過視線在瓊雯公主身上,所以當他跟燈遙還在牆邊蹲的時候,那“視線”就過來了。

“公主不在寝宮內,她去了西閣。”

聞言兩人同時挑眉,面色難以捉摸。

頂風作案嗎這是。

楊知川跟燈遙商讨了一下,決定還是悄悄的跟去西閣看看。在此之前,燈遙趁楊知川走出幾步,她便扭頭對那小姑娘說了幾句話,讓她這句話帶到瓊寧公主那邊。

“燈遙你在幹嘛?快跟上。”走了幾步發現後面沒人跟上,楊知川這才駐足回頭,語氣有點焦躁道。

燈遙應了聲便跟他去了。

西閣。楊知雯喬裝出來後還仍不解,這時候突然叫她來這裏是做什麽事,難道他不知道最近皇宮人心惶惶,稍微一點風吹草動就可以把自己置入險境嗎?

狠狠咬了一口銀牙,楊知雯覆手在自己手镯上扭了扭。

現在她的處境不安全,萬一被人發現她在這……

這般想着,忽然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楊知雯一拉頭紗,斂住表情。

渾身黑色,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胡同逼仄狹小,更是加重了暗色。

來人一襲黑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除了露出的一張水紅色嘴巴和略微肥胖的下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