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啦,真好

真看不出什麽。楊知雯探究的眼神極其隐晦的在他身上打轉,但不敢多大膽,只是點到為止。

這男人,她不知道是誰。從她被接回宮中的時候,他就找上了她,威脅她幫他辦事。她堂堂問安國八公主,身份高貴怎麽會這麽容易屈服,可是到後來她是不屈服不行,這男人手腕了得,威脅也真威脅到她了。

城主大小姐這種卑賤的身份她怎麽可能還會去要,況且那種不上臺面的身份也不足以讓隋君清看到她,所以,她是萬萬不可能放棄這金枝玉葉的公主身份。而且,那黑袍男人看起來本事挺大。

雖然明面上,她是幫着平王做事,平王,也是她名義的二哥。是她帶她回宮中恢複她公主的身份,起初她還替他做事的時候還真的帶了點感謝的意味,可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從小就被拐走的事情不過是他的安排,也就是說,她之所以會失去錦衣玉食的機會去當那什麽城主大小姐,都是這平王的攪和,是他的陰謀,他的錯。

有了這一層怨恨,在平王東窗事發的時候,她還特意的落井下石一回。

謝安姻那一事她還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要落井下石平王。可是,謝安姻出現的還真不是個時候。

剛好想到這塊,那人張口就說出的話剛好又與這件事相關。

楊知雯低咒了一聲,心裏鼓鼓的有點怕他。

黑袍子嘴角下壓,整個人低氣壓十足,看起來十分陰沉不善。

“我想聽你解釋一下,宮宴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有不到七天就放假!興奮的搓搓手

☆、迷霧反間來又去

楊知雯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黑袍男人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聽起來有點沉重。

“我……”楊知雯話聲遲疑了一下,“我其實只是想整一下平王。”

聞言像是聽什麽笑話,黑袍男人譏诮的嗤了一聲,“整平王整到殺死謝安姻?還劃畫對方的臉?”

楊知雯眼神躲閃了一瞬,握着拳有點冷漠,知道忽悠不過去。

“川陵侯在朝中地位極高,平王與川陵侯又是親近關系,你想整平王,就把謝安姻殺了還毀容?朝廷亂成鍋中粥,誰也不想觸川陵侯的黴頭,殺害謝安姻這一事我雖然不反對,畢竟這可以消了他的氣焰,可是你不該在宮中,如此明目張膽的殺死她。”黑袍子面色凝重,字句冰冷得像雪天迎面的霜花,“愚蠢。”

楊知雯臉色幾分難看,隐在面紗後的嘴唇此刻正緊咬着,似乎是壓抑着自己的不快。

“大人不是想要把平王搞垮嗎?我這次借着鈴铛的事情正好落井下石,是、是那謝安姻,她不識好歹的看完了全部,我的樣子也被她看到了,我也不是想要殺她,是她看到了。”楊知雯咬牙切齒道。

“所以你殺了她,還毀容。”黑袍人在‘毀容’兩字加重了語氣。

月光冷淡,朱紅色的宮牆在這一刻顯得幾分悚然,沉郁的殿影壓抑窒息,明明已經是盛暑,可是在這狹小的胡同裏,莫名感到陰冷。

楊知雯眸光微寒,似乎回憶當晚的畫面,說話完全是下意識的,“我殺她是因為她看到我的臉,我害怕。我毀容是因為……是因為她……”

“因為你覺得她好看?”黑袍人嗤鼻一笑,“你覺得她會勾引隋君清?”

被說中心事,楊知雯噤聲,陷入短促的沉默。

兩人無言了好一會兒,就在這時,黑袍人下颌一緊,忽然發聲道,“外面有人,放蛇出來。”

一聽到“外面有人”,楊知雯心裏咯噔了一下,就像那天晚上謝安姻突然闖入一樣,她殺死她還來不及轉移屍體,外面突然傳來了喊話聲,吓得她選擇了落荒而逃。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楊知雯聽到那人的吩咐,立馬晃着自己的手镯,把蛇從清心殿叫過來。晃手的期間,她抽空回頭看,發現那男人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

蛇肚皮擦過地板上的聲音‘唦唦’低微,卻不難聽到。楊知雯看着身後,那裏空蕩蕩的,僅有一堵牆壁。

她覺得自己是被陰了。

可是蛇已經來了,不如趁着這空檔逃出去。

“燈遙,是蛇!”楊知川低呼一聲,又是一條蛇,還是渾身墨黑,有紅紋的蛇。

蜿蜒而來,目測約有兩米長。

這會兒夜深人靜,人的感官會清敏,所以盡管是壓低是壓低的聲音,在此時也是那無比清楚的聽到。

楊知雯邁開步子的腳一頓,因為這聲音很熟悉,是那日在宮宴時,她殺死謝安姻後,後面跟着呼喊的聲音,無比吻合。

若不是這個人突然殺出來,楊知雯眸光一黯,她也不至于被那個黑袍人出賣,而且自己還可以讓平王一輩子待在那個地方,甚至直接去了那個地方。

隐匿的探了個頭出頭瞄一眼,發現是那僅見過幾次面的小越王,還有一個身手不錯的小丫鬟。可惜,楊知雯嘴角一勾,冷笑,可惜這條蛇不是宮宴的那條,身手不錯也要應付好一陣。

靜悄悄的貼着牆,打算往反方向然後繞着路回自己的宮殿,只是,她大意了,若是那黑袍人想把她出賣了,就不會讓自己全身而退了。

她回去後,等來的卻是萬公公。

裝了蠱毒的瓶子被端端正正的擺放在托盤上,還有那支毀了謝安姻容顏的簪子,她那時匆匆一丢,不知道甩到了哪個高高的草叢裏,事後她還想找回來的,可是沒找到,不過現在看來,倒是被他們找到了。

楊知雯臉色微微發白。

被人帶到無極殿,楊知雯思緒萬千的跨入門,見到的先是主坐上的那男人,一身華服,看起來該是器宇軒昂,可是眼下的烏青卻使他的樣子看起來精神不振,似乎老了幾歲,與她初見他時的樣子完全不同。

楊知雯目光在他身上打轉了一圈,眼神有點古怪。

收回了視線,她繼而打量周遭,發現基本什麽人都來了,閑王靖王川陵侯和幾位老臣……

可惡的黑袍人。

她握拳低咒的時候,同時心裏也有點後怕。

川陵侯一見到她,就像見到一個令人作嘔的東西一般,眼底濃濃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大膽而且不加以掩飾,十分明晃,還摻雜着怨恨與憤怒,銳利如一把寒光爍爍的匕首。

如果目光能夠殺人,楊知雯現在估計早已支離破碎了。

川陵侯将目光轉到國君臉上,臉色十分陰郁,就連說話的語氣都不禁帶了點狠意,“我希望國君能夠給我一個交代。”

大殿氣氛劍拔弩張,肅殺,寒冷。

國君目光沉寂,擡手作了個“稍安勿躁”的動作。

川陵侯見狀還有些不快,覺得國君這是在敷衍他,可接下來,厲凜初扶着狼狽不堪的小越王進來後,他的注意力倒是被他們吸了去,目光越後,發現那些擡了一條蛇的屍體扔在外面的地板上。

大家顯然也是被外面發生的事情給吸去了注意力,一時間,紛紛都轉頭看了過去,其中也包括楊知雯。

蛇的出現,人們的眼神漸漸變了,都摻和了些畏懼和忿恨。

白石溪百蛇浮水,宮宴千金慘死,事情真相的迷霧漸漸消散,變得清晰明朗。萬公公拂塵一略,目光收回,就着這些天他發現的事情及楊知雯本人而進行說法,其中也有厲凜初跟楊知川的。

楊知川在西閣險些被這黑蛇給咬到,衣袖破了幾道口子,灰塵撲撲好不狼狽,楊知雯在胡同裏與另一個人的談話內容他聽得模糊,因為有一段距離,但不難猜測的是他倆聊的是什麽。

在他說話的時候,他沒察覺的是,有一道目光幽幽地緊盯了他許久,就像獵人盯着自己的獵物,不過不同的是,這獵人對着獵物的殺意是若有似無,好像在糾結着什麽。

複雜,又矛盾。

楊知雯因為使用詭術先是在白石溪害死幾位臣子公子,又在宮宴期間放蛇咬死謝安姻,并且還将之毀容,起手段殘忍,令人痛恨。手中鮮血無數,沾的也有朝廷命官的血,按照律法本應當斬,可是國君只是把她關入牢獄中,也沒說最後怎麽處置。

川陵侯大有不滿,咄咄逼人的質問。

當時國君給的交代是“待與西涼成功聯姻,此事再做處理。”

川陵侯本欲說什麽,可是被後面那老臣先截了話口,老臣說話語速緩慢,但字字在理,川陵侯聽了也只好先咽了這氣,倘若國君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呵。

國家醜事,确實不該讓西涼人看了笑話。

這事算是告一段落,但楊知一說完後,開始狐疑起來,發現了些端倪,“我們在揭罪的時候,瓊雯一個人在旁邊默不作聲,也不反駁,委實奇怪。最主要的是我覺得事情應該還沒完,你想想,那個十二曲峰的大量藏財一事,還有那個養蛇大戶,這些還是一團謎呢,我總覺得事情不簡單啊。”

隋君清微點下颌,倏然便轉移話題道,“最近靖王出奇安靜。”話題轉得極其自然,絲毫不生硬。

倒是楊知一,他的思緒還沒那麽跳脫,聞言先是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

“你不說我還真快忘了我三哥,自從白石溪回來後他當真低調了好久。”楊知一撇了撇嘴,語氣不明。

“多注意點靖王的行蹤。”隋君清淡淡言道,說話言簡意赅。

楊知一嗯嗯點頭,兩人聊着聊着,忽然聊到了他跟鄧筠溪的婚期,一聽到是過幾天,他驚訝的下巴都掉了,“這麽早!?我去,這是圖啥啊竟然這麽早!該不是伯父伯母覺得你這輩子要嫁不出去了所以就打算匆忙把你安排了。”

隋君清臉色微妙的變了變。

楊知一這句話真的是好巧不巧的就給說中了。隋君清打小就不親人,為人處事冷漠孤清,雖然是全城女子都想嫁的對象,但那也只是個想法,畢竟這朵高嶺之花平時話不多,但一開口說話就讓人接不住,話說得一針見血,這他媽誰能頂得住?

關鍵不是這個,而是外傳得沸沸揚揚的“性冷淡”,追求隋君清的女子衆多,高瘦環肥,各有姿色,結果通通不入他眼,素有京城第一美的上官婉兒在他面前百般委屈,他也無動于衷,視而不見。

之前還有的姑娘更大膽,直接脫光了身子鑽到當時隋君清住的客棧的床上,結果這全城女子都想嫁的對象卻是神色不動,回身就把門掩住,自己出了去。那女子見狀當然不願了,當即起身想要挽回他,冷酷無情的隋大人被她攔住,幹脆一手就把她的臉摁在牆上,手刀一落,該女子就不省人事了。

誰他媽希望自己以後嫁了的夫君是床上沒興趣的!

楊知一忽然撲哧出聲,感到好笑。

“我之前就聽說楊知雯是柳燕聆時就對你做過某些不友好的事情,人這麽美豔,點了助情香都等着你上了,結果你把人家綁了塞床底下,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簡直是喪心病狂。”

楊知一說完後便捂着肚子笑個沒完,可隋君清并不覺得好笑,畢竟這些事情他一直感到反感。

其實聽他說起這些,自己是有些恍惚的,因為他也沒有想到,半生冷漠,最後竟接納了一個叫鄧筠溪的姑娘。可愛乖張,特立獨行,像鮮豔的罂粟般,會讓人上瘾,會讓人深入骨髓的惦記,更會讓人偏執的想要去占有她。

作者有話要說: 喪(幹)心(得)病(漂)狂(亮)!

☆、雨打芭蕉撩心弦

宮宴那事告一段落,這會兒迎來了備受矚目與重視的兩件事,一是西涼國王子與我國的和親一事,二是尚書大人與将軍府大小姐的婚事。

國君的原話是想邀請西涼國王子參加尚書大人的婚事,說來這婚事也确實是重要,首先,尚書大人的地位在問安國舉足輕重,乃一重臣,其次,将軍府大小姐在國君心中的地位也極高,都說國君寵愛将軍府這小龍鳳,看來不假。

宮宴上王子提出欲與隋府表小姐沈将離結為姻親,雖說最後是被壓了下來,情勢難以估摸,再說這宮中唯一沒有婚嫁的公主就獨有瓊寧公主了,向來和親都是與皇室之人或重臣之女,所以擱此時,衆人也不知這王子最後會挑了誰和親。

不過,國君有意撮合瓊寧公主與王子薩納爾。

夜間,王子居住的宮殿中。

“再過兩天既是尚書的婚事,參加完後吾們将回國中,王子現下對和親對象可有眼緣心儀的?”洛桑娜朵站在他後邊,看着他颀長的而出聲問道。

薩納爾聞言心中略有煩躁,似乎不是很想思考這件事。負手在後,他正看着外面的月色,目光微滞,不知就這樣沉默了多久,洛桑娜朵才慢慢聽到他刻意冷淡的應答聲,“你明明知道吾們到這裏根本不是為了和親。”

洛桑娜朵下意識的皺緊眉頭,對于王子這句話感到無比頭疼。

“倘若王子不帶個和親公主回去,國王陛下見了會怪罪王子的。”洛桑娜朵不卑不亢的勸說道。

一提起國王,薩納爾的目光變得陰戾,連帶着語氣都帶了些冷意,“等此次回去,也得看他有沒有機會怪罪于吾。”

說話陰陽怪氣,帶着冷諷。

洛桑娜朵知道自己勸說不了他,不過一想到西涼國宮中那形勢,她還是對王子幾分擔心,希望王子心中能有點數,至少給自己留條後路,而不是過于聽信靖王。

日子如流水逝去,成婚前一天,鄧筠溪還偷偷摸摸的跟隋君清見了一面。

那天還嘩啦啦的下着夏雨,電閃雷鳴的,但鄧筠溪還是樂意冒着大雨去找隋君清,理由很簡單。

雖是午時過後,但由于外邊這烏雲密布,瓢潑大雨的,所以天光黯淡,略微壓抑沉悶。尚書府的書房內,隋君清有些頭疼的看着面前這正津津有味的吃着零嘴的少女,少女衣袖兩肩都沾了濕雨,濕噠噠的粘在身上,深色一片,且這一頭烏黑長發也沒好到哪去,許些尾稍還滴着水。

不知她這是被淋得有多狼狽。

“我讓裴堯去将離那借了些衣服,你且先進去将這濕衣衫換了之後咱們再談。”隋君清伸手将桌上那整齊地擺放有衣裙的托盤推近在鄧筠溪面前,語氣不容置喙。

鄧筠溪唔唔點頭。

兩人出了去,并将門給反掩上,裴堯看了看隋君清的臉色,目光猶豫,有點支吾的不知該不該開口。

許是裴堯這表情太過于招眼,隋君清見狀有點莫名,“你想說什麽?”

倏然聽到自家大人的聲音,裴堯對于這句話該不該說出就更加猶豫了,撓了撓頭,在大人審視的目光下,他還是硬着頭皮的幹脆說了,“民間有俗,男女成婚前一天不得見面,新人身上帶喜,所故雙上一旦見面救會引起喜沖喜,成煞。”

害怕這句話會引起隋君清的不悅,說到後面時他的聲音都弱下了幾個調。

然而隋君清眸中無波無瀾,只是淡淡反駁道,“可我覺得這是喜上加喜。”

裴堯本來還想再說什麽,可是觸及到大人這危險的眼神,他立馬慫了,大人說什麽都是對的。

鄧筠溪換好了衣服就隔着一扇門喊隋君清進來。

等隋君清推開門走進去後,裴堯看着他的背影,目光複雜,大人跟未來夫人這樣真的好嗎?

沈将離的身材與她相似,索性她的衣服給她穿起來也沒什麽不合。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鄧筠溪看着踱步而來的隋君清,忽然又想使壞。

計上心頭,當即落實。

鄧筠溪以左手撐颌,右手伸出朝他勾了勾手指,微歪着腦袋,其嘴角含笑,魅惑傾城。

“阿清,接個吻嗎?”

語氣暧昧,話說得大膽直接,毫不矜持。

隋君清不知是經久免疫了還是覺得她是開玩笑的所以便沒認真理會,他踱步而來,神色如初。

鄧筠溪就不樂意了,當即就委屈的癟起嘴,“為什麽你可以對于我的請求是這麽的無動于衷,難道你不愛我了嗎?”

“愛你就得接吻嗎?”隋君清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似笑非笑的反問。

鄧筠溪被這句話噎到無法反駁,心裏的氣勻了勻,現下只好幹瞪着眼無語,這種男人真的是注孤生的存在。

見她有點生氣的模樣,大而游神的眼睛又瞪着他,惡狠狠的,明明該是起到震懾作用的,畢竟這表情可嚴肅可惱怒了,不過這幅表情搭上這張未施粉黛臉,多了幾分素雅恬靜的同時,也少了平時粉黛過後帶着的明豔張揚,所以她那氣惱瞪人的模樣在隋君清的看來不過是顯得她像一只花大貓,這副張牙舞爪的樣子不過是給人撓癢癢,紙老虎一樣。

隋君清無奈一笑,連眉眼都沾了星星笑意,随即他便擡起手有意無意的就在她氣鼓鼓的臉頰上捏了捏,這一捏,倒是發現這小姑娘的臉上蠻軟蠻肉的,皮膚還挺滑膩,像上好的凝脂。

“有這功夫研究愛不愛的問題不如把力氣留到明天。”隋君清意味不明的說道,神色風輕雲淡,就像平常問候一樣。

這句話說的很平常,不過鄧筠溪硬是把這句話歪成了另一層意思,硬是把明天鎖死到明天晚上,于是這下少女心忽然就窒息了,可是臉上的絲絲疼意讓她不得不清醒過來,鄧筠溪倒吸了一口氣,幹脆一巴掌就拍開他的手,這會兒半張臉都紅了一片,還有點火辣辣的。

“你就不能輕點嗎?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捏女孩子的臉。”她不滿的低斥一句,一邊又開始揉起自己的臉。

見狀隋君清只好失笑,默默将手收回來,兩指無意間一撚,覺得上頭還殘留有她臉上的餘溫。看着她揉臉的動作,連表情都帶上了賭氣的意味。他便不由思忖起來這該不該反駁她?其實他并不是第一次捏女孩子的臉了。

書房裏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鄧筠溪撒下手,诶了一聲,“你,先把眼睛閉起來。”

“嗯?”隋君清對于這聲吩咐感到有些疑惑。

見他還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也不閉眼,鄧筠溪被這眼神盯看得也有些坐不住,幹脆就轉身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惡狠狠道:“你再鬧我就不開心了!”

這句話說完下來,外面忽然轟隆一聲,落下一道驚雷,漸漸的,雨聲跟着大了起來,連敲打芭蕉的聲音也十分清脆,且清晰可聞。掌心覆在他雙眼前,鄧筠溪可以深刻的感受那纖長的睫毛在自己掌心撓的感覺,癢癢的,她甚至覺得自己的掌心開始在發燙,這熱意似乎還能透過掌心一路蔓延到自己的臉上。

可是這一下就撒手下來的話又顯得自己很沒面子,鄧筠溪覺得隋君清就是故意的,故意這樣誘引她撒下手,這真是太蔫兒壞了,她咬了咬牙,幹巴巴的威脅了一句,“你可別偷看啊。”

隋君清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是安靜的坐着,任着她遮住自己眼睛而不作為,雖然腦子總會飛溯過她勾着手指對自己說‘接個吻吧’的畫面,也不知是期許什麽,隋君清覺得自己有些口嫌體正直,蠻無恥的。

胡思亂想的時候,隋君清自然沒有聽到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來自己以為的雙唇一熱,反而是鄧筠溪撤了下遮眼的手,他下意識的就跟着睜開眼睛,只不過一下子見到光明讓他有些難受,所以剛睜開了一個縫隙他就難受的眯了下眼,視線還有些模糊,直到适應了他才定睛去看。

“噔噔噔,好看嗎?”鄧筠溪嘴角一翹,笑得欣喜。

隋君清的目光在她滿是笑意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才轉到她半舉起的手上,手骨纖細,膚色瑩白,指間還勾着兩條細細的繩子,繩子往下,是一藍色的桃形香囊,上面繡有幾瓣桃花,雖然絲線不夠完美,有些歪扭,但大體來看還是沒有什麽可挑剔的。香囊兩角還分別垂着流蘇,輕輕拂動着,有些俏皮。

“這……”隋君清神色遲疑。

“生日快樂呀!”鄧筠溪歪頭一笑,趁他沒怎麽反應的時候就握住他的手再把香囊強塞到他手心裏,動作迅速,行雲流水。

他這愣怔了一會兒的功夫,手心裏就被實實在在的塞了個香囊,垂下眼睑他看了看那香囊,眸間神色複雜,心裏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你怎麽知道?”他的聲音有些停頓,帶着幾分啞然,難以酌定,“……你什麽時候又會了女紅?”

他擡起頭來就這般認真的看着她,鄧筠溪忽然有點不好意思的絞了會手指,不過面上卻大方的笑着,“要是人對一件事情上心了,想要知道的話這根本沒有難度。”

對于他最後的問題,她選擇避而不答。

隋君清一瞬不瞬的看了她幾會兒,待她話聲落盡,書房內變得寂靜如許,唯有外邊這雨聲不絕于耳。手裏還捏着這姑娘親繡的香囊,不知裏面塞了什麽,這番距離下他似乎還能聞到一絲絲清淡的香味,冷冽得沁人心脾。

“接個吻嗎?”

話聲柔和,公子眼眸亮如星辰,盛滿情意,展顏一笑開來時,仿佛能攝人心魄,讓人着迷無法自拔。

這番般般入畫,窮盡詩家筆。

鄧筠溪心跳有點快。

外面的雨還在下着,嘩啦啦的,跟着打在芭蕉葉上的清脆音,像是一首意蘊綿長的歌調,靜,又柔。

就像隋君清為了給鄧筠溪下一碗能下肚的長壽面,深夜裏,他常常一個人在到廚房練廚藝,誰也不告訴,此時鄧筠溪亦是如此,為了給他繡了一個好看的香囊,自己吃了多少苦頭,手指多次被刺到,可是她也誰都沒說。

作者有話要說: 隋公子早在去靈西縣的時候就捏過溪妹的臉啦

☆、十裏紅妝迎花嫁

這一天,問安城上上下下喜慶一片,十裏紅妝,花嫁盛宴。滿城的樹上都系着無數條紅綢帶,花瓣漫天,鑼鼓喧天,好不熱鬧。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士兵,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接踵,個個踮腳翹首去看這難得一見的婚宴。

外面的熱鬧鄧筠溪還一概不知,此時她坐着自己化妝鏡面前的凳子上,由着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人來擺弄她的臉。靜靜的閉着眼,鄧筠溪的思緒已經飄到昨天發生的事了。

一吻意亂/情迷,離開尚書府後,鄧筠溪還是暈暈乎乎的狀态。

外面的雨還在下,天色黑壓壓得如同被倒扣的墨汁般,雷聲響後,雨絲漸漸急了,千萬縷銀絲從雲層中急速降下,砸在屋檐上,街道水窪上,都是好一陣清音。

鄧筠溪正在天字樓的包間裏,十指交叉抵着自己的下颌,看去窗外的雨幕,完全不理會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妖冶青年。

“小筠溪為何不看我?難道外面的景色比我好看嗎?”謝明悅歪着頭使勁找存在感,斜坐的動作有些大,似乎想讓對面那姑娘看到自己。

可惜小姑娘冷漠如斯,認真的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刻也不願搭理自己,又一次被她無視,這讓謝明悅感到受傷。

鄧筠溪撐颌時,薄薄的衣袖往下滑,露出一截瑩白的手腕,在微黯的雨光中,這抹瑩白由為顯眼,不過讓謝明悅最注意的,倒是這雙腕上的景泰藍水波紋手镯,镯子的束縛套繞,更顯她腕的纖細。

謝明悅眸光一閃,忽然屈指敲了敲桌面,“诶,你知道你這對镯子的來源嗎?”

似乎聽到感興趣的話題,鄧筠溪這才慢悠悠的轉過頭,語氣散漫,說不出什麽态度,“難道你知道?”

謝明悅當即邪魅一笑,“要是不知道的話我何必從一開始就糾纏着你這對镯子。”

鄧筠溪眼皮一翻,繼而又聽到他神秘兮兮的語氣,“待會兒我師父過來,對你有幾句話說,跟镯子有關。”

師父?鄧筠溪心底狐疑。她的镯子究竟有什麽秘密,惹得這人一開始就盯上,直到現在居然還蹦出了一個他師父來?

手指開始無意識的拿起茶勺攪動,她看着自己镯子開始一陣發呆。

直到有人推門進來了,她才回過神來,聽到動靜後她下意識的別過頭去看來人,這一看,直叫她驚愕得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不是那個……”

“又見面啦小姑娘。”

打招呼的那個人,個子不高,一套衣服穿得沒個正行,歪歪扭扭的,不拘小節。滿頭華發随便的束了個半丸子,額前有幾縷亂發垂在眼前鬓邊,整體看來就是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他的年紀比她父親還要大,約莫五十多的樣子,主要是此人還蓄了一小撮雪白色的山羊須,顴骨消瘦,紋路深刻分明。

這人不正是現代那會兒她媽媽給她請來算命的嗎?當時還是他讓她把這一對镯子分開來帶,不然相沖對身體不好。

雖然自打算過一次命後鄧筠溪就把此人抛諸腦後,但畢竟那件事印象深刻,所以當她看到他時,立馬就想起來了,則那句話也是脫口而出,根本沒經大腦想過。

這算命先生跟他在現代的樣子完全一樣,如果非要扣什麽變化,大概是他老了。

鄧筠溪瞧着這人,滿腦子疑問,“你為什麽會在這?”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現代那位算命先生,畢竟穿越這事情實在詭異玄幻,而能遇到同一個穿越者的概率又是十分之低。鄧筠溪不敢确實,這人剛剛那句話是指在現代就見到的她,還是指謝明悅見到她镯子後告訴他随之他便觀察過自己的那種見面。

有點亂。

鄧筠溪有點煩躁。

“請容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謝,單名一個定字。”謝定故作矜持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笑得友好,“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當初給你算過命的。”

鄧筠溪忽然嘴角一抽,随着他的那句話,她的眼神便有意無意的掠過他頭發稀疏的頭頂上,第一次深刻感受到什麽是人如其名。

不着痕跡的把自己的表情收回去,鄧筠溪驚訝過後就已經做到見怪莫怪了,“你這次是想告訴我镯子什麽事嗎?”

謝定嗯了一聲,走過來就随便拉開椅子,大喇喇的坐下來後,他眉毛一豎,故作深沉道,“撞頭,墜牆,镯子替你挨了兩次苦痛。我之前說過這對镯子有靈氣,有它自己的思想,它可以替你擋三次災,我想你現在也知道了。”

聞言,鄧筠溪緩慢的點了下頭,她知道這對镯子有不凡之處,可是沒想到是這種,那麽這算不算是給穿書者的金手指?

“從你帶上了這對手镯開始,就注定了你今後的命運,所以你會來到這裏根本不足為奇。你已經用掉了兩次的治療,這最後一次,我倒是希望你不會用得上。”謝定悵然道,末了,他忽然沖着鄧筠溪釋然一笑,用一種長輩的口吻說道,“明天你要結婚了,祝新婚快樂,百年好合,平安喜樂呀。”

鄧筠溪怔了怔,看着這張熟悉的臉,張張嘴卻是欲言又止。

內心無比複雜。

看着謝定一巴掌拍到謝明悅的後腦勺上,後者吃痛得龇牙咧嘴的,鄧筠溪忽然低聲的應了句:“好……”

“小姐,”夭枝提裙垮入門,看到鏡中這芳菲姑娘時,她忽然愣了一下,嘴裏讷讷道,“……小姐今天可真漂亮。”

如果說素顏淡妝的鄧筠溪是謝庭詠雪,靜雅如蓮,那麽此時麗雪紅妝的鄧筠溪簡直是豔色絕世,春半桃花。

“小姐這般美好,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的。”挪動腳步來到鄧筠溪身後,夭枝雙手搭在那她背後的椅子上面,看着鏡中的她,鼻子一酸,雙眼忍不住盈淚,其間包含着許多情感。

鄧筠溪抿嘴一笑,心裏想起隋君清時,眼底滿是柔情,“會的。”

胡亂的抹了把淚,夭枝破涕為笑,語調忽然輕快起來,“昨兒雨下得這般大,夭枝還擔心今天會不會下雨,這下好了,雨後天晴,外面的天氣可好了,看來老天爺也為小姐今日的婚事而高興呢。”

鄧筠溪順着她的話往窗外看了看,隔着窗棂,暖洋洋的陽光粉碎灑在清冷的地面上,醉金色的光線,塵埃飄然。

“這會兒還早,剛聽沉姜說公主跟沈小姐謝小姐她們要過來找小姐聊聊,約莫着這時該到了吧。”夭枝思忖了一會兒,随即說道,“奴婢這先下去給小姐們砌壺菊花茶上來。”

鄧筠溪嗯了一聲,等夭枝走後,她看着鏡子開始端詳自己。

嫁衣鮮紅似火,兩襯鳳凰展翅,粼粼珠片,反着亮光,倒顯活靈活現多了,肩頭有珠子流蘇洋洋垂下,稍動一絲便會碰撞出箜篌碎的清音,脆淩動聽。盤扣一直将肌膚遮得嚴實,雖将鎖骨隐了去,卻更讓人驚嘆于這修項秀頸,在紅的映襯下,白皙勝霜雪。

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半年了,半年之久,沒想到的是會發生這麽多她意料不到的事情。想想一開始只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而去撩撥隋君清,讓他護她,護她身後的将軍府一世平安,可是在這撩撥路上,似乎什麽都在随着變化了,什麽也都脫離掌控了。

衆人皆醉我獨醒,她一直對這個世界呈不融入的态度,一直将自己處之世外,看什麽都是站在上帝視角去看,可在後面的發展漸漸無法預料,漸漸無法确定時,鄧筠溪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微微垂落眸子,她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一對镯子,內心複雜。在那之前,她真的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隋君清,更從未想過隋君清會喜歡自己,甚至一視同仁。

發神的時間不知多久,她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才逐漸收回思緒,透過鏡子,她先是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随之是門的推開,走近了幾位笑容洋溢的少女。

“哇,我的大小姐今個兒也太好看了吧!我只是來了月宮嗎?不然怎麽會看到一位仙子呢?”楊知寧一推開門就看到這美顏,當即吃了一驚,毫不吝啬的誇贊起,“瞧瞧這臉蛋美得,我都不得不尋思起着是不是太便宜隋大人了!”

鄧筠溪偏了偏頭,聞言後倒沒忍住笑出聲了,“你說的也太誇張了。”

“真的好美,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沈将離張着嘴也是一句誇贊,滿目驚豔。

被說得倒有些臉紅了,鄧筠溪蠻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們來這裏難道都是誇我的嗎?”

說罷,她便提起裙擺,珠片銀貝什麽的都同時嘩啦啦響起,楊知寧體貼的過去扶她,“你這嫁衣上面也太多嘩啦啦亮閃閃的東西了吧,重嗎?”

沈将離見她們走過去,先是幫她倆拉開了凳子,此時夭枝也剛好端着菊花茶進來了。

“其實還好,我這會兒都沒帶鳳冠呢,還能受得住。”鄧筠溪如是說道。

這嫁衣上面所有繡的東西,都串有銀貝珍珠,偶爾還有幾顆寶石之類的,總共疊加起來,說重也不重,但說輕,也并不輕。

作者有話要說: 我好糾結啊

☆、洞房花燭笙歌夜

夭枝擺好茶杯,替在場的小姐們都倒了杯花茶水,滿屋子的菊花香味,沁香清甜。

“真好,成婚了。”謝明純雙手摩搜着溫熱的杯壁,看着那嫁衣如火的娉婷女子,突然感慨道。

鄧筠溪促狹一笑,朝她眨了眨眼,“明純姐姐跟江哥也不快成了嗎?”

沈将離輕微的啊了一聲,“江南岸嗎?”

謝明純臉倏地一紅,有些羞赫。

“新婚快樂,這是送你的。”謝明純沒法接,幹脆轉移話題,從琵琶袖中取出了一個淡紫色的小錦囊。

鄧筠溪坐下來,雙手接過,先是覺得這錦囊蠻漂亮的,“謝謝呀。”

“新婚快樂,認識半年了,沒想到倒是你先嫁人了,其實這半年來經歷蠻多的,感謝相遇吧。如果君清哥對你不好,冷淡你,你就告訴我,就算打不過君清哥我也會替你出口氣!”沈将離握拳說道,一副說到做到的樣子。

鄧筠溪心裏一暖,笑着說了聲好,“如果他對我不好,那我們一起去揍他!”

沈将離嗯了聲,忽然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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