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四）散步

萬俟玄亮一從孟家出來，就找起了衣素琴。

朝陽剛出來那個時候，他們都往孟婷婷家裏趕，而太陽都當頭了，他們又匆匆往回趕。也許正如朱自清的散文《匆匆》，生活就是在匆匆中匆匆。

萬俟玄亮走了幾步，正準備給衣素琴發個簡訊或者打幾個電話，剛準備拿個手機，便看見小區的冬青旁，衣素琴一個人在那裏。

萬俟玄亮心裏覺得有點兒怪味。走近，才看清衣素琴一個人在那裏抹眼淚，見是他忙換了一幅開心的面容“亮，你怎麽出來了，今天可是、、、婷婷的、、、生日。”還只說了一句，就忍不住哽咽了。

還不待萬俟玄亮問候，衣素琴雙手抱臂蹲在地上啜泣。

一直以來，萬俟玄亮最讨厭看女人哭了；現在他不是那麽讨厭，而是覺得很心疼，而他知道一定是來自謝簫翔的“背叛”，所謂的情，真的那麽游離麽？女孩是水做的，淚水洗面讓男孩生疼！

萬俟玄亮半蹲在地上，向衣素琴遞上一包面巾紙，一向不怎麽講話的他，現在真的意識到平時不練習，現在真的詞窮。良久，萬俟玄亮淡淡的說“人生就像一列火車，緣分把我們擠到了同一節車廂裏。”

衣素琴聽到這句話，心裏更痛了。帶着哽咽道“人生就是一列火車，是一節斷開的火車。前廂開走了，留下了後廂的我依舊呆在原地傻傻的等待。”嗚咽着說完貌似連貫的話。

萬俟玄亮低下頭，咬緊嘴唇，又仰起頭來看着衣素琴，很平靜地說“這世上的确有人存在想讓你難過，但是我想說的是這世界上也會有人，因為你的難過而難過。”表面上萬俟玄亮說這話很随意，其實他心裏流了不少淚。你可知，夢璃，此刻我的心有多難過！

衣素琴呆了一下，擦幹淚水，擡起頭直視萬俟玄亮“亮，你剛才說了什麽？”

一下子被衣素琴直視着，萬俟玄亮覺得有點兒怪怪的，很舒适，但卻有點兒發熱。忙将頭轉向別處，平複了一下心境，偷偷籲了口氣。

帶點兒語重心長，連萬俟玄亮自己也沒有料到，他的确愛多管閑事了，是不是因為夢璃，他既笑了，木頭樣的表情對衣素琴說“素琴，你住在回憶裏，謝簫翔活在現實中，你們隔了好遠！”

強忍住眼角即将滑落下來的淚水，衣素琴點點頭“我知道，我一直知道的。原來，愛情只是一個人痛苦成傷的執著。我以為，也一任認為是兩個人的事情，我為愛奮戰多年，結果丢盔棄甲。我現在終于明白了，原來這只是我一個人的棋盤而已，受傷的，永遠都是這個單槍匹馬的我。哼、、、”

萬俟玄亮心裏第一次很不紳士的對謝簫翔又打又罵又處之以淩遲、、、扶起蹲了許久的衣素琴，兩個人相對無言，良久才正神，就走向了不遠處的公園！

公園前面有一個廣場，廣場有一群同他們年齡大小的同學在跳街舞。衣素琴心裏很是癢癢，但是她可沒有學過這些的，沒有基本功的啊！何況、、、

而此刻的萬俟玄亮在衣素琴呆立的空隙，便去附近的商店買了兩杯冰鎮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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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俟玄亮遞給衣素琴，衣素琴接過卻沒有那麽快喝，只是看着萬俟玄亮很“磚頭滿”的喝水，盡管汗流不止，但仍舊沒有啓開瓶蓋。

倒是萬俟玄亮心裏很不爽，為什麽衣素琴不喝，一瓶水而已，都怕欠我麽？她究竟在介意什麽呢？？想着，終究沒有說話！

夢璃，為什麽你要這麽折磨我呢？因為我那時的冷漠與不作為麽？現在你要衣素琴來讓我贖罪麽？一看見衣素琴難過，我就忍不住更難過。夢璃，這真的是一種懲罰麽？

因此，許嵩才會說，我想牽着你的手，逃離這星球，剝落了憂愁，快樂就在十指相扣。而此刻，我又做不到！

我難過的時候，習慣了背離人群，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反正，萬俟玄亮很開心。因為衣素琴孤單的時候，他就在身旁，他見歷了她的淚水！

衣素琴倒一個勁的盯着那群人，看着他們跳街舞，覺得傷心不再了，總之很開心。只是仍舊轉移不了注意力啊，實在覺得口渴難耐啊！

終于，衣素琴忍不住了，就把冰鎮水塞到萬俟玄亮的手中，抱歉一笑“亮，你等我一下吧！我一會就來了！”于是不等萬俟玄亮反應過來，就跑開了！

萬俟玄亮見手中塞了自己給衣素琴買的冰鎮水，心裏蒙上一層灰。原來一直以來，她很介意，自己終究不是謝簫翔、、、哼、、、自己是不是太多情了吧！

而當看到衣素琴捧着一杯紅糖水出現在他面前時，所有的不甘在此刻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歉意。第一次平複了神色，臉色泛紅，聲音如呓語“對不起，我不知道！”

倒是衣素琴這回難有的淡定“沒事，我又沒說。何況，我們是朋友，我已經很感激你了。我每次傷感的時候，你能像我哥一樣陪在我身旁，替我開解。有時候，或許我哥也做不到的，你不用自責了，我倒有些羞愧！”

萬俟玄亮搖搖頭，嘆了口氣“我其實對你一點兒也不好。曾經冷漠寡情，讓你與柳爺爺的求救成空，我欠你的！”說着，萬俟玄亮落淚了！

這回換做衣素琴呆愣了，她完全呆愣了。好囧啊！她與柳爺爺求救，什麽跟什麽麽。衣素琴又見萬俟玄亮流淚，看來好像也不是假的啊！只是亮會把她當做那誰誰誰呢？

好吧！那她就替誰誰誰安慰一下亮吧！“亮，其實你沒有欠任何人的，一切都過去了，過去了！”衣素琴雙手握緊萬俟玄亮的手！

萬俟玄亮身體明顯的一抖，瞬間又恢複了平靜，擦幹淚水，沒有看衣素琴，而是将手從衣素琴手裏如觸電般快速的收回，望向了遠處。帶點兒嚴肅的對衣素琴說“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哭過，謝謝你！”

“嗯嗯”衣素琴本來想說自己不是那種亂嚼舌跟的人，見萬俟玄亮一本正經很是嚴肅的樣子，衣素琴就不知道說什麽了。

萬俟玄亮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錯将衣素琴當做了柳夢璃，心裏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素琴，對不起，我沒有那種思想，剛才語氣過重了！”

“沒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我還有事，先回家了！”不顧萬俟玄亮的呼喚跑開了！

望着衣素琴遠去的身影，萬俟玄亮用力猛踢了顆石頭。結果踢破鞋子，腳趾被撞腫了，生疼生疼，但心上的疼比起這點算什麽。柳夢璃，我一定要給你幸福，我們青春作伴，一起成長！

衣家，一個人的燈火通明，萬家暮色黑若墨。

五月十八，是孟婷婷的生日，又有幾個人知道，這一天同樣也是衣素琴的生辰節！

灰姑娘的生辰節無人知曉，也無人知曉，也無人銘記；只有公主的生辰家喻戶曉的。這是天大的諷刺！

沒有家人陪伴，再也沒有謝簫翔的祝福了、、、爺爺，我好想你，好想聽你給我講故事，淚水肆意滑落。

手機鈴聲響起，衣素琴忙擦幹淚水。一看是哥哥的，便與哥哥寒暄了幾句。最後哥哥有些歉意的是“素琴，哥哥不能陪在你身邊過生日，但我的祝福永遠都在。”

衣素琴覺得自己也是幸福的，她唯一的哥哥那麽愛她，他很開心！

接着是爸爸媽媽的電話，衣素琴很開心，覺得此刻也很幸福的！

帶着滿心的歡心要入夢的。謝簫翔，我們真的永遠不可能了。這一切，我懂了。從今夜，只從今夜開始，我要徹底放開我自己，我會善待我們的曾經，讓我們的回憶不孤單。只是，我們會做好朋友的吧！

閉目間，往事歷歷在目。

記得八歲時，她和哥哥，還有謝簫翔三個人在大場裏玩，她偷偷用爺爺的打火機，點着了麥垛，一連燒了好幾家的。大人們趕來抓他們時，謝簫翔讓她和哥哥先跑了，自己則是被抓了，而且承認火是他放的。

為此，謝爸爸給人家又是賠錢又是賠禮道歉才作罷。而且回家了，還把謝簫翔用大繩吊起來，用木棍抽了他一頓，那一夜的哭聲，不知道心痛了多少人，連被燒的那家人也趕來求情！

事情過後，謝簫翔依舊是那個活潑的孩子，但有時卻喜歡一個人沉靜發呆。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其實，離開冶文高中的真正原因是謝簫翔為了衣素琴和一男生打架，把那男生的下身打傷了，很嚴重；校方開除了他。他便一年時間呆在家裏，自學看書，他母親便只好去求他的舅舅幫助。而他舅舅據說是藝林高中的特級教師便重新入學了。而且成績相當不錯，僅次于孟婷婷、萬俟玄亮之流！

、、、

手機音樂又響了，是萬俟玄亮打來的。衣素琴便接上，互相客套了幾句，倒是生分的很。

忽然，一陣沉默，電話那頭傳來音樂和着人聲唱到《生日歌》，夾雜着萬俟玄亮的祝福“琴兒，生日快樂！今天的你不孤單，因為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衣素琴淚如雨下“琴兒”這個稱呼。謝簫翔與她家人的專屬，謝簫翔現在幾乎都客套成了“素琴”“素琴妹妹”。而唯一一次叫自己“琴兒”的時候，還是讓她那般的絕望。頓了頓，在那頭急切問道“琴兒，在聽嗎？琴兒、、、”

“嗯嗯，謝謝你，亮！”衣素琴在此刻心理有種被關愛的感覺，心裏真的很甜蜜、很甜蜜、很飽滿、、、

萬俟玄亮幹咳一聲後，有些緊張的說“琴兒，現在你和謝簫翔的關系，以及謝簫翔和孟婷婷的關系，你說我是不是可以請你做我的女朋友呢？只是，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你和謝簫翔的關系，也不是因為孟婷婷的關系。我和孟婷婷從來都是好兄妹，我們不是青梅竹馬，也不是兩小無猜，但是我們兩個的關系也是很好的。只是，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樣，我們從來沒有說過我們之間是男女朋友，所以，我是單身。所以，我追求你，你可以答應我麽？”

衣素琴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便只好如實的說道“亮，我不知道現在究竟該說什麽才好？但是我好緊張。總之，我緊張，我究竟該怎麽辦呢？”

萬俟玄亮偷笑道“傻瓜！”但依舊很正經的表白“你說過北極星在別的星星轉化了位置的時候，依舊會呆在原地。你現在可以不用很快回複我，知道我的心就好了。琴兒，我想用一生去守護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希望。好了，讓我們一起為了高考加油，好不好？算了，你先考慮一段時間吧！我不打擾你了，祝你做個好夢，晚安！”

在萬俟玄亮的指引下，衣素琴也回了句“晚安！”

手機已經挂掉很久了，徒留一只呆雁良久！

那一夜，似乎所有人都未睡熟。只是又有誰想通呢？愛情就是這麽折磨人！

人散後，一彎新月淡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