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傳言
格洛瑞亞在一旁懶懶的打着小呵欠,靠在洛可可的身上,女騎士正享受一般的呵呵笑着。
已經入冬的帝都并不算寒冷,壁爐裏的火焰将書房裏的空氣蒸的熱氣騰騰,公主殿下把玩着手裏樣式精致的羽毛折扇,漫不經心的聽着亞度尼斯閑聊一般的講述這個月來帝都的風起雲湧,将手裏的扇子開開合合翻出幾個花樣。
“那麽,大王子與二王子明知道殿下的安排,會不會有聯合反抗的打算。”艾維斯思索再三,依舊是不解的問道。
“怎麽可能嘛,艾維斯你問了個傻問題哦。”亞度尼斯好笑的看着一旁給自己飛來威脅眼色的格洛瑞亞,心笑道有了男人的女人還真是不一樣啊,這麽強的保護欲啊。
“果然是個傻問題,小子,不要丢人現眼啦。”洛可可這一日的打扮是一身英姿飒爽的騎裝,要不是小上一號的身形和甜美的嗓音,外人一準認為她與亞度尼斯是兄弟之類的關系。
即便是亞度尼斯在許多的場合和洛可可大秀親密,不肯死心的帝都小姐們還是一廂情願的認為兩個人絕對是兄妹關系。你看,那同樣一頭金燦燦的頭發,一樣的湛藍色大眼睛,兄妹的氣質不同也是很能理解的嘛。
言歸正傳,洛可可今日看艾維斯可是十分不爽,心中抑郁難平。殿下身邊圍繞的都是各種少有的人才,生怕有一天自己的能力不足殿下會不在看重自己,壓力本來就很大。本來自己身為殿下騎士團體中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親近殿下的人,還可以保有這麽一點優越感。可是,可是現在殿下明擺着被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臭小子搶走了,從頭到尾還沒有過一年的時間!
她跟随着殿下,經歷了好多好多事,快樂的,悲傷的……那個小子什麽都沒有經歷過,就這麽…打破了殿下的心防。
有點點,不甘心呢。洛可可一邊想着,眼圈都有些發紅了起來。
懷着這樣的心情,才處處針對艾維斯的吧,格洛瑞亞和亞度尼斯又怎麽會不懂。
“喂,格洛。”亞度尼斯笑了,安撫且惑人,對格洛瑞亞說着,卻是笑給洛可可看的。“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麽堅持,但是有的時候,不說破也不好哦。”他一下子站起身來,矯健的像一只迅猛的豹子,這是艾維斯第一次看見亞度尼斯身手的小小顯露,亞度尼斯走過去一把将洛可可拉倒在他的懷裏,格洛瑞亞無奈的做了個攤手的姿勢坐到艾維斯的腿邊。
“吶吶,不過艾維斯不知道這種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再怎麽說他也不是土生土長的帝都人士。”亞度尼斯按住不太安分的洛可可的小蠻腰,不輕不重的掐了一把說:“這件事算得上王室流傳甚廣的一段辛秘吧,不過現在回頭看看也就只是三流劇院上演的戲劇水平的橋段。”
“再怎麽說他們也是王室成員。”格洛瑞亞皺着眉頭口氣不虞。
“好啦好啦,這差不多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小的時候聽說過,後來從各方人士那裏也調查出了個大概。”亞度尼斯說。
“呵,直接說你自己像那些個傳播零碎流言的老太婆一樣到處打聽過了不就好。”格洛瑞亞不以為然,不過是些流言,真實性還不知有幾分。
“無火不起煙,費羅的原配王妃抑郁而死這一點不就有諸多疑問麽。斯托克國當年的公主殿下可是近乎算上水性楊花,與費羅的結合的可能性最大的還是為了不讓兩國的醜聞傳出去,實在是無法想象怎麽會是在深宅內抑郁而死,”他摸着下巴,“啊,貴族夫人找樂子的方式應該很多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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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清楚的很嘛。”耳邊響起洛可可低沉的聲音,亞度尼斯連忙告饒似的解釋。
“嗯,這個嘴碎的男人說了一大圈的重點就是,羅納德的母親的死亡極有可能不是對外界公布的所謂抑郁而死思鄉而死……而是與費羅現在的夫人有關。”格洛瑞亞繼續為艾維斯解釋,“你來到帝都也沒有幾年,不知道這些事也算正常。”
“嗯,畢竟以屬下的性子,也沒有幾個人會跟我說這樣的傳言。”艾維斯點點頭。
“這種事想必當事者羅納德和克洛斯更加清楚吧,要不然他們兩個也不會一見到面就都是笑裏藏刀的一副惡心嘴臉。”尖銳的評論來自洛可可。
“啊,是啊。”格洛瑞亞說,“無聊的貴族戲劇一樣的東西,無非是凱麗被地位名利迷住了,用了什麽不光彩的手段上位,想想她的家族,凱麗的母親可是有着‘巫女’之稱的藥劑師呢。”
艾維斯聽到這裏,考慮的也很多。不僅僅是這種一目了然的毒殺可能性,還有老國王費羅日漸衰敗的身體和來自他的王室稀少的子息。
藥劑麽……
“是啊,”亞度尼斯插話,“克洛斯也只不過比着羅納德小上兩三歲而已,要是從那個時候起凱麗就一直控制着費羅的話,也不是不可能啊。”
“說控制還是太遠了,況且費羅也實在是沒有什麽被控制的價值,不過是一個老色鬼對着下了催情藥的女人着了迷。”格洛瑞亞自己的叔叔倒是不在乎什麽王室成員的尊嚴了。
“可是啊,格洛……”亞度尼斯面上突然帶上了猶豫之色,“不覺得有所懷疑麽,對那件事……”
那件事,是哪件事?艾維斯心想。
“我調查過,應該是沒有關系的。”格洛瑞亞的音調也沉了下來。“就算羅納德有那麽忍辱負重到找仇人合作,凱麗也不會那麽愚蠢。”
牽扯上了羅納德,是…殿下的老師被毒殺的那件事麽。
“所以說,看在這件事他們母子沒有摻和的份上,我不會下狠手,只要最後他們能和教會完全了斷,榮華不要想,富貴還是沒問題的。”格洛瑞亞說的是克洛斯和凱麗。
“那麽,至于羅納德,我絕對不會收手。”話裏透出一股子狠勁兒,惹得亞度尼斯微微睜大了眼睛,洛可可也露出惱恨的神色。
“好吧,好吧。”亞度尼斯首先開口打破了房間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凝成的沉默,“只要你能夠放下,誰都好,我盡力幫忙。”
“什麽嘛,亞度你也是殿下的騎士,遵命就好,說什麽幫忙。”洛可可埋怨的語句繼續活躍了氣氛,剛才房間裏的沉重頓時消失無蹤。
可是,艾維斯知道,格洛瑞亞的手一直是僵硬的,平常軟若無骨的一雙手,此刻正緊緊的摳住他的手心,而她,面上還釋出放松的笑意來。
和那個時候也是一樣的,想到大王子就不自覺的帶上狠厲的殿下……好令人心疼。
亞度尼斯和洛可可是吃過了晚餐之後再走的,在談完話到他們離開之間的這段時間,沒有人再提起關于羅納德和克洛斯兩位王子的事情,洛可可大概也明了親愛的格洛瑞亞還是接受她的愛人的照顧比較好一點,象征性的撒撒嬌之後就很馴服的跟着亞度尼斯回去了。
艾維斯仔仔細細的擦着格洛瑞亞的一雙瑩白色的小腳,沒有将一旁的軟度适中的拖鞋套在腳上,而是直接将她從浴室的一條矮榻上抱起放到床頭,再返身去拿幹燥的布巾來吸淨發梢上的水滴。
“艾維斯,你第一次奪取人性命的時候,是怎樣的感覺。”艾維斯還沒有回身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這樣一句問話,語調閑适一如今日天氣如何。
艾維斯手臂上搭着布巾,轉過身來。他半裸着,下身穿着及踝的青黑色長褲,上身點綴着大大小小的疤痕,最大的一條是那時在胸口上留下來的,與刺鳥玫瑰紋章的烙印連着。
“其實…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只是覺得血液濺到脖子上有些不舒服,幹掉之後也還是黏黏的,挺難受。”艾維斯想了下如何組合語言,回答道。
“哦,有沒有做過夢。”格洛瑞亞靠在床頭的軟墊上,手指卷弄着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
“有幾次吧,雖然自己認為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但還是會做幾次噩夢,後來經歷的稍微多了些,噩夢就沒有再做過。”
艾維斯第一次手刃敵人,是在他出發歷練的頭一年,十五歲左右的樣子。路途中,加入了當地的一個小領主招募的臨時騎士兵團,與其他的騎士兄弟一起端掉了在一座山頭上無惡不作的強盜團夥。
那是艾維斯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見識到什麽叫做戰鬥,并且極快的适應了這種騎士應該有的生活,在此後,他又連續參與了多次這樣的行動,使得他的劍術都不自覺的帶上了一些血腥氣和殺意,只不過平日裏都将之隐藏了起來而已。
“是這樣啊。”格洛瑞亞被攬在艾維斯的懷裏,細心的擦拭着頭發,力道适中,她享受的眯眯眼。
“我比你厲害喲,艾維斯。”過了許久,久到艾維斯以為她差不多已經睡着了,想要将她放下安寝的時候,卻看到了她無比明亮的一雙黑瞳。
“第一次奪去一個人的性命之後,我可是一個夢都沒有做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