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夫君疼你(一更)
容晞對這事實際存着很深的陰影, 畢竟慕淮未封王前性子格外暴戾,她險些傷過喉嚨,亦因此覺得屈辱過。
成了正室後, 她覺得自己反倒比從前更容易患得患失了,今晨做這番舉動,本心也是出于恐懼, 甚至是一種發洩。
不及從前, 做這種事是真心想讓慕淮疏解。
慕淮這種身份的矜貴男人,随意幸個侍婢, 或是再納個奉儀真是再正常不過了。
容晞緩緩閉上了雙目, 她并不舒服,眼淚亦是從眼縫中滲了出來。
她邊無聲地泣着,邊想,早晚慕淮也會有其他女人, 自己可不能再如今晨這樣, 因心中陡增的不安而如此多愁善感。
慕淮已經将正室身份予她了,她現下是太子妃,亦是将來大齊沒有背景和母族依靠的皇後。
其實先朝許多皇後的家族背景也不是很有權勢的。
皇後母家只要是個清貴世家便足矣,就如被困在未央宮的翟皇後一樣,母族背景拿得出手, 但在朝中的勢力又對皇家沒有威脅即可。
畢竟皇帝都怕政權會旁落在外戚之手, 亦怕外戚和後宮串通一氣,會使朝綱不正。
若她做的好, 能替慕淮打理好後宮之事, 不做出格逾矩之行。就算過個十幾年,她人老珠黃,慕淮不再寵愛她, 他亦能給她留幾分薄面,讓她在皇後的位置上待穩。
這滿齊境中女人最想坐上的位置她有了,真沒必要怨怨自艾。
可萬一再來個厲害的妃嫔,将她從那個位置上擠下去呢?
容晞不敢再往下深想,心理的不安反倒是因為慕淮許她的這個位置,愈發加劇。
眼淚也因着身上的不适,淌得更洶湧了幾分。
吞含愈發費力,容晞顫着纖腕,剛要用手代之,慕淮已然面色薄愠地攥住了她的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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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晞擡起了腦袋,水盈盈的眼略有些無助地看向了男人,羽睫墜着晶瑩的淚珠,看着可憐至極。
慕淮見此,愠色更甚。
他蹙着的鋒眉一看便是被拱起了火,卻絲毫都未得疏解。
慕淮迅速整饬好衣物後,克制隐忍地問道:“你哭什麽?不願意做這種事為何還要強迫自己去做?”
容晞甜柔的嗓子嗫嚅着,她起身後,眉眼微垂,有意避着男人愠怒且帶着不解的眼神,顫聲回道:“妾…妾身……”
慕淮用那雙淩厲的眼凝睇着她,又問:“你怕甚?怕孤幸別的女人?”
見自己的心思被男人一下子戳破,容晞頓覺身上的力氣在一瞬被抽走。
解釋自是無用的,身為妻子,哪能這麽不容人?
容晞小聲認錯道:“妾身…妾身不該善妒,更不該生出想要獨占夫君的念頭…日後妾身一定會收斂自己的心性,再不會生出這些不該有的念頭。”
聽罷容晞這番話,慕淮原本抑着的怒氣漸消。
這一早上他被這妖精磨纏着,困頓又局促,而自己又舍不得收拾她,真是讓他倍感憋屈。
但一聽這女人竟是說,想要将他獨占。
那細軟嬌嗲的嗓子說出的話語,竟是霸道至極。
慕淮又細細回味了一遍。
想獨占他。
啧,有趣。
他心中竟是存了淡淡的欣喜。
見女人小心地克制着哭态,慕淮修長的手已然覆上了她的發頂,就像是在摸小貓腦袋似的,胡亂地揉着,将那女人柔順的發都摸得蓬松雜亂了起來。
容晞不敢妄動,只聽男人低沉的嗓音稍帶着無奈,輕聲道:“真是個小醋壇子。”
容晞聽罷,複又垂眸。
自己可不就是個醋壇子嗎,慕淮這還沒納其他妃妾呢,她便已經在腦子裏幻想出無數的假想敵了。
容晞顫着手,剛要為自己擦拭面上的眼淚,男人已将她身子擺好,亦墊好了軟枕,護住她圓滾滾的肚子。
她微一慌神,纖細的腕部亦是下意識地支撐好了自己的身子。
慕淮覆了上來,在她耳側低聲道:“醋着罷,只要不因吃醋傷身子就成,孤慣着你。”
容晞耳朵微癢,卻因男人的這句慣着她,漸漸止住了涕淚。
她自是會出了意圖,雙頰緋紅着細聲問道:“夫君…您要……”
慕淮咬着她的耳垂,啞聲道:“日後少在清晨這時當,招惹孤,聽見沒有?”
容晞點頭,乖順地回道:“嗯,妾身知道了,那夫君您先松開妾身……”
見女人想要掙紮,慕淮這番,并沒有如以前那樣蠻橫地制止,甚至帶着強迫的意味。
反是語氣愈低,且帶着蠱惑地對着女人軟小的耳朵輕聲道:“乖晞兒,聽話些,讓夫君好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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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起來的時辰尚早,縱是折騰了一番後,離上朝的時間還有大半個時辰。
慕淮本意是想讓容晞接着睡,但容晞自知,既已是太子妃,那她對自己的要求便該更高些,不能再如從前做妾時,那般放縱,總得有個東宮主母的模樣。
今晨慕淮令她很愉悅,甚至可以說,他完全是在取悅她。
後來她哭出了聲,心中卻也愈發堅定,自己的心态再不能像今早這般脆弱。
慕淮自稱的那句夫君,終是讓她會心一擊。
他說完,她才有了實感,自己終于成了他的妻子。
如今再喚慕淮夫君,她終于覺得充滿了底氣。
丹香和近侍宮女為她簪發戴冠,上了個端淑持重的妝面,她看着鏡中自己豔麗的長相卻未顯老成,勻淨無疵的白皙面容反倒添了幾分貴女應有的姝色。
容晞側了側臉,耳垂墜着的碧玺耳铛亦是左右微蕩。
丹香在她耳側恭敬道:“太子妃怎樣上妝都美,縱是不塗任何脂粉,滿汴京望去,沒有幾個女子的相貌能比得上您。”
周遭的宮女也真心誠意地附和着丹香的言語。
容晞剛要啓唇,卻見慕淮寝殿偏廳的使喚太監至此來催,道:“太子妃萬安,殿下喚小的來催您去用早膳。”
容晞從鏡臺的鏡面上恰能看見小太監躬身的樣子,便儀态端莊地颔首,嗓音也盡量壓低了些,回道:“知道了,這就過去。”
起身後,卻覺,縱是有意克制着說話的動靜,這嗓子還是比尋常女子細上不少。
思及,容晞無奈搖首,不經時便到了偏殿。
慕淮也已穿好上朝的華冕,他頭戴皇太子的遠游高冠,深黯的冕服繁複又莊重,讓慕淮本來極年輕清俊的面容多了幾分冷肅威嚴。
男人平日不茍言笑,總有種涼薄孤冷的氣質。
單從他的外表來看,任人怎樣都想不到,他其實是個極其重|欲,在那方面極其粗野的人。
一想起适才的種種,容晞仍覺得面紅心跳。
宮人們見她至此,紛紛恭敬道:“太子妃萬安。”
慕淮聽見了動靜,這時掀眸看向了她。
明明是淡淡的一瞥,但容晞竟是不自覺地臉紅了。
慕淮見此,唇畔掩笑,暗自噙了絲玩味。
八仙桌上已被宮人布好了精致的早膳。
多數都是按容晞口味呈的,以香糕餅點為主。
有糍團、油炸米餌、水晶龍鳳糕。
亦有澄沙圓子、鮮肉湯包和素蜜餅。
自然還有粥靡,和近日宮妃都很喜歡吃的,用薔薇、香橼和桂花熬制的鮮花露精飯①。
慕淮親自持精雕的木杵,為容晞舀了碗粥靡,他露出的一截胳膊上,赫然有着幾道深深的指甲印記,有幾處甚至還破了皮。
一旁布菜的丹香無意見瞥見,頓時明白太子胳膊上這傷到底是怎麽來的。
清晨她們做下人的,自是要比主子起的早些。
丹香和近侍宮女覺出殿裏主子應醒,便提早在外候着,等着主子的召喚。
可等了半晌,卻聽見了太子妃嬌柔的嘤泣聲。
在場的宮女們聽到這動靜自是都紅了臉,心中也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容晞自是也瞧見了慕淮胳膊上,她撓得傷,便小心地打量着男人的神色。
慕淮卻是未察,似是懷有心事。
他鋒眉微蹙,想起前世時,鹘國的羅鷺可汗和其沒有血緣的兒子拓跋虞是在他登基的第三年來的大齊。
他剛繼位的那幾年,鹘國和齊國的關系還算交好,兩國經常有貿易往來,因着鹘國本是蠻夷之地,土壤不适宜茶樹的生長。
而大齊的茶葉在中原四國中,不僅産量最高,佳品亦是最多的,各式各樣的茶品種類也是繁多。
而鹘國的皇室每日都離不了茶,每年都會有鹘國的皇室宗親入齊觐見,二國使臣交往頻繁。
他前世為了牽制鹘國大君,便讓尚未娶妻的陳王慕濤娶了大君最寵愛的幼女,拓跋玥。
做此舉,原本是想打着聯姻之名,在他大齊境內,留個類似于質子的鹘國公主。
但他這舉動,卻害了他的三皇兄慕濤。
那拓跋玥不是個省油的燈,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不少禍事,既驕奢跋扈又偷偷養了數個面首。
縱是慕濤性子再溫和,也忍受不了這樣的女人。
可為了齊鹘兩國的關系,慕濤雖與拓跋玥關系不睦,卻仍是忍耐了下來。
慕淮那時和尹誠親伐邺國,齊國朝政諸事由嚴居胥暫代,拓跋玥身為鹘國女子,會些武功。
趁此時機,打着進宮看太後和德太妃的名號,溜進了乾元殿中,險些把齊國玉玺偷走。
好在嚴居胥發現及時,在拓跋玥未出雍熙宮前,就将她攔了下來,卻也不敢親自處置拓跋玥。
拓跋玥見事情敗露,便在回陳王府後,尋了個深夜逃回了鹘國。
她在齊國這幾年,仗着自己鹘國公主的身份,沒少搗亂。
也總是想探得齊國的政治機密,好告訴鹘國大君。
當真是個禍害。
重活一世,他絕不能再讓慕濤娶這個禍害為妻。
可終歸,還是得想法子再留個鹘國的皇戚為質。
慕淮漸漸止住了思緒,見眼前女人未怎麽用早食,反倒是拿那雙盈盈的眸子觀察着他的神情。
他不悅,問道:“怎麽不吃?”
容晞摸了摸肚子,回道:“妾身今早不大有食欲。”
慕淮蹙眉,端起了那碗用赤豆熬的澄沙圓子,放到了女人的身前。
他沉聲,且沒好氣地命道:“沒有食欲也得給孤吃下去。”
容晞別開了臉,非但沒聽話用下,竟還以低不可聞的聲音,嬌聲道:“哼~”
這動靜很小,滿殿的宮人卻都聽見了。
太子要命太子妃吃下這碗澄沙圓子,太子妃非但不吃,竟還如此恃寵生驕。
他們怕慕淮做怒,皆都小心地屏住了呼吸,等着太子斥責太子妃。
可誰知,太子面上雖略有薄怒,嗓音還算沉靜,他又問:“你吃不吃?”
容晞仍別着臉,甜柔的嗓音稍帶着嗔意,回道:“…那夫君喂妾身…妾身就吃…”
慕淮聽罷,也冷哼了一聲。
他陰着臉,恨恨地端起了那碗澄沙圓子,用勺舀了幾個,動作略有些強硬的往女人嘴裏送去。
一旁宮人用餘光瞧着,驚得瞠目結舌。
容晞這才低首,聽話地咬下了瓷勺。
慕淮的眼神含愠,她卻能從中瞧出幾分享受和愉悅。
她之前習過媚術,說這男子縱是再強勢,也都有些受虐傾向。
女人總是聽話乖順也不好,男人終會覺得這樣的女子無趣。
男人有時,喜歡女人嬌蠻無賴,甚至喜歡女人在他面前作。
容晞嚼着甜蜜的圓子,擡眼悄悄看了眼慕淮的神色。
慕淮瞪了她一眼,容晞立即低下了腦袋。
心中卻在想,慕淮這個強勢霸道的男人也終是未能免俗。
她今早扣撓他胳膊時,他非但沒做怒,反倒是有些興奮。
今晨她犯嬌耍橫,這男人面上裝得惱恨憤慨,而實際上,喂她的行動卻是享受至極。
看來她日後得時常同慕淮,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