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直男家書(二合一)

距慕淮東巡後,已過去了兩日。

容晞的宮殿仍未翻葺完畢,也不便獨住于帝王理政起居的乾元殿, 便暫時又回到了東宮,陪慕珏住。

明明二人離開東宮那處, 也沒過多少時日, 但慕淮不在雍熙宮內,容晞再一見到眼前熟悉的諸景諸物,竟有些觸景傷情。

從前東宮,名喚衢雲宮。

雖然慕淮被立儲後,衢雲宮被擴修,但有些景致卻沒有什麽變化。

衢雲宮于容晞而言,也有着特殊的回憶。

她近日想起衢雲宮的往事,卻不是慕淮從前對她的暴戾和蠻橫, 而是他做四皇子時,偶爾對她流露的淡淡溫柔。

和她剛見到慕淮時,他那副芝蘭玉樹、霁月風光的相貌帶給她的驚豔。

而這處變成東宮後, 于她而言,紛雜的回憶便更多了。

她剛被慕淮從洪都尋回時,還沒有任何名分, 慕淮卻說,他會許她寵愛, 亦會予她利刃。

後來,她被封了良娣, 在紫瑞殿旁的禦花園中, 被翟詩音欺辱, 慕淮替她狠狠地教訓了翟詩音, 回宮後親自為她扭傷的腳腕塗藥,還鄭重地向她承諾,說他日後便會是她最大的靠山。

他處心積慮,籌謀良久,終于讓她坐在了太子妃的這個位置上,她的弟弟容晖要害他,慕淮怕她傷心,寧可自己心中憋悶也要瞞着她。

珏兒出世後,二人從前的龃龉漸消,她同慕淮在東宮的那段時日,可謂是蜜裏調油。

是夜,容晞躺在東宮主殿的四柱華床之上,回憶着從前的種種。

慕淮的寝殿并無任何變化,宮人得知她要回來住時,只簡單地撣了撣灰。

眼前的一切于容晞而言,都太過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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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漸漸閉上了目,雖然殿裏燃了炭,但她身子有些嬌弱,還是覺得冷,尤其是雙足,入夜後總是冰寒的。

慕淮不在身側,沒人抱着她睡,也沒人用自己的身軀替她焐着。

思及此,容晞鼻間略有些酸澀。

她不得不承認,她被慕淮養得嬌氣了,也愈發黏人了。

她想念慕珏剛出世那陣兒,自己蜷在慕淮寬闊的懷中,同他敘敘低語着嬰孩的瑣事。

慕淮往往會很耐心地聽着,會摸她的發頂,亦會吻她的眉心。

就連想起他占她便宜時的種種,容晞都覺得慕淮沒那麽讨厭和無恥了。

容晞在心中勸慰着自己,是因為季節輪換,自己的心裏才會如此的細膩善感,怨不得人都說是傷春悲秋,一定是因為時值秋日,她才會如此的矯情。

可她很想念慕淮這事,卻是真的,且不可抑制的。

好在身側,還有個可愛的兒子陪她。

慕淮不在,容晞便可将慕珏抱在床邊,同兒子一起睡。

小阿珏現下雖不能講出完整的字詞,卻能經常咿呀作聲,也喜歡揮舞着那小手小腳,像個白白軟軟的團子,讓人一看便心生憐愛。

容晞讓乳娘将慕珏抱進殿後,慕珏便在寬敞的華床上爬了起來,沒爬幾步,便歪了腦袋,微張着小嘴看向了她。

容晞心底一軟,便将孩子抱在了身上。

慕珏是個很愛笑的孩子,大人逗一逗他,他便會笑得合不攏嘴,容晞想,她的阿珏大了後,會是個很開朗的孩子。

她低首親了親嬰孩柔軟的面頰,想起莊帝也很寵愛慕淮,若賢妃沒有出事,那慕淮的性情也不會像從前那樣乖戾。

容晞将小團子橫抱着,左右輕輕地搖着,邊哼着小曲,邊哄着孩子入睡。

她想,她和慕淮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看着阿珏平安健康的長大。

慕淮離開的第三日,有小阿珏陪着,容晞這夜沒有傷感,睡了個很安穩的好覺。

次日一早,容晞簡單地用了些早食後,便去了慕淮從前的書房。

現下慕淮沒有後宮,她無需每日接受妃嫔的拜谒,但卻也要看看宮內的賬簿和開銷。

東宮書房也與從前一樣,毫無變化。

容晞坐在慕淮的位置上,內心百轉千回,滋味難言。

這書房于她而言,也有着太多的回憶。

乾元殿她還沒怎麽住慣,而慕淮做皇子時,她便在這兒書房伺候她了。

慕淮無論是治學,還是批折子理政,都很專注。

男人專心的模樣很迷人,容晞時常會悄悄看他。

二人在這處敦倫的次數,也是數不清了,每次都有些瘋狂。

好在慕淮東巡,只是去一兩個月。

容晞無法想象,若一方愛人離去,那個徒留在人世的另一人,将會怎樣度過剩下的日子。

若慕淮不在了,她定會思念成疾,也活不了多久。

容晞收斂了所有的心事,便開始細細看起內諸司呈上的賬簿。

東巡要用的開銷不小,自慕淮離汴京後,容晞便開始縮減自己的吃食用度。

她特意命尚食局的人,無需按皇後份例給她呈飲食,每餐只要有葷有素,是四菜一湯便可。

她食量本就小,原也吃不下那些。

容晞用纖手翻着賬簿,看到晏祥宮的開支時,不由得頓住了翻頁的動作。

莊帝的後宮中,位份較高的妃嫔除了德妃、死去的李貴妃和淑妃,還有個鄭氏的惠妃。

如今這晏祥宮的主位,便是這惠太妃。

同惠太妃同住的,還有個莊帝生前寵愛的婕妤。

惠太妃從前跟李貴妃交好,其父原是李瑞的部下,被朝廷封了雲麾将軍,鄭家也曾為齊國立下了戰功。

只是鄭家雖是将門,卻同李家、王家甚至是尹家都比不了。

李貴妃被慕淮設計燒死後,惠太妃表現得也算安分。

容晞定睛一看,這惠太妃近日用于飲食上的開銷屬實大了些。

深秋鳌蟹肥美,惠太妃喜食八珍蟹羹,連着數日都讓尚食局的禦廚往晏祥宮呈這道菜。

容晞知道八珍蟹羹的做法,做這道菜,往往要費一簍鳌蟹,也便是要費數十只活蟹,裏面還要用明蝦、鮑魚、海參等海中珍馐,且這菜制法精細,也很費禦廚的功夫。

做上一道八珍蟹羹,便要耗費數十兩白銀,真真可謂是奢靡至極。

容晞美目盯着賬簿,喚了個跑腿宮女,對其命道:“去同尚食局的人說一聲,若惠太妃再要此菜,便提醒她份例已超。若惠太妃問起,便讓尚食監同她說,讓她自己掏母家銀子做此菜。”

那宮女聽罷,認真地将容晞的話記在了心裏。

宮女出殿後,容晞繼續翻着賬簿,見德太妃的吃穿用度都合乎儀制,卻又想起,陳王慕濤被耽擱的婚事。

莊帝既駕崩,那慕濤同郡公嫡次女的婚事也只能三年後再舉行。

而慕濤娶妻後,德妃才能出宮同兒子住在王府上,被慕濤奉養。

容晞心中正惋惜着,待看到翟太後宮中的支出時,美麗的眸中,全無平日的恬靜溫和。

翟太後這幾日竟是要了許多名貴的補藥,按說翟太後雖被困于她的舊宮,不得而出。

但莊帝的一樁聖旨,卻讓慕淮索不了她的性命。

莊帝對自己的兒子很了解,他怕他一死,慕淮立即就會對翟太後下手,臨終前也特意對慕淮叮囑了一些話。

慕淮心腸再狠,卻也不能不顧莊帝的遺囑,只能繼續供養着這位翟姓太後。

容晞一想到翟太後,難免會生出些惡毒的心思。

俞昭容、浣娘、葉雲岚的死都與她有關。

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她利用淑妃和周荇,要害她的阿珏。

容晞恨不得翟太後早死,可她身為皇後,亦是先帝的兒媳,自是也不能違背莊帝的遺願。

這般想着,容晞白皙的手已然攥成了拳。

丹香在一旁立侍着,無意間瞥見了容晞的神情,心中吓得一凜。

她難能在容晞那張嬌美的面容上,瞧見了一抹帶着陰氣的狠色。

平日的皇後娘娘,總是溫和柔婉的。

如今她這副模樣,唇上又塗着绛色,瞧着倒有些蛇蠍美人之姿。

但這樣一看,她的那張絕色容顏瞧上去卻更生動了些。

容晞很快收斂了情緒,她自是覺出了丹香的異樣,亦清楚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像個深宮毒婦。

不過令她慶幸的是,慕淮離開汴京後,她終于恢複了如常,不再如頭幾日那般傷感無助。

雖然這心裏頭,仍是空落落的。

——“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請您去一趟,先帝的那些太妃們,也在太後那處。”

東宮太監的尖細嗓音打斷了容晞的思緒。

容晞的嗓音聽着仍如往常般嬌柔,她語氣淡淡地回道:“知道了。”

丹香見主子娘娘聽完這消息後,卻也沒着慌,也沒說馬上就去。

反倒是命她帶些桃花香澤帶到太後的宮裏,丹香雖不解,卻也不敢多問,只恭敬地應了聲是。

容晞表情平靜,又到鏡臺前攏了攏鬓發。

鏡中的美人兒依舊絕色,只是面上卻少了幾分嬌柔,眼神也清冷了幾分。

丹香備好了桃花香澤,卻見容晞仍未急于出東宮,反倒是又去看了看小太子。

她不解地問道:“娘娘…我們還去不去太後那處?”

容晞看向慕珏的眼神很溫柔,回丹香道:“去,當然要去。”

丹香略有些無措,語氣低了幾分:“那娘娘……”

容晞直起身子,命乳娘照看好慕珏,随後對丹香道:“走罷。”

她清楚,她雖貴為皇後,但那些太妃骨子裏卻是看不起她的。

她們嫌她是小官之女,到今日這地位,全仗皇上寵愛,是狐媚惑主。

就算翟太後失勢,亦要同她抱團,一同來看她這個新後的笑話。

畢竟翟太後雖被慕淮軟禁,但她若要召見她這個兒媳,慕淮又不在宮中,她若不去,定會被人诟病。

可她要去翟太後那兒,也不必殷勤。

她就是要刻意晾晾那些不懷好意的太妃,也要給翟太後些下馬威看看。

果然,翟太後宮裏的正殿中,滿屋子坐的太妃見新後還未至此,等得都有些不耐。

惠太妃問道:“這新後是怎麽回事,傳話太監去東宮也有小半個時辰了,她怎麽還不過來?”

翟太後淡哂,回道:“小官之女出身,又被新帝寵慣壞了,自是不會太守規矩。”

話音剛落,正殿外便傳來了太監尖細的嗓音——

“皇後娘娘駕到——”

一屋子的太妃面色各異,有的讪讪,有的平靜淡然。

見容晞頭戴華冠,着正紅鞠衣至此,位份稍低的先帝妃嫔還是從圈椅處起身,對容晞施了一禮。

容晞同德太妃視線相觸,見德太妃唇角微牽,她亦回以微笑,表達了友善。

翟太後在容晞略施了禮節後,賜了她上座,自己則仍坐于正殿主位。

蘭若這時從殿外走近,同翟太後耳語,說殿外站着數名佩刀侍從。

翟太後颔了颔首。

容晞款款落座後,先于翟太後開口,語氣還算恭敬地問道:“娘娘喚兒臣來,可有何事?”

翟太後眼裏蘊着不明的笑,自翟家被抄後,她這是第一次見容氏。

容氏亦是。

翟太後也不想同容晞多寒暄,準備直入主題,便同蘭若使了個眼色。

不經時,蘭若便引了個年歲不大的宮女入殿。

容晞看向了那宮女,見她步态扭捏,小腹亦是微攏。

她眸色微變,眉目亦是微颦,卻是很快恢複如常。

容晞猜出了翟太後的意圖,卻不做聲色。

翟太後這時對着滿屋子的太妃道:“這宮女名喚阿錦,是哀家宮裏的粗實婢子,模樣還算清秀。先帝去世前,還是太子的新帝于醉中在禦花園的亭榭中幸了她。”

德妃神色一變,看向了容晞,卻見她表情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來。

翟太後也瞥了容晞一眼,繼續講道:“幸了便幸了,原也不是什麽大事,新帝既是未許這阿錦任何名分,那她便還是哀家宮裏的一命宮婢。但幾日前,哀家竟是發現她有孕了,這腹中既是有了龍嗣,那再做個宮女,便不太合規矩了。”

話落,容晞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錦。

見她容貌只能算作清秀,跟美這個字都不沾邊。

容晞清楚慕淮的性情,他很倨傲,輕易看不上別的女子。

如阿錦這樣普通的宮女,并不能入了他的眼。

但那陣子,慕淮确實時常同尹誠飲酒。

容晞心中對阿錦懷了慕淮孩子的事,半信半疑。

德妃這時道:“皇帝在東巡的路上,并不在宮裏,可皇帝這一走,卻冒出了個有孕的阿錦來。這事屬實蹊跷,單一宮女的一面之詞并不可信。再說,新帝的為人本宮清楚,斷不會做出随意臨幸宮女的事。”

翟太後卻是輕笑一聲,那雙帶着褶紋的眼定定地看向了容晞,嘴上像是在回着德妃的話,實則卻是在對容晞講話:“從前這宮裏,皇子收用宮女為侍婢的事還少嗎?之前就曾有皇子讓賤婢懷了身孕。這些,皇後應該很清楚罷。”

容晞聽罷,唇角卻是微勾,并未展露任何怒意。

翟太後是在指桑罵槐,她說這些,表面是在說阿錦同慕淮的事。

實在是在暗諷她和慕淮從前的關系。

翟太後知道她曾經是慕淮的宮婢,她也是在沒有任何名分時,懷上了他的孩子。

容晞語氣很平靜,命那阿錦,道:“擡起頭來。”

阿錦依言,調整了一下跪姿,看向了容晞。

容晞眼帶審視,語帶盤問,又道:“身子有幾個月了?”

阿錦嗫嚅着答:“回娘娘,已有兩月。”

算日子,是慕淮時常出宮同尹誠飲酒的那段時日。

容晞面色未變,複問道:“陛下是何日幸的你,還能記得嗎?”

阿錦瞥了眼翟太後,翟太後沒想到容晞竟會如此冷靜地細細盤問阿錦,神色不禁微變。

阿錦從翟太後那兒看不出任何訊息,只得回道:“奴婢…奴婢不記得了。”

容晞聽罷,單挑精致峨眉,語氣卻是重了幾分:“不記得了?你既已懷了兩月的身孕,那應一早便有所察覺,為何一直瞞着不說?若誤了皇嗣,你該當何罪?”

阿錦吓得落了淚,身子也發起抖來。

惠太妃見容晞咄咄逼人,語氣微讪地道:“皇後,這宮女可還懷着龍嗣呢,你這樣,未免有些善妒且不容人。”

容晞卻絲毫都未理睬惠太妃尖酸的言語,反是命宮人喚來了太醫,當着一殿太妃的面,讓那太醫為阿錦問了診。

太醫對容晞說,阿錦卻然身懷有孕,且月份已有兩月。

翟太後眸色微寒地看着端坐于圈椅上的容晞。

慕淮繼位後,竟連後宮都未設,這容氏女,過得未免不要太順遂。

她知道,憑她的能耐,是動不得這個女人的。

她就是想趁慕淮不在時,拿這阿錦隔應隔應她,也想通過這個阿錦,讓慕淮和容氏心生嫌隙。

容晞待太醫為阿錦診完脈後,才對惠太妃說:“本宮适才是在關切皇嗣,太妃從哪兒聽出本宮是語帶妒意?本宮是皇後,是後宮之主,亦為皇上生下了太子慕珏。一個小小的宮女,就算懷了皇嗣,本宮也犯不着妒她。”

惠太妃被這話噎了個夠嗆。

不過她說的也對,這阿錦确實什麽都不如她。

單拿着相貌來說,阿錦就同容晞差了個十萬八千裏。

翟太後這時道:“皇後想怎麽安置阿錦?”

容晞半垂着頭首,語氣還算恭敬地回道:“自是先賜她一殿,讓她暫住養胎,至于位份……還需皇上回來拟定。”

翟太後從容晞的臉上,看不出半絲她想見的挫敗、愠怒、亦或是嫉妒,不由得有些悻悻然。

容晞已然命身後宮女将阿錦帶了下去,再度看向皇後時,面上笑意卻若春風。

翟太後有些不解,卻聽見容晞用那副嬌柔的嗓子對她道:“兒臣此番,特意為母後帶了些桃花香澤來,這桃花香澤盥發,可防華發再生,亦可留香持久。”

聽到桃花香澤這詞後,翟太後悄悄将指尖嵌進了掌心中。

有些話,二人自是不便當着衆人明說。

翟太後有些難以置信,容晞竟是知道了,她曾用桃花香澤害過俞昭容的事。

她今日這番舉動,也是在告誡她,她知道她做的所有惡事。

而且,她不會放過她。

翟太後眼角的紋路很深,她睨了阿錦的背影一眼。

她早已同阿錦講明,若皇後将她要過去,那她一定要想法子在慕淮回宮前,将自己腹中的孩子落胎,并賴到皇後的頭上去。

如此,容氏便會背上一個善妒且迫害皇嗣的惡名。

怎樣想,這阿錦都能在慕淮回來前,發揮出她的用途。

卻沒成想,容皇後回去後,便命兩名醫術高明的太醫,和四名醫女随時侯在阿錦的殿旁。

不僅有太醫和醫女,容皇後亦在殿裏安插了得力的眼線宮人。

阿錦一旦想做出傷害腹中之子的行止,就會被及時攔住。

那宮女阿錦因與侍從私通,不小心懷上了孩子,命運又被這些天家貴胄擺布着,知道事跡敗露後,她不會有任何好下場,心态便有些失衡。

見自己的行動被容晞控制着,便開始頤氣指使地作弄起那些太醫和醫女們。

太醫和醫女因着她懷有龍嗣,敢怒不敢言。

容皇後得知,便親自來了趟阿錦的殿中,還讓丹香姑姑每日都要對她掌嘴二十。

說來容皇後的手段也真是夠狠絕,每每丹香姑姑将她的臉打腫後,她總會又命太醫給她強灌幾劑安胎藥,還親眼盯着她吃下補物。

阿錦沒有任何位份,就苛待太醫,着實該罰。

容皇後懲戒她,也是事出有因,還滅了阿錦嚣張的氣焰。

如此之舉,既懲治了阿錦,又保着阿錦的胎。

宮人暗道,容皇後太會折辱人,手段雖狠,卻又讓人挑不出纰漏來,着實可怕。

容晞派人盯着阿錦,這處也收到了慕淮往汴都禁城內寄的第四封家書。

說來,她第一次收到慕淮給她寄得信時,自是欣喜萬分。

可看到信中的內容時,卻略有些失望。

慕淮果然是個不懂風月的人,每封信都像是有模版似的,格式大抵一樣。

開頭往往會寫,自己到了哪個郡縣。

然後就開始陳列,哪個地方官員辦事不利,被他給罷免了。

最後,會寫上幾句當地的民情。

慕淮雖有治國的才能,但屬實是個沒有文采的人。

若要換個稍有些才情的人,定能将這家書寫得優美可讀些。

可慕淮的家書,卻是平鋪直敘,又像是在記流水賬,就像同她彙報政務似的。

之前寄回的三封信中,有兩封都提到了戶部度支陶暢這個人。

容晞看慕淮在信中提起他的寥寥幾筆,便能猜出,這個戶部官員應該是被慕淮折騰得很慘。

慕淮是個精力旺盛的人,自是總以自己的标準來要求別人。

貌似這陶暢一直在幫着他做各郡縣防旱的事宜,因過于勞累,患上了風寒,病倒在半路。

整個東巡的隊伍都停了下來,等着陶暢修養身子,待他病好之後,這才往東南別的郡縣行至。

容晞沒對這第四封家書抱太大期望,待攤開信紙後,卻見其上只洋洋灑灑地書了三字——

朕将歸。

慕淮的字筆力逎勁,明明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

容晞的小臉卻是一紅。

她甚至覺出,慕淮這三個字的言外之意是,等着朕回去好好收拾你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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