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老狗歸來(二合一)

容晞并未在寄給慕淮的信中提起阿錦這個人,她覺得阿錦不值得她提,就算她真的懷了慕淮的孩子, 也不值得她同慕淮提。

這一月,她對阿錦這個沒有名分的宮女的态度,全無正室應有的大度, 容晞清楚, 若日後慕淮真有了別的妃妾, 她也一定會是個惡毒的正室皇後。

之前她對此有過擔憂和恐懼, 但事到如今,她怕也沒有用, 只能嘗試着讓自己接受這些陰暗的心思。

容晞在心裏, 為自己設了個底線。

這底線便是, 她絕對不能害慕淮和其他女人的孩子。

該搏的寵愛, 她還是要争取。

後妃那些争寵的各種手段,譬如該怎樣讨男人喜歡, 亦或是怎樣同男人乞憐,她都爛熟于心。

可她卻想在慕淮的面前, 保留自己原本的性情,以本真來同自己的夫君相處。

容晞不想用那些媚術去迷惑男人。

其實上次翟家出事, 慕淮便看出了她的真實性情, 也知道她外表溫婉柔順, 內裏卻是個狠毒的人。

但慕淮嘴上雖說她心思毒, 卻也沒有因此嫌棄她。

她身為皇後,命丹香掌阿錦的嘴, 雖然是名正言順, 但或多或少也是因為, 她一看到阿錦的那張臉,和她那隆起的肚子,便覺得惡心和愠怒。

容晞并不能确定,慕淮到底有沒有幸過阿錦這個女人。

思及此,容晞盡量讓自己眉目稍舒。

她很小心地将慕淮寄予她的信都收至了螺钿木匣中,雖說慕淮寫給她的家書并無任何情致可言,但這些于她而言,仍是值得珍惜的信物。

容晞本想書些婉約的詩詞,再剪掉自己的一縷烏發,用紅繩纏繞,寄給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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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下看來,慕淮這樣性情的人,是不會懂這些女兒家的情致的。

便也仿照他的文風,在灑金紙上,用娟秀的蠅頭小楷,細細書寫了她近日打理後宮內事的情況,亦寫了些關于珏兒的近況。

容晞自知,她既是身為大齊的皇後,要做的不僅是照顧好身為夫君的芝衍,更要做的,是輔弼身為皇帝的慕淮。

這一月中,她并未閑着。

每日起身後,便同丹香去了雍熙禁城的各處,回東宮後,便将她發現的,能節省銀錢的地方都羅列在冊。

容晞命宮人,将內諸司-凝晖殿近月的開支都呈遞給她,亦讓侍中程頌将慕淮未登基前的舊帳翻出。

程頌派人遞給她的,是莊帝在位最後一年的賬簿。

容晞讓程頌給她尋了幾個會看帳的宮女,自己也尋了個算盤,終日坐在東宮書房內,用纖白的玉手噼裏啪啦地打着算盤。

舊帳主要包括莊帝在世時,內諸司六局采買的一應物什。

容晞将賬簿一對,果然發現了這帳不大對勁。

她是從宮女做上來的,很了解下面那些人的心思,因為宮女和太監的俸祿并不高,有的人還要将自己的俸祿往宮外家人那處寄。

許多宮人都存過昧皇宮之物的心思,尤其是在內諸司做事的宮人,她們每日都會接觸大量的食材、藥物、綢緞和珠玉等物。

偷偷昧一點東西,也不會被人發現。

這些人就像蛀蟲一樣。

如若每個人都這麽做,積年累月算來,國庫裏的銀子自是虧空了不少。

待查完賬後,容晞便讓程頌将內諸司現任的兩名錄事、和六局的尚監都喚到了東宮的書房中。

侍中程頌對她的舉動很是驚訝。

他本以為新後的性情柔婉,皇上一去東巡,她在宮裏只會吃吃喝喝,再逗弄逗弄太子打發日子。

卻沒成想,這位容皇後竟是真的要好好整治後宮的不正之風。

六位尚監戰戰兢兢地被東宮太監喚到了書房,見容貌絕色的新後端坐于書案後,俱都低垂着頭首,站成了一排。

那些幫新後整理賬目的宮女立即按她事先的指示,将為各局單獨整理出的賬簿遞給了那六名尚監。

那些尚監定睛一瞧,發現上面竟是寫了這一年中,六局各類物什的缺漏。

整理這些賬簿,就很費功夫了。

更令這些尚監驚訝的是,容皇後記事的能力屬實可怕,她對這些賬簿的數目是爛熟于心,就像将這些賬簿都吃進肚子裏似的。

容晞用那雙桃花美目睇着眼前的尚監們,見她們一臉驚詫,且面面相觑,只淡淡命道:“各位尚監,即日起,每隔三日,你們六局便要将從宮外采買的單子呈給本宮一份。本宮要看看,一月後,錄事送到本宮這處的賬簿,到底還能不能同這些單子對上。”

六位尚監俱都恭敬應是。

她們暗覺,新任皇後與先皇後的行事風格真真是大不相同。

容皇後是個很精明的女人,她很關注細節,甚至有些較真。

而先皇後管理內宮諸事時,卻像是應付差事,對賬時也只是漫不經心地略略掃上一眼。

容皇後此舉,是要将禁城從根治起。

如此,但凡是曾經藏匿過宮物的太監或宮女,都警覺了起來。

皇上不在宮裏,自是皇後說得最算。

人人都道,新後真是個不好招惹的狠角色。

幫容晞整理賬目的那些宮人,亦都被重用,她們被容晞安插在各局各司。

若谏院禦史是監察百官的言官,那麽容晞手下的這些宮女,便是負責監察六司采買的眼線。

慕淮東巡歸來的前日,容晞的此舉便是初有成效。

短短一月的功夫,雍熙宮的開支,便省下了一萬餘兩白銀。

丹香立侍在容晞的身側,聽到女官同容晞報賬時,是瞠目結舌。

她實在是沒想到,只一月的功夫,竟是省下了這麽多的銀子。

容晞面色淡然,露出了會心一笑。

女官走後,容晞對丹香道:“這雍熙宮偌大,位高至本宮,位低至掖庭的粗實太監和宮女,每人一日省下個幾文銀子,積少成多,一月也能省下來個一萬兩。更遑論,她們從前悄悄藏匿的物什,可不只幾文銅錢。”

******

慕淮歸宮的那日,天氣晴好,格栅檻窗外亦飄零了幾個火紅的楓葉,秋景甚美。

容晞每日不是看顧慕珏,便是在看賬簿,便覺光陰嬗變,日子過得很快。

她覺得,一旦自己忙起來,就沒有從前那麽想念慕淮了。

近日慕薇的身子狀況愈差,容晞前陣子去徐太媛的宮裏看她時,便有了隐憂。

慕薇病相很重,印堂發青,怕是将不久于人世。

徐太媛有意投奔她和德太妃這方,容晞因着周荇的事,不敢再輕易相信外人。

那日去皎月宮時,卻隐隐得知了一件舊事。

這徐太媛也是莊帝的潛邸舊人,她懷慕薇時,太醫還看不出她肚裏的胎孩是男還是女。

翟太後并無子女,亦很忌憚有孕的側妃侍妾。

徐太媛家世一般,亦無人庇護,人也不算聰慧,這才讓翟太後的陰謀得逞。

慕薇胎裏不足,也是因為翟太後算計的緣故。

容晞雖同慕薇之前并無交集,但見她一個年歲尚輕的少女,竟是終日受病痛折磨,心中也是不忍。

她的宮殿也已翻葺完畢。

按慕淮所想,這椒房宮被修造得很華麗。

但莊帝的那些妃嫔們,卻對她有了怨怼。

尤其是惠太妃,她時常會诟病容晞将自己的宮殿修建的奢靡無度,卻克扣她們這些太妃的吃穿用度。

容晞發現,這幫太妃是真的很喜歡聚堆抱團。

惠太妃動不動就帶着一些位份低的小妃嫔們,一同去翟太後的宮裏,她們聚在一起也不會聊什麽正事,往往會一起數落埋怨她這個皇後。

丹香将這事告訴容晞時,還小心地觀察着容晞的神色。

她知道,主子娘娘因為翟家的事,一提起翟太後就會面露愠色。

容晞得知後,卻并沒有同從前一樣,默默忍受着這些太妃的碎嘴之語。

翟太後是出不得她那舊宮的,容晞當日便帶了太醫,去了翟太後的宮裏。

她喚慕淮信任的太醫為翟太後診脈時,翟太後不悅道:“哀家身子好好的,哪有什麽病?”

容晞笑意盈盈地微微福身,語氣雖算恭敬,但聽在翟太後的耳中,卻是語帶譏諷:“母後身子到底康不康健,只有太醫看過,才能知道。”

翟太後不知容晞心裏再打什麽算盤,只得讓那太醫為她診脈。

那太醫診完脈後,像模像樣地對容晞道:“回皇後娘娘,太後的身子卻有小疾,且此疾不宜見外人,需好好靜養在宮。”

翟太後面色微愠,冷聲問向容晞:“皇後是忘了先帝的聖旨嗎?今日喚太醫來,竟還要給哀家安上莫須有的病情?”

容晞徐徐回道:“兒臣自是謹尊先帝聖旨,定要以母後身子為重,這才帶這太醫為母後診脈,覺出小病的苗頭,也好防微杜漸。太醫醫術高超,斷不會診錯脈,還請母後在宮中靜養,這些時日,那些太妃也不會再來擾您。”

翟太後和近侍女官蘭若的面色都變得青一陣,白一陣。

容晞就是想軟禁她,不想讓她見其餘太妃,她表面上是在關心她的身子,實際只是尋了個由頭罷了。

出宮前,容晞還禁了太後宮人的足,打着怕太後染上病氣的旗號,不許她宮中的人離開這處半步。

甫一出宮,容晞就撞見了要往太後宮裏進的惠太妃和從前的那位婕妤。

惠太妃見翟太後宮殿的周遭都圍着侍從,不禁沉聲問向容晞:“你這是要将太後軟禁嗎?”

容晞面色未變,淡淡回道:“太後染病,不宜見外人,本宮自是要派些侍從多加看守,以免外人進去擾了太後休息。”

惠太妃本就憎惡容晞,便駁斥道:“本宮看,不是太後染了病,而是你皇後給她安了個病名罷?”

容晞嬌美的面容泛冷,她身後站着的宮人不少,都在默默看着惠太妃和她劍拔弩張的對峙。

惠太妃又算個什麽東西,每次見她都是副頤氣指使的嘴臉,難道仗着自己的輩分高,就敢同她這個皇後叫嚣?

容晞聲音還算平靜,可話鋒卻明顯帶刺,她反問惠太妃道:“惠太妃可有看見本宮身後站的太醫?太後到底病沒病,難道太醫會診不出來嗎?惠太妃若懂醫術的話,大可以進去為太後診脈,看看她到底病沒病。”

見惠太妃面色一白,容晞正要再當着宮人的面,同她細細數數她宮裏的開支。

她要讓這些宮人都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克扣她惠太妃的分例。

這時。

一個頭戴幞頭的小太監颠颠地跑來,略有些興奮地對容晞恭敬道:“娘娘,皇上回汴京了,适才城門侍郎來報,說皇上馬上就要到城牆邊了。”

惠太妃聽罷,只得悻悻地帶着那太妤離去。

她想,皇帝回來甚好,那阿錦的臉被這容皇後打得幾乎破了相,到底這阿錦從前也同皇帝歡|好過,就讓他看看這容氏到底是副什麽惡毒的嘴臉。

容晞沒再多顧惠太妃,聽罷慕淮将歸,她的雙眼頓時就蔓上了一層霧氣。

宮人瞧着,這皇後娘娘的面上,适才一看,還帶着深宮婦人的狠辣。

僅這一瞬的功夫,她身上略有些淩厲地氣場便削減了不少,就算上了端麗持重的妝面,也恢複了些許符合年齡的少女氣質。

容晞嗓音略有些發顫,對丹香命道:“同本宮去宣華樓,迎皇上回來。”

丹香興奮地應了聲是。

主子娘娘這兩月受得委屈太多,皇上回來了,定能為娘娘撐腰。

這日汴京秋風蕭瑟,略有些凜冽刺骨。

慕淮從禦街官道歸宮時,并未乘華輿,而是身着帝王禦閱之服,騎汗血駿馬行在衆人之前。

革帶華绶,黯色披風皆被秋風吹拂,風采可謂華帶飛髾,英朗飒然。

慕淮頭戴着華貴的镂镌金冠,眸色深沉,氣度穩重,絲毫不像是剛繼位兩個月的君主。

宣華樓旁的侍衛已然駐守森嚴。

相國嚴居胥提前做好了親迎帝王的一切布置,身着朝服,恭敬地對慕淮施了大禮。

慕淮下馬後,雖徑直走向了嚴居胥的方向,卻與不遠處的容晞視線相觸。

容晞已施禮起身,風沙迷了她的眼,她雙眼泛酸,有淚意湧動。

若不是周遭的人太多,她真想立刻就撲進男人的懷裏。

好在自己還算争氣,沒有在這麽多人的面前落淚。

慕淮的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且富有磁性,他對嚴居胥道:“朕東巡在外,相國在汴,輔政辛苦。”

嚴居胥自是略有惶恐地答:“皇上過譽了,為皇上效力,是臣的本分。”

慕淮回宮後,首要之事自是要同嚴居胥和其餘重臣去乾元殿,聊敘他不在的這幾月,汴京都內所有的要務。

可見容晞正淚眼灼灼地看着他,慕淮心中終是不忍,當着衆臣子的面,走向了他的小皇後。

他用微粝的大掌握住了女人纖白的小手,容晞擡眼看向了他,覺慕淮身上帶着秋日草木的寒涼。

慕淮語氣溫淡,輕聲道:“皇後有些清減了。”

這語氣聽在容晞耳裏,再尋常不過。

可周遭站着的人聽來,卻有些驚詫。

他們從未聽過慕淮,用存着刻意溫柔的語氣,同一個人講話。

見容晞有些無措,慕淮又将語氣壓低幾分,對她叮囑道:“朕還有要事要同大臣商議,晞兒先去內殿等朕,朕忙完就過去陪你。”

容晞乖順地點了點頭。

她跟在了慕淮和嚴相的身後,慕淮的身量高大又挺拔,正同嚴居胥闊步往乾元殿處走。

容晞知道,這時的慕淮不是她一個人的夫君芝衍,而是大齊所有子民的皇上。

待慕淮同大臣談完公事後,天色已晚。

容晞換上了寡素清淡的妝面,那張嬌美的面容一下子多了幾分幼态,她一直侯在內殿的八仙桌旁。

上面的菜食已然被熱了一遍。

慕淮進內殿後,表情未顯疲憊,見容晞要站起身來向他問安,便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容晞許久未同慕淮單獨相處,覺得很局促,甚至是赧然。

慕淮眉眼冷峻涼薄,見八仙桌對面的女人下巴尖尖,從前好不容易略顯圓潤的臉又瘦了回去,嬌小的身子穿着皇後繁重的鞠衣,看着格外的瘦弱。

好不容易才将她養肥了些,才兩個月的功夫,竟瘦成了這副模樣。

慕淮不禁蹙起了鋒眉。

這女人也不如從前一樣,喜歡同他叽叽喳喳地敘敘低語。

慕淮心裏難得有些慌亂,生怕這女人同他生分。

東巡的時間不過兩月,這女人竟然不黏他了。

慕淮神情還算鎮靜,他略用着飯食,問向容晞:“聽嚴相說,你這月料理內宮之事,頗有成效,竟省了一萬兩銀子?”

容晞因着過于思念男人,一見到他,反倒不知該說些什麽話。

她眼中登時蔓上了水霧,只颔了颔首,溫軟地回道:“嗯。”

慕淮剛覺她格外寡言,掀眸一看,竟見女人的那雙美目早已變得眼淚汪汪。

他無奈,撂筷後,低聲問道:“怎麽還哭了?”

慕淮揚手喚宮人撤菜,将神情可憐兮兮地女人擁入了懷中。

這一抱她,慕淮方覺,容晞瘦得就跟沒骨頭似的,他都不敢使多少力氣。

他攥住女人纖軟的手,輕聲責備道:“手也這般冰,怎麽朕不在,就不知好好照顧自己。”

邊說着,他邊為女人拭着頰邊的淚。

容晞将臉兒貼在他的胸膛,聲如蚊讷地喃喃道:“臣妾太想夫君,所以現在很善感矯情,夫君不要見怪。”

慕淮唇角微牽,回道:“晞兒想朕,朕很高興。”

二人相擁了片刻,宮人已備好了熱水。

慕淮将嬌弱的女人攔腰抱起,覺她身量屬實過輕,面色不易察覺地沉了幾分。

容晞被熱湯浸身,滿室皆是氤氲的暖霧。

水溢了一地,她伏在慕淮的肩頭,低柔地哭出了聲。

慕淮神色帶着憐惜,他撥開了她的濕發,低聲問她:“朕弄疼晞兒了嗎?”

容晞面帶淚轍地搖了搖頭。

慕淮很早前便很注意了,敦倫前亦會提前備好藥脂,不會傷到她,更不會弄疼她。

她知道自己現下的模樣一定很嬌氣,但一想起阿錦的事,她心中便覺得酸澀無比。

但今夜,她絕對不會同慕淮提起阿錦的事。

這本是她同慕淮小別勝新婚的日子,誰也不能毀了它。

慕淮吻去了她眼角的淚,嗓音泛啞地又問:“可有人欺負晞兒,同朕講講?”

容晞柔弱無依地将緋粉的小臉貼在了男人的肩頭,細聲細氣地回道:“沒有,沒人敢欺負臣妾。”

慕淮輕輕撫了撫女人瘦弱的背,又親了親她的額側。

他隐約覺得,容晞有事在瞞着他。

現下二人這姿态,是容晞最喜歡的。

可面對着面,就像慕淮在抱着她似的。

容晞知道慕淮因她傷感,一直在隐忍着,便呵氣如蘭地在男人耳側喃聲道:“夫君動一動罷,臣妾也想了。”

慕淮本就禁不住女人的撩.撥,話剛落,便深吻了下去。

待将嬌人兒撈出來後,慕淮知道她被折騰壞了,雖說他意猶未盡,卻準備陪着她早些睡下。

他高大的身軀剛剛擁住了她,容晞便如幼鳥歸巢般,立即縮在了他的懷中。

又像個吸人精.氣的小妖似的。

慕淮無奈失笑,亦對女人承諾道:“朕日後,不會再離開晞兒這麽久。”

容晞嬌美的臉看上去很困乏,她輕閉着雙目,溫軟地回道:“夫君說話要算話。”

慕淮回她:“朕自是不會诓你。”

話剛畢,懷中女人的呼吸漸勻。

慕淮俯身,吻了下她的眉心,似是在自言自語,以低不可聞地幽幽地道:“晞兒太瘦,要吃胖些,朕如今都舍不得碰你。”

*****

次日一早,慕淮下朝後,便陪容晞去了剛被修葺好的椒房宮。

見女人恢複了往昔的明媚,慕淮的心中也安沉了下來。

容晞知道男人的那些心思,慕淮陪她看新的宮殿時,便特意展現出一副興奮的模樣。

慕淮神色清冷,見女人對這處滿意,面色也和緩了些。

他想,這處還算配得上他的晞兒。

室外秋風凜冽,二人便入了椒房宮的偏殿。

丹香為端坐于羅漢床處的帝後呈上了熱茶,容晞這時沖她使了個眼色,丹香立即會意。

原本慕淮正心無旁骛地看着容晞啜飲着清茶,覺她低垂着羽睫的模樣甚為乖巧可愛,卻見丹香引着一個小腹微隆的女人進了偏殿。

阿錦戰戰兢兢地進殿時,見年輕俊美的新帝看向皇後的眼神是帶着溫情的。

但轉首看向她時,新帝那雙深邃的眼卻很冰冷,就像是在看一只螢蟲。

慕淮不解,問向容晞:“這宮女是何人,喚她進來做甚?”

容晞從羅漢床前起身,恭敬地回道:“皇上,這宮女說您于三月前幸了她…且,她已身懷有孕……”

話未講完,容晞便聽見“哐當——”地一聲。

她雙眼驟然瞪大。

便見,慕淮竟是将手邊的茶盞猛地抛擲于地。

他額側青筋贲出,難能流露出了暴虐陰戾之态。

亦起身,氣勢洶洶地走向了阿錦的身前。

阿錦站在殿中,心自是吓得一凜,連連往後退着數步。

容晞也走向了慕淮和阿錦的身旁,她不知慕淮到底幸沒幸過阿錦,可那阿錦的肚子裏到底懷着孩子,她身為人母,自是不願見到女人失子落胎。

——“皇上……”

容晞拽住了慕淮的華貴的衣袖。

慕淮卻順勢攥住了她的纖腕,讓她站在他的身旁。

慕淮看向阿錦的眼神,冰冷又攝人。

昨夜容晞哭得那麽傷感,想必就是因為這個阿錦。

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宮女,在這兩個月裏,毀了容晞對他的信任。

他努力了許久,才稍稍讓容晞對他有了些信任。

這個賤人,讓他的晞兒同他産生了龃龉。

慕淮空着的一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手背亦是贲出了青筋。

帝王之威,讓人生畏。

滿殿的宮人跪了一地,吓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只聽,慕淮用極森寒的嗓音迫問阿錦道:“哪來的賤人?朕何時幸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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