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揮淚灑來~ (2)
他是不會做的,畢竟他只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一個慈善家。
季一萱見他不說話,狠狠抹了抹臉上殘餘的淚珠,笑得凄厲:“所以你來問我為什麽要這樣對你,為什麽?你說為什麽!”最後一句幾乎是嘶吼着出來的,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那喊聲在會議廳裏似乎久久不能散去。
聽到這話,王國正臉色一暗,頹然地坐下來,眼睛緊閉。他平時保養得極好,看起來最多也就五十出頭一點點,而今天卻是一下就像蒼老了十歲,臉色光澤黯淡,像是死一樣的青灰色。
季一萱不再看他,像是已經厭棄到了極點,只轉頭向童天盛:“童總,謝謝你給我時間,讓我能說出這麽多想要說的話。至于王國正其他的一些糟爛事情,都在那個文件裏了。”她又轉頭看向其他董事成員:“對不起各位董事,打擾你們了,現在請你們繼續開會吧。”并颔首向他們妩媚一笑,又帶上那副誇張的墨鏡,風情萬種地帶着些許灑脫,扭頭走了出去。
季一萱來得突兀,消失得迅速。讓底下的董事面面相觑,低聲交頭接耳了一陣,很快又齊齊地看向端然坐在上首的童天盛,不知道他會有何反應,只等着他發話來組織會議。
童天盛輕咳了一聲,雖然季一萱來得很是意外,但對他而言決不是一件壞事,他十分平靜,就像剛才似乎只是一陣風吹進來那麽輕松,“剛才雖然有一點小插曲發生,不過我們的會議仍然是要繼續的,各位董事,你們可有什麽話要說的?”
董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輕易地當那只出頭鳥,誰知道現在老板的想法究竟是什麽樣的。所以會議室裏依舊一片安靜,只是氣氛十足十地詭異。
這狀況在童天盛的意料之中,他也不以為意,只是轉頭看向頹廢的,攤在椅子上的王國正,笑咪咪地說:“王副總裁,那麽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王國正擡眼看向童天盛,那是一張年輕俊朗,棱角分明的臉龐,瞳孔如墨,眼底裏卻是深沉不見底。童天盛的确是成長了,而且成長的速度太過驚人,讓他始料未及。曾經,他也有過年輕和意氣風發啊,只是現在看來,自己果然已經是老了,争不過他們了,這世界到底還是他們年輕人的世界啊。
他知道童天盛這是在給他最後的臉面,于是他站起來,掃視了會議室裏的衆人一圈,用低沉地聲音緩緩說:“各位董事,我王國正幾乎這一生都耗在了盛天集團,我相信,盛天沒有我,是絕不可能發展得如此壯大的。”帶着點點驕傲,他停下來歇了口氣:“現在我也老了,人啊,有時候不得不服老啊。現在的世界,是時候讓給他們年輕人啦。所以我在這裏,鄭重地宣布,從今天開始我向集團辭職,讓出副總裁的職位。”說完,他低下頭深深地鞠了一個躬,再直起身時,眼裏已有些淚花,那模樣看着的确有些心酸。
他也的确是有些舍不得離開,畢竟,盛天集團有他的心血,他的青春,他的一切。他可是看着盛天從當初的三個人公司,一步一步壯大到現在幾千人的大企業的。現在突然要離開了,很是不習慣。
只是,誰讓他技不如人,會如此慘烈地敗在了童天盛的手裏。他相信,即使沒有季一萱的出現,童天盛一定也已經準備好扳倒他了。在離開會議廳的最後一瞬間,王國正無奈地苦笑,想到了老友,童文懷,你的确生養了一個好兒子。
等王國正走後,會議室又靜默了好一陣,大家都默契地拉上了嘴巴的拉鏈。
童天盛略略思考了一會兒才說:“既然這是王副總裁的意願,我作為他的晚輩和盛天集團的總裁,所以我尊重他做出的決定,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見他都這樣說了,其他董事們也只得紛紛點頭。
童天盛繼續說:“那麽這副總裁的職位由我先暫時兼任,如果各位董事有想要推薦的人選,到時年後再召開一次董事大會,細細商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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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天盛見衆人又都點頭表示同意:“那如果沒有什麽事情,就先散會吧,這次辛苦大家了。”
大家聽了他的話,都帶着複雜的心情魚貫地走出了會議廳,這次也讓他們看明白了,童天盛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小夥子。他聰明,沉着,心思缜密,處變不驚,又有足夠的霸氣和果敢,的确是能夠帶領盛天集團走向輝煌的不二人選。
最後諾大的會議廳只剩下童天盛和秦書涵兩個人了。
秦書涵坐到他身邊:“天盛,恭喜你。”
童天盛淡淡一笑:“這次也是多虧了季一萱,事情才會這麽順利。”
秦書涵點點頭,又聽童天盛接着說“那筆錢和房子,你替她落實一下吧,她也确實可憐。”
“錢已經打到她賬上了,房子過幾天也就可以過戶了。”秦書涵回答。
童天盛閉上眼睛,秦書涵總是能把事情做得如此圓滿。金浩曾說秦書涵能力是極其強的。他想,讓秦書涵只是當一個總裁助理好像是有些屈才,委屈他了,不由得開口說:“書涵,你覺得誰最适合副總裁的職位?”
秦書涵想了想,就說:“集團裏倒是有幾個能夠勝任的,不如我現在調出他們的資料給你看看?”
“可我覺得你就很适合。”童天盛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秦書涵一愣,心裏不禁顫了一顫,不知道童天盛究竟是試探他還是認真的。他忍不住看了看童天盛的眼睛,清澈明亮,毫無隐瞞。秦書涵不禁有些羞愧,他剛才居然卑劣地懷疑他多年的至交好友。
他真誠地看着童天盛說:“天盛,我的性格你知道的,太溫吞,沒有一個上位者該有的野心,所以我一直甘願做你的助理,我想這才是最适合我的工作。”
“可是在集團,我最信任你,而且我認為你完全有足夠的能力。”童天盛并不放棄。
“天盛,我了解自己,如果我有足夠的能力我一定二話不說,接下這個擔子。可是,我沒有,真的,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而導致盛天走下坡路。”秦書函繼續說,并沒有一點轉圜的口氣。
“可是……”
秦書函握住他的手,截下他的話:“天盛,我很感謝你能信任我,我也很高興,能有你這麽好的一個朋友。但是,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副總裁的人選,我會幫你留意的,但那個人絕不會是我。”
童天盛還想說些什麽時,周小清突然推門而入:“童總,不好了!”
童總見她一副慌忙的樣子,有些不滿:“我不是說了,遇到任何天大的事情,你都得平靜淡定地告訴我嗎?你這幅慌慌張張的樣子,我十分懷疑當初選擇你作我的秘書,是不是正确的選擇。”
周小清慌忙收斂神色,語氣盡量如他說的放緩:“童總,剛才您家裏的張媽打來電話,說是木小姐突然帶着行李離開家裏了。”
“什麽?”童天盛霍然起立。
☆、離家出走
“盛天,你快回去看看。”一旁的秦書涵立刻說道,并拿起電話迅速撥通了司機張叔的電話。
而周小清在旁邊一臉躊躇,不知是走好還是繼續呆着好,所幸秦書函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才敢悄悄地離開了會議室。她可沒有那個膽子,接下等會兒老板的暴風狂雨。
童天盛臉色沉了沉,一言不發地迅速離開了會議室。不知道木真真這個蠢女人又在搞什麽妖蛾子,發燒成那樣了還想往外跑,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等到童天盛趕回家時,只見張媽伸長了脖子,正焦急地站在大門口等着他。
“老板,你可算回來了。”張媽迎上去。
“怎麽回事?”
張媽見他的臉色沉得要滴出水來,也有些忐忑:“今天早上我見真真在床上睡得沉,想她一時半會兒也不會醒過來,就想去菜市買點菜,好回來給真真煲點補身子的湯。結果等我一回家來,真真就不見了,連她的那些衣物也不見了。我一着急,就立刻給你打電話了,可是你和秦助理都關機,所以我又只好給周秘書打了個電話。”
童天盛聽完,只是沉默不語。
而張媽幾乎是看着他長大的,自然了解他的脾氣,知道他現在心裏肯定是氣極了。她的心裏越發不安起來,是她太粗心大意,沒有看好木真真。早知道今天早上就不該去市場的,家裏又不是沒有菜。她低着頭:“老板,這次是張媽不好,沒有看住真真。”
童天盛卻搖搖頭,看着她:“張媽這事不怪你,她自己想走,你也不能看住她一輩子。這樣,張媽你先進去休息,我再去找找看。”
上車後,告訴張叔去木真真和俞欣合租的房子後,他就坐在後座,一直陰沉着臉。他知道木真真這次離開,一多半原因應該是和季一萱有關。可是,她居然完全不相信他,連來問一問他都不願意。這傻女人,也太一根筋了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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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欣家門口,童天盛敲了半天的門,也不見有人回應。他這才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周一,俞欣應該是在雜志社上班的。可是除了俞欣這裏,他不知道該去哪裏打聽木真真的消息。突然,他覺得他對木真真的了解實在有點少,她的朋友,她的同學,她的家人,他都一無所知。家人,難道木真真回老家去了,前幾天木真真不就一直說想要回老家看看嗎?
他正想着,隔壁的門卻突然打開了,露出一張精致好看的臉龐,手裏還抱着一個粉團玉面的小孩,骨碌骨碌地轉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着實可愛。
宋子明有些不滿地看着他,埋怨道:“你來幹嘛呢,來就來吧,還把門敲得震天響,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大駕光臨了嗎?真是的,我們家突突都被你吵醒了。”
童天盛瞥了一眼他懷中的突突,這孩子不是笑得挺開心的嗎,哪有被吵醒的跡象?倒是他自己,頭發散亂,衣衫不整,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這都快兩點了,他是豬嗎?童天盛實在有些不理解。
“哎哎,問你話呢,怎麽不說話,難道你啞巴了?”見童天盛半天沒說話,宋子明忍不住開口問。
“我來找俞欣。”童天盛回答。
“找她幹嘛?”宋子明奇怪,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現在厭煩木真真了,然後現在又看上俞欣了是不是!”說完繞着他轉了一圈,嘴巴裏啧啧有聲:“沒想到你看着人倒是摸人樣的,骨子裏卻是個衣冠禽獸!”
童天盛滿頭黑線,懶得和這個瘋子解釋,掏出一支筆和本子,“這是我的電話,等俞欣回來了麻煩交給她,告訴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寫完號碼後,他将紙撕下遞給宋子明。
宋子明條件反射地接過紙張,低下頭看着那串數字,等童天盛都下樓後他才反應過來,沖他的背影喊道:“童天盛,你就死心吧!我是不會幫你的,我宋子明絕對不會為虎作伥!”
童天盛只是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說:“這事關系到木真真的生命,你自己考慮。”
宋子明吓了一跳,還想再繼續問時,童天盛已經離開樓道了。他慌慌張張地轉進屋,把突突放到學步車裏,就拿起手機迅速撥打了俞欣的電話,事情的輕重緩急他還是分得清楚的。比如木真真的生命問題,就算是比較急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電話被俞欣無數次挂斷後,終于接通了。
電話裏傳來俞欣壓抑住怒火的聲音:“宋子明,我現在非常忙,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等我回去,你就等着找人給你收屍吧。”
“欣欣,我是真的有超級重要的事情。”他明白俞欣的脾氣,工作起來六親不認,馬上保證道。
“說。”
“剛才童天盛來家裏找你,但是你不在家,我又恰好被吵醒了,就打開門去看看。結果他給我留了他的電話號碼,說是讓你馬上聯系他,還說關系到真真的生命。哎,欣欣,你說童天盛不會是綁架了真真吧,我早就看出他不是……”
話還沒說完,已經被俞欣不耐煩地打斷“他的電話。”
宋子明這才向她報了數字,說完號碼後,他還想繼續和俞欣讨論時,俞欣那邊已經撂下了電話。
他握着斷線的電話有些委屈地嘟起嘴:“什麽嘛,挂我電話。我可是人見人愛的宋子明哎,多少人都想來和我說句話,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又看向坐在學步車上,繞着他轉圈圈的突突,露出笑容:“突突,你說爸爸好看不好看啊?”
突突揚起粉嫩的小手,咧開嘴重複道:“好看,好看。”
宋子明一樂,把他抱起來在空中轉着圈圈:“還是突突最可愛了,以後爸爸不在了,突突也要一直可愛下去噢。”
被抱在半空中的突突哪裏明白他的話,只是因為興奮而咯咯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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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的俞欣再次撥通童天盛的電話,很快電話就接通了。
“我是俞欣,真真怎麽了?”俞欣單刀直入,如她剛才說的,她現在的确很忙。能為木真真分出一點時間來,已經是仁義至盡了,哪還管得着什麽禮儀節數。
“她瞞着蝸牛,帶着行李走了”童天盛也直接奔赴重點,毫不啰嗦。
俞欣有些沒反應過來,難道木真真這是離家出走了嗎?
“她是不是撞見了我和季一萱?”童天盛接着問。
“你倒挺聰明的。”俞欣回過神來答道,只是她也沒有想到木真真的反應居然這麽大,大到離家出走的地步。看來,童天盛在她心裏的地位,似乎很重要了。
果然如他所料,童天盛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焦急,“你知道她可能去哪裏嗎?她現在還發着高燒,我怕她出事。”
高燒?這種身體狀況還要強行出走,木真真這醋可吃得真的有點大,俞欣想。才說:“依木真真的性格,不會去麻煩別人的。我覺着,她應該是回老家去了,現在也近年關了,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她老家在哪裏,我只知道是S省。”
“等着,我把地址短信到你手機上。”說完,俞欣挂了電話,麻利地調出備忘錄,複制了木真真的地址發到他的手機上。這樣也好,不僅能解釋清誤會,還能順便見家長了,俞欣忍不住莞爾。
得了地址的童天盛打電話讓周小清趕緊訂一張今天最近的機票。
“老板,最近的一趟飛機沒有頭等艙和商務艙了。”周小清麻利地回了電話。
“那就經濟艙。”童天盛煩躁地扯了扯領帶。
“好的,老板,等下我讓人給你送到機場去。”
挂了電話之後,童天盛緊接着吩咐張以最快的速度開到機場去,就算到了機場也要等待,但是他心裏卻是急的不行。
“老板,你不回家收拾幾件衣服嗎?”張叔轉過頭來有些詫異,這就空手去兩千公裏以外的地方了?
“不用了。”
張叔建議:“要不我讓張媽給你收拾收拾行李,我們去拿了行李再去機場?”
童天盛忍不住吼出來:“我說不用了,趕緊走!”
張叔立刻閉嘴,他知道童天盛現在心裏很煩,很快就發動了汽車。
吼出來之後,童天盛也輕松了不少,意識到自己剛才太過情緒化了,低低地道:“張叔,對不起,剛才是我太急了,不該沖你發脾氣。”
“沒關系的,老板。我知道你是擔心木小姐,我沒有關系。”張叔毫不介意地說。
好不容易到了機場,卻被通知飛機會晚點兩小時,童天盛當時就氣炸了,想炸了航空公司的心都有了。
在一旁的張叔只得溫言勸道:“老板,沒事的。木小姐雖然天真了一些,但還是很聰明的,我想她會照顧好自己的,一定會沒事的。”
童天盛點點頭,“張叔,陪我坐會兒吧,反正現在也不能進行安檢。”
張叔依他的話,在椅子旁坐下來。童天盛一直沉默着,他也不好開口講話,免得适得其反,惹得童天盛更加煩躁。
于是兩人就在這難捱的氣氛中度過了一分一秒,直到機場廣播響起童天盛這一班飛機即将進行安檢時,童天盛的臉色才稍稍緩和,起身向安檢處走去。而張叔看着童天盛進了安檢之後,才轉身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離開老家
木議興有些擔心女兒,自從昨天早上回來之後,木真真就把自己關在卧室裏,到今天中午都還沒出來。他拿來家裏的備用鑰匙,剛要開門時,王玉仙沖上來奪過鑰匙:“你幹嘛,要是被女兒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你難道就不擔心女兒,這都快一天了,她悶在屋子裏不吃不喝的,身體怎麽受得了?” 木議興有點不悅地看着她。
在木家,和別人家裏的慈母嚴父不同的是,木議興扮演了唱紅臉的角色,而王玉仙自然是唱白臉的。王玉仙知道木議興就從小就慣着木真真,生怕她受一點點的傷害,當下也不和他争執,拿着鑰匙走到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女兒就是坐車累了,你別老瞎擔心了。有這時間,還不如去菜市買點女兒愛吃的菜,等她醒了好燒給她吃。她在外面每次打電話回來,不都說想吃你做的飯嗎?”
木議興一想老婆确實說得有道理,忙換了鞋就下樓去了。
在小區的大門口,他又見到了那個長身如玉,面容俊朗,氣質不凡的年輕男人。
一連三天了,他都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裏,一支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裏,另一只手吊着石膏,神色平靜,好像在等着什麽人。真是作孽啊,這麽冷的天在外面挨凍,看這模樣肯定是小情侶之間吵架了。現在的年輕人就是作啊,哪像他們年輕的時候,木議興想着,還不望回頭再次看了看那個年輕人,這麽帥的小夥兒,也不怕凍壞了身體。
童天盛尴尬地接受着木議興的目光洗禮,他見過木真真手機裏的照片,知道面前這位提着菜籃,穿着臃腫的黑色羽絨服,滿臉八卦的小老頭就是自己未來的岳丈大人。
可是他又實在不敢上前去,別說木真真現在還在和他鬧着別扭,就算沒有鬧別扭,也該是木真真領着他,他帶上大包小包的禮物隆重而正式的上門拜見才對。在天寒地凍的小區門外,随便地相認,也太過敷衍草率了,這可不是他童天盛的風格。于是他只能假裝盯着地面的某處,刻意忽視面前木議興對他疑惑地打量。
童天盛已經在這小區門口站了三天,三天前一下飛機,他就近在木真真的小區附近找了個酒店住下,沒事就在這裏等着。
可是除了昨天早上見到了木真真外,其他時間都撲了個空。可就是昨天的那唯一一次機會,還有木父木母集體小區門口迎接的木真真,他哪裏還能上前抓住木真真質問一番呢?當下只得躲在一顆大樹的陰影裏,遠遠地看着木真真由父母陪同,進了樓裏。
至少,确定了她是安全的,也不是全無收獲,童天盛這樣寬慰着自己。
這兩天,他繼續在木真真的小區門口蹲點等候。可木真真自從昨天早上之後,就再也沒從樓道裏出來過,也不知道是感冒沒好,還是怕冷。
童天盛擡擡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南方很少下雪,但不代表這裏就不冷。童天盛倒覺得南方的濕冷更讓人難以接受,他忍不住往手心裏哈了口氣,跺了跺快凍僵的腳。心裏有些恨恨的,木真真等你出來,看我怎麽收拾你,讓他平白無故地遭這份罪。
“小夥子,你都在這站三天了,究竟在等誰呀?”門衛大叔走過來,第一天看他站在這裏的時候,見他氣質出衆,不像壞人,也就随他了。可是都這都三天了,他也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一問了。
童天盛苦笑一聲:“一個笨蛋,不聽解釋的笨蛋。”
保安大叔意味深長地“噢”了一聲,一副過來人的口氣:“是和女朋友吵架了吧,女人啊天生就是小氣。孔老夫子不是都說過‘惟小人與女人難養也’嘛,其實女人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心腸都是軟的軟,你多哄幾句好聽的就是了。我們那口子這二十多年來,哪次吵架過後不是被我哄得眉開眼笑的。”
“那大哥能詳細點告訴我嗎?”童天盛有點感興趣,他或許需要學一學哄老婆的技術。
“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說清的,這樣,你跟我一起去保安室,坐下來慢慢談,這外面可太冷啦。”他見童天盛面露難色,又補上一句:“放心,保安室有監控,這小區進進出出的人,一個都不會漏掉的。”
見他都這樣說了,盛情難卻之下,童天盛點點頭,跟在他後面去了保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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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木議興買了菜回來,發現那個英俊的青年不在了,他也沒多想,大約是他已經等到要等的人了吧。
到家後,看到木真真已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木議興湊過去:“真真,昨天怎麽回事啊?”
“什麽怎麽回事?”木真真盯着屏幕,随口說。
“你昨天招呼都不打一個,突然跑回家來,這可是頭一回。而且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理爸媽,你說怎麽回事?”
“哎呀,爸爸我餓了,你快去做飯吧。”木真真拉着他的胳膊撒着嬌,知道木議興從小到大最慣自己,這招對他管保有用。
果然,聽了木真真的話,木議興立刻提着菜去了廚房,比起其他旁的事來,還是女兒的肚子最重要。不管發生了什麽,只要她現在好好的就行了。
“真真,你告訴我實話,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坐在一旁的王玉仙等木議興走後才開口道。
木真真立刻裝傻,歪在木母的肩膀上,膩膩地撒嬌:“沒有事啦,公司放年假,所以我才回來的。媽,難道你不高興我回來嗎?”
王玉仙可不吃這套:“別把我當成你爸那個老糊塗,你媽我可是沒那麽好糊弄的。你別忘了,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身上的每一根汗毛,我都知道是細還是粗。”
“粗還是細?”木真真眨巴眨巴眼。
王玉仙一聽她故意裝瘋,佯裝伸手要去打她:“別開玩笑,我和你說正經的。”
“媽,我真沒事。你看我,臉不紅心不跳的,絕對沒有撒謊的。”木真真挽起王玉仙的胳膊,半是嬌嗔地說。
王玉仙一看,果真如此。木真真從小有個習慣,一撒謊就紅臉,這倒害她小時候吃了不少苦頭。見她臉色正常,王玉仙的疑慮也打消了些,或許真的就像木真真說的那樣,根本沒什麽事,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見王玉仙臉色有緩和,木真真立刻轉移話題,開始聊起電視裏的泡沫狗血劇,果然王玉仙的注意力就被成功地吸引過去,興致勃勃地開始和女兒讨論起劇情,最後是誰娶了誰,誰又得癌症死了,誰的小姑子又是誰的第三者之類啦。
好險好險,木真真暗暗舒了口氣,好在剛才怕父母見到自己過于憔悴會擔心,所以剛剛從卧室出來之前就塗了點粉底,上了點粉,沒想到反倒在王玉仙這裏成功躲過一劫,不然可就露餡了。要是等他們知道自己已經和老板婚前同居,現在又還被悲慘地劈腿抛棄,不曉得會氣成什麽樣,不過一多半自己的小命不保啊。
不一會兒,木議興就招呼在客廳看電視的娘倆來吃飯。
怕父母在飯桌上又繞到剛才的事,木真真只顧着低頭猛刨飯,希望越快吃完越好。
木議興憐愛地看着她,時不時地替她添菜:“我們家真真在外面肯定吃得不好,都餓成這樣了。真真啊,是不是爸爸做的飯最好吃啊?”
木真真端着飯碗,邊刨邊使勁地點點頭,心裏還暗暗默念,別找她聊天,別找她聊天。
木議興笑眯眯地看着她,又轉向王玉仙:“哎,真真媽,你還記得這三天一直在我們小區門口傻站着的小夥子嗎?”
“記得呀,挺高挺帥的,那氣質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怎麽了,你認識?” 王玉仙随口說着。
木議興搖搖頭:“咳,我哪兒認識那麽優秀的小夥子,我要認識,早就介紹給咱們家真真了。”
聽到這,木真真險些一口飯沒噴出來,有些抗議:“爸,你這樣說得,好像我沒人要似的。”
“本來就沒人要。” 王玉仙已經淡淡開口,對于木真真一直不交男朋友的事情很是怨念。
“……”這是親媽?好吧,木真真認命地繼續刨飯。
“哎,今兒我買菜回來,那小夥子已經走了。”
王玉仙扒了一口飯:“走了就走了吧,你還真打算把真真介紹給他?算了吧,看那樣子也知道我們真真高攀不上。”
木議興繼續說着:“那小夥子手上還吊着個石膏,也不曉得是怎麽回事。”
“你這老頭,怎麽越來越八卦了,認真吃你的飯吧。”說着,王玉仙夾了塊青菜放到他的碗裏,這死老頭子明明都“三高”了,還老吃肥肉。
在一旁的木真真心裏一動,停下了刨飯的動作。打着石膏?挺高挺帥?氣質不是一般人?這怎麽有點像在形容大老板?
很快,她又搖搖頭,自我否定到,不會的不會的,大老板又不知道她家的具體地址,怎麽可能來她家小區。肯定是巧合,巧合啦。這麽想着,木真真又開始繼續刨飯。
但是木真真又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哎,可是大老板那麽聰明,肯定能打聽到自己家的地址,說不定真的來找自己了?不對不對,他明明都有季一萱了,怎麽可能跑那麽遠來找自己呢,一定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
王玉仙見女兒傻傻地盯着碗裏一動不動地發呆,有些疑惑:“真真,你幹嘛呢?”
木真真回過神來,慌忙放下碗筷:“沒什麽,我吃飽了。啊,我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冰釋前嫌
木議興和王玉仙看着木真真匆匆忙忙離開的背影面面相觑,還是王玉仙先開了口:“哎,她出去總比悶在屋子裏好,由她去吧。”
木議興想想也是,又低下頭繼續吃飯。而王玉仙卻是長了個心眼,往門口望了一眼,女兒情緒突然激動,難道是和小區外那個吊着石膏的男人有關?看來等她回來之後,可得好好地審問一番了。但願她的直覺是對的,能得到一個這麽優秀的女婿,一定能把隔壁成天炫耀自己女婿在銀行上班的周阿姨比下去。光是想一想,她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邊上去了。
“你笑什麽?”木議興看着老婆在得意的笑,有些莫名其妙。
王玉仙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你別管,吃你的飯。”
“我怎麽不能問一句啦,和女兒有關的我就得管。”木議興不服氣。
王玉仙招招手:“那你耳朵湊過來。”
“嗬,家裏就咱們兩個人,玩什麽神秘,你就這樣說嘛。”木議興不耐煩。
“行行行,我覺得啊,那個小區門口打石膏的小夥子,估計就是來找咱們家真真的。”王玉仙也懶得和他計較,只是壓低了聲音。
木議興不相信:“不可能吧,他可比真真提前一天來。”
王玉仙搖搖頭:“你傻呀,真真坐的火車,你就不許別人坐飛機來呀。再說了,你又不是沒看到,剛剛我們提到那小夥子的時候,尤其是提到石膏,她臉色都變了嗎?”
木議興還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能吧,真真可從來沒跟我提過交男朋友的事情,她以前有什麽事都會告訴我們的呀。你別又是在亂猜,亂點鴛鴦譜吧。”
王玉仙也是猜測:“估計這次兩人鬧別扭了吧,等她回來,我們再問問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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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出家門的木真真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很奇怪,她不是已經決定再也不要和老板有任何牽連了嗎,那現在跑出來幹什麽?她躊躇地在過道裏打着轉,哎,她就是去悄悄看一眼,畢竟老板的手臂都是因為她才受傷的。她木真真就只是作為一個報答者,去關心關心救命恩人在天寒地凍的外面情況怎麽樣了而已。恩,沒有錯,就是這樣的。木真真在心裏為自己的行為開脫着,堅決否認是因為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