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遭難、偶遇

郎子?君從未想過自己的結局竟會是這樣!

血淚糊在臉上, 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動,身上還被罩了黑布袋。漆黑一片中,她遭受了毒打, 辱罵, 腥臭的尿液淋在身上,那人惡狠狠的罵, 罵她傷風敗俗!罵她恬不知恥!罵她蕩.婦□□!罵她有辱斯文……

最後一句就有些搞笑?了, 若在平時她一定放聲大笑?。她聽?出來了,這是她前夫的聲音, 他掐着?嗓子?發洩怨氣, 可?也只有他習慣将“有辱斯文”挂在嘴邊。

他是弘道?十年的舉人, 長的模樣秀美,可?親可?愛。

當年郎子?君經歷了一番痛苦折磨, 鬧得沸沸揚揚才同蒙元順和離幹淨。姬後自覺對她不住,此後再不插手她的婚事,全?憑她自個心意。

郎子?君灰心了一年,直到遇見齊文,那個風光霁月的男人, 長的好看,會念詩,會甜言蜜語的哄她, 會天冷了囑咐她添衣,會留心她的悲喜講不同的典故開解她, 雖然有些道?理聽?着?就迂腐可?笑?, 可?這些都是他的一番心意啊。郎子?君怎會忍心辜負?

她幾乎是奮不顧身的,一頭紮進了齊文的懷抱。

她嫁齊文的時候是有了身孕的, 姬後半笑?半譏諷,“你?說他是個正人君子?,卻讓女?人未婚有了身孕。”

“所以他才急着?求娶,要?我嫁他啊!”郎子?君急着?為?心上人辯駁。她嫁蒙元順多年,基本是在守活寡,也沒個孩子?,心中凄苦難言。因此對于這個突然而至的孩子?,她分外珍惜。

姬後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嘆了口氣,“也罷,你?想嫁便嫁吧,若是不好,和離便是,好歹還有個孩子?。”

郎子?君當時心中還挺埋怨的,怪姬後咒她,不盼着?她點好。

誰知姬後卻跟會讀心似的,說:“你?心裏在怪我,怪我咒你?是不是?子?君吶,你?雖是我看着?長大的,卻無我半分看人的眼光。我知你?心中一直埋怨我讓你?嫁蒙元順守了許多年活寡。我是有我的私心,我想你?替我籠絡他。我軍中無人,需要?一名武将成?為?我左臂右膀。但是我縱有私心,也不會什?麽人都讓你?嫁。蒙元順出身世家,品性才學都沒問題。你?只知你?守活寡凄苦,卻也要?知道?,他自娶你?後,也沒碰過別的女?人。

“你?太過沉溺男女?情?愛,被這些迷了眼,一味意氣用事。我同你?說過很多次,蒙元順對你?不好,只是因為?我,因為?你?是我賜給他的。而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柔情?去俘獲她,嘴上要?愛,要?讓他相信你?沒了他你?一天都活不了,行動要?嬌要?弱。

“我知你?心中肯定疑惑,我一直告訴你?女?子?本不卑弱,這都是男子?強加在女?子?身上的符咒,偏有些女?子?傻傻的認領了。像周盈(大長公主)那樣的,她是打心眼裏認定了自己就是依附男人而活,所以對男人百依百順。同是侍候男人,我和她最大的不同是目的不同。她們只求一個安穩的生活,榮辱皆系郎婿一身,自嫁了人後就沒了自己,一輩子?只為?男人活。

“而我,我要?你?心裏跟明鏡似的,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我們要?想活出自己,只能暫且依靠男人。我們必須強大自己的內心,愛而不深愛,要?讓男人成?為?我們手中的利器。利用他的權勢地位,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最終将他的權勢地位變成?我們自己的東西。

“我告訴你?,不要?将自己的喜怒哀樂寄托在男人身上,否則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好心情?。你?一直記不住我的話。這些掏心窩的話,我再最後說一遍。這之後要?是你?再過不好你?的日子?,那就是你?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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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子?君到底不算太蠢,嫁與齊文後就同他說,因為?姬後不同意她嫁他,争吵之下?,姬後同她斷絕了關?系,說此後再不管她。

起初,齊文還是百般耐心的,甜言蜜語的哄着?。勸她早日去宮門口跪着?,求得皇後回心轉意。畢竟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沒有血脈親情?也有養育之情?。就算不為?她自己,也要?為?了他的仕途,他們孩子?的将來着?想。

郎子?君卻希望齊文不要?急着?做官,等她生了孩子?,再為?他謀劃。

大概,郎子?君天生就沒子?女?緣的,婚後兩個月,孩子?突然沒了。

因為?這次打擊,郎子?君變得非常敏.感,時常同齊文争吵。

漸漸的,她發現齊文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軟弱,他在外頭唯唯諾諾,一副沒骨頭的窩囊廢樣,回了家打起女?人,卻十分恨得下?心,拳頭也硬。

郎子?君第一次挨了他的打就沒再猶豫,當即告了衙門,要?和離。

二人的婚姻解除非常迅速,皆因郎子?君身後有姬後,所有人仿佛通了氣,一致罵齊文,罵他白臉吃軟飯,不知好歹!

當時,姬後怎麽說來着?,她笑?的一臉雲淡風輕,說:“女?人掌權是男人們最不能容忍的。因為?他們心裏很清楚權勢能帶來的好處。郎子?君,你?還不明白嗎?今日但凡你?身後沒有本宮,你?會怎麽樣?縣衙不會管你?,只會訓斥你?一頓,然後讓你?的郎婿将你?領回家。你?猜齊文那個窩囊廢會不會打死你??”

二婚和離後,郎子?君算是徹底看清了男人,自此後放飛自我,她是有生意頭腦的,只是先前一門心思在婚嫁上,埋沒了。此後心中再無挂礙,反而将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成?了姬後的錢袋子?。

她這些年,賺錢,養面首,日子?可?謂過的風生水起。

卻不知,她過的有多好,她的前夫齊文心中就有多恨她。

她只恨自己當年心軟,沒将齊文從平京攆走,這麽些年由?着?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過活。他也不是沒來跟她求複合過。郎子?君只當他是個笑?話,不予理睬。偶有心情?好的時候,還賞他幾兩碎銀。

**

郎子?君受了一頓羞辱毒打,也終于從齊文嘴裏得知當年她流産的真相。因為?她不配!因為?她髒!所以齊文親自下?了藥!

一鍬一鍬的土砸在她身上,過往的一切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她終于明白了姬後對她言傳身教的苦心。

這些埋她的人中除了齊文和榮小郎君,其餘人同她并沒有任何過節。

他們只是看不慣她吃酒找男人!

他們覺得她做了壞榜樣,教壞了他們的妻子?女?兒。他們要?弄死她這個禍頭,好叫女?人們知道?學她都沒有好下?場!

她的呼吸漸漸不暢,眼睛赤紅一片。

她好不甘心吶!

**

白馳出了城門,信馬由?缰,不知不覺誤入一處密林,正要?轉過馬頭往官道?上去,偶然見到七八個男人正揮鍬埋着?什?麽,還有人對着?深坑小解。

有人發現了她。停下?手中動作,跟同伴示意有人過來了。

這些人大概是豬油蒙了心,又或者酒壯慫人膽,仗着?人多勢衆,竟圍攏了過來,出言調.戲。

“哪家正經小女?娘會孤身騎馬在野外行走,又無父兄陪同,別是想私會情?郎吧?”

“瞧着?就是這麽回事!我家姊妹若是敢私自出來,我定是要?打斷她的腿!”

其中一人則色迷迷的盯着?白馳的臉看,搓着?下?巴道?:“見多了嬌嬌柔柔的小女?娘,這樣風情?的倒不多見。”

“看着?像是西域人和咱們周人的雜種。啧,我還沒玩過這樣的女?人!”

男人的色.欲一旦被點醒,就像是野草瘋漲,“今日我等所行之事都被她瞧見了,哥幾個,不能叫她跑了,若是叫她跑出去報了官,咱們都脫不掉幹系!尤其是你?,齊文,你?必是難逃一死!”

這就有些意思了。明明是□□熏心,卻還要?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馳騎着?馬被驅趕着?靠近了些,這才看清深坑被填了一半,露出半截黑布袋。忽然那布袋掙紮着?扭動了起來,發出嗚嗚的聲音,是一個人。

齊文穿一身文士袍,面白無須,雖已人至中年,身材仍保持的很好。可?惜看人的眼神透着?猥瑣惡毒,浪費了一副好樣貌。

齊文手中握着?一柄鐵鍬,虛張聲勢的就要?砸向馬身。

白馳忽然一拉缰繩,馬前蹄騰空一轉,白馳傾身一探,輕松寫意的撈過齊文手中鐵鍬。後柄一杵,撞在胸口。齊文幾乎吐出一口血來,仰面倒在地上,哀叫一聲。

其餘人受了驚吓,紛紛退開。站住腳後,反罵起齊文窩囊廢,不頂用!

在他們眼裏,女?子?只是輕輕那麽一拉,齊文就放了手。如今她手裏有了武器,反叫他們一時不敢近身。

不過,有什?麽要?緊,一個小娘們而已。

倒是她禦馬的姿态叫人心折,獵物越是棘手掙紮反而越能激發獵人的澎湃熱血。

餘下?幾人互相打了幾下?眼色,一人大喊一聲,“上!”

明明穿着?富貴,看着?像是有身份的人,此刻面上的神色同那劫道?的山匪也沒什?麽分別。

白馳輕笑?一聲。

衆人都沒意識到怎麽回事,只覺眼前一花,等回過神,或仰面在地,或飛出數丈之遠。再要?起身,一股鑽心之痛襲來,這才意識到不是折了胳膊就是斷了腿。

白馳已從馬上下?來,從一人身上扯下?匕首,那人還以為?白馳要?弄死他。不住後退,奈何斷了腿,又跑不掉,不住哭喊求饒。白馳走開,那人身下?一熱,失了禁。

郎子?君聽?到不尋常的動靜,又聽?到馬蹄聲,意識到有人靠近,心中燃起希望,不住掙紮求救。再一聽?男人們調笑?的話,意識到來的是名孤身女?子?,心中一空,眼淚又重新落了下?來。

憤怒和仇恨稍散了些,死亡的恐懼便從骨縫裏鑽了進來,鋪天蓋地,漆黑絕望。

忽然,頭頂一松,一束光落了下?來。

那人長了一雙極好看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天生帶着?幾分風情?,可?配上那雙淡薄的眸子?,笑?起來的時候又像是在譏諷誰,偏又不叫人讨厭。

白馳揪出郎子?君塞滿嘴的破布團。見她半陷在泥土裏,渾身被縛,也不嫌髒,單手提起她身上的繩索,整個的拎了出來,另一只手匕首翻轉,一刀劃了下?來。郎子?君瞬間解脫,整個的跌爬在地,渾身癱軟。

她的嘴被布團塞了太長時間,舌頭和臉頰都麻了,一時說不出話,劇烈的喘息。

白馳抽出腰間的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起了手指,眉目不動,也沒什?麽好奇心。

她就那麽靜靜的站着?,冷清,美麗,仿佛天地間最可?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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