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迷茫

整座平京城的?百姓都在載歌載舞, 文?武百官一派揚眉吐氣喜氣洋洋,大長公主懸着的?心放下,熱淚盈眶。瑞雪公主高興的?直接暈了過去。高宗皇帝疼了許多日的?頭痛症頃刻間?好了。仿佛一場擂臺賽的?勝利解決了所有問?題,所有人都陷入了熱烈的?狂歡之中。

而姬後的?悅庭殿卻是詭異的?沉默。

這?一座小小的?宮殿, 站着姬後, 謝孝儒,還有她的?幾名?心腹官員。

白馳照舊沒什麽表情, 像是一尊泥塑木雕, 她身上冷冽的?氣勢已經收斂。

有膽大的?官員悄悄打?量她,又敬畏害怕的?縮回頭。

姬後意味不?明的?看了謝孝儒一眼, 沖白馳說道:“你打?贏了也和部的?勇士, 你是大周的?英雄, 你想我怎麽賞你?”

白馳仰着臉,腦子的?思想和她現在的?表情一致——迷茫, 恍惚。

“我難以置信,”她說的?是她竟然從?輪回重生中走出來這?事,她擡起腳,走到了姬後面前,目不?斜視。若是尋常, 姬後的?貼身宮人一定嗓音尖利的?喊出“大膽”或“放肆”二字,可對于?剛剛打?敗了匈奴惡魔的?她,在他們眼裏她比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所有超出人類認知, 過分強悍的?人都會讓人産生畏懼的?心理。

姬後膽色過人,未動分毫, 白馳卻從?她身側走過去, 似乎是感?到好奇,實則是茫然的?情緒在心中作怪, 她也不?知自己?在做什麽,看看這?個,又摸摸那個。

總覺得?不?可思議,腳像踩在雲端上,落不?到實處,猶如她的?心。

姬後卻接了她的?話,“本宮同樣感?到難以置信。你的?本事讓我感?到驚嘆,佩服!”

“我感?覺……”白馳的?手落在姬後宮裏的?燈座上,那是一座蓮花燈座,鐵水澆築,工藝精良,她握住一截伸出的?花枝樣的?燈座,輕輕一擰,那鐵藝像是柔軟的?竹枝彎折下去。

“……我更強大了。”

她喟嘆道,喃喃自語。

這?話旁人無法反駁。在幾名?心腹官員眼中,只覺得?她太過狂妄自大,連姬後都沒放在眼裏,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便是事實,敢怒不?敢言。

方才的?震撼太過刻骨銘心,又見她如此行事,只當她是在敲山震虎。又齊齊去偷看姬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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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後比他們要大方多了,哈哈大笑起來,滿眼的?贊嘆,“确實。你很強!是我所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強的?一個,無論男人,女人!那麽,如此強悍的?你,願意接受本宮的?任命,為我大周先鋒将軍,守護神谷官,保衛我大周,将匈奴人趕回老家嗎?”

她就這?麽輕松的?,仿佛開玩笑般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沒有人知道,姬後此刻的?心是七上八下的?。

當所有人都在歡呼慶祝勝利的?時候,姬後卻知道,這?場國與國之間?的?較量是無法避免了。也和部的?王子代表不?了他的?父親。這?位天可汗若真像他國書裏所寫的?那樣客氣守信,就不?會胡攪蠻纏的?來要回“屬于?他們的?北部十二州”。

撕毀條約,言而無信,在草原部落聯盟間?并不?新鮮。

白馳沒有立刻回答,說實在話,被困在輪回中太久,她一直盡量不?讓自己?有思想,不?會思考便不?會瘋,也唯有此,她才能假裝自己?還是個正常人。

可是,正常人該做些什麽呢?

從?今早她睜眼後,就陷入了迷茫。

她早就來了京城,一直在等待着時間?盡頭的?那一刻。她也從?未想過為大周的?榮光去做些什麽,這?些與她似乎也并沒有太大的?關系?

她曾超越了生死,家國榮辱與她來說,也并不?怎麽重要。

“我……”她擡眼看了看姬後,“我不?知道。”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姬後似乎也始料未及。從?第一次二人見面,相談甚歡,她以為眼前的?女子該是一位有想法,有抱負的?女性。她或許不?如自己?志在天下,但是也絕不?是那種肯忍受男人踩在自己?頭上的?女人。

難道是生了孩子後,有了牽挂?不?對,若真是這?樣,她跑什麽?

大長公主家的?家事,姬後可是一清二楚。

“白……白馳?”謝孝儒遲疑的?叫出她的?名?字,便是此刻,看着這?張臉,他還不?是很确定。

白馳看向他,倒沒出言不?遜,“父親,您說。”現在的?她出奇的?平和,沒有怨憤,沒有時刻會被點?燃的?暴怒,像是躺在棉花上,連腦子都塞滿了棉花,她還沒有從?正常的?時間?流逝中緩過神。

這?一聲“父親”叫出,不?僅謝孝儒愣了愣,在場其他大臣也都跟着懵了。

姬後眼中有光閃過,她很決斷,立刻讓這?幾位不?相幹的?大人出去等候。

人還沒走出大門,門口有人通傳桑中官求見,定是高宗皇帝等不?及要見這?位奇人了。

謝孝儒靜靜的?看着她,情緒複雜到極致,向來善于?隐藏心思的?他也不?禁露出探究的?眼神,“無忌一直在找你,他以為你丢了。”

白馳仍是一副茫然的?模樣,并不?看謝孝儒,“我知道。”

姬後走到門口,同桑中官耳語了幾句,只見那本就哭喪着臉的?八字眉,更八了,但也沒辦法。

姬後又走回來,看這?對翁媳說話。

謝孝儒順着她的?話道:“所以你回來了。你放心,孩子被你娘照顧的?很好,你應該回家看看,我馬上派人跟無忌說,讓他回來,他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白馳轉了個身坐在臺階上,像是累了。仰面看他,頓了頓,她說:“我考慮一下,我現在思緒很亂。”

謝孝儒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話,“你到底是誰?你真的?是我兒新婦嗎?”他實在想不?通,一個如此強大的?女人怎麽就甘願嫁人生子,她分明可以有更轟轟烈烈的?人生,更璀璨奪目的?經歷。

不?是他貶低自己?的?兒子,是他真的?想不?通,他的?兒子到底有哪點?足以吸引她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啊,說吸引似乎也有限,因為她真的?說走就走了,一點?都不?惦念。

那麽,她為什麽這?樣?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想幹什麽?

這?句話也不?知哪裏觸怒了她,她原本茫然的?神色漸漸收斂,眼底暗沉一片。仿佛有什麽冷冰冰的?若有實質的?氣體?籠罩在她身上。

謝孝儒被那雙眼盯着,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

“我也想知道我是誰?”她說,語調低沉,仿佛誰再敢開口說一句讓她不?高興,她就會立刻擰斷他的?脖子。

迷茫的?未來,迷茫的?人生。

曾經以為沖破輪回她就不?會再迷茫,可這?一天真正來臨時,她才發現她早就陷在人生的?迷霧中出不?來了。認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從?哪來?不?知将去何處?更不?清楚這?一切為何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麽意義??

“白馳你累了。”姬後的?聲音忽然響起,很溫柔,“你想要休息,我給你安排了寝殿,你應該睡一覺。”

白馳仿佛被吸了魂魄,就這?麽言聽計從?的?點?了點?頭。

謝孝儒想說什麽,又止住了話頭,因為姬後已上前拉住她的?手,用口型告訴她,“将她交給我。”

白馳就這?麽跟着姬後走了,像個迷途的?孩子。

出了門,鈴蘭蹦蹦跳跳的?跟上。

将白馳安頓好後,姬後又去見了高宗皇帝。

高宗皇帝已經吩咐了下去,今夜大擺宴席,慶賀大周大勝。

姬後深感?無語,這?算什麽勝利?真正的?挑戰才剛剛開始而已。

晚宴上,衆人對今日的?英雄沒有過來深覺遺憾,有人甚至還懷疑她的?性別。有說站的?太遠,一時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這?世上怎麽會有女人有這?麽大的?本事?

不?可能吧?

大家載歌載舞,推杯換盞,喜慶的?仿佛兵臨神谷關的?二十萬雄兵已不?複存在。

姬後忍了又忍,實在受不?了了,決心打?鐵還需趁熱,兜頭給這?群看不?清形勢的?家夥潑了一大盆冷水。

“諸位大人,你們該不?會以為匈奴人就這?麽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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