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出征

高宗皇帝很會躲, 将皇後往前一推,“仗是?你要打的,要不你上前說兩句。”

姬後倒是?想。

她原本沒打算出風頭,更不想再惹是?非, 可是?現場的情?形, 越來?越萎靡不振了。

她雖沒打過仗,卻也清楚, 人?心一旦潰散, 管你有多少人?,便是?數萬人?都能被幾?十幾?百人?拿捏住。

她站在城牆上, 手裏打着節拍, 忽而開口, 唱起了先皇親自譜寫填詞的戰歌《破陣》。

姬後嗓音洪亮渾厚,身體康健, 氣息也足。《破陣》是?先皇最意氣風發時一揮而就的歌曲,可想而知,歌詞有多麽的壯志人?心,曲子有多麽的豪邁張揚。

高宗皇帝吃驚得看向皇後,眼珠子差點凸出來?。

有那麽一瞬, 他看着自己的皇後,仿佛看到了他自小就仰望崇拜的父皇。

他是?那樣的英勇,豪邁, 仿佛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什?麽困難能打倒他。無論?是?四夷還是?番邦都要匍匐在他的腳下。

自從父皇故去後,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如此豪邁的歌曲了, 不是?宮裏人?不會唱,而是?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父皇是?征戰沙場的大英雄, 他歷經滄桑,心中有溝壑山川,有萬千百姓,他譜的曲作的詞,也只有他能體會其中甘味,旁的人?只學了其形,無法掌握精髓。

可是?,今日,他的皇後,再一次讓他感受到了那種久違的感動。

現場,震動的又豈止高宗皇帝,還有送行的文武百官宮人?婢子,即将出征的将領軍士,兩側的百姓……

《破陣》從來?都是?男子吟唱的歌曲,還從未聽女?子歌唱過。以前,所有人?只覺得這歌充滿了陽剛之氣,唯有男子才能唱出其中的豪邁激昂。若有女?子膽敢吟唱,必被唾棄辱罵。

可是?,此時此刻,在姬後的歌聲中,身體裏潛藏的叫做血性的情?緒被激發了出來?。

漸漸的,充滿了離愁別緒的《離歌》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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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宗皇帝受到感染,不自覺地跟着也唱了起來?,謝孝儒儒雅的臉上露出笑意,随即應聲而唱。

越來?越多的人?開腔,直至數萬将士齊聲高歌,霎那間,仿佛山川震動,天地都為之變色。

風沙起,昏黃的日光中,有人?漸行漸近。

那人?穿一身精悍短衣,頭戴黑色鬥笠帷帽,獵獵風聲卷起她微微過膝的下擺。小腿綁了束腿,顯得她一雙腿修長筆直。

她剛一出現,一直站在人?群中魂不守舍的沈寂忽然?定住了目光。他尚未被正式授官,穿一身士子服,站在百官最末。

姬後一曲方了,那神秘人?也到了近前,侍衛手執戰戟想攔,她像是?一道?流光,輕易的避開衆人?,最後她落在姬後身前,揭開頭上鬥笠将靠近的将領打翻最後一下蓋住那人?的頭。

高宗皇帝吓得直後退,都要喊人?了,姬後卻兩眼放光,上前幾?步,迎上去,雙手托住她的兩側肘部,“你來?啦!”

白馳幹淨冷清的臉上照舊沒什?麽表情?,忽地單膝跪下:“願為天後鞍前馬後!”

姬後大喜過望,連聲道?:“好!好!很好!”

站在她側後方的謝孝儒卻變了臉色,想去看最後方的兒子,然?而身後都是?人?頭,連一片衣角都看不見。

姬後興致勃勃的同高宗皇帝介紹,說她就是?當日打敗也和部哈巴哈爾兩兄弟的勇士。

高宗皇帝早聽說這位勇士是?個女?人?,同很多人?一樣,幻象中該是?一位比男人?還要男□□頭比頭大,渾身汗毛比頭發還要茂盛,貌似無鹽的醜女?。後來?又得知是?親外甥的媳婦,心情?就更微妙了。

此刻見了真人?,高宗皇帝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果然?外甥肖舅,連審美都一樣。

從高宗皇帝寵愛姬後可以看出,他是?個審美非常正常的男人?,喜歡豐腴康健的女?子。因此白馳的長相在皇帝眼中無疑是?大美人?那一款的。

高宗皇帝的目光在白馳臉上停留的有些久。姬後不得不在裙擺之下用腳踩了下丈夫。

皇帝指天發誓,他可沒起什?麽龌龊心思,就是?難以置信而已?。這腰,這腿,這身量,怎麽就蘊含了那樣強大的力?量?就她,真的将哈巴哈爾兄弟倆給打敗了?

姬後不給皇帝發呆的時間,提醒道?:“皇上,按照咱們先前說好的,凡是?能在擂臺上取勝的,便封做先鋒将軍,領兵出征,對抗匈奴!”

她說的聲音大,高宗皇帝還沒出聲,立刻有人?上前制止。

“皇上,萬萬不可!自古哪有女?子入軍營,行軍打仗的道?理?!”

随即又有人?道?:“女?子參軍乃是?大忌!大不吉利!皇上,三思啊!”

雍州士族集團的人?上前說話了,姬後一個眼神,立刻有她的人?上前,冷笑道?:“王大人?,孫大人?,二位大人?既看不起女?子,認定女?子不能帶兵打戰,不如您二位大人?領兵作戰?料想以二位之才,定能旗開得勝,凱旋而歸!”

王大人?面?上大囧,憤憤不平的解釋:“我等文臣……”

那人?立刻道?:“既是?文臣,又何必幹涉武将之事?若是?當年各位大人?能手下留情?放過那些武将,如今我大周也不會出現武将人?才凋零的局面?。”

這句話成功挑起了文臣武将的矛盾。

自英王之亂後,武将大都受牽連,周朝又重文輕武,文臣武将的恩怨由來?已?久。

在場的武将不由對王、孫二位大人?怒目而視。

這裏不是?朝堂,為了解決問?題,互相争一争,吵一吵也就罷了。當着即将遠征将士的面?,又有萬千黎民百姓看着,顯然?不能失了分寸。

姬後說:“皇上,如今國家生死存亡之際,理?應能者居上,而不能因年齡,家世,過往,甚至是?性別這樣的小事,而将賢才拒之門外。白馳有此報國之志,難能可貴,況且她的能力?有目共睹,擂臺擺下十日有誰能一氣打敗也和部的勇士?若是?戰場之上,再出現那樣的人?,又有誰能抵抗?皇上,戰士們開拔在即,請陛下為大周國運着想,慎重決斷。”

高宗皇帝最是?愛惜性命,他又習慣了對姬後言聽計從,正要滿口應下。

張大人?忽然?站出來?,說:“先帝曾有令,女?子若有功績,可賜房屋田地,可賜千金萬金,可賜封號奴仆,唯萬萬不能加官進?爵。此乃古理?。”他是?看出來?姬後想在軍營裏安插自己人?,她是?女?人?,若是?想進?一步,那麽她手下的女?将便是?她向前試探的第一步。他們可以容忍姬後在幕後搞小動作,為了大周的國運,允許她在背後為皇上出謀劃策,但絕部容許她更有大的貪念。

朝中的老狐貍們,走一步看三步,他們已?經知道?白馳和謝家沒了幹系。

既是?為老夥計出口惡氣吧,也是?為了打壓姬後,他們可以讓白馳從軍出力?,但想獲得官職,那是?萬萬不能。

有了張鼎大人?出面?說話,立刻就有了更多的人?站出來?,姬後的小股勢力?在這些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很快不同的聲音被壓制下去。

就在姬後胸口堵住一塊,氣憤不已?的時候,白馳輕而淡的笑了。

“天後,白馳只願為您鞍前馬後,其他并不在意。”

姬後聞言,眼前一亮,她忽然?就明?白了,素來?沉穩博大的心口忽地輕顫了一下。

這麽多年,也有很多人?投效她,不過那些人?大都是?在世家大族的打壓下郁郁不得志,希期從她這裏獲得加官進?爵的機會。他們為名為利,都是?有所求。

但姬後看得出,白馳并不為這些,她似乎只為了投奔自己而來?。

就在這一刻,姬後做了一個決定,她自腰間取下自己的印信,放入她的手中,同時舉起她的手,面?向數萬将士,高聲道?:“任将軍,詹将軍,見此印信如本宮親臨,今日本宮便草率的封白馳一個監軍之職。二位可有意見?”

兩位将軍對視一眼,哪敢有意見,再說當日白馳在擂臺上所為,二人?有幸看了個完全?,早就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裏只覺得有這一員悍将相助,必是?如虎添翼。武将不比文臣,只講究實力?為尊,沒那麽禮法綱常。畢竟生死面?前,其他都輕若鴻毛。

姬後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繞過皇帝,高聲喊:“來?人?,旗開得勝,送遠征将士!”

周禮,将士遠行,領兵的大将軍當手握金弓,向天際遠射一箭,寓意旗開得勝。

姬後瞥了眼身後,心腹會意。不一會,只見二人?擡出一柄沉重的巨弓。這弓怕是?有幾?百斤,兩名侍衛擡得并不輕松。

衆人?訝異,竊竊私語,尋常将士出征,用的都是?金弓,只弓體是?純金打造,看上去璀璨奪目,實則重量手感和尋常将士用的弓箭差不多。

衆人?再細瞧去,有人?反應過來?,這不是?當日哈巴哈爾兄弟用過的那柄巨弓嗎?

任将軍和詹将軍幾?乎從馬上滾下來?,面?色難看,你瞅我一眼,我瞪你一眼,都想讓對方去射這一箭。

這已?經不是?面?子的問?題了,而是?這一箭,若是?他們連弓都拉不起,豈不是?預示着他們這一仗必敗!大周顏面?何存?

就在兩位将軍心裏焦急的都快哭出來?時,那柄巨弓停在了白馳身前,另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舉着幾?十斤重的箭,跪下身來?。

姬後向白馳投去鼓勵的目光,白馳眉目輕垂,在衆人?或驚疑不定,或松了一口氣或複雜或看好戲等等各色的注目中,擡手握住那柄長弓,繞着手心翻了個身,像是?把玩一件輕巧的玩具,又在一頭砸入地面?時,發出沉重一響,讓人?恍然?意識到,這柄弓真的很重。随即只見她一腳踩上弓身下沿,擡手抽箭,打弓,拉滿。

“嗡”得一聲。

長箭刺破蒼穹,像是?流星倒轉,陣陣嗡鳴,穿透人?心。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一刻,她在所有人?眼裏已?沒了男女?之分。

衆人?都被她的力?量折服。

高宗皇帝帶頭擊掌,驚喜,贊美!

将士們必勝的氣勢再次被激發,高舉拳頭,朝天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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