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顧婉清只覺得腦袋傳來一陣劇痛,竟然不自覺的哼出了聲音。
“清兒。”母親楊氏的聲音裏包含着擔憂之情。
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面前的色彩模糊一片,半晌方才緩過來,她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卻愣住了。僵硬的環顧了四周,這裏竟是她未出閣之前的房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楊氏見她醒了卻呆呆愣愣的十分擔憂,自打廟會回來,這孩子就時常魂不守舍的,剛才聽下人來報說她掉進蓮花池中。大夫來看過說只是受了驚吓,并無大礙,這才放心了下來。
可是看見她如此這般模樣,擔憂之情卻愈演愈烈。
“清兒,好點了嗎?”
顧婉清定了定神,才終于認清了現狀。心下詫異,竟真有如此神奇之事,居然重生回到了未嫁之前。心裏忽然湧上一種激動之色。
若是這樣,那一切是不是能改變。
看着對面這個三十多歲卻保養的極好的娘親,心裏一熱:“娘。”她撲到娘親的懷裏。抱着自己的娘親,仿佛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來揮別曾經那個不堪回首過去。
“都多大了,還撒嬌。”楊氏嘴角微微上揚:“好了,別害怕,有娘在。”楊氏也不知女兒怎的有這樣大的情緒。但仍然溫柔的安撫着。
顧婉清的情緒漸漸的平複了。楊氏看着她道:“怎會失足掉入水中呢,也太不小心了。”
顧婉清心裏頓時凜了一下。她知道失足掉入水中全是自己安排的,那時在廟會跟李嚴慶一見傾心之後,自己跳進荷花池裏,謊稱要去寺廟中壓壓驚。開了間廂房,為跟他相會。才導致這許多後來不堪回首的過往。
“是我不小心。”她小聲的說着。
楊氏摸了摸她的頭發:“下次可斷斷不許這樣調皮了,來,把這碗姜湯喝了,驅驅寒。”
顧婉清皺了皺眉頭。自己從小最不愛喝姜湯。卻還是接過這個碗,一飲而盡。
頓時一股熱流沖進身體中。倒是比剛才暖和了一點。
楊氏見她這樣才放心些:“往日裏你可是最不愛喝這姜湯,怎麽今兒如此痛快。”
顧婉清小臉垮了下來:“我要是不喝,娘又該叫人灌我了。”
見她苦着一張小臉,楊氏噗嗤一樂:“你這丫頭,我還不是為了你好。”
顧婉清心中升起一種濃濃的暖意。
有娘在,真好。
喝了一碗姜湯,見女兒并無大礙,這才放心了。又見她臉上微微有些疲憊之色道:“你好生的休息着。香荷,香芹,照顧好小姐。”
“是,夫人。”兩個小丫頭在旁邊脆生生的回答着。
顧婉清暗暗的握起了拳頭,這一世,她絕不讓上一世的悲劇重演。
待送走楊氏之後,香荷笑着對顧婉清道:“小姐裝的還真像,差點連我也唬了過去。”
見過李嚴慶這事兒身為她的貼身婢女最了解。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分非同尋常,名義上是主仆,實際上感情好的跟姐妹一樣。沒人的時候也總好打趣她兩句。
顧婉清對香荷的情感十分複雜,李嚴慶也不知怎麽的收買了香荷,這小丫頭簡直變成了兩人之間的信使,總是在她面前說些好話,原本的她涉世未深。以為這世界上的感情也如同戲臺上那般美好。再加上香荷叽叽喳喳的盡是說些優點,把李嚴慶的形象塑造的非常高大。
現在看來,當初的愛情都是想象中的他,而不是真實的這個人。香荷起到了絕對關鍵的作用。甚至一度懷疑她是不是也喜歡李嚴慶。別的不說,李嚴慶那人模樣很是俊俏。哄人更是一套套的。可是後來一再變故,香荷卻始終堅守在她的身邊,最後被李嚴慶強占了身子,那人口口聲聲說要擡她做妾。可是香荷卻剛烈。跳了井……
想來香荷跟自己一樣,都是受了那家夥的蒙蔽。
顧婉清只留了香荷在屋裏,別人都打發出去了。跟以前一樣。在顧府所有人都知道香荷是她的心腹。猶如半個小姐。私下的小話都是跟她說的。
“香荷,我跟李公子見面這事兒,可有人知曉?”顧婉清看着香荷,她今年剛滿十三,豆蔻一樣的年華,模樣卻說不出的可人兒。她知道再過幾年香荷就會出落的更漂亮。連李嚴慶那情場高手就算要冒着犯忌諱也要嘗一嘗。
香荷笑了笑眉眼彎彎的:“小姐放心,這事兒沒人知道,李家公子看見小姐連眼睛都直了,可真真有趣。看來對小姐是真心。”
顧婉清道:“你跟他可有聯系。”
香荷以為小姐是要側面打聽李家公子之事,回答的巨細無遺:“上次我去買絹花,恰好碰見李家公子,以為是湊巧,哪裏知道李家公子自打廟會就對小姐一見鐘情,已在那裏守候了半月有餘。看那樣子真是魂不守舍的。還說若小姐對他也有一絲好感,希望再多聚一聚。我怕他說嘴,含含糊糊的走了,回頭一打聽,才知道他真的在那裏等了半個月,無論刮風下雨一天不落。說不定真的是對小姐動了真心。”
“真心?”顧婉清笑了笑:“我若又老又醜還生在貧戶之中他哪裏會理我?”
香荷一驚,上次廟會見面,顧婉清雖然嘴上沒說,可是那神态瞧在她眼裏充滿着蜜意,怎麽今兒居然說不這樣的話。太不對勁兒了。心裏有種怪怪的感覺,似乎大有深意。一時猜不透小姐的想法,只當是她心思變幻莫定,勸解道:“我看着不像,那天香樓就是李公子的私産。是咱們這兒最大的食館,我聽廚房的徐媽媽說,在那裏吃上一頓要十幾兩銀子呢。而且李家的鋪子開遍了整個城。那得是多雄厚的財力呀。這樣人家出來的公子對小姐如此看重,必定是真心的。”
“李家雖然富甲一方,想要嫁她的女子也大多是奔着富貴去的,我卻想着得一如意郎君。他舉止輕浮。言辭大膽,對我已是冒犯了。我且不追究這些。總之他并非我良配。”
“小姐,你怎麽……”香荷看過戲,正直年華對男人有點朦胧的幻想,心裏暗暗的把自己化身成為了牽紅線的小紅娘,李家公子一表人才,自家小姐也是萬裏挑一,若真能成就這一番良緣那才是造化。
顧婉清前世的荒唐仿佛就出現在昨天,若不是她識人不清,就不會變成這般模樣,不顧婚約強行與李嚴慶成婚,害死了丫鬟。她發誓今生絕不能讓此悲劇重演,道:“昨兒我睡覺的時候得菩薩啓示,言說身為官家小姐,不能如此輕佻,若是與外男私會被抓住,肯定會被浸豬籠,而香荷,你也難逃一死。以後不要跟他有任何的往來了。”
香荷一聽是菩薩的啓示,立刻嘴裏喊着阿彌陀佛。被她的話給唬住了,心裏這才有些懼意,萬一,真的被抓到!她心裏陡然一激靈。道:“好,我若下次看到李家公子回絕了也就是了。叫他不要等待,免得敗壞我家小姐的名譽。”
香荷對顧婉清是實心實意的。
話雖如此,可是之前設想的太過美好,一時間也無法全部抹去。總想再試探看看,他對小姐到底是不是真心!萬一是真心的話,定要跟小姐好好說,就算舍得一身剮,也要成就這段良緣。
香荷出去後,顧婉清心裏松了一口氣。真的不希望在跟他有任何的糾葛。
香荷去天香樓找了那小厮,那小厮遠遠的見了她來,心中一喜,立刻迎上前道:“香荷姐姐,我家公子爺已經等候了多日,昨兒淋了大雨病了。今兒還強撐着要來,被我家大奶奶給跟按着看了大夫。這才作罷。可算盼星星盼月亮給您盼來了。”
香荷笑了笑道:“我家姑娘說了,到時難為你家公子的一片癡心,只是我家小姐并無此心思,告訴你家少爺另娶旁人吧。”
小厮一聽這話,頓時喜色垮了下來:“香荷姐姐,您這是在逗我吧。蒼天可鑒我家少爺對你家小姐的心可是真真的。我跟公子十幾年了頭一次見他這樣。”小厮以為是在考驗他。立刻起誓發願的。拍胸跺腳的保證。
可是香荷卻不為所動,任你說出天花來。
小厮見她油鹽不進心裏有些急了。悄悄的給她拉倒了一遍,偷偷的塞給她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我家少爺如今在病榻上仍念念不忘,您就當可憐可憐他行嗎?”
香荷若說之前還有點聖母情懷想微微有些猶豫,見到這銀票的時候卻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樣道:“是你家少爺的銀子。”
那小厮不明就裏道:“您放心,為我家少爺做事兒,我家少爺是絕對會念着您的好。”說完又開始了央求了起來。
香荷本來對他就有些懷疑,害怕是被蒙蔽,菩薩才會給那樣的啓示,如今見他居然賄賂自己頓時拉下了臉色道:“你把我想象成什麽樣的人了?今兒我把話都說了,以後不要再這樣了,免得破壞我家小姐的聲譽。”說完把銀票扔在一邊轉身欲走。
這小厮哪能想到事情不但跟自己想的截然不同,急轉直下,若是讓自家少爺得知辦事不利,肯定少不了一頓臭罵。立刻急了,竟不管不顧的攔着香荷,連連作揖道歉死皮賴臉的求着。
可卻沒料到,女人一旦不吃這一套的時候,越是糾纏越是叫人反感。
香荷心中氣憤想是被他的樣子給蒙蔽了,以為他肯對自己小姐好,才對他稍加青眼。
如今撕開了這一層外皮,才清醒,初次見面就敢攔着她家小姐,這可不就是登徒子的行為嗎。多虧他長得俊俏,否則一定要下人給他扭送要衙門去。
香荷大聲怒斥:“不過是小小商戶,若再敢糾纏,當心我家老爺!”
這到底是天香閣,來往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見三五道目光都看過來。那小厮招架不住了。哀求了幾句就放她走了。
今兒發生着一切讓香荷不大痛快。把這一切都加到了李嚴慶的身上,再加上小姐的話猶在耳邊,竟也不待見他了,虧當初意見還以為他是翩翩佳公子呢。哪能想到身邊的人竟如此無賴。定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回去可要回報了小姐才行。
菩薩的啓示果然明智。
李嚴慶這幾日風雨無阻的去外面裝忠心,心裏早就不耐煩了。如今正在怡紅樓翹着腿喝着花酒,聽着香軟的曲子。
恍惚間只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快活的人。
他是李家大房的二子。正經的嫡出,上面只有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便宜大哥。照說家業豐厚一表人才本不用愁親事的問題。
從十五歲到現在提親的媒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大多都是小戶人家。只要稍微有點姿色就敢提這事兒。當他是什麽人?
他可是人在花叢過,片草不沾身的。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李嚴慶雖然喜好風月可卻不是傻子,相反相當有自己的一套算計。
士工農商,商家乃是最末尾的,哪怕作為富甲一方的李家也是,跟官府打交道也要賠笑臉說好話。
要是能跟官家牽上線就好了。
他請來了最好的戲班連演了三個月的戲,說的都是男男女女思凡的愛情故事。坊間傳為美談。大街小巷只要能聽到交談的聲音,十有□□在談這戲裏的事兒。
這種效果他十分滿意。
來來往往的把目标定位顧家的二小姐。這顧大人是朝廷的從九品宣課大使,雖然職業有些雞肋,可每日打交道的都是些官家子弟。顧家只有一子兩女。書香門第不假,但家勉勉強強算是小康。這樣來回一勾。雖是高攀差距卻也不十分誇張。
他偷偷的還見過顧家二小姐一眼,那模樣跟水蔥一樣。一點不比怡紅樓裏的姑娘差。反而那氣度襯得美貌更上一層。
只要娶家裏,不需要什麽,只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就行。
心裏滿滿的盤算,身邊的姑娘一口一聲的大爺聲音嬌軟的很,讓他心花怒放平白多打賞了不少銀子。
正在這時,自己跟着的小厮急匆匆的進來了。
李嚴慶笑着擺了擺手讓他過來。
小厮說了幾句話,李嚴慶頓時眼睛瞪大,猛的拍了一下桌子:“什麽。”
剎那間,絲竹調笑之聲全無,房間裏一片詭異的寂靜,姑娘們面面相觑誰也不知道怎麽把這尊財神爺惹毛了。
李嚴慶的臉色變得出奇的差。
本以為到嘴邊的鴨子,居然這麽飛了?那顧家二小姐居然沒看上他。明明上次一副含羞的眼睛偷偷看了他好幾眼。
可惡。
若不是她先給出的訊號,他怎麽會十幾天風吹雨淋的扮什麽一見傾心。
“滾。”李嚴慶對一屋子的舞娘和姑娘大吼。
大家頓時吓得四散的離去了。
李嚴慶暗道:莫不是這顧家小姐的欲擒故縱?稍稍思索一下,顧婉清乃是官家小姐,自己只是商戶,如果私會的話肯定娶不到手,要是換一個方式……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