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般皆空

七千和尚一人住在這瑞雲寺大約也有七年了,原本寺裏還有一位方丈與幾位師兄,因安史之亂爆發,他們死的死,走的走,最後只有他一人。他無地方可去,這瑞雲寺雖殘敗偏僻了點,緊湊着點過日子,倒也無礙。

七千當年來瑞雲寺時,它大約有幾十個僧衆,人雖不多廟也不大,但上香拜佛者絡繹不絕,荻花城附近的人家都願意來瑞雲寺祈福求神,大家都聽說這瑞雲寺裏的菩薩靈驗得很。

七千和尚剛入而立之年,時常一人拿了掃帚從這一端掃至另一端,他仍做早課,一切生活軌跡與從前無異,除了院子裏的雜草日漸茂盛,來寺廟裏的野獸日漸變多外,什麽都和從前一樣。偶有別處逃難的人誤入寺中,七千見着了,也會贈人一碗稀粥,留人幾宿,逃難的人常會拉着他絮絮叨叨哭訴世道的不太平,說外面的慘象,如此多了,七千也漸漸知曉了許多天下大事。

這一日,七千正坐在屋檐下聽着蟬鳴發呆,寺廟的門“砰”地突然被人撞開,七千看着遠處群山浩浩蕩蕩,因是盛夏,已是久未下雨,空氣混沌所見之物都似被渲染髒了的彩畫,附近原本喧鬧的蟬鳴聲被這碰撞聲驚的閉了嘴,世界靜寂如天地初開。七千在心裏漫無目的的看着遠山近景,也不去過問進來的是誰,也不去查看那人的模樣,人如浮萍,結個路人之緣,也便夠了。再深入,也是枉然而已。那撞門而入的人似乎也沒有看到坐在屋檐下發呆的七千,一徑抗着肩上昏迷的人,微喘着氣踏入正殿,将肩上的人小心翼翼放下後,才張望着将這正殿仔細打量了一方。

寺中佛像已不如當年整潔光亮,唯有那示意着普渡衆生的笑,似乎哪怕滄海桑田也不變分毫,總言我佛慈悲,無論何時臉帶微笑眼含慈悲,這永恒的表情哪怕見了受苦受難、瀕臨死亡的人也是神色不動,陸子息對着佛像勾唇冷笑一聲,蹲下身看着昏迷不醒的人,為難地蹙着一雙墨眉。

蟬鳴聲又再次此起彼伏,七千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起身往廂房走,途徑正殿大門時側頭一瞥右眼角一跳,腳下卻是未曾半步猶疑,佛家偈語有言:諸法因緣生,我說是因緣;因緣盡故滅,我作如是說。七千低着頭站在廂房前半晌,右手輕按在門扉上,隐約覺得這聽久了的蟬鳴聲此刻惱的人又熱又暈,似乎有火從大殿那邊一路燃燒過來,七千擡手擦了擦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咽了口唾沫,吃力地推開門緩緩走了進去。

說是廂房其實不過只有一張木板床,所有能典當的或略有價值的東西都已送的一幹二淨,關上門的空曠廂房剎那撲滅了即将燃燒的火,轉瞬間,炎炎夏日化為寒冬臘月。七千走至床邊,直挺挺的仰身躺下,躺了一會兒,背後黏黏膩膩的冒了一背汗,他翻了個身,過了一會兒,又翻了回來,如此翻來覆去的在床上不得安寧,就像他從前将一尾活蝦放置于鐵板上慢慢灼烤,那蝦蹦來蹦去,但總歸還是由青灰變成紅,然後進入人的肚子裏,他此刻便覺得自己就是那一尾蝦,離被烤熟行将不遠。

七千記起來曾有一個從洛道逃難而來的男人在寺中短居了幾日,那幾日那個男人不斷重複提起洛陽附近城鎮村落因安史之亂而烽火連天,鬼哭獸嚎的凄厲景色:附近村落殘毀,百無一存,路上若有運輸米糧的車子,附近饑民便會一哄而上圍繞着不願走,原本熱鬧的村鎮破損僅剩斷壁殘垣,路上随處可見來不及掩埋的屍體和發出最後聲響的嗚咽聲,孤狼野獸,虎視眈眈,人煙斷絕,千裏蕭條!只因執政者一念之差,生靈塗炭,萬劫不複!原本生前做惡之人若死當下地獄,如今上天終于公平一次,讓所有人共入地獄!七千這一覺,睡的夢魇不絕,醒後看着破了一個洞的屋頂,恍若隔世。他靜坐了會兒,待神志清楚了不少方緩緩起身,走出了廂房。待又路過正殿大門之時,他停身躊躇了好一會兒,卻是仍未進殿,而是轉身進了對面的廚房。

陸子息迷迷糊糊醒來,捋了捋汗濕的前劉海,大殿裏燭光暗黃,衆佛像影影綽綽,白日裏看去慈眉善目的佛祖、菩薩們此刻面目猙獰,笑意破敗。

陸子息站起身冷冷的看着這些同人一樣表裏不一的佛像們,嘴角緊繃,眼中冷意深重。她低頭看了看仍在昏迷不醒的人,蹙眉走了出去。七千此刻正坐在屋頂上,右手食指拇指捏着一片竹葉旋轉着。

陸子息出了大殿,在荒涼的庭院裏轉了一會兒,蟹青色的天空蕩蕩的,透着股肅殺蒼寂的味道,卻是難得寧靜平和。她将寺廟逛了一圈,推開每個房間仔細查看,直至進了廚房,逗留了小半會兒随後空手出來。七千将手中的竹葉遞至嘴邊吹了吹,竹葉發出的輕微聲響引得陸子息随聲轉身,她擡頭,看着七千半晌,七千低着頭仿佛很投入的吹着,陸子息摸了摸背上的棍子啓唇叫道:“和尚。”頓了頓,在心裏掙紮了一番後又道:“我的朋友受傷了,你……唔,貴寺廚房裏的吃食可否賣與我?”

七千過了幾秒才靜靜擡眼瞥了她一眼,含着的竹葉發出幽幽的聲音,陸子息睜大眼看着他,掏出一點兒銅錢,“可否?”七千點了點頭,陸子息道了聲謝,走進廚房端了碗飯出來。

在這亂世,能吃上白米飯足稱得上人生第一件幸福快樂的事,陸子息咽了咽口水,蹲着去推仍舊昏迷着的人,她對醫術一竅不通,這人其實也只是路上撿到的,江湖人士,能盡一點兒自己的俠義仁道,救人一命,也是一件大功德吧?陸子息推了幾下,見人仍昏昏的不曾醒來,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心中突然有點兒懊惱自己的多管閑事。行俠仗義也不必撿一個将死之人吧,她看看手中的米飯,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男人,咽了口唾沫後還是掙紮着把碗放到了地上,這世道,平民百姓連飯都吃不起了,唉……陸子息內心嘆氣,挪了挪位置準備打坐恢複體力。

“貧僧那兒還有多餘的吃食,這位施主想吃就吃吧。”平和穩重的聲音倏然從背後傳來,陸子息眉眼猛的一跳,攥緊了腰部的棍子睨視着後方,靜聽着身後的動靜。

“貧僧略懂岐黃之術,施主若是信得過貧僧,廚房裏應還有一些飽腹之物,施主不必客氣。”

陸子息點點頭,又猛的搖頭道:“大師客氣,我……”

Advertisement

“貧僧看這位俠士應是南疆五毒中人。”七千往前一步,打斷陸子息的話道:“貧僧早些年時,因緣際會曾去南疆做客幾月,看施主你的腰佩,大約是丐幫中人吧。”

陸子息低頭看了看自己腰上的玉佩,不置可否。七千繼續道:“五毒中人擅用毒,也擅解毒,我看這位俠士耳垂泛紅,似是中了自家門派的仙引。”

陸子息探頭定睛一看,耳垂處紫紅一片,隐隐有薄弱的形狀。

“施主先吃飯吧。”七千端起地上的飯碗,低垂的眼眸斜睨着地上昏迷的人一眼道:“我出去挖點藥草,這飯他吃不了,施主吃吧。”

陸子息遲疑了一會兒,既不起身也不說話,耳中傳來腳步聲漸漸遠去的聲響,然後是開門關門的聲音,她心中搖擺不定,一面想吃一面又擔心七千如此好心的用意何在,話又說回來,五毒?一聽就很毒。她的肚子咕嚕嚕鬧個不停,幾番掙紮後,她才下定決心般去了廚房填飽了肚子。她總覺得這個地方怪怪的,這個和尚也怪怪的。

七千走出院子,胡亂地拔了幾根草放在鼻下嗅了嗅,腦海裏一會兒想起從前,一會兒想起方才,學佛數年,盡數喂了狗熊。他重重嘆了口氣,蹲下身看着遠處顯得灰蒙蒙的天,風中有水的氣息,大概是遠方在下雨,就像那美麗蒼郁的地方,總是充滿了潺潺流水聲。

七千從前還沒出家的時候,是江湖某大門派的長老之一,一個不過二十幾歲的少年人如此年輕就當了門派長老,所遭受到的非議與壓力可想而知。他當時年輕氣盛,聽見了那些非議常常暴跳如雷,卯足了勁兒想要在某一天好好表現一番。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一個機會。

彼時七千所在的門派為擴大門派聲望,在全國各地皆有進行弟子的招生與宣傳,連南疆與巴蜀等地亦派了門下弟子前去,啓料過了大約兩月有餘,派往南疆地區的弟子突然斷了音訊,若只是這樣倒也引不起什麽翻天巨浪,偏偏在過不了幾日之後,被煉為毒屍的屍體突然出現在門派大門口,而江湖中也猛地掀起了一波毒屍浪潮。

七千便是抓住這個時機,在門派會議上搶在他人之前,得到了帶領門下弟子前往南疆的任務。

七千此時終究還是年輕,一心的想要證明自己,想要做出一番成就,順風順水慣了遇到阻礙就暴跳如雷,沉不住氣。後來他出家的時候無數次思考,如果當年他稍微沉得住氣一點,不太過意氣用事,不這樣想要出風頭,那就永遠不會去那南疆之地了吧,也就……永遠不會跨進那充滿了異域風格的地方了吧……?可惜,時光不會倒流。

當時七千到了南疆之地後,心裏着實悔恨,先不說南疆地區蛇蟲極多,關是那重重彎彎的高山就足夠人頭疼。他們一幹衆人皆是土生土長的中原人,前幾天的狀态尚還可以,沒幾天後個個水土不服,不是拉肚子就是皮膚潰爛,連七千自己也狼狽不已,但最為要命的是,他們在莽莽綠林中,迷了路,還未到目的地呢,已經損失了一半的人。七千心裏又氣憤又焦慮,這種表現若被其他長老知道了,真是臉都要丢盡了,可是這地方古樹蒼蒼,遮天蔽日,鬼都沒有一個,七千皺着一張臉仰頭看着樹葉縫隙中的若有似無的陽光,拿出劍狠狠砍着邊上的樹幹。

什麽鬼地方!什麽破地方!他若能出去,總有一天會派人将這地方的樹統統砍了,想他堂堂一個門派的長老,竟然就被這些樹困在這兒,并且折損了不少人手……七千此刻太過年輕氣盛,江湖閱歷不多,一遇到阻礙就忍不住跳腳,他砍了一會兒樹,眼見着那樹幹上出現了許多裂紋這才稍稍覺得舒服了點,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離開這裏,不然……想到後果,以回想起門派中一些人的嘴臉,七千的臉色暗了暗,一掌拍在樹幹上怒氣沖沖地甩袖而去。

而當他的身行慢慢消失不見後,原本他站着的地方出現了一條漆黑的眼鏡王蛇,那蛇“嘶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一雙眼睛冷冷的看着七千離去的方向。

“怎麽了,小果?”突然的,一道低沉迷離的聲音從樹後傳來,那眼鏡王蛇聽到了這道聲音,蛇信子似愉悅的吐了吐,轉身向着人游去,并将尾巴纏在來人身上。

“方才似乎聽到了人聲,小果有看到是什麽樣的人麽?”那人摸了摸眼鏡王蛇的腦袋,看着七千離去的方向一臉若有所思。也不知是什麽樣的人,如此倒黴進了這片連五毒中人也聞風喪膽的森林,他側頭看了看身邊樹幹上深深淺淺的痕跡,摸着眼鏡王蛇的手停了停,過了會兒又如同自言自語般低低道:“也罷,反正無聊,就當找點事兒做吧。”

這之後的很多事,七千無論怎麽回憶,似乎總是那樣晦澀難堪,無法将所有的事連串在一起。只記得當年他如困獸之時,有個男人出現帶着他走出了那片森林,那之後,因他存着刻意交往的心,逐漸的,他和那個男人熟悉起來,也得知了那個有着一張俊逸陰柔臉的男人,叫做曲無尋,後來毒屍愈演愈烈,他在五毒遇到了許多危險之事,一呆就呆了三年。

七千想起這個名字,原本陷在回憶裏的思緒猛地一滞,随後像受到了什麽驚吓一般劇烈喘息起來,他學佛這麽多年,自以為紅塵俗事早已無法動搖他,卻未曾想,他放下了,可還沒有解脫。曲無尋這個名字就像最劇烈的蠱毒,蟄伏在他的腦海裏,蟄伏在他的時光流年裏,蟄伏在他修佛的根源裏……七千不由得捂住心髒所在的那塊地方,試圖用手捂熱它,過了許久,月已中天,七千才慢慢起身,一瘸一瘸的回去了他那個破寺廟。

夜風蕭蕭,斷斷續續地有幾顆雨水掉下,七千不由得微擡起下巴向遠處看去,黑壓壓地,是要下大雨的前奏。那一輪皎月此刻逐漸被黑雲覆蓋,大地一片暗沉。

七千回了正殿,黑漆漆的,隐隐約約只能聽見一點兒呼吸聲,他苦笑着搖搖頭,斂了氣息慢慢靠近陷入沉睡的陸子息,手指輕揮,隔空點了陸子息的幾大穴位,等到整個空間真的安靜下來時,他才松了氣息,随意拿過蠟燭點亮,想了想,又莫名其妙的将正殿裏所有的蠟燭點亮,剎那間,黑暗被驅散,七千心中這才踏實了點,只是那些佛像、菩薩卻更顯得面目猙獰可怕。

“諸君諒解,菩薩諒解。”低低說完後,七千深吸了一口氣,上前幾步将昏迷不醒的人扶起來使他靠着菩薩的底座,随後擺正他的頭,慢慢地、一寸一寸審視着他的臉——除了唇薄了許多,臉少了那份陰柔多了一些滄桑外,別的似乎毫無改變。而那耳垂處的迷仙引,在年複年的積累下,越發顯眼深厚了。

七千看着那因他靠近而顯得格外厚重的仙引,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愚蠢……冥頑不靈的傻子。唉……”這一刻,七千突然覺得全身無比的輕松,如多年沉疴被除盡,他伸手摸了摸那迷仙引,又緩緩摸過他的臉龐,最後停在眉心,修長的食指輕點了點,稍傾身體吻了吻那處地方。

自從下午時不經意間的一瞥,他的體內便起了一把火,使他煎熬痛苦,若不是這把火,他大約也不會如此之快便認出這個男人就是當年的唐無尋,于他看來,當年他以那種方法逃離五毒,曲無尋應是恨他至深,願永生永世不再見他了吧。七千使了點力氣把曲無尋從地上抱起來,周邊的蠟燭被殿外突起的大風擾的影影綽綽,照的他們兩個的影子似真非真,陸子息因被點了穴正陷入深度睡眠,深夜如此寂靜,唯夜空澎湃不息,醞釀着久旱之後的大雨。

他七千躲了多少年,懷中的人好像便找了他多少年。說來可笑,他躲曲無尋的原因其實十分簡單,當年他在五毒,為着要自己的長老位置實至名歸,暗地裏利用曲無尋做了不少陰事,那三年,七千越往後心中就越沉重,他只是驕傲與自負,耍的心眼都只是給自己找點榮耀,

仙引是五毒中人用以牽制戀人的一種□□,每一月發作一次,若不能及時交合,雖不至于造成性命之憂,但在年複年的積壓下,損人壽命最後暴斃而忘,且最重要的是,若中了這仙引之毒,只能與另一個中毒之人交合,往往是五毒中人用以防止他人變心的工具之一。

當年七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中了仙引,對當時年輕氣盛的他而言,可想而知是多麽憤怒,而在得知這毒是曲無尋下的後,便與他大鬧一場,又正巧他諸事不順,便借了這個名目在他人的幫助下離開了五毒回到了中原,奈何世事轉變太快,經歷幾番遭遇之後,他索性出了家選擇躲避。

七千抱着曲無尋斷斷續續的回想着過去,雨将下未下,只是空氣中的水氣味已越來越濃,大雨降至,一切塵埃與燥熱将被掃除,大地萬物将得到喘息的機會,重獲生機。七千踢開自己禪房的門走進去,輕輕的将懷中的曲無尋放在床上,心中的火還在燒,連帶着整個身體都輕輕顫抖了起來,二人耳垂處的仙引越來越濃厚,甚至連房間裏都突然多了一抹甜膩的香氣。七千動了動鼻子,在黑暗中靜坐了許多,直到屋外大雨的聲音傳來,他才動了動唇低低呢喃道:“唐無尋,你怎麽就……這麽……蠢呢。”飽含無奈的謂嘆從喉嚨深處逸出,七千俯下身,順從着心中火的指引,吻過曲無尋的每寸肌膚,深深埋入他的體內,只願将這多年的所有躲避撞碎,讓彼此貼近。

次日清晨是難得的清爽靜谧,陸子息從一夜好眠中蘇醒,周邊的蠟燭因燃燒了一夜,皆在桌上留下了厚厚的蠟淚,和煦清涼的風從門縫中透進來,掃去了她還想再睡兒的欲望。

這是……哪兒?陸子息半眯了眼歪着頭,一時之間好像想不起來這是哪兒,實在是這麽多天來,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一覺了。她一邊回憶着,一邊在心裏對自己睡得這樣踏實深沉有點兒詫異,最近她的确很累,背着那麽個大男人,又是餓肚子又是趕路的,路上所受到的刺激又在考驗着她的精神,陸子息站起身動了動身體,扭頭之間再次瞥到了殿內的佛像,九州動蕩,民不聊生……也許,人禍是連天上的神仙們也無能為力的吧。東想西想了一會兒,她無奈的笑了笑,國家大事,順其自然吧。

推開門,神色卻是一瞬間的恍惚,已經多久沒有感受過這樣靜谧的清晨了呢,自從出了君山開始江湖游歷後,每一天都在亂糟糟中度過,雖然此刻的她還沒進行清潔打理,但是被這風一吹,心中便生出了一種幹幹淨淨,透亮的感覺。發了一會呆後,陸子息才發現往常都能在院子裏見到的和尚不見了,正心中疑惑左顧右盼間,右邊一禪房裏走出了一個人,她看了看,正是那和尚,陸子息張嘴欲言,想問問她帶來的那個人去哪兒了,也想問問他有沒有找到什麽藥材,但不知為何張了張嘴,愣是沒發出聲音。

“女施主早。”七千對着陸子息的方向淡淡點了下頭,側身關上身後的門。

“大,大師早。”

兩人一時無言,過了片刻,七千才淡淡道:“無尋已無大礙,貧僧謝過女施主了。”陸子息歪了歪頭,一時無法理解七千所言何意。但七千似乎并不想多說什麽,只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去了廚房。

陸子息莫名覺得這和尚突然詭異了幾分,她本想尾随而去,問個清楚,但鬼使神差的,她進了七千走出來的那個禪房。

房間裏有一股奇特的味道,陸子息聞了一會兒,不得不捂上了鼻子,床上躺着一個人,她湊近看了,正是前幾日她救的那人,只是此刻那男人安穩躺着,臉上少了幾分痛楚,多了些血色,陸子息下意識往對方耳垂處望去,只見原本形狀鮮明豔麗的仙引此刻只剩下薄弱的影子,她不由得在心裏松了口氣,不管那和尚用的是什麽樣的方法,起碼人是不會死了吧,陸子息這樣想着,伸手摸了摸背後的棍子,她想回君山了。

待七千從廚房端着吃食出來時,整個寺廟一如既往的空蕩安靜,他凝神靜心感覺了下,片刻後露出一抹微笑,穩穩地回了自己的禪房。

人生總是過客多,結一時緣走一段路,然後,循環無常,緣起緣滅,不外如是。

作者有話要說: 大師X五毒也是挺好的……好像是個冷得不行的CP?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