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回生二回熟

的血液都在發燙,心跳加速,止不住地想要發笑。”

謝玉:“……”

直接一巴掌把林蘇拍倒,恨得牙牙癢,邊磨牙便道:“你當我是殺人狂魔啊!”還興奮?媽的智障!

林蘇吐吐舌頭,灰溜溜地坐好,低頭吃菜。

邊聊天邊吃飯,這餐飯,就這麽吃了一個下午,但謝玉和林蘇都還意猶未盡。

杯盤狼藉,桌上的盤子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基本上都空了,然而,林蘇舔舔唇,謝玉摸摸肚子。

——好想繼續點啊!

林蘇:“你在自己的地盤還餓成這樣?不會是寧國侯府沒錢了吧?還是長公主不讓你吃飯了?”

謝玉:“江左盟不是很有錢嗎?你們宗主不是很財大氣粗嗎?你怎麽像是好幾天沒吃飯了?”

林蘇:“……”

謝玉:“……”

得了,大家都是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

分別後,謝玉自是回寧國侯府,而林蘇,則往蘇宅而去。

剛進門,大老遠的,就聽見黎綱的聲音,像是在跟飛流說話,什麽“鴿子”“藺晨”的。

林蘇眼珠一轉,沒往那邊去,而是去了梅長蘇那兒。

“回來了?”

Advertisement

梅長蘇聽見腳步聲,擡頭掃了林蘇一眼,輕飄飄地,問了一聲,然後又繼續低頭看書。

林蘇站在門前,奇怪地眨眨眼——宗主貌似在不高興?

“回來了。”

梅長蘇翻了一頁書,淡淡問:“你去了哪裏?”

林蘇:“……”所以宗主現在是在興師問罪?媽蛋,話說到底是誰把誰給丢下了啊!

吐槽歸吐槽,林蘇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去給景睿、謝弼還有豫津拜年了。”

梅長蘇點點頭,看他一眼,道:“你倒是有心了。”

林蘇嘿嘿傻笑,想想,又湊到梅長蘇跟前,說起今天言闕叫住他的事。

“宗主啊,你說,這言侯爺是什麽意思啊?”

梅長蘇放下書,道:“言侯爺是擔心豫津被卷入奪嫡之争才有此一問,你不必擔心,豫津是個值得結交的人,你與他做朋友,并無不可,其他的,交給我就行。”

林蘇眨眨眼,“哦。”

然後林蘇便跟梅長蘇聊起今天跟蕭景睿和言豫津打馬球的事,聊了一會兒,黎綱便來禀告他們追查除夕夜的命案的進程。

林蘇在旁聽着,全程沒有插嘴。

過不了多久,甄平就該出場了。

其實,原本甄平應該這時候才從廊州過來的,只是因為他要随同,而他又沒有武功,黎綱更多的時候是在梅長蘇身邊,于是,梅長蘇才改變計劃讓甄平跟着他們一起,既是為了保護林蘇,也是為了看住林蘇——畢竟,林蘇這喜歡到處走的脾性,在江左盟,可是人人皆知的,當然,也是大家共同的煩惱。

黎綱說完之後,飛流心不甘情不願地抱着鴿子挪進來。

飛流那憋屈的樣子,黎綱調侃得很帶勁,林蘇也看得很帶勁。

這是藺晨的鴿子,傳回來的是南楚那邊的消息——一切順利。

梅長蘇看完後就将小紙條收起,被林蘇搶過去,詫異地看他一眼,沒說什麽,繼續吩咐黎綱,關于回信的事宜。

“讓他四月十二之前務必進京,方能不誤大事。”

林蘇右手下意識地一抽,差點把手裏的紙條給撕了。

四月十二。

景睿的生日。

林蘇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保持冷靜。

“雖然這樣很殘忍,但卻是最一勞永逸的法子。”

梅長蘇承認,他是故意在林蘇面前說這件事的,林蘇必須接受這個事實。

林蘇只低着頭,把小紙條交換給梅長蘇,什麽都沒說。

他承認,他是在跟梅長蘇置氣。

他到底舍不得蕭景睿受那麽大的苦。

晚上,梅長蘇、飛流還有林蘇一同去蒙摯家中。

一是為看看蒙摯的傷勢,二是為交代蒙摯今後的打算。

臨行前,梅長蘇想起之前林蘇說過的“不想認識蒙摯”的話,便說他要是不想跟也可以不跟着,沒關系。

林蘇只道:“反正遲早得認識。”

梅長蘇挑了下眉。

林蘇撇了下嘴,又道:“蘇宅畢竟不比雪廬,蒙摯終究還是會經常過來的,我現在住在蘇宅,總歸是擡頭不見低頭見。”

梅長蘇搖頭失笑,揉了下林蘇的腦袋,“乖,要是蒙大哥敢欺負你,我幫你欺負回去。”

蒙摯的傷,說重不重,說不重嘛,那畢竟是二十下板子,不管怎麽說,暫時,蒙摯是下不了床了。

飛流一看到蒙摯就想跟他打架,拼命拽着蒙摯想讓他起來,蒙摯身上有傷,還不知死活地跟飛流打嘴仗,一個說“起來打架”,另一個說“來啊”,看得梅長蘇和林蘇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對于林蘇,蒙摯只聽過他的名字,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頓覺新奇,便将林蘇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林蘇?”

林蘇現在聽到有人問這個問題心跳就開始加速——媽的都是言闕給逼出來的後遺症!

“嗯。”

蒙摯眼睛一亮,傻笑着跟梅長蘇說,“小殊,他的名字跟你的名字很像耶!”

梅長蘇笑笑不說話。

林蘇卻急了,想也不想直接脫口而出:“這名字是我爸媽取的跟了我十八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會換的!”

說剛說完,其他人還沒有反應了,林蘇自個兒就先捂臉了。

擦……

再看蒙摯一臉懵逼,梅長蘇嘴角玩味的笑。

林蘇默默蹲牆角——唔,又丢人了。

不管怎麽說,林蘇和蒙摯算是認識了,而且因為這個小插曲,蒙摯對林蘇的印象很深。

梅長蘇讓蒙摯該查案查案,該着急着急,至于結果,卻不要在意。

皇上生性多疑,本就喜歡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這些年,他對蒙摯十分倚重,将整個宮城的防衛都交給他負責,但若是蒙摯參與到黨争,或是真的将此案破了……

梅長蘇說得對——到時候,皇上就不該是吃驚,而是該忌憚了。

大年初二,霓凰郡主來了一趟蘇宅,告訴梅長蘇此案已經确定交給懸鏡司在查。

梅長蘇雖然已經确定此案的幕後人有謝玉,卻不能肯定謝玉的最終目的,而且謝玉做事幹淨,又是早有準備,懸鏡司怕是也找不到證據,如此,也就只能先靜觀其變了。

反正,謝玉肯定還有後手。

大年初二的晚上,宮中發生縱火案。

皇上震怒,皇後請罪,接着,便是來勢洶洶地肅清後宮之風波。

縱火案,謝玉第二次出手。

……

大年初三。

還算安靜。

梅長蘇的病還未完全痊愈,吃了藥,被晏大夫逼着午睡,蘇宅沒什麽人敢去吵他。

難得這麽清閑,林蘇原本打算去找蕭景睿他們玩,卻不想,梅長蘇臨午睡前還故意把他叫過去,說了這麽一番話。

“我聽說你打算跟着甄平去挑戰高手,就算你只是個抱劍的,也不能只會點三腳貓的功夫,所以你這兩天還得跟着飛流學武功,至少,得有自保的能力,還有啊,上次讓你練書法,你到現在還沒給看你的作業呢,這都拖了十幾天了,可不能再拖下去啊!”

林蘇:“……”

練武功。

練書法。

林蘇這人,最缺的就是耐性,偏偏,這兩樣,都是最考驗耐性的。

林蘇倒是想逃,可逃了又怎麽樣呢?要是惹了梅長蘇生氣……

不過,雖然不能逃,但稍微偷一下懶,倒是可以的。

林蘇在蘇宅到處溜,溜着溜着,就溜到了後門,童路正在搬菜,他便湊過去幫忙,然後就看到了宮羽。

“宮羽?”林蘇是有些吃驚的,雖然宮羽對梅長蘇的心思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而且宮羽一直想着見梅長蘇,但林蘇還真沒想到,宮羽竟然敢直接過來。

“林蘇,童大哥。”

童路的驚訝比起林蘇來那是只多不少,“宮羽姑娘你怎麽來了?”

林蘇微眯着眼睛,“宮羽是來給宗主拜年的吧?”

“嗯。”

童路點點頭,又道:“可是宗主剛剛睡下,大夫吩咐了不能吵醒他,如果只是自家人拜年,就更不好叫醒宗主了。”

宮羽有些無措,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選擇離開。

林蘇看着宮羽的背影,深深嘆氣。

童路道:“宮羽姑娘對宗主情深意重,實屬難得啊!”

林蘇看了他一眼,想起童路遇到四姐隽娘之後的事,不由得輕聲道:“人一旦動情,便不再是原來的自己,會變得陌生,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見童路露出茫然的神情,林蘇微微一笑,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宗主交代的功課還沒完成呢……”

蘇宅這麽安靜,寧國侯府,卻漸起風波。

蕭景睿對卓青瑤起疑。

同時,謝玉安排卓鼎風和卓青瑤暗殺沈追。

沈追一直在查私炮坊的案子,已然犯了太子的忌諱,謝玉身為太子一派的人,自是要将沈追除去,至于卓鼎風和卓青瑤,不過是被欺騙的罷了。

午後,蕭景睿與言豫津登門拜訪。

林蘇發現,每次跟蕭景睿和言豫津在一起,梅長蘇都很自在,連笑容也真實了些。

言豫津到現在還打着帶梅長蘇去螺市街逛逛的主意,梅長蘇起初還在推脫,待言豫津說到妙音坊,梅長蘇便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後來三人約定,于正月十五,去妙音坊聽曲子。

林蘇在旁邊聽着,沒敢出聲,卻在心裏道,梅長蘇的計謀真是一環扣着一環,嚴密得緊。

因為梅長蘇在算計的是他的朋友,林蘇也高興不起來,但要真的去阻止嘛,好像也說不過去。

接着,梅長蘇又讓蕭景睿舞劍,并且讓飛流在高處看着,一招一式學下來。

林蘇臉色微變,動了動嘴唇,像是要說什麽,被梅長蘇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唬住,嗫嚅着,有些憤憤然。

說舞劍就舞劍,幾人轉到院中。

林蘇狠狠撇了下嘴,“等等我。”便也跟了出去。

蕭景睿的武功雖算不上高,但也算是不錯了,林蘇是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得驚呼:“好帥!”

梅長蘇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林蘇立馬閉嘴,老老實實看舞劍。

之後,他們又說到蕭景睿的生日。

四月十二。

離現在,大概還有四個月的時間,一百多天。

接下來的談話,林蘇就提不起興致去聽了。

梅長蘇早就在準備這件事了,南楚那邊也已經萬事俱備,只等着四月十二一到,便将所有秘密揭開。

林蘇……

沒辦法阻止。

似乎……也沒有理由阻止。

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幫助梅長蘇,梅長蘇策劃這件事的目的是将謝玉的勢力連根拔起,他沒有幫忙已經是失職了,若是再因為個人因素阻止此事的發生……

因為這件事,林蘇一整天都沒有好臉色。

梅長蘇本就因為蕭景睿的事心裏煩悶,瞧見林蘇板着張臉,心情便更是不悅,一張臉,像是能掐出墨來。

黎綱在旁邊看着,覺得心跳都快了不少。

飯桌上。

林蘇一手支着腦袋,拿着筷子戳戳這個魚,又戳戳那個菜,一副沒什麽興致的樣子。

梅長蘇也沒個笑臉,像是沒什麽食欲。

其他人紛紛低頭吃飯,狼吞虎咽,吃完就跑,像是桌上有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不過片刻,桌上只餘梅長蘇,林蘇,還有甄平。

卓鼎風請來的江湖高手一共有九位,名單已經出來了,甄平馬上就要上門挑戰,這幾天,因為練習損耗大,所以甄平的飯量也比以前大了不少。

他也不是沒有察覺到飯桌上詭異的氣氛,只是還沒吃飽,他又不想半夜起來找吃的,便只能裝作什麽都沒看到,只是低頭吃飯。

“砰——”

突然一聲巨響,吓得甄平差點把碗給扔出去了。

吞了口口水,甄平慢慢擡眼,只見梅長蘇一張臉沉得厲害,手掌撐在桌面,嘴角緊緊抿着。

這樣子,明顯就是生氣了。

“你若不想吃便出去!”

甄平傻了,這是在說他?

還不待甄平有動作,林蘇便慢騰騰放下筷子,看都沒看梅長蘇,直接起身離開。

他的碗裏,還有滿滿的一碗飯。

甄平眼睛追随着林蘇的背影,還是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再看梅長蘇,臉色愈發陰沉,一雙眼睛,紅得像是要冒火。

甄平抖了抖,也不管吃沒吃飽了,把碗往桌上一擱,跑了。

梅長蘇坐在原位,雙手緊握成拳,幾番深呼吸,慢慢恢複了冷靜,沉默地站起來,也出去了。

而他的碗裏,也還有大半的飯。

飯桌上沒吃飽,就得在廚房找回來。

林蘇雖然在跟梅長蘇怄氣,但也不會因此餓壞了肚子,走到廚房,聽吉嬸說今晚的事,說到今天剩的飯菜很多,宗主的飯幾乎沒動過,林蘇不知為何就把這件事記在心裏了。

等他炒面的時候,稀裏糊塗的,就多炒了一人份。

炒完,林蘇看着盛出來的兩碗面,犯了難。

你說他是給宗主送過去呢,還是不管他?鑒于現在他們正在置氣,林蘇是不想送過去的,但是炒都炒了,不送過去,難道還扔了不成?

這時,甄平來了。

“诶,林蘇你也在啊?”

“嗯,晚上沒吃飽,過來炒面吃。”

“我也沒吃飽,”甄平道,看到桌上兩碗面,再看看林蘇的表情,問:“你是不是炒多了啊?多了的話可以給我啊!”

說着,就要去拿桌上的面。

林蘇急忙把面拿開,義正言辭道:“這是宗主的面!”

甄平總不能搶宗主的面吃吧,只能讪讪地收回手,去吃冷飯了。

話一出口,林蘇就想打自己嘴巴子,但既然都這麽說了——送就送吧!

☆、21甄平

林蘇拿着兩個碗,碗裏裝着滿滿的炒面,他站在梅長蘇房門口,一動不動。

然後,他成了一座雕塑。

林蘇怯場了。

他在思考,他現在在跟梅長蘇鬧別扭,然後還炒了面給他吃……這算什麽?服軟?

不太妙,林蘇沉吟片刻,果斷轉身,他還是把炒面給甄平吃吧,甄平不是要去挑戰那九位高手了嗎?這就算是給甄平準備的踐行飯了。

至于宗主大人?冷戰期間,先晾着!

然而,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梅長蘇探出半個頭來,表情很是不耐煩,“你有事?”

沒錯,他早就發現林蘇了,看他站了這麽久沒動彈,好不容易動了卻是想轉身離開,梅長蘇哪還能坐得住?

這下算是走不掉了,林蘇索性轉過身,把手裏的面舉到梅長蘇面前,臉色有點不自然,說不上是黑臉還是別扭,“喏,你的面。”

梅長蘇愣了。

林蘇見他遲遲不接,狠狠皺了下眉,“不吃算了。”便想要把面收回來。

梅長蘇一把按住林蘇的手,把面拿到手裏,“送出去的東西,哪裏還有拿回去的道理?”

林蘇撇了下嘴,也沒想把面再拿回來,“那您慢吃,我走了。”

“慢着——”

林蘇不耐煩地轉身,“還有什麽事?”

梅長蘇沒說話,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面吃,“這是你做的?”

“嗯,做多了,吉嬸說你晚飯也沒吃多少,就分了點給你。”

梅長蘇挑了下眉,道:“原來你也會做飯啊?”

這會兒的臉色,倒還不錯。

“你要是覺得不好吃就還回來,甄平也還餓着呢。”說着,上前想把碗拿回去。

梅長蘇立馬把碗拿到身後,一邊笑道:“好吃,好吃。”

難得見他這般孩子氣護食的舉動,林蘇再也繃不住,笑了。

梅長蘇猶豫了一下,道:“你要不要進來一起吃?”

林蘇眨眨眼,“好啊。”

雖然古人有言“食不言寝不語”,但梅長蘇與林蘇兩人關系剛剛緩和,自是要趁着吃飯的時候聊

聊天,争取早點重修于好。

但一說話,卻又壞了事。

林蘇希望梅長蘇能在不傷害到蕭景睿的前提下鏟除寧國侯府的勢力。

梅長蘇卻一再表示這是他能想到的傷亡最少的法子了。

“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林蘇近乎懇求地看着梅長蘇。

梅長蘇哂笑一聲,似嘲非嘲,“若有其他的法子,你以為我會執意如此?”

林蘇抿緊了唇。

梅長蘇長嘆一聲,幽幽道:“我知道你舍不得傷害景睿,但是,自從你與他相交的那一天起,你就應該想到今天的局面。”

“是,我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但那又如何,難道就因為這樣,我就不能跟他結交了嗎?”

林蘇咄咄逼人,梅長蘇抿了下唇,道:“我并沒有說你不該與他相交,我只是說,你應該再與他結交之前,就考慮到今天的局面你要如何應對。”

林蘇啞然。

是啊,他應該早就想好怎麽應對今天的局面的,可是——

說實話,就是到了現在,他也不知道他該怎麽做。

進退維谷,說的,應該就是他現在這種局面了。

“宗主,你與蕭景睿結交,是不是就是為了四月十二?”

梅長蘇沉默,良久,嘴唇輕動,“是。”

林蘇笑了,“你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別有深意。”

梅長蘇覺得林蘇這個笑有些刺眼,微微偏着頭,也沒有否認,只是淡淡道:“我是真心與蕭景睿

相交。”

“我料也是,就連晏大夫也說,你與景睿和豫津相處時,笑容會多些。”林蘇道,卻笑得有些嘲諷,“只是,你還是要利用他。”

梅長蘇沉默不語。

林蘇不再說話,起身,将碗收好,也沒有打招呼就走了。

屋內,梅長蘇長嘆一聲,挪動着步子回到床上,卻是睜着眼睛過了一夜。

林蘇也是早早就爬上床,輾轉了大半夜,直到淩晨,才緩緩睡去。

秘密能讓一個人死無葬生之地,這個道理,林蘇早就知道,只是——

梅長蘇想要揭開的這個秘密,牽扯到太多本就無辜的人,比如莅陽長公主,比如謝弼,比如謝绮,比如蕭景睿。

這個秘密,在揭開一些人的舊傷口時,也形成了一些新的傷口。

但梅長蘇說這是傷亡最少的辦法,這點林蘇沒辦法否認,這個辦法雖然殘忍,但最終受到傷害的充其量也不過謝卓兩家共八個人,算上謝绮的孩子,也就九個人。

可偏偏,這九個人裏,有三個人是他不忍傷害的。

一是蕭景睿。

二是謝弼。

三是謝绮肚子裏的孩子。

哦,應該還得再加上一個謝玉。

……

第二天,大年初四。

甄平早早離開蘇宅,去向那九位名單上的江湖高手挑戰,林蘇跟着,給甄平拿劍。

臨行前,林蘇突然想起一件事。

“甄平,你想想等會兒用什麽名字呗?”

“啊?”

“若是他們問你是誰,你怎麽回答?總不能說真名吧?”

甄平思考一番,深以為然:“也是。”

林蘇見狀,眼珠子一轉,道:“不如你就用我的名字吧!”

甄平:“……”

“咳咳——”這是被粥噎到的宗主。

黎綱趕緊上前,“宗主你沒事吧?”

梅長蘇喝了口水,緩了緩,擺擺手,“我沒事。”

然後又擡眼看了林蘇一眼,見林蘇正雙眼發光,一臉期待地看着甄平,又猛地咳了兩聲。

最終,甄平還是答應了林蘇的要求。

而當謝玉聽說挑了他們的人的江湖劍客的名字就是林蘇時,差點直接在卓鼎風面前跪了——媽蛋

他這個表弟到底是在鬧哪樣啊!

“謝兄,我也有聽聞,景睿和謝弼今日都與一個叫林蘇的江湖人士走得很近,不知是否要……”

謝玉把沖到喉嚨的血重新咽回去,“不用。”

想想又道:“那個叫林蘇的我見過,不是會武之人。”

卓鼎風微微蹙眉,“那這次?”

謝玉沉吟道:“怕是有人借他人姓名行事。”

卓鼎風尚有疑慮,“我接到消息,那林蘇确實是江左盟的人,梅長蘇此舉,我倒是不明白了,是想棄子嗎?”

謝玉詭異地沉默了——媽蛋老子賭一根黃瓜這件事絕對跟梅長蘇沒關系,都是林蘇自己作的!

“呃……不管他想做什麽,我們都堅定自己的計劃,先觀望一段時日,再看如何應對他。”

……

初四那天林蘇陪着甄平跑了一天,雖然幹的只是抱劍的活,但還是累得要死。

所以初五那天梅長蘇去孤山祭拜聶峰時,林蘇拒絕前往,賴在床上,一會兒說腳酸,一會兒說手酸,一會兒又說脖子酸,還指使着甄平給他全身按摩。

梅長蘇:“……”

梅長蘇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卻沒說什麽,帶着黎綱去了。

等他走了,林蘇又猛然想起什麽,火速從床上蹿起來鞋也不穿就追出去。

甄平:“……”不是說手酸腳酸全身酸痛動彈不得嗎?

梅長蘇看着擋在他面前的林蘇:“……你不是說動不了嗎?”

林蘇腳踩在地上才覺得冷,再加上他出來時只穿着單衣,現在凍得直打哆嗦,也沒注意梅長蘇說了什麽,一邊原地跳腳一邊急急道:“我突然想起來,聶峰沒死。”

“什麽?!”

這下,驚訝的就不只是梅長蘇了,黎綱也是一副吃驚的樣子。

“聶峰沒死?那孤山上的墓怎麽回事?”

“那只是半副屍骨,謝玉随便找來糊弄夏冬的,根本就不是真的聶峰。”

梅長蘇沉吟一聲,“既然聶峰沒死,那他現在在哪裏?”

林蘇能跟梅長蘇說聶峰沒死,可再詳細的,林蘇卻不能說了。

再看梅長蘇那一臉希冀的樣子,林蘇抿了下嘴,還是大概指了個方向,含糊道:“他現在生病

了,你們以後會見面的。”

想想,又補充道:“他不會有事。”

梅長蘇聞言便不再說話。

倒是黎綱,他對林蘇這種不合作的态度很不理解,“林蘇,既然你知道聶将軍在哪兒,直說便

是,這般遮遮掩掩,又是為何?”

“我若是提前告訴你們,便算是洩露天機,到時候,恐再生禍亂。”

黎綱皺了眉,還想再說,被梅長蘇制止。

林蘇狠狠跺了下腳,還是直打哆嗦,牙齒也開始打架,“好了,我就是想說這個,你們去孤山吧,我回去了。”

梅長蘇這才發現,林蘇光着腳,身上的衣服也很少,瞳孔一縮,竟直接去解自己的披風。

“宗主!”黎綱不贊成地喊道。

林蘇看出梅長蘇的意圖,心裏不免一暖,便壓下梅長蘇的手,“宗主既然要出門,這披風,還是穿着吧。”

“可你……”

林蘇笑笑,甩甩腦袋,道:“我沒事,我這就回屋裏,屋裏不冷。”

“那你趕緊回去。”

“嗯。”

林蘇站在門口,一直等梅長蘇和黎綱的身影消失了才回去,跑得飛快,“媽的這什麽鬼天氣怎麽這麽冷!”

梅長蘇走後沒多久,蕭景睿和言豫津便上門拜訪。

原因無他,只是聽說了青衣劍客“林蘇”的事跡,心中好奇,便相約而來罷了。

“林蘇你出名了知道嗎?”

甫一進門,言豫津就雙眼放光地往林蘇床前湊,那副樣子,就像那個名動京城的青衣劍客是他似的。

蕭景睿則要穩重些,“林蘇,可是有他人冒用你的姓名?江湖中人最怕有人尋仇,若是真的有人冒用你的姓名,你還是盡早澄清為好。”

林蘇:“……”

甄平:“……”

林蘇瞧見他們的态度,咬碎了一口牙,“反正你們就是不信那個劍客就是我本人。”

蕭景睿與言豫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林蘇你又不會武功。”

“我學了!”林蘇梗着脖子道,還是飛流那個高手教的,一對一教學那種!

言豫津道:“就你那學習的速度,想要成為高手,達到那名青衣劍客的高度,怕是終其一生都做不到。”

蕭景睿也是搖頭失笑,看林蘇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不聽話亂講話的孩子。

林蘇:“……”

而此時甄平又幽幽道:“那個青衣劍客本來就不是你啊!”

林蘇:“……是你總行了吧?”

甄平:“本來就是我好嗎?”

蕭景睿和言豫津紛紛看向甄平,那目光……甄平表示這太熱情了他似乎有些吃不消。

甄平:“怎、怎麽了?”

言豫津崇拜地看着甄平,雙眼放光,“原來你就是那個青衣劍客啊!你收我為徒教我武功好不

好?”

甄平:“……”

“咳咳,甄平不收徒,你死心吧。”林蘇道。

言豫津“啊”了一聲,失望之色盡顯。

林蘇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甄平這是家傳武功,只能傳給他的後代。”

甄平:“……”他怎麽不知道他的武功還是家傳的?

“甄大哥的武功,确實日漸精益了。”蕭景睿笑道。

“蕭公子過譽了。”

“對了,怎麽不見蘇兄?”言豫津環顧左右,好奇地問。

林蘇眨眨眼,笑道:“我們宗主出去爬山了。”

“爬山?”

“是啊,”林蘇笑得眉眼彎彎,“運動有益健康,爬山有益康複嘛!”

蕭景睿聞言擔心地問:“蘇兄的病還沒好嗎?”

林蘇眼皮一跳,“要是沒好,晏大夫能讓他出門嗎?景睿放心吧,宗主沒事。”

“沒事就好。”

“蘇兄的身體太弱了,是以前得過什麽病嗎?”言豫津問。

這點蕭景睿也不太清楚,他沒有挖別人過去的習慣,雖說與梅長蘇相交多年,卻也從沒有問過這些事。

林蘇“唔”了聲,剛想說話,被甄平瞪了一眼,失笑,又朝甄平眨眨眼,便繼續道:“算是舊疾治療得不徹底吧,那時毀了身體根基,這些年一直在調養,只是見效不好而已。”

“晏大夫也不能根治嗎?”言豫津又問。

林蘇身體一顫,良久,慢慢放松下來,同時輕聲道:“這個病,無論是什麽大夫,都無法根

治。”

他倒是忘了,梅長蘇是注定要死的,梅長蘇總說既然他活了下來就不能白白地活着,可若是因為

他的緣故,讓梅長蘇報仇的夙願毀于一旦……

那該是多大的罪過啊……

可是——

林蘇擡眼看着與言豫津鬥嘴打诨的蕭景睿——可是,蕭景睿怎麽辦?

若是此番他真的眼睜睜看着所有事情的發生,他今後該如何面對蕭景睿?又該如何以蕭景睿朋友的身份自處?

……到時,蕭景睿還願意認他這個朋友嗎?

察覺到林蘇的視線,蕭景睿也看了林蘇一眼,他還不明白林蘇眼神的含義,還不能體察到那掩埋其中的沉重情緒,只是微微一笑。

林蘇也牽起嘴角,回之一笑。

他重來沒後悔過結交蕭景睿這個朋友,蕭景睿溫厚仁孝,重情重義,生性爛漫,固守本心……然而,他此生最大的劫,就是他的身世。

将此劫打開的人,是他的好友,梅長蘇。

現如今,怕是還得再加上個林蘇了。

林蘇想通了,與其煩惱如何一個不傷,還不如想想,如何能減少傷害。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

歡迎收藏,歡迎評論!

☆、22準備

既然已經決定不再阻攔梅長蘇計劃的實施,林蘇也就不再跟梅長蘇怄氣,兩人又恢複到之前的相處模式。

但這卻只是表面上的。

事實上,這幾天的蘇宅,都處于一種詭異的低氣壓中。

林蘇一直在思考如何能減少寧國侯府事變對衆人的傷害,經常一整天都悶在屋子裏,拿着炭筆塗塗抹抹,多數只畫到一半便揉成一團扔掉,少數能夠畫完整的,卻還是不滿意,暫時放在邊上,又重新開始畫。

梅長蘇早在林蘇首次表現出不正常的時候就讓黎綱和甄平看着他了,黎綱負責暗中監視并随時報告林蘇的行為舉止,甄平負責守好蘇宅的每個角落禁止林蘇出門。

林蘇畫的那些圖紙黎綱也撿了一些林蘇扔掉的給梅長蘇看,大部分都是圖,還有線條,文字很少,就算有,也很奇怪,似乎跟他們現在使用的不是同一種,梅長蘇看不懂,但他知道林蘇想幹什麽。

不過是想把蕭景睿和謝弼從整件事裏摘出來罷了。

只是蕭景睿是整件事的核心和起源,謝弼是謝玉和莅陽長公主的兒子,他們又怎能輕而易舉地從整件事裏擺脫出來呢?

更何況,蕭景睿重情重義,謝弼也算孝順,就算真的有法子讓他們在這件事上獨善其身,他們自個兒願不願意,還是另一回事呢。

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基本不可能完成,所以梅長蘇才放任林蘇這般行為。

其實,他更希望林蘇來找他商量,然後他們一起想辦法,減少這件事對蕭景睿的傷害。

只是林蘇不願意信他。

可是林蘇又哪裏知道,這件事對他,也算是傷害。

看着梅長蘇嘆氣,晏大夫立刻吹胡子瞪眼,“你還想不想痊愈了?都跟你說了要少些思慮,少些思慮,你怎麽就是不聽!”

梅長蘇乖乖地躺好,自從上次他私自出城去孤山被晏大夫知道,晏大夫就一直沒給他好臉色,這幾天的藥,都苦了好幾倍。

黎綱看看梅長蘇,又看看晏大夫,道:“晏大夫,您就別說宗主了,宗主自己心裏也煩。”

“哼!”

晏大夫也住在蘇宅,這些天梅長蘇跟林蘇的動靜他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