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回生二回熟
自然也是知道的。
“有精力在這裏胡思亂想,還不如直接跟他說清楚呢!有什麽事情不能說明白的啊?還跟小孩子似的鬧別扭!”
“我就是想說,也得人家願意聽啊。”梅長蘇道,表情有些無奈。
晏大夫瞪圓了眼睛,“你不說,怎麽知道他願不願意聽?”
梅長蘇眨眨眼,想想好像真的是這個道理,這些天他一直想着跟林蘇聊聊,但林蘇那個态度表明了不太想說話,所以他就只能自己胡思亂想。
“想明白了?”晏大夫問。
梅長蘇點點頭,笑道:“想明白了。”
林蘇想幫蕭景睿和謝弼,而他也不願意讓以前的就是牽連到這些無辜的小輩,說實在的,他們的
目的是一樣的,既然目的一樣,那為什麽還有跟對方鬧別扭呢?
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梅長蘇心情舒暢了,臉色紅潤了,精神充沛了,手腳有勁了,笑眯眯地就從掀開被子,看那架勢是打算現在就過去找林蘇聊天。
黎綱:“……宗主!”
晏大夫重重咳了兩聲,不容商量道:“躺回去!”
梅長蘇:“……”
“晏大夫,這事早點解決,對大家都好,您就別攔我了,再說,我又不出蘇宅,只是到隔壁而已。”
晏大夫還是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擋在梅長蘇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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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蘇動了動嘴唇,剛想說什麽,甄平突然跑進來,進來之後直奔床頭,氣都沒喘勻呢就急沖沖
道:“林蘇跑出去了!”
梅長蘇:“……什、麽?”
黎綱也是急了,“不是讓你看着他麽怎麽還跑出去了?”
甄平一臉的懊惱,“原本我是看着他呢,可是飛流突然蹿出來跟我打架,等我擺脫了飛流再回去看林蘇,人就已經跑了。”
黎綱聽着甄平的話,頓時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他竟然可以叫動飛流來幫他……”
甄平砸吧砸吧嘴,道:“畢竟林蘇也是飛流的老師……”
梅長蘇淡淡道:“飛流太單純了。”
言下之意就是,林蘇太可惡了。
甄平和黎綱步調一致地保持着沉默。
梅長蘇道:“我要罰飛流關小黑屋。”
黎綱:“宗主……”飛流只是個被欺騙的啊……
梅長蘇不理他,頓了頓,又繼續道:“我要罰林蘇抄一百遍‘我愛江左盟我愛梅宗主’。”
黎綱:“……”
甄平:“……”
宗主不會是被林蘇氣瘋了吧?感覺像是神志不清了。
兩人求助地看向晏大夫。
晏大夫面無表情地與他們直視,片刻後,對梅長蘇說:“現在人也不在了,你可以好好躺着了
吧?”
梅長蘇乖乖躺好。
然後又看着黎綱和甄平,道:“你們去找林蘇,先不急着把人抓回來,看看他到底是幹什麽去的。”
鬼鬼祟祟、處心積慮,一定不是在幹好事!
林蘇幹什麽去了?
林蘇去見謝玉了。
還是原來的酒樓,還是原來的廂房。
呃,其實,這間酒樓是謝玉暗地裏的産業,當然,酒樓的老板不叫謝玉,而是董玉意。
“你最近不是忙着追殺沈追嗎?怎麽還有時間約我?”
依舊是兩人各坐一邊,塌子歸林蘇,鋪着地毯的地板歸謝玉。
林蘇來的時候,酒菜已經上好了。
“追殺沈追自然有卓鼎風和卓青瑤在忙,沒我什麽事。”
以往兩人見面都是喝酒聊天,但今天——
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僵持了片刻,林蘇倒了杯酒喝,然後道:“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謝玉掃他一眼,又垂下眉眼,竟然沒有喝酒,拿着筷子戳盤子裏的魚,低低道:“你先說吧。”
林蘇點點頭。
“我跟梅長蘇意見分歧,最近在冷戰。”
謝玉眨眨眼,“因為景睿的事?”
“嗯,他那邊已經開始準備了,說實話,我是真的不忍心看景睿受那麽多的苦,我也不是想阻止
梅長蘇,只是,我是景睿的朋友,眼睜睜看着朋友受苦,我做不到。”
“那便不要看。”
林蘇看謝玉一眼,苦笑道:“我不看,他難道就不難過了嗎?”
謝玉沉默了,良久,長嘆一聲,幽幽道:“所以我以前就跟你說不要随便看到合眼緣的就發展成至交好友。”
林蘇搖頭苦笑。
深吸一口氣,喝了口酒,“那你呢?又是有什麽煩心事?”
“我——”謝玉張了嘴,可又合上了,然後長嘆一聲,拿着酒杯倒酒,舉到嘴邊,又咬咬牙,把
酒放下了。
林蘇看得目瞪口呆,不明所以。
“酒這東西,真他媽的害人!”
林蘇:“……”
他開始好奇了,能讓他那嗜酒如命的表哥突出這句話……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你知道宇文暄不?”
這些天林蘇一直在整理關于寧國侯府事變的記憶,對這個宇文暄,還有點印象。
“南楚的陵王,”想想,又道:“南楚出使大梁的正使。”
謝玉的臉色突然姹紫嫣紅的好看。
林蘇:“……他怎麽了嗎?”
謝玉深吸一口氣,咬咬牙,終于緩緩說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他到這邊之後,耐不住寂寞,再加上謝玉的必死結局,便利用職務之便,又僞造了“董玉
意”的身份證明,此後,一方面,他以謝玉的身份在大梁作死,另一方面,他又以董玉意的身份在南楚做酒樓生意。
林蘇早知道謝玉會留後手,便也沒多意外,“那又怎麽跟宇文暄扯上關系了?”
估計是想到什麽不太美好的事情,謝玉的臉色難看得很,活像是生吞了蒼蠅。
而等林蘇聽完謝玉的述說,林蘇的反應是這樣的“……”。
當初謝玉以董玉意的身份在南楚做生意,因為資金充足,再加上謝玉這方面的頭腦還算可以,所
以酒樓越開越大,慢慢的,就發展成了南楚的連鎖店,酒樓的總部,定居于南楚國都汴京,謝玉公務繁忙,就算是偶爾查看,也只是到總部,卻不想,就那麽一兩次,就被宇文暄盯上了。
兩人還發展了一段,嗯,謝玉堅持說那只是酒後亂性,不過,顯然宇文暄是圖謀不軌,自那以後,宇文暄便一直在找他,謝玉最後沒辦法,只能撤了南楚的所有生意。
林蘇看着謝玉的臉,覺得很有必要問一個問題。
“表哥啊,你這張臉,宇文暄到底是怎麽看上的?”
謝玉:“……”
謝玉沉默良久,最終直接以行動說話,只見他在耳後揉搓幾下,然後輕輕一拉,竟直接扯下一張
皮,而皮下的那張臉……
林蘇很熟悉,就是他表哥董玉意的臉。
“你……”
謝玉摸摸臉,道:“那些人說這是福利。”
林蘇:“……”
“那你現在怎麽辦?說實話,宇文暄我倒是不擔心,畢竟你現在是謝玉,我是擔心你今後怎麽辦。寧國侯府事變之後,謝玉被流放,後來又被夏江除掉。現在南楚那邊的準備沒用了,你打算怎麽辦?”林蘇問。
謝玉有氣無力地擡了下眼皮,趴在桌面上,拿着筷子戳魚,道:“你說的事我倒不擔心。”
林蘇再次嗅到了不對勁的味道,逼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說?”
也許是着急到一定程度反而鎮定了,謝玉淡淡道:“我當時從南楚撤走的時候,因為着急,被宇
文暄摸到了寧國侯府。”
林蘇:“……”
“我現在嚴重懷疑宇文暄出使大梁的真正目的。”
謝玉:“……”
林蘇同情地看着他,“他一定是抓你回去的。”
謝玉:“……”
林蘇還在搖頭嘆息,可說話的語氣,總帶着點……興奮?
“我看你幹脆從了他得了,反正他一個王爺,跟着他,虧不了你的。”
謝玉:“……”原來你是這樣子的表弟,姑姑姑丈快來管管你們兒子!
“……你還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你這樣公開跟梅長蘇唱反調,就不怕惹惱了他?”
林蘇一哽,良久才悶聲道:“我哪敢惹惱他啊?頂多板着臉、給他尋些不痛快罷了。”
“随你,注意分寸就好。”謝玉深深地看了林蘇一眼,眼珠子一轉,又道:“過幾天就是元宵
了,你想了這麽些天,想到辦法沒?”
林蘇看謝玉一眼,道:“要真這麽容易就能想出兩全的辦法,梅長蘇也不會非得拿蕭景睿做棋子
了。”
“原來你也知道啊!”
這陰陽怪氣的……林蘇皺眉,奇怪地看着謝玉,“我說你怎麽像是在幫梅長蘇說話?”
謝玉哼了聲,“這事兒啊,本就是你不占理!”見林蘇不服,又道:“你可別忘了你到底是為什麽來到這個世界。”
林蘇沉默。
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悵然道:“就是記得,我才煩啊!”
一邊是興趣相投的至交好友,一邊是他承諾要相助的命運之子,為了其中一個傷害另一個,不論
受傷害的是誰,他都不願意看到。
“對了,表哥,你找個時間,把謝绮送出去吧。”
“嗯?”
“孩子是無辜的,雖然最後卓家還是把他帶走了,但那孩子,卻是沒了母親。”
林蘇說完,發現謝玉看着他,目光有些發沉,深邃得很,讓他看不清其中情緒。
“……怎麽了嗎?”
謝玉哂笑一聲,半掩着唇角,似惆似嘆,“你這個心軟的毛病,真的得改了。”
林蘇不明所以,“嗯?”
謝玉卻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聽你的,我會把謝绮送走的,至于她今後跟卓青瑤何去何從,我可
就不管了——你要知道,當年的真相一旦揭開,卓家和謝家,可就是仇人了。”
林蘇:“……好。”
父母雙全,縱是分奔離析,總比淪為孤兒強。
“這幾天,卓青瑤和卓鼎風也該對沈追出手了吧?”
“嗯,差不多了。”
“唉,景睿的悲劇,快要開始了。”
謝玉看着林蘇,目光稍微扭曲,“你這兩句話不離蕭景睿的,可別是悄悄起了什麽不得了的心
思……”
林蘇頓時哭笑不得,推了謝玉一下,“去你的!”
……
林蘇出來時是偷偷出來,進來時卻是正大光明地進,反正這會兒梅長蘇肯定知道他出去了,說不
定還派人跟着,他也就不費那個功夫爬牆了。
林蘇一進蘇宅啊,甄平和黎綱立馬兵分兩路,甄平去看着林蘇,黎綱去跟梅長蘇彙報。
“你說的這個酒樓,我怎麽聽着這麽熟悉呢?”
待黎綱說完,梅長蘇一邊說着,一邊緊鎖着眉頭,在腦裏翻這個酒樓的記憶。
黎綱默了兩秒,幽幽道出真相:“林蘇每次約人,都是定的這個酒樓,連包廂也是同一個。”
梅長蘇想起來了,然後他臉就黑了。
“他到底是在跟誰見面?”
“不知道,他們的酒菜都是掌櫃的親自送的,我們在那裏盯了一個下午,也沒能找到機會進
去。”
梅長蘇皺眉,手指無意識地搓着袖口的紋路,“那個酒樓的老板是誰?”
“一個叫董玉意的商人,曾在南楚做生意,後來與南楚陵王結怨,撤走了南楚的生意,轉而在金
陵開了這間酒樓。”
“董玉意?”梅長蘇喃喃重複着,片刻後沉聲道:“讓十三先生查清楚這個人的身份背景,身為
大梁人,能在南楚做生意,還混得風生水起的,絕對不是尋常商人。”
“宗主是懷疑?”
“這個酒樓也要查,最好能查出酒樓的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是。”
梅長蘇低着頭,微微扯動唇角,涼涼道:“商人?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什麽商人!”
“宗主,”黎綱猶豫許久,還是咬咬牙說出口,“要不要讓十三先生順便查查林蘇的身份?”
梅長蘇聞言直直看着黎綱。
“宗主?”那眼神威壓太大,黎綱額上逼出一層冷汗。
此時,梅長蘇又慢慢收回視線,淡淡道:“可以。”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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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爆炸
目前梅長蘇跟林蘇的狀态就是——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
林蘇一根筋的以為梅長蘇不願意改變策略,降低此事對衆人尤其是蕭景睿的傷害。
梅長蘇也一根筋的以為林蘇想要破壞他的計劃。
于是,他們表面上依舊和睦相處,言笑晏晏,十分友愛,但實際上——
梅長蘇原本一直讓甄平和黎綱去看着林蘇,後來把甄平派出去保護沈追後,就讓飛流和黎綱看着林蘇,後來,還把晏大夫也拾掇過去。
而林蘇也一直暗搓搓地在寫着他的計劃,經過十幾天的努力,已經略有成就。
日子就這麽過着,慢慢地,蘇宅的人也習慣了這種持續的低氣壓。
轉眼,便是正月十五。
是梅長蘇跟言豫津和蕭景睿約好去妙音坊聽曲子的日子。
在這一天,梅長蘇會設計讓言豫津和蕭景睿邀請宮羽參加蕭景睿的壽宴,而宮羽是江左盟的人,聽命于梅長蘇,當然會同意他們的邀請。
這可是關系到寧國侯府事變的重要一環,林蘇自然不能夠錯過,早就摩拳擦掌地準備好了。
然而,他到底沒去成。
當梅長蘇等人出門的時候,他正在茅房……拉肚子。
妙音坊門前。
“蘇兄,黎大哥——诶,怎麽不見林蘇?”蕭景睿環顧左右,好奇地問。
“對啊,林蘇呢?不是說好了一起來妙音坊聽曲的嗎?”言豫津道。
梅長蘇淡淡笑着,解釋道:“林蘇吃壞了肚子,在家裏休息呢。”
“吃壞了肚子?要緊不?沒什麽大礙吧?”蕭景睿關心地問。
梅長蘇看他一眼,淡淡一笑,安撫道:“沒事,晏大夫在呢。”
蕭景睿點點頭,卻還是有些擔心。
梅長蘇看着,抿抿唇,道:“景睿對林蘇,到還真是關心呢。”
蕭景睿扯了扯嘴角,卻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此時,言豫津突然撲到蕭景睿背上,歪頭對梅長蘇道:“林蘇是真生病嗎?不會是臨陣脫逃了吧?”
梅長蘇:“呃——”
黎綱:“噗嗤——”
蕭景睿:“豫津!”
言豫津:“呵呵。”
梅長蘇輕飄飄地看了黎綱一眼,隐隐有些警告的意味,又對言豫津說:“豫津你誤會林蘇了,林蘇雖然不同音律,但跟宮羽姑娘可是舊相識,臨陣脫逃之說,卻是無稽之談了。”
“也對。”言豫津點點頭。
梅長蘇搖頭失笑:“進去吧?”
幾人前後進入妙音坊,黎綱落在最後面,一張臉憋得,又紅又紫的。
林蘇為什麽沒來?林蘇為什麽會拉肚子?
這他都清楚地知道原因——因為,那巴豆,可是經過他的手交給宗主的。
……
林蘇捂着肚子,扶着牆壁從茅房來,一張臉煞白煞白的,兩條腿一直在發顫,嘴唇抖啊抖啊,特別的可憐。
“梅長蘇你這個混蛋!”
想想晚飯時候梅長蘇遞過來的那湯,想想他喝湯時晏大夫和黎綱那不正常的臉色,他還能不明白嗎?
他媽的給他下巴豆的就死梅長蘇啊!
林蘇覺得十分的委屈,梅長蘇這做,不僅傷害了他的身體,還傷害了他的心靈,他那幼小的心靈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如今已經奄奄一息。
有句話,叫做“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林蘇在想,他是該爆發呢?還是該變态呢?
……嗯,他還是先上廁所吧……
元宵佳節,本該是花好月圓,尋歡作樂,潇灑自在。
而林蘇卻只能與廁所為伴,林蘇憤憤咬牙,熱切地表示他一定要報複回來,并且找了根木棍在茅房門前畫了一個大大的圈——
上書:祝梅三歲買方便面只有調料包。
寫完後林蘇才想起來這個世界壓根就沒有方便面,頓覺自己智商欠費,就要擦掉重寫,不想肚子一痛,趕緊把木棍一根,往茅房飛奔而去。
等他再出來時,俨然已經忘了這件事。
而等梅長蘇回來看到這幾行字,笑着問林蘇例如“梅三歲”“方便面”“調料包”是什麽意思時,林蘇徹底傻了。
在梅長蘇的威壓之下,只能吞吞吐吐地解釋了一番,沒有摻假,然後他就被梅長蘇罰着寫了一百遍的“我愛江左盟我愛梅宗主”。
林蘇:“……”
林蘇雖然很想撂攤子不幹,甚至把紙筆都扔到梅長蘇面前,然後潇灑地身,留給梅長蘇一個有骨氣的背影,然而……他不敢。
不過,最後他不止寫了一百遍的“我愛江左盟我愛梅長蘇”,還暗搓搓地寫了兩百遍的“梅三歲”。
……唔,手酸。
不過,那都是後話,現在的林蘇,還沒擺脫巴豆的詛咒,他幾乎是爬着爬到了晏大夫的房門口。
這也是一個罪魁禍首。
“晏大夫,我一直以為是最公平人,沒想到你是這樣子的大夫!”林蘇說得聲淚俱下,好不凄慘,而晏大夫淡定地站在門前,維持着開門的姿勢,一動不動。
“你怎麽可以跟宗主聯合起來對付我呢?你太讓我失望了!”
晏大夫:“……”
“你們宗主早就讓我煮好藥給你喝,我看你這麽久沒來,還以為你不需要呢。”
林蘇:“……”
“有藥為什麽不早說!!!!”
媽的,老子剛才跑那麽多趟茅房到底是為什麽啊!
然而,林蘇到底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應該是沈追。
元宵佳節,被刺客進府刺殺,難道不夠慘嗎?不過幸好梅長蘇和靖王都早有準備,卓鼎風和卓青瑤沒有得手,反而,卓青瑤還受了重傷。
這麽說來,好像最慘的又是卓青瑤。
如此佳節,卻是差點死于非命,确實夠慘。
不管這些悲慘人物悲慘事跡如何排名,今晚這個元宵佳節,都是不得平靜就是了。
卓青瑤重傷,謝绮擔心不已,然而幾人都不約而同地向蕭景睿隐瞞了此事,但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蕭景睿最終,還是知道了。
而另一方面,沈追收集了私炮坊的全部證據,并将彈劾的奏本遞到皇上面前。
梅長蘇一接到消息,就去拜訪譽王,讓譽王暗中相助沈追,譽王應下,正準備如何相助沈追,秦般若卻提出一個建議,一個陰毒的建議。
言闕曾說,譽王是最像如今的梁皇蕭選的人。
此話不假,譽王雖然表面上溫文寬厚,彬彬有禮,實際上,卻是個陰險歹毒,不折手段之人。
最終,譽王還是采取了秦般若的意見。
——把私炮坊的事情鬧大。
然而,此時的梅長蘇,對譽王的打算一無所知,而林蘇……
還是那家酒樓,還是那間廂房。
還是那兩個人——謝玉還有林蘇。
他們今天是一起進來的,謝玉摘下了面具,用的是董玉意的容貌。
“東家,最近有人在查探我們酒樓的底細。”
送酒菜之時,那掌櫃覆在謝玉耳邊道。
謝玉眉一挑,道:“不用管他們,酒樓還是按原來的安排運行,只要是客人,無論他們目的是什麽,都好好招待。”
“是。”
謝玉想了想,又道:“若是陵王過來了,告訴他,我去了北燕,不在大梁。”
掌櫃的低頭垂眼,恭順道:“是。”
“嗯,去忙吧。”
那掌櫃的離開之後,林蘇便問:“出什麽事了?”
謝玉給自己的杯子滿上酒,毫不在意地道:“有人在查我的酒樓。”
林蘇一怔。
謝玉擡眼看他,還是淡淡道:“或許是你家宗主,或許是宇文暄,”喝了口酒,砸吧砸吧嘴,又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林蘇抿着唇,良久,哼道:“我還不知道梅長蘇開始連我也防備了呢!”
“诶,你這破孩子,我又沒說一定是梅長蘇,你瞎嚷嚷什麽呢!”
林蘇扯了扯嘴角,嗤笑一聲,突然道:“前幾日他突然問我認不認識一個叫董玉意的人。”
謝玉:“……”
林蘇看他一眼,似笑非笑,“我說認識。”
謝玉:“……你就這麽把你表哥給賣了?”
“你最近小心一點,我知道他已經開始查董玉意了。”林蘇道。
謝玉擺擺手,“沒事。”
林蘇皺眉,“你可不要心存僥幸心理,琅琊榜號稱知天下事,那可不是誇張的說法,董玉意的身份證明畢竟是你僞造的,梅長蘇遲早會查到謝玉身上。”
“那又如何?”謝玉全然不意,道:“等他順着董玉意摸到謝玉,寧國侯府事變早就塵埃落定,謝玉已經落馬,甚至喪命,他還管他知不知道董玉意就是謝玉。”
林蘇默然,好吧,也的确是這樣,查探消息,就算是琅琊閣,那也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好的事。
“你今天叫我出來……是有什麽事嗎?”
林蘇一說完,謝玉臉色一變,猛地爬到桌面,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還附帶着好一陣唉聲嘆氣。
林蘇:“……”
上一秒還是酷炫狂霸吊炸天的霸道總裁,下一秒就成了撒潑打诨滿身槽點的屌絲男士……這個落差太大我覺得我需要緩緩。
“發生什麽事了?是宇文暄來找你了還是莅陽長公主發現你和南楚陵王的風流韻事了?”
謝玉:“……”做人要有同情心知道嗎!
“我的人設崩了。”
林蘇:“……怎麽了?”
于是謝玉緩緩道來。
原來蕭景睿知道卓青瑤受傷的事之後,就火急火燎地去找謝玉對峙,兩人吵了一番,本來都是按劇本來的,順利得很,但謝玉這幾天被宇文暄的事鬧得有點神經質,蕭景睿出去之後,一個忍不住,就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而恰巧謝绮不放心她哥……便正好目睹了她爹的形象大轉換……
林蘇:“……”
謝玉:“現在怎麽辦?雖然謝绮什麽都沒說,但我總覺得很危險,要是出什麽意外怎麽辦啊?”
林蘇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謝玉,你說你沒事抽什麽風,在外面也就算了,在寧國侯府那種地方你也敢随時随地說抽就抽?
沉吟片刻,林蘇道:“你盡快把謝绮送走吧。”
謝玉眉毛一顫,“現在?”
林蘇想想,“還是等卓青瑤康複之後吧。”
謝玉點點頭,倒是認同了林蘇的建議,又問:“送到哪兒?”
林蘇嘴巴一張一合,吐出三個字,“靈隐寺。”
謝玉:“……寺、廟?這不合适吧……”
“有什麽不合适?謝绮不是要生孩子了嗎?在靈隐寺正好可以靜養,而周玄清也在那兒,等孩子出生,便讓他拜周玄清為師。”
謝玉:“……你想得真美好。”
林蘇謙虛地笑着,亮出一口白牙,“還行吧。”
謝玉忍住扶額的沖動,艱難地問:“那你是不是還想認那孩子做幹兒子啊?”
林蘇眨眨眼,撓着頭道:“那豈不是亂了輩分?我跟你是平輩,那你的孫子,也是我的孫子輩啊!”
謝玉:“……”他媽的你還跟我兒子稱兄道弟呢現在注意到輩分了,早幹嘛去了?
林蘇繼續忙着給梅長蘇策劃的寧國侯府事變找空子,謝玉則忙着聯系靈隐寺準備把謝绮送過去,這兩人一忙起來,都忘記了私炮坊爆炸案,直到那一聲巨響——
那時因為昨夜熬夜寫計劃正在床上補眠的林蘇猛地從床上跳下來,鞋也不穿就跑出去,腦子裏只有一句話四個字:這下完了!
那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列出各大理由好不容易搞定莅陽長公主和卓家夫婦讓他們同意謝绮去靈隐寺修養正打算弄點冰糖雪梨潤潤嗓子的謝玉直接把雪梨煮爛了,拿着勺子站在廚房一動不動,腦
子裏只有一句話:秦般若又胡來了!
梅長蘇來到金陵之後,所有事情都按照他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基本沒出什麽意外,就算是除夕夜內侍和禁軍被殺一案,他也是很快就控制了局面,沒造成多大的損傷,但這個私炮坊爆炸
案……
如果不算上衛峥被捕一事,這個私炮坊爆炸案,就算是最大的意外了。
當然,就算算上衛峥意外被捕一事,這兩件事,也就是并列第一,不分上下。
畢竟,私炮坊爆炸一案,直接牽涉到金陵城的百姓。
傷亡慘重,滿目瘡痍,這八個字的重量,壓得梅長蘇神經恍惚,幾近奔潰。
……
“是譽王。”
林蘇站在梅長蘇身邊,語氣平淡地說道。
梅長蘇偏頭,面無表情地看着林蘇,良久,他轉頭看向黎綱,淡淡道:“順着譽王查。”
黎綱看看林蘇,又看看梅長蘇,道了聲“是”,便下去了。
林蘇站在原地,背挺得筆直,看着院子,面無表情,動也不動。
梅長蘇靜靜地看着他,目光複雜。
“京兆府衙門的人過去了,巡防營的人過去了,靖王府的人過去了,穆王府的人也過去了,”林蘇轉頭,看着梅長蘇,淡淡道:“宗主不過去看看嗎?”
梅長蘇臉色微沉,直直看着林蘇,良久,有些冷硬地道:“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談。”
林蘇微微一笑,“好。”
作者有話要說: (電視劇劇情是蕭景睿與謝玉争吵之後便發生了私炮坊爆炸案,這裏因為劇情需要,将兩件事隔開,之間的間隔也就是一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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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還有一更,謝謝支持!
☆、24鬧僵
私炮坊爆炸之後,各方損失慘重,百姓受傷死亡的也很多,故而民情鼎沸,一時,有些難以控制。
太子聽取越貴妃的意見,命他埋在譽王那邊的禦史上奏參本,想要把這個案子往黨争的方向靠攏。
而譽王聽了梅長蘇的谏言,放棄了趁機攻擊太子的機會,讓太子和越貴妃的計謀失敗。
最後,太子被罰遷往圭甲宮自省,私炮坊爆炸一案移至刑部,梁皇有令,凡是涉及此案者,無論官職大小,都要重處,決不姑息。
而同時,靖王也在梅長蘇的計謀之下逐漸走進朝堂,還得了梁皇罕見的誇獎。
當然,這些都是後事了。
回到私炮坊爆炸案案發當天。
梅長蘇出去一趟,來回,其實也不過一兩個時辰。
出去的時候臉色就不好,回來的時候臉色更沉。
看來情勢不容樂觀,林蘇暗道。
他還保持着梅長蘇離開時的姿勢,連位置都沒移動過,臉上沒什麽表情,就這麽直直地看着前方,就像是在……
罰站。
梅長蘇扯了扯嘴角,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道:“進來。”
林蘇眨眨眼,動動腿——麻了。
聽見林蘇的哀嚎聲,梅長蘇的步子一頓,還是頭也不回地往裏邊走。
林蘇在原地跺了跺腳,緩了緩,才拖着步子慢吞吞進屋,進去的時候,梅長蘇已經坐下,手捧着小碳爐,看見他進來,擡了下眼,示意他坐下。
“昨日你跟董玉意見面了?”
梅長蘇開口,卻不是林蘇意料之中的話題——他原本以為,梅長蘇會說私炮坊爆炸一事的。
“是。”
“你……跟董玉意什麽時候認識的?”
林蘇低着頭,老老實實道:“來金陵之後,我跟朋友經常約在那家酒樓相聚,久而久之,便認識了酒樓的老板董玉意。”
“是嗎?”
林蘇擡頭,瞧見梅長蘇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尖顫了顫,但還是點頭,“是的。”
“希望你沒有騙我。”梅長蘇淡淡道,見林蘇沒有說話,又突然道:“我已經讓十三先生調查董玉意的身份背景了。”
“哦。”
“你就沒有別的什麽想說?”
林蘇擡頭,直直撞進梅長蘇深邃的眸子裏,嘲諷地笑着:“你要不要順便再查查我?”
梅長蘇挑了下眉,道:“早在你第一次出現時我便調查過你,不過什麽也沒查到,你說,這一次我能查到些什麽呢?”
“那就看江左盟的本事了。”林蘇笑道。
他們這兩人這番對話,倒像是完全撕破了臉皮,然而——
梅長蘇随手給林蘇的杯子添上茶水,林蘇随手給梅長蘇的小碳爐添上煤炭。
就好像是早已習慣,成為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就算明面上兩人正在争吵,這些動作,依舊是那麽自然而然地就做了出來。
在門口看着的甄平表示他不太能理解,他轉頭看向飛流,飛流木着臉看他,片刻後,縱身飛走。
甄平:“……”
黎綱從他身後冒出來,輕飄飄道:“在江左盟混,你就得知道,宗主和林蘇永遠不可能真正翻臉。”
甄平眨眨眼,他還是不太明白。
黎綱看着房內面對面坐着的兩個人,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明明舍不得生氣卻還要生氣,反正我是不明白他們是想幹什麽。”
“你也不明白?”甄平傻笑着,撓撓頭,“我也不明白。”
黎綱深深看他一眼,咕哝一聲,“媽的智障。”然後就走了。
而此時房內。
梅長蘇終于說到私炮坊的事情。
林蘇正襟危坐,俨然一副乖學生坐等老師訓斥的模樣,這要是往常,梅長蘇肯定就笑場了,只是今日……
“私炮坊的事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林蘇心想,他的确是早就知道,但那是很早之前了,剛開始查到私炮坊的時候他還記得私炮坊爆炸案的發生,可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