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其實那日在街頭上剛遇見時, 宋時矜就大概猜測出了這人的身份。

姬家那位公子此番前來投靠端親王妃,其實為的就是找一門好親事,能夠在京中找位高門貴女喜結連理。

雲霄用帕子小心給她擦拭着傷口,宋時矜看她一眼:“不用這麽麻煩。”

宋時矜往前走了幾步, 逼向那婦人, 擡手随意抹掉滲出的血珠, 半彎腰微微一笑:“我猜對了?”

“你是誰?”婦人被暗衛制服住雙手綁在椅子上,她仰起臉盯着宋時矜, “那天是你安排人來救的我?”

宋時矜提起掉落的裙擺, 蹲在她面前:“是我。”

婦人見她如實相告,眼裏的警惕消散些:“你是姬榕的同夥嗎?”

“同夥?”宋時矜笑的開懷,眼睛彎起:“不不,我跟他沒有關系, 昨日只是因為見你被打的厲害, 所以才會想要救你一命。”

婦人松下一口氣。

宋時矜饒有興趣的盯着她, 偏着腦袋問:“你好像很怕他?”

“……嗯。”婦人猶豫許久還是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我叫何秀,被姬榕在昌州強占後生了個女兒, 後來我想要離開, 他就一直告訴我等有一天一定會讓我上姬家族譜, 誰知道半年前這人就沒了蹤影,我托人聞了許久才知道,他來了京城。”

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是這樣,宋時矜握着的手稍稍松了些,皺眉問:“那你怎麽會獨自一人前來尋他,若是昨日我沒能救下你,那不是就被他打死了。”

何秀臉上還帶着被打傷後殘留的血痂, 她低着腦袋:“孩子得了天花,要是不醫治是會死人的,可我去找了姬家後,他們居然說我訛人,說孩子不是姬榕的,沒辦法我只能來京城找他。”

宋時矜神情嚴肅,抿唇道:“報官府吧。”

“不成的。”何秀淚流滿面,暗衛給她松了胳膊,她捂着臉抽泣:“姬榕的姑母是端親王妃,我怎麽可能告的過他。”

宋時矜緩緩挪開視線,看向躺在裏面的小姑娘,眼神輕閃:“那就繼續看着骨肉這樣下去,你忍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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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被移到孩子的身上,何秀的眼淚忍住,面色掙紮。

宋時矜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她的眼角餘光掃過何秀,心中思量。

離開院子時,宋時矜吩咐雲霄:“去請個郎中來給那孩子瞧瞧,看着怪可憐的。”

“那是姬家的孩子。”雲霄淺淺擡眼,似乎是在提醒她。

宋時矜輕輕吸了口空氣,緩慢與雲霄對視:“但是……這與孩子有什麽關系,她又何罪之有?”

“是。”雲霄嘆息。

也不知是怎麽,宋時矜走到門口時,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屋子的木門被緊緊合着,可她卻有些不安。

前腳剛跨出去,宋時矜猛地打了個噴嚏,肩頭輕顫,耳心發鳴。

“殿下是不是染了風寒?”雲霄發覺宋時矜晨間起來時就有些不大對勁,心中擔憂。

宋時矜揉了揉鼻子,擺擺手:“你抽空讓太醫來給我請個平安脈。”

傍晚太醫入了公主府,雲霄帶着他穿過長廊往主院去。

宋時矜今日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腦子不甚清楚,靠在貴妃榻上半阖着雙眸,聽到腳步聲,宋時矜睜開眼去看,兩人已經到了跟前來。

“給長公主請安。”太醫躬身行禮。

宋時矜被雲霄扶起坐直,難受的懶得開口說話,只将自己的胳膊遞給他,而後又重新閉上眼睛。

雲霄站在宋時矜身後,輕輕給她按着太陽穴。

先前給宋時矜請平安脈的那位這幾日告假在家,雲霄只得請了另一位,看着他認真的模樣,雲霄心中稍稍放下心來。

片刻後,太醫放下宋時矜的衣袖,嚴謹道:“殿下有些風寒,微臣開劑藥殿下服用即可。”

“有勞太醫了。”宋時矜困倦的睜開眼睛道謝。

雲霄帶着太醫往出走,兩人一前一後背影漸漸消失。

宋時矜掩唇打了個呵欠,就這麽靠着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怎的,宋時矜主動請太醫入府的消息一時間傳了個遍。

不僅京城裏的貴婦們知曉,就連宮裏的宋陵郅都着人前來慰問好幾次。

太醫開了兩劑藥,宋時矜按時服下後果真好了不少,只是偶爾清晨醒來時仍舊會覺得頭昏腦漲,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症狀。

在府上帶着兩三日後,邱家來信,說與陸家過了明禮,終于是定下了兩人的婚事。

婚期将至,邱閱寧如今算是待嫁閨中,邱夫人拘她拘的緊,無事自然是不會叫她出門。

虞綿在府上是在無聊的緊,便在南街買了個戲本子,傍晚請了人上戲臺子,邀請宋時矜前去聽曲兒。

她也靜養了好幾日,身子好些,自然得去赴約。

兩人約在公主府門口,宋時矜剛出門,就看見了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虞綿,宋時矜沒忍住想笑,擡手按了按系好的面紗,上了馬車。

虞綿盯着她左左右右的瞧:“同我在一處,還戴什麽面紗呀。”

說着,作勢就要去摘她的面紗。

宋時矜趕緊往後讓了讓,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勇士快請住手!”

“傻子嗎?”虞綿被她逗得樂不可支。

宋時矜坐在她對面,“這不是怕給你傳染嗎,我還有些不太對勁,戴着面紗總歸是要放心些。”

虞綿無奈應下。

一路上,虞綿頻頻撩簾子往外看,宋時矜好奇的盯了她一會兒,終于忍不住了。

“你這是做什麽?今日這般開心,我三哥也來?”

虞綿眼裏透着喜悅,笑容賊兮兮的:“我托人幫我打探來的,聽說他這幾日都來南街喝茶,所以我特意買了你意想不到的戲本子。”

“什麽?”宋時矜睨她一眼,皺眉道:“我三哥來南街喝茶?”

虞綿篤定點頭:“是呀。”

“你可別是聽錯了,來喝茶的怕不是容铖,我三哥……”宋時矜記起前兩日雲霄說漏了嘴的話,為難道:“可我怎麽聽說,他近來時常去……”平柳巷。

後三個字宋時矜沒有說出來。

平柳巷是煙花場所,宋陵啓喜歡擁有溫柔小意的安靜姑娘,平柳巷的那位月影姑娘,就是他近來最鐘意的。

其實宋時矜一直都不看好宋陵啓與虞綿。

因為她知道,宋陵啓從來都不是什麽好男人,他不會一心一意的去愛別人,他身上從來沒有宋家人的情深。

宋陵郅可以為了姚皇後,抗住所有壓力不再納後宮。

先帝與先皇後鹣鲽情深,他有後宮,但最愛的仍是發妻甄以謠。

就連宋時矜近來頻頻懷疑的端親王,府上都只有一個端親王妃。

饒是女子如宋時矜,也能十年如一日只愛容铖。

但宋陵啓,他像是見慣了世态炎涼,明白這世間最不可靠的就是真心,所以多年來游蕩于花花世界,從來沒有見他為誰掉過眼淚傷過心。

宋時矜與虞綿是打小的姐妹情分,她不希望虞綿挂在這棵樹上吊死,但也不想去阻止她去喜歡宋陵啓。

不撞南牆不回頭。

但宋時矜也希望虞綿能擁有她這樣的好運氣。

“嘉兒,他去哪裏呀?”虞綿拉着她的胳膊晃動。

宋時矜收攏思緒,眼睛眨了眨,笑着道:“我突然記起來,我記岔了。”

虞綿緊張的眼神瞬間消失,蹭蹭她的肩膀:“我就說。”

宋時矜摸摸她的腦袋。

在這個爾虞我詐的京城中,真心太難得,宋時矜一直覺得,要是不給她全部,那她就不要了。

正是因為這麽個仍舊保有真心的虞綿,她怎麽舍得。

許是虞綿心誠則靈,今日居然真在南街遇上了宋陵啓。

他與容铖迎面而來時,宋時矜挑了挑眉。

宋陵啓看見虞綿眼皮跳的飛快,往容铖身邊躲了兩步,将目光挪到宋時矜身上:“你怎麽樣了?”

“病了這麽些天都不來看看我,傳言滿天飛,倒也真是三哥的用心良苦呢。”宋時矜皮笑肉不笑,半晌後才道:“沒事了,就是風寒而已。”

“我們要去聽戲班子,殿下與容将軍要去嗎?”

虞綿對上宋陵啓,整個人都好像鍍了一層溫柔的光。

宋時矜有些看不下去,扯着虞綿的手往戲臺子那邊而去,對兩人道:“趕緊來啊。”

戲臺旁邊人潮湧動,虞綿買的這戲不收錢都能聽,今夜的人格外多。

雲霄在一邊開路,宋時矜拉着虞綿的手還沒走幾步,就感覺到她被人狠狠地撞了個趔趄,她拉着人往前擁去出了人潮,而虞綿沒站穩往旁邊倒去。

宋時矜吓得手上用力趕緊回頭,誰知虞綿正靠在一男子身上,慘白着臉出神。

“綿綿。”宋時矜拽她一把。

虞綿瞬間回神,趕緊離開男子的懷抱轉過身子,瞪大眼睛盯着他,結結巴巴的道:“袁……袁公子。”

這稱呼讓宋時矜訝異的瞪大眼睛,往那男子臉上看去。

“虞小姐。”袁珩笑容清淺,得體的後退一步拉開距離,“小心些。”

虞綿羞的雙頰通紅,連連點頭。

宋時矜把人往自己跟前拉了一把,打過招呼,這才轉身離開。

往戲臺走去時,虞綿回頭看,直直撞進袁珩溫潤帶笑的琉璃眸子,他點點頭,擡步離開。

虞綿被那一下撞的後怕,嘀咕道:“吓死我了。”

“你們認識?”宋時矜偏頭看她,“你跟那位袁公子。”

“是啊。”

宋時矜眉頭挑了挑,“你別告訴我,那位就是你之前說你母親給你相看的未來夫婿?”

虞綿一言難盡的對上她的眼,末了嘆息着點點頭。

宋時矜心梗幾瞬,然後很認真的發問道:“你是瞎嗎?他哪裏比不過我三哥?”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提前起床碼字,剛寫完就放上來了,吃個午飯就去寫明天的,以後一定日更(龇牙笑

設置了防盜,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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