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雲霄阻擋不住她, 于是給宋時矜穿好披風以免着涼。
兩人剛到後院門口,只見太醫滿面複雜的從裏頭往出走。
宋時矜扶着雲霄的胳膊走過去,溫聲問:“是病情怎麽了還是?”
“是。”太醫作揖行禮,嘆息:“不配合治療, 也不願說是從何染上的病, 接觸過多少人, 微臣擔心的是此病傳染性強,京中會出現大規模染病患者。”
宋時矜此時頭昏腦漲, 抿着唇角實在難受的緊。
她偏過腦袋低聲對雲霄耳語一番, 雲霄看她一眼并未拒絕,給她将面紗層層系好後,帶着她入內。
容铖正立在床畔邊冷眼盯着那兩人,何秀抱着孩子一直縮在牆角不肯有任何言語。
宋時矜推開門, 行至容铖身邊。
“你怎麽來了?”
容铖瞧見她驚訝不已, 上下打量好幾眼問:“身子又沒有不适?若是不舒服就趕緊回去歇着。”
“我沒事。”宋時矜拉了把他的手, 笑着搖搖頭:“我就是過來走走,順道看看她。”
聞言,何秀終于願意将自己的臉擡了起來。
兩人隔空對視着, 宋時矜神情冷淡, 勾勾唇角都顯得漠然:“好巧?”
“我也只是為人做事, 你別怪我。”何秀嗓音啞着。
宋時矜哼笑,略帶鼻音的聲音在容铖耳裏頗有幾分軟糯的撒嬌感。
“無礙。反正本宮的病一定會好,但是你的女兒與你,定然是無人相救的。”宋時矜悲憫的看着她,“姬榕如今已被收入大牢,你以為他還能來救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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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寬宏大度,着實讓何秀驚訝不少。
容铖剛張嘴, 卻又莫名不再說話。
“你不怪我?”何秀眼神微微一怔。
宋時矜神情松散,“從前的事情我都可以忘記,但是何秀,你能忘記嗎?”
何秀本就飄渺的眼開始不斷左右轉動,她的呼吸漸漸急促,許是也從未做過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被宋時矜這麽一說,她壓力變大,攬着女兒的胳膊不斷抖動。
宋時矜适時地上前一步,聲音低緩:“你有想過嗎,為什麽姬榕會讓孩子與你患上這個病,然後再來傳染給我?他身邊那麽多得力的人手,為什麽非得你。”
“況且據我所知,姬家可是要重新給姬榕安排婚事的,你就沒有想過為什麽嗎?”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何秀尖叫。
宋時矜面無表情,甚至眼底絲毫波瀾都沒有,她繼續道:“我真是為你悲哀,你想與他共度一生,可他只想着利用你過後,再一腳踹開你另尋佳人。”
這幾句話徹底擊中了何秀的心髒,她徹底放棄了掙紮。
睜大一雙眼睛看着宋時矜,過了許久,何秀才慢慢哽咽出聲:“我都知道……”
“我都知道這是為什麽。”
宋時矜揉了下太陽穴,何秀眼看就要被安排下來,她感覺自己的精神着實好了不少。
何秀将渾身的防備都送散下來,太醫趕緊進來給她檢查。
離開屋子,宋時矜靠在柱子上撫着心口輕輕吐氣。
容铖站在她身旁靜靜盯着她,只覺得宋時矜這人越接近,許多被人欣賞的點就會暴露的越多。
她直攻人心房的辦法實在是妙哉。
“要不要回去休息?”容铖低聲詢問。
宋時矜搖頭:“我是來問你事情的。”
容铖往她那邊又走了兩步,稍稍彎腰湊近些:“你說。”
見他的舉動,宋時矜擔心自己會将病氣過給他,趕緊往後退了退避開些。
“我先前是不是問過你,你為什麽會知道很多即将發生的事情。”宋時矜的眼緊緊膠在他的臉上。
容铖神色微僵:“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發現……”宋時矜咬了下唇,低下眼盯着繡花鞋尖,“我發現我似乎也能像你那樣了。”
其實從宋時矜問宋陵郅的那番話開始,容铖就猜到宋時矜也會記得前世的事情,可從沒想過宋時矜會主動來問他。
這讓他有些猝不及防。
容铖慢慢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擡手拂過她的腦袋:“你覺得呢?”
“我感覺……你好像能夠未蔔先知。”宋時矜小心翼翼的神情讓容铖突然失笑。
兩人沉默許久,容铖的拇指輕輕蹭了兩下。
他沒有承認,但宋時矜卻瞬間像是醍醐灌頂一般明白過來,霎時擡起眼盯着他看。
半晌後,宋時矜低低道:“那我們呢?”
容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落下:“好好養病。”
“容铖。”宋時矜突然伸出手勾住他從自己頭頂上滑落的胳膊,吸吸鼻子,眼前恍惚不已,“你愛我嗎?”
她猶豫再三,仍是問了這個問題。
容铖沒有再像之前那樣對這個問題緘默不語,而是想了想,認真回應道:“如果這個人愛你的話,你自己是會知道的。”
宋時矜眨眨眼,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想起一月後的西涼使臣入京之事,容铖交代幾句她的身子後,又重回這件事情輕聲叮咛。
宋時矜這病來的蹊跷。
雖然目前暫時還未有解藥,但竟也不知為何,太醫用醫治天花的藥方竟也能将其降服住,只不過還未徹底治愈,整日裏仍是渾渾噩噩。
端親王那頭接連多日都不見有動靜,直到第三日,端親王入宮尋了姚皇後。
殿內。
姚皇後手執杯蓋吹着漂浮的茶葉,語氣淡然:“皇叔今日怎麽會來?”
“珈兒,你應該知道。”端親王坐在下位定定看着她。
聞言,姚皇後笑起:“皇叔既不說,本宮怎會知曉。”
端親王被姚皇後這副模樣氣得不輕,胸口急促起伏着:“宋時矜那邊……”
“長公主那邊皇叔着實理虧,不管怎麽,姬榕到底是皇叔的人,他既然做錯了事情,那便是皇叔做錯了事情。”
姚皇後這絲毫不顧及情面的話讓端親王無法再繼續接話。
他陰沉着眉眼,低低問了一句:“你當真不幫?”
“本宮幫你,你能放過陛下嗎?能放過本宮嗎,能放過時矜嗎?”姚皇後擱置下茶盞,緩緩起身,同樣冷着臉居高臨下盯着他:“端親王,你将霜姑安插在我身邊,我容忍你,但你不要讓我魚死網破,若到那時,咱們誰的臉面都不好看。”
端親王倏地起身。
“混賬!是本王給了你這條命。”
姚皇後淡淡回應:“那我寧願不是你的女兒,從不認識你。”
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
端親王沒想到接連幾日中,他的兩個骨肉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再擡眼,目光已是兇狠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