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宋清吟大婚前。
範太後宮中。
“你可想清楚了, 若是心急動手,只怕是會死無葬身。”範太後手中仍擡着杯盞,目光怔忡。
端親王咬咬牙齒沉聲道:“如今還能有什麽心不心急,我唯一的女兒都被送走大宋, 這已經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範太後愣神:“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的孩子?”
這話讓端親王沉冷的神情多少出現了裂縫, 想到那個剛滿六歲的孩子, 端親王抿唇:“我會安然無恙。”
範太後張張嘴,到底是沒再繼續勸阻。
她明白, 端親王決定的事情從來沒有什麽人能夠讓他駁回心意的。
思及此範太後微微嘆息, 垂眸放下杯盞。
“那你可想好對策了?”範太後随口問了一句。
端親王擡起頭,“我需要你的幫助。”
範太後笑笑,點頭應好。
對于端親王的宏圖大略,範太後從來都不會多問一句, 只要他需要, 那範太後就會給他最大的幫助。
婚期将至, 宋清吟的腳卻仍是不見好。
宋陵郅安排了太醫前來給她醫治,檢查後端親王得出的結果不過是傷筋動骨一百天,還需好生休養, 待完全好後必定不會影響行走。
然順道前去給宋時矜請平安脈, 太醫低聲道:“泰安長公主的腳因未及時醫治, 眼下已經徹底廢了,微臣給其重新換了藥,會讓她的腳偶爾察覺到疼痛感,待藥勁過去,怕也是已抵達西涼了。”
Advertisement
宋時矜聽聞他這熟稔的稱呼,淡淡擡眸掃過太醫。
“郡主的身子便就要靠太醫醫治了,可千萬不要讓人發現才是。”雲霄見太醫還沒有察覺到宋時矜的情緒, 出言提醒。
太醫後背一涼,瞬間反應過來:“長公主殿下放心,泰安郡主那邊老臣會多加留心。”
話音落,他緩緩擡頭瞄了眼宋時矜的神情。
果不其然,正坐在案幾前擺弄花枝的宋時矜淺淡勾起唇,模樣似乎很是愉悅。
太醫松了口氣,給宋時矜請了脈才離開。
宋時矜将花紙修剪好,重新擺好放在窗口。
起身行至梳妝匣前,随意打開其中一個,翻出枚玉佩,指腹輕輕摩擦着。
猶記得當初正是因為這枚玉佩,才不知所以的被西涼嫔妃猶如眼中釘般的對待着,直到入了冷宮,宋時矜才反應過來,西涼新王曾經也有過這樣一枚,欽天監說此物是不祥之物,西涼新王當着衆人之面毀了它。
雖不明白這是什麽理由,但宋時矜還是因為這個,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非人待遇。
想到這裏,她撫摸着玉佩的手指頓住,反手遞交給雲霄。
“将這個交給容铖,以他之名送給宋清吟,務必告知一定要貼身佩戴。”宋時矜勾了勾唇,冷笑着,語氣中流露出幾分酸意,“也就設計宋清吟時,他在我這裏還能有些用處。”
雲霄抿唇偷笑,雙手接過:“殿下為何不親自送去?”
宋時矜轉身,“我若是送去,別說宋清吟,恐怕端親王都會認為我是別有用心。”
“這東西然能給宋清吟帶來好運,只能交給容铖了。”
十月初九,宋清吟出嫁。
送親場面堪稱震撼,到底是剛晉封的皇室公主出嫁,又是嫁去西涼為王妃,自然是壯觀不已。
出閣前,宋時矜前去探望宋清吟。
她坐在鏡子前面如死水的讓喜娘梳妝,而宋時矜推門而入,一襲殷紅衣裙入了她的眼。
宋清吟麻木的神情終于有了絲波瀾。
擡手讓喜娘停手,她回頭盯着宋時矜,嘴角揚起:“是你啊。”
宋時矜挑眉:“姐姐好像很不希望我來?”
宋清吟收回笑意,眼底泛着異樣的情緒:“怎麽會。”
“其實說到底,宋時矜你也別高興的太早,我嫁去西涼并非是壞事,但你留在大宋,可也不一定就會嫁給容铖,也不一定繼續過你尊貴無比的日子。”
宋時矜稍稍歪了歪頭,緩緩笑開:“姐姐怎知是我要嫁給容铖?”
“你……”宋清吟咬牙。
宋時矜眯眼,“你說錯了,從始到終都是他要娶我。”
這樣的話讓宋清吟紅了眼睛,一個沒忍住站起身指着宋時矜:“你不要得意的太早。”
“當然。”宋時矜上前幾步站在她跟前,“你跟我之間,贏者只能是我。”
因為她得贏,贏得必須是她。
否則的話她身邊的所有人都得死于葬身之地,想起那戰場上的皚皚白雪與鮮血淋漓,她躺倒在容铖懷中的模樣。
這一次,宋時矜不敢賭,也賭不起。
輸了所有的樣子極其狼狽,宋時矜也不希望自己再一次輸掉。
最後看了眼宋清吟被堵得說不出話的樣子,宋時矜淡聲道:“山高水遠,望你保重。”
話畢,宋時矜轉身離開。
出門的那一刻,宋時矜忽然察覺到。
送走宋時矜的日子裏,她的少年時算是徹底結束了。
宋時矜離開王府入宮,站在高聳的城牆上,盯着偌長的送親隊伍漸漸遠去。
“覺得爽快嗎?”容铖站在她身側問。
宋時矜回頭看他:“并不,只覺得疲憊。”
容铖擡手拂過她的後腦勺,輕輕滑至細嫩的脖頸處捏了捏,笑着道:“我聽說江南每年三月春光最好,待明年我帶着你去看看外面的世間如何?”
“到時看心情。”宋時矜仰着脖子,一副傲嬌樣。
容铖盯着她,眉心微動,收回手負在身後換了話題:“範家與姬家開始有動靜了。”
“怎麽?”宋時矜徹底轉過身子看向他,眉心輕擰。
容铖伸手拂過她的眉,笑了笑:“範家現任家主以小輩成婚,但府上缺家丁這個理由開始四處尋牙婆,我着人前去打探過,實際上是在暗地招兵買馬。”
“你安排人盯着了嗎?”宋時矜神情認真。
聽見她這下意識的問話,容铖神情稍顯郁悶:“在你眼裏面我就是這麽不靠譜的一個人嗎?最起碼我可是也能上場殺敵的。”
“我可沒說,到底戰神的稱呼從來沒人質疑過。”宋時矜打趣。
容铖無奈抿唇,決定不再自取其辱:“我已經讓人暗處跟上了,也打聽清楚了範家買下的人馬都安置在何處,等時機成熟,陛下決定徹底将其一網打盡。”
宋時矜似懂非懂。?輕?吻?最?萌?羽?戀?整?理?
容铖給她額頭一個稍顯淩厲的彈指,“所以啊,後面的日子裏我會很忙碌,如果你有要事,随時來軍營尋我便可。”
被他安排的滿滿當當,宋時矜照例仰起頭湊近嘟囔:“我才不來找你呢,我可是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人,又不是整日裏都得圍着你轉。”
自從上回在養心殿外,容铖知曉了宋時矜也記起了前世回憶後,兩人坦誠以待的結果便是,容铖每每膩着宋時矜都會被她不留情面的嫌棄。
而這些都是他心甘情願。
容铖雙手掰回她的脖子,彎腰與她對視,笑着道:“以後你不用擡起頭看我。”
“嗯?”宋時矜愣了好半晌,都沒能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容铖笑的眉眼愈發溫和:“日後我會為你彎腰的。”
後面的日子果真如同容铖所言,彼此都過的很忙碌,不僅是容铖需要在軍營裏開始練兵部署,還要與宋陵郅在養心殿裏密謀這場內部戰争的解決方案。
而宋時矜也在很用心的練匕首與劍術,她擔心日後雙方沖突四起,宋時矜不能很好地保護自己與身邊人,卻讓容铖等人擔心她,成為累贅。
日月如梭,轉眼就到了這一年的年末。
家家戶戶準備着迎接新年,就連宮中都不例外。
大臣們再次上表請求宋陵郅選秀事宜,姚皇後依舊穩坐中宮,與宋陵郅的感情越來越好。
直到十二月中旬,姚皇後在霜姑被囚禁多日後再次暈厥,令這表面平靜的京城裏再次掀起軒然大波。
清晨,宋時矜得來消息,匆匆忙忙的趕入宮裏。
她先去宮裏看望了姚皇後一面,才去養心殿見過宋陵郅。
剛入內,才發現宋陵啓與容铖也在。
宋時矜行過禮,焦灼的詢問:“嫂嫂怎麽樣?”
“中毒所致。”容铖擰着眉頭,面色冷淡至極。
宋時矜回想起上一次姚皇後的暈倒事件,才後知後覺的與容铖對視一眼,抿唇道:“那便是從上一次祭祀開始,嫂嫂就已經中毒了?”
容铖點頭。
誰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尤其是宋陵郅更是草木皆兵。
宋陵啓猶豫道:“這事情……總不會是與端親王有關系吧?”
“不可妄言。”宋陵郅皺眉打斷他的話。
但這個念頭一提起,就像是藤蔓一般開始竄起,勒住宋陵郅的脖頸令他動彈不得。
容铖低垂着眼,指尖蜷縮輕輕撚起。
還記得前世昌州轉運使也是如此,多次暈厥過後便是死亡。
可眼下,姚皇後的症狀接憧而至,就好像是患上魔怔一般,只要有人患上這病,那就一定是裏死亡不遠。
容铖想起前世那位名醫,他擡眼鄭重道:“陛下,微臣有一名醫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