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打挽月
深陷逃亡狀态的段挽月全然忘記了如今自己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身後還有不知情的人,往日裏為了保命而不顧一切的兇狠盡數而出。
段挽月握緊了手中尖銳的簪子,朝着其中一個痞子的大腿狠狠地刺了下去,再一手抓住另一個痞子頭上的辮子,像扔鉛球似的用力往一邊一甩,痞子的腦袋就朝一旁的牆壁撞了上去。
巷口的動靜驚擾了不少在閑逛的人,也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打架了”,很快地,就有一群要看熱鬧的人圍在了巷口。
段挽月身後的痞子見勢不妙,連忙吹了聲口哨,招呼着手足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本來就沒怎麽活動的龍淩簫哪裏驚得起這樣的折騰,這一路跑過來,雙腿早已發麻,此時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而習慣了這樣的場面的段挽月卻只是雙手叉着腰,靜靜地看着龍淩簫,根本就沒有喘氣的跡象,只是呼吸聲比平時急促了些許罷了。
“小姐!”
藍玉和若雪好不容易才推開人,擠到了段挽月和龍淩簫的面前,看到龍淩簫和段挽月這副些許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微微一驚。
“送她回去。”段挽月沒有多說什麽,把龍淩簫扶起來以後,交到藍玉手裏,臉色微沉,低聲說道:“這裏太雜了,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藍玉和龍淩簫一臉疑惑地看着段挽月,然而段挽月卻沒有再說話了,帶着若雪推開人群就走了。
圍觀的人不明所以,随後也一哄而散了,已經走出幾步遠的段挽月絲毫沒有發現身後除了龍淩簫和藍玉以外,還有別人在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大夫人!”
一個婆子神色匆匆地闖進了觀月閣,撞開了嚴氏的房門,身後還帶着一個丫頭。
“慌慌張張地做什麽?真當段府的規矩是死的?”心情極為不好的嚴氏着實被吓了一跳,沉下臉教訓道。
那婆子和丫頭連忙跪下認錯,一邊喘着氣,一邊把在集市上看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聽得嚴氏的心情由陰轉晴。
“我就知道,她在府裏肯定是裝的。”
嚴氏得意地哼了一聲,心情因昨日段雨辰被罰和吳媽媽折損的不悅立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報複後的快感,連帶着臉上也開始春風得意了:“走,我們去找老爺。”
嚴氏來不及多想,立馬就帶着證人快步走到劍淩軒,退開門就是一嗓子:“老爺,挽月把元帥府的臉都丢光了!”
正在看兵書的段景閻擡起頭,瞥了一眼嚴氏,似乎在等嚴氏繼續說。
嚴氏朝着婆子使了個眼色,那婆子為了讨好嚴氏,故意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的經過又說了一遍,不一會兒,段景閻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臉色也沉了幾分。
“老爺,”嚴氏等婆子說完以後,揮手讓她退下,讓自己和段景閻再說幾句:“你說挽月怎麽這麽不懂事?表面一套,背地裏一套,看這回——丢臉都丢到大街上了呀,這下誰不知道元帥府的三小姐是個厲害的角色?這再一傳,可還有人願意娶她?”
嚴氏說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臉上全是失望。
段景閻的臉色又沉了幾分,把手裏的軍書扔到一邊以後,站了起來,背着手開始在房裏轉起圈子了。
嚴氏看出了段景閻的不耐煩,趕緊加了把勁:“虧老爺先前還那麽看好她,可如今都幹了些什麽?我看她是越來越能裝了,她是壓根兒就沒變過!”
“夠了,別再說了。”
段景閻本來就一陣心煩,再經嚴氏這麽一說以後,也覺得是自己看走眼了,不由得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恰巧在門外侯着的婆子敲了敲門,高聲道:“大夫人,三小姐回來了。”
婆子的話音剛落,段景閻終于按捺不住了,四下看了看以後,一手抄起放在牆角的雞毛撣子,二話不說就沖了出去。
“段挽月!”
段挽月剛踏進府門,還沒走出幾步,就聽到了來自身側的一聲怒吼,在側首的那一刻,整個人怔在了原地。
只見段景閻的袖子卷了起來,正大步大步地朝着段挽月走去,身後的還有嚴氏在緊緊地追着,還一邊喋喋不休地說着些什麽,而讓段挽月驚訝得怔在了原地的是,段景閻的手裏竟是抓着一根雞毛撣子。
“挽月,還不快過來認錯?瞧你都把老爺氣成什麽樣了?”已經走近的嚴氏突然高聲喊了一句,話音剛落,段景閻就高高舉起了手,雞毛撣子立馬就朝着段挽月揮去。
段挽月一愣一愣地回過神,一手推開若雪,自己也側身往一邊閃去,躲過了這一棍子。
“你還敢躲?”段景閻的怒氣燒得更旺了,拔腿就追着段挽月而去。
“老爺這是在做什麽?”
一道尖銳的聲音插了進來,僅僅是匆忙的一瞥,段挽月就看到了聲音的主人扭着水蛇腰走了過來,顯然也是來看戲的,那妩媚無比的姿态讓段挽月再次聯想到了青樓女子。
堂堂元帥府哪來的這麽多妖精?
段挽月在心裏嘟囔了一句,閃着不時向自己飛來的雞毛撣子,餘光瞥到了那個婆子走到了妩媚女人的面前,低聲耳語了幾句以後,女人便又開口了:“三小姐這就不對了——丢了自己臉也就罷了,怎的把元帥府的臉也丢了呢?真是難怪老爺這麽生氣了。”
段挽月厭惡地瞪了女人一眼,躲到了一旁的木柱後,和段景閻圍着木柱轉了起來,雞毛撣子打在木柱上的啪啪聲此起彼落。
轉了好幾圈以後,段景閻的體力明顯是跟不上了,段挽月瞧準了機會,一手就抓住了雞毛撣子的另一頭,疑惑地問道:“父親為何要打挽月?”
“你下午幹了什麽你自己清楚!”
段景閻氣得直吹胡子,用力地把雞毛撣子從段挽月的手裏抽了出來,繼續追着段挽月跑。
段挽月這才想起段景閻最注重儀态了,今日自己在集市上的舉動确實是觸犯了他的底線,只是以他的憤怒而言,肯定還有人從中挑撥了。
段挽月想着,帶着怨恨的目光就不自覺地落在了嚴氏的身上,還有其餘幾個還在竊竊私語的長舌婦。
就在段挽月跑過女人身邊時,女人停止了和別人嚼耳根子,竟伸出手來,一把就抓住了段挽月:“三小姐別跑了,向老爺認個錯不就好了麽?你看把老爺累成什麽樣了!”
段挽月狠狠地白了女人一眼,很不客氣地用力一推,甩開她的手,轉身就繼續跑。
女人從沒想過段挽月的力氣竟是這般大,被段挽月這麽一甩以後,重心就不穩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嚴氏忍不住笑了,幽幽道:“三房,挽月這是在提醒你不要多管閑事呢。”
段挽月又瞪了嚴氏一眼,再一看依舊緊追不舍的段景閻,只能嘆了一口氣,停了下來:“父親只知道挽月做了什麽,怎麽不問挽月為何要這樣做?”
見段挽月停了下來,段景閻也停了,趁機喘了好幾口氣,同時瞪着段挽月,似乎讓她繼續說。
“挽月不動手的話,挽月的清白就沒了。”段挽月冷冷道:“挽月毀了不重要,關鍵是思華公主怎麽辦?她若有個三長兩短的,皇上追究起來,毀的可就不只是挽月一個人了,而是整個元帥府——這一點,父親可曾想過?”
段景閻的眉頭皺得死死的,沉默片刻後,不滿道:“那也不應該是你動手。”
“父親覺得,要是藍玉在的話,挽月還需要動手?”段挽月鄙夷地看着段景閻:“希望父親以後莫要不經思考就責備挽月。”
段景閻憤憤地瞪了一眼段挽月後,把雞毛撣子扔在地上,再瞪了一眼嚴氏和那婆子以後,哼了一聲氣沖沖地走了。
嚴氏的神情僵硬了一陣,按捺住心裏的不甘,換上了關切的表情走了上去,上下打量着段挽月:“挽月有沒有傷到哪兒?老爺也是的,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呢。”
段挽月再次見證了嚴氏的演技,只是現在的她根本就沒有心情陪嚴氏演戲,淡淡地回道:“挽月沒事,勞煩母親挂念了。”
段挽月說罷,走到若雪身邊,冷冷地看着已經站了起來的女人:“那妖精是誰?”
若雪忍住了笑,瞥了一眼女人後回道:“是三姨娘裴氏,前些日子染了病才沒出來露面的。”
“呵,”段挽月輕蔑地笑了一聲:“這麽快就閑不住了,真是有夠不安分的。”
段挽月說着,再次路過裴氏的身邊,故意放緩了腳步,冷聲道:“有病就回去多躺着,少出來丢人現眼,否則挽月不介意讓三姨娘躺一個月的床。”
“三小姐這是什麽意思?”裴氏明顯不悅:“三小姐是嫌惹的麻煩還不夠多麽?”
裴氏向來是不怕段挽月的,一是因為安氏已死多年,如今府裏的正房也不是段挽月的生母;二是因為段挽月的腦子有問題,所以段挽月這個嫡女,裴氏還真是不放在眼裏,自然和她說話也就不會客氣。
段挽月一聽裴氏這話,就猜到了裴氏顯然是不清楚現在的形勢了,于是幹脆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着裴氏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來,笑眯眯道:“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三姨娘終究是個妾,死了也沒人憐惜的。”
段挽月的話讓裴氏不安了起來,看着段挽月一步一步離開,她的心也在一顫一顫的。
的确,妾就是妾,死了也不會有人憐惜的要想安安穩穩的,就必須要把她拉下臺——就像當初她把安氏拉下來一樣!
裴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幽怨的目光瞬間轉向了嚴氏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