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深得父心
第二天清晨,段挽月為了不再被意外事件擾亂自己的計劃,便早早地起了床,還沒完全天亮就直奔池塘而去。
段挽月看着岸邊那片念念已久的銀川草,四下看了看,确定沒有別人以後,飛快地折下十多棵來,塞進肥大的袖子裏頭,後又連根帶土地拔起十多棵,抓在手裏,只留下大概三分之一左右的銀川草作為保底用後,轉身踏着晨曦往彙雅苑的方向走去。
“小姐一大早地上哪去了?”
若雪大大地打了個哈欠,關上房門後伸了個懶腰,恰好看到了段挽月從院子外頭匆匆地走了回來,納悶地問了一句。
段挽月似乎是沒聽到若雪的話,自顧自地走着,絲毫沒有瞥見一旁的若雪。
若雪好奇地跟了過去,只見段挽月兩只手裏都抓着一大把墨綠色的草,不由得疑惑道:“小姐要這些草做什麽?”
段挽月這才發現若雪跟在自己身後,微微一怔後淡然道:“看着覺得不錯,便拔些回來種,當是打發打發時間。”
段挽月走到彙雅苑南側的牆角下,四下張望了一圈後,選了一塊不太引人注目的草坪,便招呼着若雪拿工具過來幫忙了。
段挽月和若雪用小鏟子挖出了一個個拳頭般大小的坑來,小心翼翼地把十多棵帶着泥土的銀川草放了下去,整整齊齊地,像是農民插秧一樣,不一會兒,牆角之下的草坪便硬生生地多了一片墨綠色出來。
大功告成以後,段挽月和若雪不約而同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站了起來,幾乎是同時的,段景閻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你們在做什麽?”
若雪聞聲趕緊轉過身去行禮,段挽月也轉身悠悠地施了一禮,淡淡地回答道:“挽月見這草蠻特別的,便挖些回來種着玩兒。”
“喜歡便與為父說,何必自己動手?”段景閻看了看段挽月那沾上了泥土的衣裙和雙手,不悅地皺了皺眉:“怎的不勸勸她?淨讓她胡鬧。”
“奴婢見小姐實在喜歡得很,自然不好多言。”若雪低下了頭,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還請老爺責備。”
“算了,”段景閻今日心情似乎不錯,竟沒有再追究,而是大度地擺了擺手:“帶她去洗澡吧,順便試試新衣裳合不合身。”
若雪應了一聲,趕緊拉起段挽月往屋子裏頭走,不料段景閻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去看看這是什麽草,買些苗子回來,給彙雅苑都種上。”
段挽月停下了腳步,扭過頭,饒有興趣地看着段景閻吩咐他身後家丁,笑了起來:“若是挽月看膩了呢?”
“那就鏟掉,再換一種。”
段挽月看着一臉無所謂的段景閻,輕輕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麽了。
等到段挽月換好衣服出來以後,段景閻已經走了,只剩下個負責轉告的家丁:“二小姐反省的日子到頭了,眼下正是出來的時候——老爺要去送薛嬷嬷,所以先走一步了。”
“二姐姐出來了?”段挽月挑了挑眉,暗暗算了算日子,冷笑一聲:“才五天就出來了——父親的心到底還是向着二姐姐的。”
“那是因為大夫人天天去求情,老爺實在覺得厭,這才同意只關五天的……”家丁有些急了,趕緊解釋道,像是在為段景閻說好話似的,委屈道:“老爺原本真打算關二小姐八天來着的。”
然而段挽月卻像是沒聽見一樣,但翻了一個白眼以後,神色忽地變得興奮起來,一把抓起若雪的手,拽着她往外走:“走,我們去探望探望二姐姐。”
若雪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被段挽月扯着手一溜煙地走了,正好奇段挽月怎麽突然關心起段雨辰的時候,就聽到段挽月低聲補了一句:“去看看二姐姐殘了沒有。”
若雪才反應過來,不由得抿着嘴偷偷笑了起來,也跟着加快了腳步。
被段挽月遺忘了的家丁則是一臉疑惑地看着前面的主仆二人,竟像是競走似的,你追我趕着往祠堂的方向奔去,不由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三小姐真是越發奇怪了。
等到段挽月和若雪趕到祠堂的時候,恰好看到了被天玉和天漾一左一右地扶出來的段雨辰,也看到了另一旁正淚汪汪地和段景閻說着話的嚴氏,心疼的神色一覽無遺。
段挽月的嘴角一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幾乎是蹦着過去段雨辰身邊的——先前段雨辰總帶人到彙雅苑來鬧事,如今終于被段挽月逮到了鬧事的機會了。
“二姐姐還好吧?”
段挽月蹦到了段雨辰身邊,一邊說着一邊圍着段雨辰歡快地轉着圈,用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地看着,還不時伸出手來戳一戳段雨辰胳膊上的淤青處,歡快道:“看來薛嬷嬷對二姐姐還是蠻客氣的嘛,這不,二姐姐身上也沒見有多少傷口,哪像挽月被關的時候呀,啧啧啧……”
段挽月說罷,還一邊輕輕嘆氣,一邊搖頭,很是一副無奈又羨慕的樣子。
段雨辰被段挽月這麽一說,氣得差點兒一腳踹過去,無奈自己跪了五天以後,雙腿像是廢了一樣,根本使不上勁來,要不是有天玉和天漾一左一右地扶着自己,只怕自己連站都站不穩;更要命的是,段挽月指尖戳到的地方,全都是自己的傷口——而且也不知道段挽月是使了多大勁的,每戳一下都是火辣辣的疼。
段雨辰此時此刻腦海裏回蕩着的只有一句話:這丫頭絕對是故意趁着自己不能動彈來整自己的!
段雨辰又氣又急,終于忍不住了,眼淚立刻就冒了出來,努力地側過頭去,對着站在一旁的嚴氏大聲喊道:“母親——三妹妹在欺負雨辰,母親要為雨辰做主啊!”
嚴氏本來就對段挽月的不請自來略感不爽了,尤其是看到她是故意過來找事鬧的時候,臉色黑了幾分;如今段雨辰也忍不住了,放聲一哭,嚴氏更是悲憤交集,怒容全露,正準備向段景閻投訴的時候,卻看到一個家丁正在段景閻的耳邊低聲說着什麽,聽得段景閻的眉頭都皺了起來,似乎有些不滿。
嚴氏見狀,只好把一肚子的火氣硬是壓了下來,識趣地不去打擾段景閻,只能憤憤地瞪着段挽月,冷聲喝道:“挽月,你二姐姐才剛被放出來,身子還虛得很,你怎的還在那兒胡鬧!”
段挽月像是沒聽到似的,看也沒看嚴氏一眼,氣得嚴氏握緊了帕子。
“挽月,過來。”
嚴氏正準備沖過去把段挽月從段雨辰身邊揪走,段景閻低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嚴氏的動作頓了頓,和段雨辰默契地對視了一眼,還以為這是段景閻要為她們出氣了,心底升起一陣竊喜,眉眼也笑開了些。
聽到段景閻的話後,段挽月也以為是自己玩過火了,以至于段景閻都看不下去了,這才不情願地停了下來,猶豫了一會兒後,緩緩挪到段景閻的面前。
段挽月在段景閻面前靜靜地站了幾秒,正準備開口道歉,卻見段景閻從懷裏摸出一塊木牌來,塞到她的手裏:“這是進出元帥府的令牌,你就拿着罷——但到了外頭可要記得規矩,別再丢了顏面。”
段景閻說罷,瞥了一眼身側的家丁,賭氣似的低聲哼了一句:“免得你總說為父偏心于雨辰。”
段挽月不由得樂了,嚴氏和段雨辰卻怒了——
“父親什麽時候偏心于雨辰了?”段雨辰咬着牙,憤憤地瞪着段挽月,聲音也有些變了調:“三妹妹真是厲害,才五天就深得父親寵愛,雨辰真是自嘆不如。”
段挽月聽到段雨辰如此酸溜溜的話後更是開心了,正準備回嗆她一句時,段景閻卻搶先一步開口了,這一次,是對嚴氏說的:“從這月開始,挽月的月例增加一半。”
“為什麽?”
段雨辰扯着嗓子大聲喊一句,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段景閻,嚴氏的臉色也微微變了,不悅地問道:“老爺,這是不是有點不公平了?”
“有何不公?”段景閻淡淡地瞥了一眼嚴氏和段雨辰,冷聲道:“昨日為父舊病複發,可是她出的手。”
“挽月多謝父親厚愛。”
段挽月聽明白了,段景閻今日如此反常,不過是因為昨日自己的身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段挽月的笑意深了幾分,便也和段景閻客氣了起來,道了一聲謝以後,眨了眨眼睛問道:“挽月真的可以随意出入元帥府?”
段景閻點了點頭,一再強調了一直以來最注重的形象問題,就算答應了。
嚴氏的眼眸沉了一下,不悅地盯着段景閻看,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老爺,這事妾身怎麽不知情?”嚴氏說罷,狠狠地瞪了一眼段景閻身後的家丁。
“事出突然,來不及相告。”段景閻淡淡地應了一聲,并沒有繼續要搭理嚴氏的意思,忽地就轉了話題。
段挽月按捺着興奮的心情,功成而退之時不忘回過頭得意地瞥了一眼嚴氏和段雨辰,恰好迎上了她們那幾乎要把自己碎屍萬段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