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念念不忘

段挽月說罷,便看見一臉蒼白的天珞緩緩走了過來,像個機器人似的,一點兒表情也沒有,直直地走到段挽月面前,僵硬地福了福身子,連聲音也是冷冰冰的,毫無感情,反而還有一絲疏遠:“天珞向三小姐請安。”

“大姐姐已去,你如何心念也無濟于事。”段挽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往前一步,拉起天珞的手,細細地打量着她,無奈地笑了笑:“我這院子确實不如觀月閣,還請你将就一下。”

天珞依舊面無表情,機械地點了點頭,便跟着段挽月往下人的房間裏去了。

段挽月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等她們都進去了房裏以後,自己也緊了房去,倒頭就睡。

到底昨晚是通了宵的,段挽月才閉上眼,就入了夢,而夢境也是頭一回出現的不是原主的記憶,而是段挽月在前一世時的記憶,從開始學制藥,到随心所欲地煉毒藥,再配制出了問題後害了人而與人結下仇,一點一點地,讓段挽月把那些幾乎都要忘了的事都記了起來,一直到段挽月觸電而亡,穿越過來以後,回憶才停下了,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和隐隐約約的一張屬于龍淩蕭的臉。

段挽月一驚,猛地睜開了眼,看到的卻是一臉錯愕地看着自己的若雪。

“你怎麽……”

段挽月的眉頭皺了一下,支起身,看了若雪幾眼,搖了搖頭:“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戌時。”若雪頓了頓,一臉擔憂地看着段挽月那副疲倦的樣子,輕聲道:“小姐可是昨晚沒睡好?”

段挽月輕輕地搖了搖頭,只覺得心中一陣煩悶,起身下了床,卻見若雪一個箭步蹿到桌子旁,把飯菜都抄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飯菜都涼了,奴婢拿去熱一熱。”

“不用了,我們出去吃吧。”

段挽月急急地叫住若雪,摸了摸腰上的令牌後,拿起一件披風系好,奪過若雪手中的托盤,拉着若雪便往外走去。

若雪跟着段挽月的身後,看着她吃過飯以後便漫無目的地在大街游蕩着,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怎麽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若雪見段挽月不回答,又想了想今天下午段景閻說的話,不由得勸着段挽月:“公主畢竟只是小姐的朋友,但奴婢才是一直陪着小姐的人……小姐不是一個人。”

段挽月猛地停下了腳步。

是啊,自己怎麽就忘了,龍淩簫明天就要出嫁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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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若雪見段挽月的臉色沉了下來,吓得一怔,弱弱道:“要不……咱們去看看公……”

“不去!”

若雪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黑着一張臉的段挽月給打斷了。

話音落了以後,連段挽月自己也愣了一下,解釋道:“明日她便要出嫁了,定有很多事在忙……我們也不方便去打擾。”

若雪知道,段挽月說的也是事實,但還是用懷疑的目光直盯着段挽月看,總覺得段挽月從昨晚回來以後整個人都怪怪的,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若雪沉默了一下,忽地想起了昨晚那名男子送段挽月回來時的那個姿勢,臉色不由得一沉,低聲道:“奴婢自知不該過問,但實在擔心小姐——小姐該不會是牽挂着昨晚那人吧?”

段挽月一個踉跄,險些沒摔倒,站穩了以後驚愕地看着若雪:“怎麽可能!你在說些什麽啊!”

雖然段挽月承認,從昨晚那一個吻以後,自己一整天都還沒回過神來,她待他的感情是如何她自己心中有數,只是眼下竟是被若雪問了出口,段挽月一瞬間有點兒慌了。

“是奴婢多嘴了。”

若雪看着段挽月一副神色複雜的樣子,微微低下頭去認錯,卻也不忘叮囑一句:“但奴婢希望小姐清醒些,莫要像二小姐那般做糊塗事。”

“那是自然。”段挽月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又怎會不知,自己即将要嫁入策王府?”

從聘禮下了以後,段挽月就向人打聽過了,自己還差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及笈了,而元夕宮宴上,段景閻說的還有四個多月才及笈一事,分明就是不想讓皇上這麽快賜婚罷了。

然而段挽月也不解了,既然本來就是想着糊弄皇上的,那為何不把自己的年紀再說小一些?就原主這副消瘦的娃娃臉,就算是把自己說成還差四年才及笈,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那小姐就更別糊塗了!”

若雪小腳一跺,一臉的嚴肅與擔憂:“小姐還是別念着那人好,只怕被其他人知道了,這可是顏面掃地之事啊!再嚴重些的話,那可就是死罪啊!”

段挽月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有這麽誇張麽?”

“小姐是不知,以前府裏有個四姨娘,就是因為在夜裏與一個男子見了一面,被大夫人逮了個正着,就被拉出去浸豬籠了。”

若雪一邊抓着段挽月的手,一邊神色嚴肅地繼續道:“更何況小姐是被那人給……小姐還是多注意些為好!”

段挽月強忍着笑點了點頭,拍了拍若雪的肩膀,回以微笑:“放心,我自有分寸。”

若雪狐疑看着段挽月,總覺得不放心,于是又拉着段挽月唠嗑了好一陣子,以先前的種種經歷為例子,不斷地勸着段挽月,聽得段挽月直搖頭。

“我怎麽覺得你變了?”

段挽月被若雪一路轟炸着,只覺得腦袋發脹且隐隐作痛,不由得揉了揉太陽穴,輕嘆一聲:“最先留意你,是因為你冷靜淡然,怎的現在像老人家似的啰嗦了起來?”

若雪微微一怔,小臉紅了起來:“那時因為見了太多她們欺負小姐的事,奴婢無能為力,只好聽天由命,不曾想小姐竟有清醒回轉之時,于是替小姐擔心了起來,奴婢總把小心行事作為良計上策。”

“處處小心翼翼只怕會被人當做好欺負。”段挽月淺淺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了,用不着這麽不放心。”

聽了段挽月的話後,若雪心生感慨和欣慰,也一掃先前的擔憂,高興起來後便開始扯起以往發生過的好事情來了。

兩人從一邊說着以往的趣事,一邊往元帥府的方向走,逗得段挽月也跟着開心了起來,進府和離府時的臉色截然不同,這倒是讓還想着該如何安慰段挽月的段景閻松了一大口氣。

“快回去歇着吧,”段景閻迎着段挽月而上,一邊把她往彙雅苑裏送,一邊道:“以你們的交情,明日理應去送公主一趟的,只是……不知明日的路線是如何。”

段挽月懂事般地點了點頭:“只是挽月先前便與和公主道了別,明日若是還去,未免太不舍了,萬一也惹了公主不舍而落淚,那可如何是好?”

聽了段挽月這話,段景閻便想起了段雲歌在出嫁時也是那副依依不舍而落淚的樣子,直叫人不忍,于是也允了段挽月不去送龍淩簫一事,把段挽月送到彙雅苑裏後,便也離開了。

彙雅苑的主房裏,天珞早已為段挽月備好了洗澡的熱水,此時正見段挽月和若雪回來了,迎上前去,冷淡地行過禮以後,便識趣地退了下去,若雪也沒有多留,叮囑了幾句後便也退下了。

然而在段挽月從浴盆裏起身時,卻看到桌子旁直直地站着一個人。

“你不是回去了麽?”

段挽月匆匆一瞥,以為是出去了又折回來的若雪,不由得納悶地問了一句,低下頭開始綁着衣服上的系帶。

然而那人卻沒有半點兒回應。

“……你怎麽來了?”

段挽月半天都聽不見那人有一句回應,便猜到了不是若雪,而是若岚,于是頓了頓後,又問了一句,結果那人卻還是沒有半點兒聲音。

段挽月有些不安了。

“你是誰?”

段挽月才穿上衣服,褶子還沒有理順,便快步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這才看到那人是一臉冷漠的天珞,于是又納悶了:“你在這兒做什麽?”

“奴婢只想問小姐一個問題,”天珞的眼睛直盯着段挽月不放,聲音也是冷冰冰的,沒有絲毫感情成分,也沒有應有的主仆之別:“眼下只有奴婢與小姐在,奴婢只求小姐老實回答。”

段挽月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小姐為何要害大小姐?”

天珞一咬牙,從盯着段挽月變成了瞪着段挽月,并把右手擡了起來,攤開,只見手中正躺着一只青玉色的瓷瓶。

“這是從大小姐身上掉出來的東西,奴婢一直近身伺候大小姐,卻是頭一回見,想必是小姐那天來探望大小姐時給她的——只是奴婢不明白了,身體一直很好的大小姐怎會第二天就突然猝死了呢?”

天珞狠狠地瞪着搖頭否認的段挽月,惡狠狠道:“大小姐向來與人為善,更不曾得罪過小姐,小姐又為何要害大小姐?”

“藥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段挽月沒想到這個瓷瓶竟然會落到天珞手中,而且她也是一臉認真的樣子,于是也跟着嚴肅了起來:“光是一個不知來路的瓶子就認為我害了大姐姐?”

天珞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狠厲,一時急了起來,便也不管段挽月是主子了,開口便沖她喊道:“奴婢雖沒有更加有用的證據,但小姐是唯一一個和大小姐獨處過的人!”

“你這是什麽态度?”

段挽月也怒了,舉起手就一耳光打了下去,打紅了天珞的臉,也打落了她手裏的瓷瓶:“大姐姐已經走了,如今我才是你的主子!我可以理解你對大姐姐的感情,但不代表我會縱容你的任性!”

天珞紅着眼眶,不甘而又憤怒地瞪着段挽月,卻又無可奈何,最終在淚水即将奪眶而出的前一刻,轉身跑了出去。

段挽月完全不管鬧情緒的天珞,只是皺着眉頭去關了門,又把地上的些許碎片清理了以後,正想着把蠟燭滅掉去睡覺時,門外突然出現了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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