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暴雨突至

若雪看着跑遠了的天珞,無奈地搖了搖頭,而且正如若雪所猜想的那般,天珞果真又沒有回來過夜了。

第二天一早,若雪便來到了段挽月房裏,把昨天天珞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小姐還是把若岚換回來吧。”

若雪的眉頭就一直沒有松開過,臉色沉重,似乎比段挽月還要擔心:“她的心思都不在小姐這兒,留着也是個累贅。”

“……看看再說吧。”

段挽月靜靜地聽着若雪的分析,臉色始終沒有半分波瀾,冷冷地應着,目光飄向窗外,似乎在想着什麽。

若雪見段挽月似乎早已有了決定,心知不好多勸,但實在又放心不下,畢竟如今的段挽月已大不如以前,在暗處窺着她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主仆兩人各有心思,卻誰也沒有先開口,一時間都陷入了沉默中。

打破這片沉默的,是一陣敲門聲。

“進來。”

段挽月似乎早有料想,在敲門聲才響起來時,便開了口。

讓若雪驚訝的是,敲門的竟然是徹夜未歸的天珞,而此時她的手中正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熱騰騰的湯面。

“面有些燙,還請小姐小心些。”

天珞端着托盤緩緩走近,把一大碗湯面端到了段挽月面前,欠身恭敬道,與昨日的表現截然不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直到天珞走近了以後,若雪才看到了天珞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哭了許久一般,心不由得顫了一下:“天珞……”

“奴婢知罪,請小姐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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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雪的話還沒說完,天珞便撲通一聲跪在了段挽月面前,還把頭低到了地上去:“奴婢先前對小姐大為不敬,請小姐責罰。”

若雪更是驚訝了,不由得看向段挽月,然而段挽月的臉色依然還是沒有變化,只是靜靜地看着天珞。

早在昨天的話出口時,段挽月就已經料到天珞會去找天珑問清楚情況的,而天珑是天珞的親姐姐,而且心智也比天珞成熟得多,天珞自然是聽天珑話的——而眼下天珞的表現,也正像是被天珑勸過和教訓過那麽回事。

“若雪,”段挽月盯着天珞看了片刻後,幽幽地開口:“去打些熱水來,讓天珞洗個澡以後歇一歇,想必昨晚也是沒睡好的。”

若雪微微一怔,應了一聲,便急急地退了下去,而天珞則是震驚得擡起頭來,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定定地看着段挽月。

自從昨天去找天珑對質過了以後,天珞是十分震驚的,她沒想到段挽月竟然已經和天珑站在了同一戰線上;而自己昨日對她那般不敬,眼下她卻是不計前嫌,對自己這般好,這倒是讓天珞更加震驚了。

“你敬我,我自然會善待你。”

段挽月一眼就看穿了天珞的心思,莞爾一笑,把她扶了起來:“我說過,我待你好,是看在大姐姐和天珑的面子上的——我不求你回報,只願你莫要背後捅刀。”

天珞咬了咬牙,重重地點頭:“奴婢明白。”

“那便去吧,”段挽月滿意地點了點頭,揮揮手打發着天珞:“彙雅苑裏沒什麽事可忙活的,你可安心睡到下午。啧啧啧,這黑眼圈……昨天定是徹夜未眠了。”

天珞驚訝了一下段挽月竟然這都能發現,同時也苦笑了一下,應了一聲後,轉身便退了下去。

房門并沒有關上,天珞才出去,若雪就進來了。

“她怎的變得這麽快?”若雪皺着眉頭,一臉的不解,壓低了聲音:“會不會是二小姐那邊的命令?”

段挽月搖了搖頭,這才想起若雪是不知情的,于是淡然道:“天珑是她姐姐。”

若雪怔了一下,忽地就想起了段挽月先前留過天珑一事,于是點了點頭,恍然大悟。

“端回去吧,我沒胃口。”

段挽月把那碗湯面放回了托盤上,起了身,走到門邊,靠在門框上,微微昂首,靜靜地看着陰沉的天色。

“不知怎的,我心裏總覺得不安。”

段挽月喃喃道,雙目無神,忽地轉回頭來問道:“你猜猜看,龍淩簫到丞相府了麽?”

“應該沒有,”若雪走上前來,替段挽月拉了拉松了開去的鬥篷,一邊道:“丞相府在荊國南界北面的禾州,與在北邊的國都還是有些距離的,奴婢猜着還得走上一天的時間才能到。”

段挽月垂了垂眸,看着天色嘆了一口氣,無由地生了一陣不安與傷感,心裏默念着千萬別像天珞昨天說得那般出什麽事才好。

段挽月莫名其妙地又嘆了一口氣,側首看了一眼若雪,自言自語道:“罷了,不想了……咱們還是出去走走吧。”

若雪點着頭應了一聲,進屋子裏頭取了把傘出來,便跟在段挽月身後屁颠屁颠着走了。

段挽月的情緒似乎比前天更要低沉了,整段路上始終未發一言,連腳步也是輕飄飄的,像是大病初愈的樣子,臉色也像頭頂的天色一般,陰沉沉的,整個人也根本提不起來半點兒精神。

若雪看得一陣揪心,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好在看到了上完了早朝的段景閻進了門,這才露了笑臉,想着段景閻能開導一番,于是揚聲行禮道:“奴婢見過老爺。”

段挽月擡眸看了一眼迎面走來的段景閻,微微垂首,也行了一禮,然而擡起頭時,卻發現段景閻的臉色也是十分難看,似乎心情也是沉重異常。

段挽月的右眼皮忽地跳了好幾下,愣愣地問道:“父親可是有煩心事?”

段景閻的眉頭緊皺着,直直地看着段挽月,遲遲沒有開口說話。

“……父親?”

段挽月心底的不安也随着段景閻的臉色放大了幾倍,臉色似乎又白了兩分。

“罷了,為父先去觀月閣一趟,回頭再找你。”

段景閻又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敗在了段挽月複雜的神色中,像是打了敗仗的士兵似的低下了頭,徑直走過段挽月的身邊,往觀月閣裏去。

“小姐這是怎麽了?”若雪看着臉色蒼白的段挽月,不由得吓了一跳,趕緊伸手扶住她:“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段挽月搖了搖頭,卻覺得視線裏突然多了一堆像蒼蠅似的東西,不停地飛着,鋪天蓋地地朝着段挽月的眼前湧來。

段挽月閉着眼甩了甩頭,再次睜開時,眼中的視野才恢複了正常。

若雪見段挽月這副反常的樣子,更是覺得擔憂與疑惑了,擰着眉頭直盯着段挽月看——明明昨天還好好的,怎的今天就變得這麽無精打采的樣子了?

起初若雪是以為天珞送來的東西有問題,但仔細一想後才發現段挽月根本就沒吃那碗面,于是問道:“小姐可是覺得頭暈?小姐不會是餓着了吧?”

“我沒事。”

段挽月依然搖頭,突然聽見了頭頂上方天空裏的一聲悶響,又看了看被風吹得左右亂晃的花花草草,不由得又擔心了起來:“這天氣變得了真快,若是下雨了,怕是去丞相府的路上會耽誤吧?”

“小姐怎的還在擔心公主啊?”若雪失笑,無奈地看着段挽月:“公主若是知道了小姐如此挂念她,定會開心。”

段挽月扯着嘴角笑了笑,眼看着快要下暴雨了,也不走遠,只好和若雪打道回院。

只是才走了半截路,便看到了從觀月閣裏回來的段景閻。

“挽月……”

段景閻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一臉擔憂地看着段挽月,遲疑了片刻,才開口道:“挽月,有些事已經發生了,就沒有回轉的餘地了……你可要想開些。”

“父親何出此言?”

段挽月擡起頭,茫然地看着段景閻,同時右眼皮再次跳了起來,與先前不同,這一回是跳得更快,也更久了些。

段挽月從段景閻的臉色來看,首先想到的就是即将與自己成婚的龍允晨,于是輕聲道:“可是策王殿下的身體有恙?”

“不,不是……”

段景閻不忍看段挽月那張有些發白的臉,于是移開了目光,直盯着段挽月身後的一棵樹看,低聲說道:“公主她……出事了……”

在段景閻開口的那一瞬間,陰沉的天空忽地刮出了一道閃電,同時轟隆的一聲,把段景閻的聲音給淹沒了。

雖然段景閻與段挽月的距離有些近,雷聲雖大,但似乎沒有完全蓋住段景閻說話的聲音,而且最為關鍵的是,段挽月從他的嘴型

已經判斷出了方才的那句話——

“父親說什麽?”

段挽月十分肯定自己已經看出了段景閻方才的那句話,然而來自內心的震驚與恐懼讓她不得不懷疑起來,于是向段景閻問道:“父親方才說的是什麽?”

段挽月話音剛落,頭頂上方的烏雲終于陰沉夠了,嘩嘩地突然下起雨來,不一會兒便把地面給打濕了。

段景閻的臉色一陣難看,閉上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聲音夾雜在雨水中,像鞭子一般無情地抽在段挽月的心坎上:

“禮隊昨日經過晟州一帶時,遇上了衆多山賊……”

“嫁妝被搶,護衛被殺,媵侍被掠……”

“公主為保清白,跳下了懸崖……”

……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段挽月一瞬間透不過氣來了,同時還有一種脫力的感覺在不斷地沖刷着她的身體,她似乎感覺到了手也在不自覺地微微顫抖着。

“這怎麽可能……”

段挽月好不容易才喘過了氣來,緩緩地搖着頭,步步後退,豆大的雨滴順着臉龐一路往下滑,她已分不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皇上起初也不相信,直到後到的官兵在懸崖底下發現了公主的遺體……”

“騙人!”

段挽月捂着耳朵朝着段景閻吼了一句,一手拍掉若雪遞過來的雨傘,轉身想往彙雅苑裏跑,只是一轉身就又感受到了不久前曾試過的眩暈感,手腳上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了,視線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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