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夫妻相殺
竹松軒裏,所有丫頭和小太監整整齊齊地排成兩列,低着頭,微微屈着身,似乎在故意等着段挽月的到來。
段挽月徑直走過,推門而入,便聽到了沉重的呼吸聲充斥在整間屋子裏,随後才看到了緊擰着眉頭的包公公站在床邊,見是段挽月來了,包公公趕緊往邊上挪了挪,給段挽月騰了一塊地出來。
“有勞了,”段挽月微微點頭,客氣道,瞥了一眼龍允晨後又問道:“什麽情況?”
包公公低眉,想了片刻後道:“王爺痛苦異常,已經不能自語,奴才也不知王爺如何了。”
段挽月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有勞包公公到外頭侯着了,容我給王爺檢查檢查。”
包公公彎腰應了一聲,也不多廢話,趕緊就出了去,把門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還呵斥着外頭的下人不要吵鬧。
段挽月坐到龍允晨床榻邊上,把他的手從被窩裏掏出來,雙指往上一放,便把起脈來。
龍允晨臉色慘白,且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除了擰成一團的劍眉以外,眼睛也是緊閉着的,不難看出他這一回不是裝的,的确是吃了不少苦頭。
段挽月的心莫名地被掐了一把,一瞬間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段挽月辨了片刻,眉頭微微一皺,奇怪地“咦”了一聲,心中疑惑甚重,把龍允晨的手塞回了被窩裏後,猶豫了片刻,掀開了他的被子,左手解開了他的腰帶,右手就往他的衣襟處伸去,穩穩地抓住,輕輕地扯開。
“把手拿開。”
很是突然地,段挽月的手被一把抓住了,段挽月被吓得怔了一下,而龍允晨也睜開了雙眼,用布滿了血絲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段挽月,隐隐有怒火。
“我不過是想看看你病到什麽程度罷了,你激動個什麽勁兒。”
段挽月回過了神來,不屑地哼了一聲,飛快地把手抽了回去,一臉嫌棄地看着龍允晨,淡淡道:“既然你不想我給你治,那我就省點兒心,回去歇着了。”
段挽月說罷,立刻起了身,快步往大門處走,卻在經過圓桌時停下了腳步,看着桌面上一包用白紙包着的東西,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怎麽還不滾?”
龍允晨躺在床上,神色痛苦,一改往日對段挽月的和藹與隐忍,頭一回對她發火怒喝。
段挽月回頭白了一眼龍允晨,趁他閉着眼,并沒有留意到她時,趕緊把桌面上的藥包塞到了袖子裏,敷衍地應了他一句以後,就往大門的方向快步走去。
“你藏了什麽東西?”
段挽月的手才碰到門沿,就被人用力地抓住了,段挽月一驚,在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撲向了那張圓桌。
“你……”
段挽月被甩到了圓桌旁的地上,待她扶着圓桌站了起來,看着直直地堵在大門處的龍允晨時,一瞬間懵了:“你能站起來?”
段挽月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大門離床塌分明是有十幾步的距離的,而龍允晨方才還躺在床上,可這眨眼間的功夫竟是到了自己跟前——龍允晨不光能站起來,還能走,而且從這身手看來,他還是會輕功的!
理清了方才發生的事以後,段挽月的臉色猛地一變,尖聲質問道:“以前那些都是你裝的?”
“閉嘴。”
龍允晨一手捂住段挽月的嘴,把她按在圓桌上,低聲道:“我本不想傷你,但你若對我不利,我也只能滅你口了。”
段挽月并沒有回答,也沒有反抗,只是幹睜着眼瞪着龍允晨,然而這種姿勢實在暧昧,段挽月感到一陣不自在,只好擡了腳,碰了碰龍允晨,當是提醒他。
然而兩人之間距離過小,段挽月一擡腳便踢到了龍允晨的腿。
龍允晨怔了一下,皺了皺眉,松開了捂住段挽月的手,卻還是沒有松開掐着她肩膀的手,反而還加了幾分力,把她死死地壓在身下。
“松手。”
段挽月甚至感覺到了龍允晨噴出來的氣息,一陣尴尬蔓延開來,微紅着臉別過頭去,冷聲道。
“交出來,否則——”
龍允晨見段挽月不搭理,于是又問了一遍,忽地想起了方才段挽月的小動作,臉色沉了一下,伸手就往段挽月腰帶上放。
“你混蛋!”
段挽月似乎是猜到了龍允晨要搜她的身,而且他已經開始扯她的衣服了,心下一急,牙關一咬,猛地用力往他肚子上一踹,順勢推開了他,揪着衣襟就往大門的方向跑,趁着背對着他的機會,把藥包藏得更隐秘了。
龍允晨悶哼一聲,好在段挽月只是個女子,而且也沒有習過武,這一腳對他而言并不算什麽。
眼看着段挽月就要沖出去了,龍允晨眼眸一沉,也不再客氣了,拔出一旁的短劍,兩步就沖到了她身邊,把短劍架在她的脖子上,低聲道:“回來。”
段挽月的動作頓了頓,但還是乖乖照做,放下了手,安分地退回到床塌邊上。
“拿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龍允晨的表現讓段挽月更加肯定了那包藥是有問題的,于是搖了搖頭,一臉茫然地看着龍允晨,攤開手堅定道:“你盡管搜。”
龍允晨狠狠地剽了一眼段挽月,不肯挪開短劍,另一只手也開始扒她的衣服。
段挽月把頭拼命地往後縮,好讓脖子與短劍的刀刃保持距離,同時也咬緊了牙關,憤憤地瞪着扯着她衣服的龍允晨,深深吸了一口氣。
直到龍允晨把段挽月的羅裙扯掉了以後,段挽月總算等到了機會,果斷出手,迅速點了龍允晨身上的幾個穴位。
龍允晨的動作立馬停了下來,痛得扭曲的面容呈現在段挽月的眼前,短劍也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用不着段挽月把他踹開,龍允晨已經痛得跪倒在地,卻始終聽不見半聲呻吟,只看見一根根幾乎要從皮膚中爆出來的青筋和血管。
“我就說怎麽像個沒事人一樣,原來是封了自己的穴啊……”
段挽月啧啧兩聲,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難怪方才看他神色痛苦,但把脈時又把不出個究竟來了。
“看來你懂得不少。”
龍允晨擡起頭,費力地擠出一句話來,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正準備再次封住自己的穴位時,卻被段挽月搶先一步定了身。
“我本不想自己動手,等你自生自滅的——但是很遺憾,你已經成功地惹毛我了。”
此時的龍允晨像是被磨掉了指甲的貓兒,段挽月也絲毫不怕他,直直地迎上他的目光,冷冷地笑着:“作為剛剛的回報,我一定會眼睜睜地看着你被病痛折磨死了,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呵……人們都說醫者仁心——怎的就不見你仁慈一下,給我個痛快?”
龍允晨扯着嘴角,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容來,眼眸卻是一片冰涼。
“我是醫,但我不是濟世的神醫,我只是一個害人的毒醫。”
段挽月搖了搖頭,坦然道,把衣服都穿好了以後,在龍允晨面前蹲了下來,單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吧,你想怎麽死——是想繼續這樣被折磨致死,還是求我給你一種藥,讓你痛快些?”
龍允晨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卻很快恢複了冰寒:“我要是死了,你也逃不了——”
“你是說包公公?”
段挽月挑了挑眉,笑容深了幾分:“你錯了,你別忘了我是醫者——只要我在治療的過程中動一下手腳,就能讓你到閻王爺那兒報道去了,更別說是讓你廢掉某一處了。就算是包公公在,他也奈我不何。”
段挽月早就從若岚口中得知包公公武功高強,但治療過程中難免會出差錯,就像上一世裏常見的醫療事故一樣——人已經死了,大不了就是鬧一鬧,還能如何?
“你嫁給我,就是為了讓我死的麽?”
龍允晨沉默了片刻,隐去了鋒芒,眸中只剩下一片痛苦與凄楚,無奈地笑了笑:“反正我也快死了,不妨說說,你背後的主子是誰。”
“我就是主子。”
段挽月微微一愣,得意地笑了笑,誠懇道:“我要的是你給不了的,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
段挽月起了身,腳輕輕一擡,把短劍踢到了床底下去,從袖子裏摸出一個淺藍色瓷瓶來,拔開塞子,倒了一顆白色的藥丸來,遞到龍允晨嘴邊:“算如你所願,我仁慈一回——它能讓你沉沉地睡一覺,只是不會再醒過來了。”
龍允晨的眉頭擰了起來,本想着扭開頭,直到發現自己動彈不了,才想起自己被定了身。
段挽月見龍允晨遲遲不肯張嘴,那能不明白他的心思,只是她也沒了耐心,好在他被定了身,動彈不得,段挽月才能捏着他的下巴,硬是把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裏。
“不如我們來談個交易吧——”
龍允晨并沒有把藥丸吞下,等到段挽月的手松開了以後,把藥丸吐了出來,在段挽月發怒前咧嘴一笑:“你放了我,我就放了若雪。”
段挽月的眉頭一瞬間擰了起來,雖然殺了龍允晨,她就能自由了——但如果是要以若雪的性命作為交換的話,段挽月就不樂意了。
“你是覺得我沒資格和你談條件嗎?”
龍允晨看出了段挽月的疑惑,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輕聲道:“若我告訴你,包公公一直在門外聽着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
段挽月的臉頓時拉了下來,心一沉,立即起了殺心,只是還沒等她動手時,包公公像一陣風似的破門而入。
包公公迅速解開了龍允晨的定身穴,手腕一轉,便把段挽月的手反壓在她身後,把她押到了龍允晨的跟前,低聲道:“只要王妃出手相助,奴才就當什麽也沒聽見,今日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當然,若雪明天也會被安全地送回到王妃身邊。”
包公公的語氣平淡至極,卻無一句不是在透露着威脅的氣息,段挽月見狀,即使再無奈,也只能答應下來了。
“我只能暫時幫着你止痛,至于治愈一事,還得日後觀察過再做打算。”
段挽月沉默了片刻,極不情願地答應了下來,包公公也立即松了手,背着手站到邊上去緊緊地盯着段挽月,以防她動手腳。
段挽月讓龍允晨背對着她坐下,并未讓他褪下衣服,拿出銀針,打量了幾秒後便紮了下去。
段挽月的動作很簡單,道理也與龍允晨所做的那般,只要封住幾個重要的脈穴即可,只是銀針來得更加徹底些罷了。
“就這樣撐着,我明天再過來。”
段挽月瞥了一眼一本正經地坐着的龍允晨,又瞥了一眼包公公,淡淡道:“我要回知語軒住——沒有藥房,我怎麽給你治病?”
“眼下天色已深,還請王妃将就一下,奴才明天就遣人把王妃的東西搬回去。”
沒等龍允晨發話,包公公一口就應了下來,段挽月也滿意地點了點頭,見包公公轉身往外走,便也跟着離開。
“等等。”
龍允晨側身時,恰好看見段挽月轉身離開,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許是段挽月還沒反應過來,龍允晨毫不費力地就把她拉回到了床塌邊,往床上一按,整個人就往她身上一壓,用力地吻了下去。
“滾開!”
段挽月猛地一怔,反應過來後便拼命地掙紮。
但龍允晨是整個人壓在段挽月身上的,她根本就踹不了他,而且龍允晨還用力地扣住她的下巴,讓她壓根扭不開頭去,無奈之下,段挽月只好往他的唇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然而龍允晨像是沒感覺似的,完全不松手,反而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中繼續加深這個吻,直到段挽月沒力氣再掙紮了,靜了下來以後,龍允晨才一副十分不舍的樣子離開了她的唇。
段挽月的身體重獲自由時,第一時間就把龍允晨推開,跳下床,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在開門的那一瞬間,龍允晨的聲音幽幽地響了起來,三分笑意,七分警告:“段挽月,今日我不死,往後便要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