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死一幕

許知諾回神時,驚覺自己轉移到了屋裏,被上邪相陵一把抱起。

這出乎意料的一幕幕,讓她驚慌失措,掙紮道:"君上,你怎麽了?你要做什麽?"

上邪相陵看她:"君上?"

"啊,相陵君,請放開我,放我下來!" 許知諾踢騰手腳。

上邪相陵将她放到床,扣住她亂動的雙手,盯着她看,醉眼迷離,氣息絮亂。

"長歡……"

他俯身親吻,許知諾被他狂烈的吻堵住嘴,發不出聲,也使不出力,只好咬住他的唇。

嘶,上邪相陵的唇角洇出血,似乎清醒了,松開臂膀,許知諾立刻縮成一團貼往牆角,嗚咽道:"你不能這樣,你答應過我,你不守承諾! 長歡?你的妻就是長歡對嗎?我的前世嗎……?可我不是她! 你們的往事與我無關!" 許知諾委屈恸哭,"我是許知諾…… 你放過我吧! 我想回家……!"

上邪相陵一時愣怔,眉眼盡是憂傷,倏然他捂住心口,痛得劍眉緊蹙,鮮血從咬緊的牙關往外溢,實在沒忍住,嘔出好幾口血。

許知諾見他分外痛苦,猶豫着爬來,扶住他:"你怎麽了?"

上邪相陵擡起濕潤的眸子看向她,嘴唇顫抖,似乎想說什麽……

稍許,他只歉疚地道:"諾諾,對不起。" 擡手觸往許知諾的前額,許知諾随即癱倒在他懷裏。上邪相陵久久抱着她:"是我的錯,只能消除你的這段記憶,放心,僅此一次。"

他垂眸凝視她,漸漸淚水淋漓,淌落的眼淚與唇邊的血跡相融,他擡手随意抹去,只為不打濕懷中人的臉:"長歡,為什麽你舍得離開我,你知道這麽多年來我受盡的罪嗎……?日日夜夜,心如刀割! 可是,可就是這股無法抑制的疼痛,讓我能時時刻刻念着你……!"

試驗田的綠洲一擴再擴,直至将五千平米的黃土全占據了,似乎要讓荒原見識何為無法阻擋的蓬勃生機。百裏桃源的土壤改良将近尾聲,水流也已四通八達,只待被徹底改頭換面。

午休時間,為避開那位撩人不償命的君上,許知諾不再去長廊,而是呆在果園裏,此刻她坐在桃樹下,得閑寫日記。

"前幾日,園林的果樹齊齊開花,紅白花海嘩啦啦地翻騰,實在是妙不可言! 難以想象,百裏桃源建成時的盛景,會美得如何逆天?好期待! 這段日子我挺開心,九仙團各個是活寶。嗯…… 至于君上,我實在猜不透,為什麽他會在樹下忽然吻我…… 男人心也是海底針,何況他,三千歲的地君,城府深重,多情撩人…… 媽呀,想想我就頭皮發麻,這些事都太玄幻了! 不過整體上,我覺得這裏還挺好。媽媽,你不會怪我有這類想法吧?放心,建完桃源我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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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候,去人間采購花植新苗時,許知諾趁機回家看媽媽,柳雲真的搬來住了。晚上,許知諾搶回媽媽睡一個被窩裏,摟着媽媽,有些羞澀卻也十分好奇地問:"媽,你說說嘛,你和柳姨是怎麽相遇相愛的?"

許苗親了親女兒的小腦袋,這是無法言說之事,已掠過兩千度春秋,可謂滄海桑田…… 那位在人間洛陽城遇見的,她的阿雲……

"我們是網戀,第一次約會沒有見光死,你柳姨長得帥,我又是顏值控,就被俘虜喽,管她是男是女。" 許苗呼出一道氣,無奈調侃。

"哇,原來你們也算柏拉圖般的精神戀愛啊!"

許苗暗笑,精神個屁,寶貝你不知我們滾了多少床單,愛了就想精神與肉.體統統彼此占有。後來,她一世世地纏着她,一次次地濫用法力……

愛,是這世上最難之事。得之,幸; 愛而不得,大不幸; 得而失之,至悲至痛。

許苗暗自沉嘆,與女兒默默相視。

許知諾猶豫半晌,問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

許苗挽唇:"你會心動,見到或想到某人時,你會心跳如鼓。"

"哦,那如果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怎麽辦?我不是說我哦,只是這麽問問。" 許知諾扭捏,這是她第一次認真交流情感疑問。

許苗假裝不知情:"不該喜歡是指什麽?"

"就是,兩人不應該,也不可能在一起……" 許知諾想到上邪相陵。

果然,許苗心道,情緣兜兜轉轉又牽起了這兩位,于是鼓勵:"如果他愛你,你也心儀他,就該拼盡了力氣去回應。"

"怎麽知道彼此是不是真心,究竟什麽是愛?"

"這個,只能讓時間來告訴你。"

而時間最是無情,或也最是公平。

此刻,許知諾坐在樹下記錄着心緒點滴,忽然果園一陣震動,桃花簌簌飄下,落到她身上,筆記上。她聽見立虎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老大,快來采果子!"

六種果樹裏,櫻桃樹最先結果,活寶們正興奮地震落櫻桃。見許知諾踏步而來,肥多多手舞足蹈:"下午我們就別幹活了,老大你答應過的黑森林蛋糕,能不能立即做了?可別騙我們啊!"

大頭擡手拍往他肚子:"傻胖子,胡說什麽,咱們的老大名中帶諾,自然是一諾千金。"

許知諾露齒笑道:"豈止一諾千金,是諾諾萬金。"

老仙手舉一粒櫻桃細看:"上回你們去人間,買的那些什麽油,什麽力的,都能用起來。我看了一眼煉制法,與煉丹藥有些相似,我老仙今日也試試,人間的玩意兒怎麽個玩法。"

"很好玩的! 就像變魔法,我們一起做個超大的黑森林。" 許知諾擡手比劃,随即蹲地觀察,"我們把那些黑紫色的挑出來做蛋糕,紅櫻桃味酸,可用來泡酒,或者做果醬。" 她拾起一顆又黑又大的,嘗了嘗,眉開眼笑,"好甜!"

這些日子,許知諾可謂是春風滿面,每天卯足勁地幹活,即便在泥地裏打滾也心覺暢意。不久後的一天,還沒完工她卻開溜不見了。

她溜得如此之急,是因為等待一件天大的事,必要親身迎接。

迎接一個寶貝。聽君上說,今晚小黑寶就能從沉睡中醒來了!

許知諾沒來得及換身幹淨的衣裳,回南府後就疾速跑至靈修堂,将紫玉地板踩得一串串的腳印。深入時,瞧見一道熟悉的背影,她頓住腳步。

"來了?"  上邪相陵沒有回頭,知道是她。

"嗯,來了。" 許知諾猶豫了會兒,走過去很有分寸地拜見,"君上。"

上邪相陵轉身看她:"上次怎麽說的,忘了嗎?"

"可是,君上……"

"重喊。"

許知諾垂頭憋氣,無法喚出相陵君,便執拗地不作聲。

兩人靜默好一陣,上邪相陵沒有繼續為難,說道:"你在此等候,我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走向堂外,招退守門的侍衛們,"附近有人,你們暗處警備。" 說罷回身而望,看見裏面那位紋絲不動。

許知諾不敢動,待确定上邪相陵離開後,她悄悄回望一眼,随後忙不疊地湊近靈界細瞧,裏面那只小黑團不像快醒來的樣子。上邪相陵說,地界的靈獸,在它們真正蘇醒時,看到第一眼并與其結印的那個人,會成為它們忠誠一生的主人。

不過許知諾早已拜倒在黑寶的萌顏之下,此刻她傻氣地笑着凝望,幾乎垂涎欲滴,她全神貫注,想用心靈感應看能不能讓小家夥稍微挪動。

半晌,倏然,一聲尖叫。

許知諾回頭一瞥,上邪相陵已神出鬼沒地立在身旁。

古雪也不知從何而來,雙劍出鞘,淩空朝靈界上方的梁頂刺去。那裏有條黑影似從虛空幻出,亟亟地飛往殿外,古雪的速度更快,領先一步在殿門前揚劍阻擊,黑影接了幾招後顯然不敵,騰向上方并往裏退,遽然一個轉身,貼着靈力界璧從上而下地刺來。

許知諾抱頭驚呼,上邪相陵早已将她護在身後,舉手一道白光,随即騰的一聲。

黑影胸口受擊,跌落在地。

上邪相陵冷峻地看着黑影在地面蜷縮抽搐,手指一擡,卸去了黑影的蒙面。那副容顏因疼痛而五官扭曲,唇角不斷溢血,許知諾看着覺得眼熟,驚思到是誰時,那女子已撐起半身,跪向上邪相陵。

"君上,語蘭知罪!" 她捂着胸口,努力靠近他。

上邪相陵自剛才一直沉着觀摩,似乎已有所料,但當見到黑影人的真面目時,他的神情更為冷冽。

古雪也是詫異,質問:"語蘭,怎麽會是你?你究竟在做什麽?! 我們早知南府有他域耳目,沒想到會是你!"

語蘭不看他人,只淚光漣漣地凝視上邪相陵,又朝他艱難移近,顫動的手觸及他的長袍:"君上,語蘭一直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您,我的命是您給的,死不足惜,但不能看着君上…… 我是無意間知道您的心願……"

"住嘴!"

上邪相陵喝斥,蹲身掐住她的脖子。古雪訝道:"相陵君,你這是作什麽!"

此刻,靈界裏傳出一陣動靜,語蘭現出驚恐,用心語急道:"幽冥焰獸,不能給那女人,君上您不能去那裏,她會害了您…… 還有古雪,是古冷月的妹妹,君上不能将她留在身邊……"

語蘭無力繼續支撐,癱倒在地,鮮血從傷處汩汩湧出。上邪相陵松開她,手撫她的臉頰替她拭去唇邊的血,卻又轉動手指,将血跡在她臉頰圈着畫:"你知道的,凡是阻止我意願者,就是同我作對,我對敵人,向來無情。"

語蘭用盡最後一份力,握住他粘血的手指:"君上,求您,不要冒,萬劫不複之險……"

許知諾愣怔在旁,眼瞧着語蘭的身體逐漸化為無形,只餘一團小光,飄游稍許,消散了。

上邪相陵神色沉凝地走向靈界,劃印打開靈璧,聲音瞬時極為響亮,是黑寶醒來哭鬧着。

目睹剛才的生死一幕,許知諾已然失神。她和語蘭一直保持距離,但出入殿府不免遇到,語蘭和憐薇經常處一起,路經時會向她挑釁幾眼,冷嘲幾句,許知諾低眉順眼,極少争執。她雖然不太喜歡她們,但當下,眼見語蘭這般輕易且悲怆地離世了,而且死前心語切切,許知諾只感到即恐懼又憐憫。

她愣怔地望向上邪相陵,暗自呢喃:"你,真是可怕,你究竟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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