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泉偶遇
一間華美的琉璃殿房內，一副春景正在演繹。
暖香萦繞，薄霧輕渺，一位女子翹腿躺在白玉長椅上，肌膚比玉還要光潤，五六位敞着衣衫的玄衣男子圍繞其旁，用唇和手指在她身上不斷游移。她吟出極為享受的聲音，似乎存心想讓另位正旁觀的白衣女子見識下，挑逗她。
而白衣女子定力至強，不動聲色。
躺在玉椅上的那位又玩了一會兒，起身揮手:"你們先退下吧，我和雪兒說些事。" 那些男寵不太情願地停下暧昧游戲，攜着濃郁的攝魂之香，從古雪身旁經過時，風情地向她遞去笑意。
古雪看着半裸的女帝，神情浮現一絲嫌棄。
女帝全然不在乎，整了整輕薄透明的金色長裙，待屋內寂靜後，用柔媚的聲音緩緩說道:"雪兒，南域的暗探已将事情告知了，我很好奇語蘭如此做的原由，連元神俱滅的下場都不怕？這事，你也幫我查探下。" 她冷笑幾聲，又道，"可惜相陵那傻小子，不辨敵友，果真是中看不中用，自以為深情至極，和以前那個蠢女人挺般配。"
聽到這席話，古雪雙眉微蹙:"語蘭的出現完全是意外，當時我也很震驚……"
"死都死了，還提她做什麽。" 女帝打斷話，語氣嚴肅起來，"你繼續幫我觀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相陵的桃源計劃……" 女帝沒說完，大笑，眯眼看古雪，"還有，你與相陵的婚事，我會盡力促成。"
"這是我的私事，不勞你費心。"
"哦？難道你不喜歡他？那為什麽一直在南域跟随他，像個小丫鬟似的，雪兒，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古冷月，西域女帝的妹妹。"
古雪面色清冷，回道:"我不是你。我喜歡一個人，有自己的方式。若不折手段，即便能得到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
女帝打量她，調侃道:"我的好妹妹，能得到人，總比你什麽也沒有，眼睜睜地看着他去喜歡別的女人，苦苦單相思要來得好吧。"
古雪冷哼一聲:"你對無絕君，難道不也是單相思？"
"你!" 女帝秀目怒睜，片刻後，揚眉道，"我就不信我們姐妹倆都會栽在他們兄弟手上。" 她見古雪無動于衷，忽然間意味深長地道，"雪兒，我自來為你着想，你應該心裏有數。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如何熬過來的？那時我們作為釋靈留在地界，遭受萬般苦難，若非我竭盡心力使用手段，我們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嗎？"
古雪似乎不領情:"既然姐姐還記得我們的曾經，為何繼續沿用這種奴役方式？"
女帝被激得站起身，擡高聲音，怒目威嚴:"天上，人間，地下，哪裏不是強者的世界？在我的治理下，比當時羅剎一族要仁慈多了! 更何況我們地界，本就源于黑暗，承載着罪與惡，想在地界造仙境？真是太天真了! 如果将整個地界都變為仙境，不就是天堂了嗎？完全的善與光明？那些罪惡因果要如何受懲？留着地界還有何用？這都是那些從未受過苦難，生來就是公主女君的幼稚想法! 我讓那些釋靈多經歷練，也對他們重入輪回大有好處，別忘了人間也是個修羅場! 七情六欲來來回回，多少人死後又是堕回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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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想到那個所謂大仁大義的蠢女人我就氣憤，若不是因為她，無絕君早對我動心了!" 女帝朝古雪揮揮手，"你先回南域吧，近來我要去東域一趟，探望靈爍，那小子整日渾渾噩噩，喜歡些稀奇古怪的靈獸，每次我去那裏都染一身髒。" 女帝嫌棄地撇撇嘴，"不過，西域時而有觊觎帝位者，我要鞏固勢力，必須結盟。"
古雪默默退下，語蘭一事讓她心有忐忑。
而許知諾更是幾番夢見語蘭。
總是相似的場景，鮮血淋漓的語蘭在哭求中身形消散，上邪相陵面容冷厲，無情地看着她……
許知諾總在那刻驚醒。
每次夜間醒來，她沉靜半晌，借着小月亮看床頭那只縮在小被褥裏的黑團，看久了會不由自主地去擺弄它，摸摸小肉爪，戳戳小臉蛋，将頭埋在那團身子裏吸絨毛，等倦意回來時，她再接着睡。所以，黑寶夜裏也沒睡好，白天懶得動，只有在用膳時才願意挪出被窩。
這兩天，許知諾因失眠而精神萎靡，請假窩在屋裏，結香就為她三餐送至房內。陸喜大人聽說許仙君病了，特意給了剛在菜園培育出來的，當作珍寶的兩只土豆和一只番茄，結香照着人間菜譜，做了一道麻辣土豆絲，一道番茄炒鳥蛋。
"黑寶，吃飯了。" 許知諾柔聲喚道。
小黑團展開蜷縮的身子，顫了顫耳尖，睜開一雙大眼睛，映出碧空之色。
結香也忍不住将它摟摟抱抱:"幽冥焰獸小時候的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許知諾搖動黑寶的小肉爪作跳舞狀，摸摸它的小肚子，從盤裏夾起一條土豆絲喂過去，黑寶張開已有兩顆小牙的嘴，啊嗚吞入，圓眼一眯，咳咳地吐出來，正好吐在許知諾的腦門上。
許知諾抹去殘渣，寵溺地道:"寶貝，不能只吃肉，要葷素搭配，長大後才能更強健。" 說完自己也嘗一口，才發現是結香放了太多麻辣粉。
她又撕了小塊肉，挑一片大菜葉裹起來:"乖，別挑食。" 黑寶被迫咽入，嗚了一聲，抖抖小身子，閉眼咕嚕吞進肚子。
許知諾盡量給小家夥充足的維生素和蛋白質，想起媽媽也曾換着花樣給自己喂飯，頗有做母親的成就感。直到黑寶吃得鼓着肚子，幾乎四肢僵硬時，許知諾這才停手，将它放回床頭特備的小被褥裏，輕輕拍着它，可憐的黑寶終于能清靜安睡了。
許知諾挂着慈母般的微笑，轉頭看結香，看了一會兒，笑容淡去，眼裏陰郁浮現。
"香香，語蘭那事，我想起來還是很害怕……"
結香已聽許知諾提及過，但外界傳言是語蘭偷竊靈獸且行刺君上，被就地懲罰了。她好意勸道:"這事你千萬別再提了，忘記它。"
待結香走後，許知諾躺下摟着黑寶眯一會兒眼，就又睡過去了。他倆是醒了吃，吃了又睡，廢寶一對。
曠工次日傍晚，立虎等人前來探訪。當時許知諾躺在床上，一副蓬頭散發神情迷離的模樣，他們以為她病得很重。
大頭愁眉苦臉地道:"老大，你不會死吧？" 肥多多一聽，抹起眼淚。
許知諾: ……
小眼急忙哧一句:"怎麽亂說話，桃源還沒建完，她死不了，死了君上也能讓她活過來。"
許知諾: ……
立虎拉了把椅子坐在床前:"唉，前些日子你還活蹦亂跳的，現在這模樣，挺像府裏那幾只喪氣的黑影鬼。"
許知諾: ……
老仙從袖間掏出小瓶子，遞過來:"看你虛弱無力，這強魂健魄丹，早晚各一粒，藥到病除。"
許知諾: ……
原來地界直男多。
見夥伴們如此關心，許知諾心裏感動，應道:"我再休息一兩天就能恢複，放心吧。"
最具情商的書靈官說道:"你也放心，試驗田就差竹林了，立虎他們已将竹園的壩臺建了。哦，對了，那些多肉植物生長極旺，花壇都被擠滿了，還忽然開出好多奇形怪狀的花。 "
果然多肉是最好養的萌新。許知諾一開心，精神好了許多:"多肉開花的話，得盡快将花枝剪掉，以防母體營養流失。帶葉的花枝和那些爆出來的小肉肉都保存起來，我們用于建大桃源時扡插。"
肥多多拍着兩只饅頭般的肉手:"太好了，老大又活過來了!"
許知諾: …… 我好像沒死過吧……
大夥們你一句我一言，還打算盡快在行道上鋪石，在水源處搭涼亭和小橋。受正能量的驅使，許知諾決定，明日是自己最後一天躺爛。
這日，許知諾睡到大天亮，看向黑寶，見它還酣沉得四肢朝天，時不時地抖抖小腳丫，好像人在夢裏會抽動身體。她寵溺一笑，慵懶地起身去照鏡，驚覺，一位蓬頭散發面容枯槁的女子……
睡覺是個學問，也講究中庸，睡少則精力不濟，睡多了更會暈沉。
為褪去身心裏的所有負能量，她決定去泡澡，幹幹淨淨以便迎接嶄新的明日。
南府的後方有一潭天然溫泉，結香帶她來過。許知諾因為不善水，一直選水淺的地方，今日她不願遇見其他人，所以另擇幽靜之處。
南域的土壤雖貧瘠，但有水源的地方也能綠茵蔥郁，特別是此處，樹蔭下，一叢一叢地開着不知名的黃白色小花，外形不怎麽驚豔，猶似人間的雛菊，卻不知疲倦地點綴着溫泉周邊，繪出一片風景來。
許知諾深呼吸幾口，用手量了量水溫，一陣熱流滲入血脈，身子輕輕一顫，頓生喜悅。四周無人，她快速褪去衣裳，在一個有石頭可攀手的地方小心下水，往泉裏探去。
倚着岸，閉目放空思維，讓呼吸與流水融合，她想象自己是一條蕩漪的魚，這種安寧的舒适感能洗滌所有不淨的情緒，睜眼時，連目光也明亮許多。她看向岸邊，順手撚了小花插在發間，又摘了幾朵放入水裏，輕輕攪動水流，看它們漂游打圈。波紋很細，一圈圈地緩散，小花在水面輕旋。
倏然，一道道大波紋蔓延而來，伴着嘩嘩聲，許知諾慌忙轉頭，望見一人。
那人裸着上半身，一襲墨發垂至腰際，身子強健光潤，許知諾只覺心速急跳，呆滞地看了一眼，閉目一沉，只露出半個頭，連下巴也浸在水裏。
幾日未見，自語蘭之事後，她對他心懷恐懼，沒想到在溫泉遇到。
對方沉默，許知諾閉着眼睛看不見究竟，害怕得支吾道:"君上，您怎麽在，在這裏？" 說話間嗆了一口水。
"你又為何在此？不是病了嗎？"
得到回應，許知諾老實交代:"我，差不多恢複了，過來泡泉，明天繼續建園。" 邊說邊又咕嚕喝入幾口水，這才提起身體，将脖子露出水面。
她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頸項間，下方的發絲如水藻漂蕩，閉眼時的神态羞澀且慌張，那墨發間的小白花，臉頰一抹桃紅，阖上的眉眼微微輕蹙，緊抿的朱唇…… 少女般純淨清美。
上邪相陵一時恍惚，靠近幾步将她擁入懷裏。
"為什麽要避開，你不該怕我，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我做的這一切…… 以後你自然會明白。" 他的聲音濕潤微顫。
貼着他熾熱的胸膛，被懷在堅實的雙臂裏，他的氣息一縷一縷地侵入她的肌膚，她的心魂，許知諾心跳過激，掙紮道:"君上，我，喘不過氣了……"
上邪相陵垂頭在她耳畔低語:"要我松手可以，喊我的名字。"
無奈之下，許知諾輕喚:"相陵君。"
"說，相陵，我相信你。" 他不依不饒，手克制不住地撫過她的背，輕柔地畫着圈。
滾熱的肌膚相觸，許知諾只覺得全身酥軟似要化水而去，心被纏得絲絲縷縷毫無空隙，同時又激烈跳動着要破繭而出，她第一次體味到這種奇妙至極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心動？該怎麽辦…… 可是，好像，我真的有些喜歡他，該不該回應……
她顫顫地問:"相陵君，你是真心嗎？"
"是，從來就是。" 上邪相陵回複堅決，擁得更緊了些。
那，那就試試…… 許知諾鼓足勇氣，潮紅着臉說道。
"相陵……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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