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精靈不是一個适合戰鬥的種族,但兇殘起來并不會比別的種族差。
封銘落入食人花的口中,大口吧唧一下合上,還沒來得及細細咀嚼,又大又圓的食人花就被一只龍爪從裏面撕破內壁。
可憐的食人花就這麽摔在地上化作綠瑩瑩光點,仔細看就能發現,那些綠色的光點中還帶着陰森森的黑氣。
植物元素糅雜了黑暗元素催生出來的變異植物,真虧她想的出來!
龍爪上漆黑的鱗片帶着玉質的剔透,尖銳的鈎爪寒光淩冽,封銘擡眼,只見顧眠原本站着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顧眠沒打算真的和封銘打起來,她只是小小地阻礙了一下封銘,然後甩下封銘,自己一個人去找衛嘉琦。
某大樓內,短暫的會議結束,衣着光鮮的男男女女從會議室中魚貫而出,其中一個個子高挑的青年尤為引人矚目,更有好幾個男女圍着他走,一群人還商量着今天是周末加班,待會要不要幹脆出去聚餐的話題。
青年話不多,但每次開口都能得到衆人的回應。
突然,青年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有人奇怪地問。
青年... ...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只是很奇怪,他動不了。
恐懼爬上心頭,青年想開口說出自己的異樣,卻發現自己開口說出的話語竟然是:“沒事,我去一下廁所,你們先回去吧。”
語氣也好表情也好,都十分地自然,衆人不疑有他,紛紛回到了辦公室。
只有青年自己知道,不對,這不是他想說的,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接下來,青年邁開步子,動作自然地離開了走廊,但是他去的不是廁所,而是走廊盡頭的逃生樓梯。
走廊的兩邊是單面玻璃,房間裏面的人可以透過玻璃牆看到房間外面的景色,但是房間外面的人看到的只是鏡子一樣的牆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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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努力把餘光放在鏡子上,想看清自己到底是怎麽了。
結果他就發現,鏡子裏的自己十分尋常,除了他自己,大概沒有人會看出有什麽不對勁。
只一點,他的身上挂滿了細細的絲線,那些絲線就像蛛絲一樣不顯眼,只能透過鏡子,才能看到絲線上若隐若現的白色反光。
對未知的恐懼讓青年的額頭滑下冷汗,這是絲線無法控制的自然反應。
那些絲線從他身上延伸至天花板,青年不敢細想自己的頭頂到底有什麽,只能拼命掙紮,企圖奪回身體的控制權。
結果自然是沒用的。
青年□□控着走進了消防樓梯,樓梯間沒有窗戶,感應燈亮起,陰森森的白色燈光并沒能讓青年感到安慰,不科學的現象徹底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現在的他只想擺脫那些絲線,離開這裏。
現實自然沒有如青年所願,青年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身體走到臺階邊緣,慢慢地,重心向前——他從樓梯上摔了下去。
這裏的一段臺階只有十二層階梯,一般來講是摔不死人的,但如果姿勢危險,就很難說了。
顧眠打算讓衛嘉琦直接摔到頭部或者幹脆摔斷脖子,可就在衛嘉琦跌落的同時,多根絲線被劃斷,衛嘉琦下意識地掙紮讓他在半空中調整了姿勢。
滾落下臺階,身體多處擦傷的衛嘉琦只感到腰部劇痛,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顧眠左手的絲線全部斷裂,右手的絲線倒還在衛嘉琦身上,但也沒什麽用了,便收了回來。
“你還會傀儡術?”
封銘的聲音響起,顧眠落到臺階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出現在臺階下封銘。
“稍微會一點皮毛,但不會剪影。”她解釋了一下,至于封銘信不信就和她無關了,她現在只想找機會給衛嘉琦補上一刀。
但是封銘就站在衛嘉琦邊上,顧眠靠近不了。
封銘看出了顧眠的想法,看着顧眠問了一句:“非得殺了他嗎?”
“當然不是。”顧眠說:“可是,能直接解決的問題,為什麽還要拖拖拉拉,給自己留下隐患?”
理所當然的回答暴露了顧眠身上最大的問題,從天譴大陸回歸的顧眠的三觀,并不符合這個世界的主流。
封銘發現了這點,并且提醒顧眠:“這裏不是天譴大陸。”
“差別很大嗎?”弱肉強食這個道理,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會改變。
封銘:“顧眠。”
猜到封銘想要做什麽的顧眠也喚了對方的名字:“封銘。”
兩只魔物同時用龍語說道——
“你必須停下。”
“不要妨礙我。”
兩道相互矛盾的言靈相互抵消,封銘再一次被顧眠展現出來的“多才多藝”給驚到了。
顧眠沒有錯過封銘這一瞬間的破綻。
她的身形消失在原地,并瞬間出現在了封銘眼前,不知何時出現在掌心的銀色短刀劃破空氣,直接朝着封銘的脖子劃了過去。
封銘擡手抓住顧眠的手臂,顧眠臉上并沒有出現意外的表情,或者說她本來就沒打算真的對封銘怎樣,因為她的目标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衛嘉琦。
精靈一腳踩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衛嘉琦,瞄準的還是衛嘉琦脆弱的脖頸。
封銘卻在顧眠那一腳下去之前,提前踢開了衛嘉琦,可憐的衛嘉琦再一次滾下階梯。
顧眠啧了一聲。
她是看出來了,封銘和她一樣不在意衛嘉琦的死活,只是不希望她動手殺死衛嘉琦。
顧眠想起了他們之前做的約定——封銘為顧眠做擔保,顧眠不得推翻封銘為她造假的話語,不得傷害無辜魔物和普通人,并提供天譴大陸的信息... ...于是顧眠說道:“約定取消,我不需要你替我作擔保,你和封家不需要為我的所作所為承擔任何責任——這樣的話,你可以讓開了嗎?”
封銘:“不能。”
顧眠為封銘的執着感到困惑,索性不再管衛嘉琦,直接将目标移到了封銘身上。
顧眠雖然還因為過度的治愈術感到疲憊,但在天譴大陸的時候,更加糟糕的情況她都遇到過,這點負面狀态真的不算什麽。
封銘雖然不像上次那樣留手,但畢竟不是真的要弄死顧眠,出手雖狠,可依舊保有底線。
結果就是一精靈一龍,兩敗俱傷。
發現衛嘉琦久久不歸,并且怎麽也聯系不上衛嘉琦的同事走出辦公室,正奇怪着,就聽到了熟悉的手機鈴聲。他循着隐約的手機鈴聲,走向了消防樓梯。
顧眠擦去臉頰上的血跡,看了一眼同樣傷得不輕的封銘,準備離開這裏,下次再找機會。
就在顧眠離開之前,封銘用龍語說了一句:“約定依舊,你要遵守承諾。”說完就撤掉結界,離開了樓梯間。
——根本就沒有給顧眠拒絕的機會。
衛嘉琦的同事推開消防門,顧眠站在衛嘉琦同事看不到的拐角處,衛嘉琦就在一邊離她很近的地方,她擡手就能把他弄死,可封銘離開前留下的言靈起了作用,顧眠根本沒辦法動手... ...顧眠輕輕地啧了一聲,緊跟着離開了樓梯間。
衛嘉琦的同事順着樓梯往下,在下一層樓拐角的地方,發現了昏迷不醒的衛嘉琦... ...
這種情況下,顧眠回程自然是沒有龍背騎了。
她定了回去的機票,卻不想和封銘訂了同一趟航班,一龍一精靈,再度遇上了對方。
和能治愈自己的精靈不同,不擅長治愈魔法的封銘只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眼尖的顧眠看到了對方袖口下露出的紗布,慘白慘白的。
就很刺眼。
兩只魔物四目相對,然後又十分平靜地各自挪開了視線。
飛機起飛後沒多久顧眠就睡着了,高強度治愈魔法的後遺症之一就是疲倦,顧眠現在才睡着,已經是撐了一天的成果。
熟睡中顧眠察覺到有人靠近,但因為對方只是普通人,顧眠并沒有睜開眼睛,直到飛機預備降落,顧眠被廣播吵醒,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披了一條毯子。
多事……
顧眠在心裏罵了一句,擡起手越過走道,抓住了封銘搭在扶手上那只還綁着繃帶的手腕。
幾秒後,顧眠抓住封銘的手腕,将封銘的手甩回到了封銘懷裏,看着就像是在發脾氣。
——也确實是在發脾氣,氣封銘“強買強賣”,用言靈拒絕了她說約定取消的事情。
封銘倒是不在意,反正剛剛那一下,顧眠已經替他治療好了身上的傷。
飛機飛行途中被封銘叫住幫忙給顧眠蓋了毯子,然後又圍觀了這一幕的空乘:“……”
果然是認識的嗎。
顧眠搭車回到外公外婆居住的小區已經是晚上,顧眠從出租車上下來,拖着步子往回走。
可能是因為夏家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剛剛睡醒腦子十分活躍的關系,很多往事就這麽翻滾着浮上了心頭,那些往事和天譴大陸無關,是關于顧眠的母親。
顧眠的外公外婆有兩個孩子,一個是顧眠的媽媽,還有一個是顧眠的小舅舅。
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兩位老人雖然不曾虐待顧眠的媽媽,或者讓顧眠的媽媽為家裏付出什麽,但卻一直都理所當然地覺得女孩子就該聽家裏的話,随便家裏擺布。
于是顧眠的媽媽就聽家裏的話,嫁給了顧眠的爸爸。
顧眠媽媽結婚後那段時間,也是她完全脫離父母掌控的時間,因為外公外婆覺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所以沒有再管過顧眠的媽媽。
也因此,顧眠的媽媽在非常短的時間內就“覺醒”了。
她在生下顧眠之後沒多久就和顧眠的爸爸協議離婚,兩個人好聚好散,離得十分和平。
但這場離婚卻讓顧眠的外公外婆炸了。
他們都覺得顧眠的媽媽離婚是在丢他們的臉,還拿回了顧眠媽媽的各種證件,企圖和過去一樣,控制自己女兒的人生。
顧眠的媽媽幾次要不回自己的證件,索性借着一次回家的機會,偷回了自己的證件。
顧眠媽媽之後的人生就像是開了挂一樣,她十分快速地找到了新工作,徹底遠離了那個想要擺布她人生的家庭,并且在遇到正真喜歡的人之後,飛快地和對方确立了關系,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顧眠的爸媽離婚,顧眠本是跟着爸爸的,但是爸爸再婚後,爺爺奶奶怕顧眠影響新婚小倆口的感情,就把顧眠接了過去,之後爺爺去世,奶奶身體不好,顧眠的爸爸是獨子,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奶奶,騰不開手。偏偏這個時候,和顧眠爸爸再婚的對象懷孕了,更加沒人照顧顧眠,于是顧眠就去了媽媽家。
顧眠的媽媽覺醒之後活得特別自我,有段時間甚至自我過了頭。
而被送去媽媽家的顧眠就撞上了這段時間。
顧眠的媽媽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必要照顧顧眠,恰逢顧眠的外公外婆再度來“騷擾”。顧眠的媽媽就把當時還小的顧眠扔去了外公外婆家,從此一住就是十幾年。
不受外公待見的顧眠就這麽在外婆的照顧下一點點長大。
雖然不曾缺衣少食,但也不曾體會過正真的家的感覺。
顧眠拖着疲憊的身軀敲響外公外婆家的門,等了許久,終于等到門被打開。
站在昏暗的樓道裏,顧眠面前出現了明亮的燈光。
顧眠回來的時間剛剛好,外公已經回房間準備睡了,外婆給顧眠開了門之後也回了房間。
顧眠洗好澡回到卧室。
她從下午過後就沒吃過東西,此刻餓得不行,卻又懶到去廚房找吃的,索性在空間首飾裏摸出一個梨子,一口口啃着,想起了白天在酒店套房裏,封銘給她做的蔬菜沙拉。
頓時,更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