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星期一一大早，顧眠背着書包回了學校。
經過兩天的沉澱，顧眠被佘桔帶上熱搜的影響漸漸淡去，就算到了班上，也沒人湊上來問什麽，只是落在顧眠身上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不少。
就好像時隔一年多，大家終于發現顧眠不僅是個成績不錯的學霸，還是個長得十分好看的女孩子。
周一的早讀課會被拿來升國旗，顧眠拿着巴掌大的單詞本就下樓了。
除了升國旗奏唱國歌，其他時間顧眠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單詞本。因為臨近高三高考，國旗臺上的講話也是圍繞着這個話題展開，直到領導老師們講話結束，各個班級準備退場的時候，高二這一片的隊伍出現了小小的騷動。
“顧眠。”騷動的源頭走到顧眠身側，喚了顧眠的名字。
顧眠擡頭的時候腦子裏還在拼單詞，因此眼神看起來有些迷茫。
作為騷動源頭的男生：“到我們那去上班會課。”
顧眠眼中的迷茫漸漸淡去，最後回過神來，她“哦”了一聲，跟着那個男生走了。
男生是特殊班的，高個子，臉上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模樣十分斯文，看起來冷高但又莫名地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這點和顧眠十分相似。
顧眠發現對方身上的植物系元素和自己一樣很濃郁——
毫無疑問，他也是精靈。
這只精靈從特殊班十三班橫跨整個高二年級過來找顧眠，因此引起了小騷動。
“這邊這邊。”比顧眠來得早的佘桔朝顧眠招了招手，顧眠就過去了。
在和精靈男生擦肩而過的時候，顧眠聽到他說了一句話。
顧眠停下腳步，側頭回了男生一句，男生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他與顧眠辯駁了幾句，最後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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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吵架了？”
等顧眠走到佘桔身邊，好奇的佘桔直接就問了。
顧眠：“算是吧。”
“為什麽？”佘桔疑惑：“你們是同族吧，而且你和楊零脾氣都挺好的，居然能吵起來。”
楊零，那個男生的名字。
班主任雷以澤确定人數沒問題，就帶着他們回班了。
路上顧眠回答了佘桔這個問題：“他歧視我。”
“什麽？”佘桔以為自己聽錯了。
顧眠：“他歧視我是混血。”
佘桔吶吶：“你們精靈還講究這個？”
顧眠比佘桔還納悶，無論是在天譴大陸還是在這裏，她都是頭一次遇到講究血統的精靈，她還以為這裏的精靈就講究這個，但聽佘桔這麽講，似乎也不是這樣。
佘桔還在問：“可是你們精靈混血純血有什麽區別嗎？純血比混血強？還是混血比純血強？”
顧眠搖頭：“實力要看天賦和後天的努力，真要說有哪裏不同的話，大概是對種族語言的熟練程度——”
顧眠的話語頓了頓，她在思考怎樣才能把解釋的話語總結的簡練一些：“其實不只是精靈，很多有種族語言的魔法生物都是這樣——純血天生就會說自己種族的語言，混血則需要一定的時間去學習。”
佘桔更加不懂了：“一個天生就會，一個需要後天去學——這不就說明了純血确實比混血更加強大嗎？”為什麽還說兩者的區別不是實力上的差距？
“這是一個誤區——語言天賦不代表實力天賦。而這個誤區的出現要從種族語言的特性說起。”顧眠說：“舉個例子：普通人能學習各個國家的語言，但卻無法學習精靈語，就算學會了發音和語法，也會在說的時候出現各種各樣的錯誤，這難道是因為普通人比魔法生物蠢嗎？不是，而是因為，精靈語不僅僅是語言，還是一種魔法，用聲音調動魔法元素，形成最簡單，最原始的魔法，用來催生植物，與草木交流。”
“但語言方面的天賦并不代表實力，純血在小的時候有這方面的優勢，可這種優勢在長大後會被正真的實力覆蓋取代，因為随着年齡增長，精靈對元素的掌控也會變得比小時候更加得心應手，精靈語的學習也會變得簡單起來，雖然起跑點設置的比純血遠，但發力後的速度說不定會更快，因此純血精靈未必就一定比混血精靈厲害。”
佘桔一愣一愣地：“是、是這樣的嗎？那別的種族呢？”
“嗯……就我所知，有種族語言的魔物基本都是這種情況。對了，人魚族和魔女比較特殊，多少也算吧……”顧眠想到什麽，輕笑出聲：“說起來有點好笑，神用言靈創造世界，可擁有言靈這項語言天賦的卻不是天族而是龍族。”
佘桔：“言靈是神的能力？！”
“你不知道嗎？”顧眠想了想：“聖經裏面也有寫吧，‘神說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佘桔：“那你剛剛說人魚和魔女比較特殊是什麽意思？”
“人魚雖然有自己的語言，但是正真作為魔法的是歌聲，人魚的歌聲能誘惑水手，但必須是歌聲，如果不是歌聲，就算用人魚語喊破嗓子都蠱惑不了任何人，所以人魚語不分純血混血，都是人魚天生就會的，但是純血的歌聲從小就好聽，混血需要通過學習來讓自己的歌聲變得好聽；”
“魔女就更有意思了，她們沒有自己的種族語言，但是魔女能預見未來，純血魔女普遍比混血魔女更擅長預見，但混血魔女經常能在武力上全方位碾壓純血魔女。”
顧眠看佘桔感興趣，還多說了一句：“雖然普通人學不了精靈語和龍語，但是能調動魔法元素的其他魔法生物卻是可以學的，就是學的比較慢，比混血還慢。”
顧眠難得一口氣說這麽多話，說得嗓子都有些不舒服了，于是決定到此為止，等到了圖書館三樓，她一定要先去辦公室讨個一次性杯子喝口水。
佘桔聽得目瞪口：“可是... ...”
“可是教科書裏面并沒有提到你說的這些。”天生自帶“惡聲惡氣”屬性的聲音，來自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顧眠身邊的封見覺。
因為上回的“剪影”事件，封見覺賭氣一樣在周末兩天內啃完了特殊班三個年級的教科書。
其中并沒有哪一本提到，血統會對種族語言的學習造成影響，更沒有提到顧眠所說的那些觀點。
佘桔想說的話被封見覺打斷，先是愣了愣，又轉頭看了看四周，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特殊班的隊伍已經散亂的不成樣子，幾乎所有同學都圍着顧眠，安靜地聽着顧眠說話。
其中還包括了高一和高三的特殊班學生，以及老師們。
這麽多人，卻這麽安靜，形成的反差給人一種心裏發毛的恐怖感。
三個特殊班都是回圖書館的教室上課，路線一致，經常走着走着就能走到一塊，并不奇怪，但是像這樣聚攏在一起，還是第一次。
純血比混血更加容易學會種族語言這件事，但凡家族人口多一些的，只要通過觀察都能知道一點，但他們只以為那是因為純血比混血厲害，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細致的剖析。
之前在男生宿舍阻止過封見覺的人魚名叫沐澈，是高一特殊班的班長，他也湊了過來，補充道：“你的意思是，哪怕是天族，只要學會了人魚族的語言，并且會唱歌，也能用歌聲誘惑他人失去理智？”
高三特殊班的班長則是一只身材壯碩的獸族，他摸摸後腦勺：“诶，小姐姐你也說一下獸族呗，我發現你講得挺有意思，把我一聽課就想睡覺的毛病都給治好了。”
無數相關的問題紛至沓來，顧眠左聽一句右聽一句，陷入了混亂。
顧眠已經上完了兩個星期的魔物常識補習課，從這個星期開始，就要和佘桔一樣，來特殊班上班會課和實戰課。
但是今天的班會課，顧眠的座位依舊沒有迎來她的主人。
因為顧眠被扔到了講臺上。
講臺下滿滿當當坐了不少魔物，其中有高二特殊班的師生，也有高一和高三特殊班的師生。
老師們搬來了自己的椅子，占據了最好的位置。高一高三學生的椅子搬過來放不下，索性找高二的同學們蹭椅子，還有的學生直接靠牆站着，或者坐在窗沿上。
各自找座位的時候，高三的學長學姐們遭到了一致的嫌棄——
“你們都要高考了還來湊什麽熱鬧哦？”
“公式背了嗎？句型結構都摸清楚了嗎？時事新聞都記了嗎？遺傳病概率咋算弄會沒？一個個跑來高二這邊浪費什麽時間？”
諸如此類的嫌棄，也得到了苦逼高三狗們的統一回擊——
“就聽一下又耽誤不了多久。”
“考前放松一下怎麽了？”
“就是，過去兩年的學習才是重點，現在着急這一節課的時間根本沒用，難道我現在回去多看四十分鐘的書還能再提高二十分嗎？”
你來我往的争吵，最後由暴躁的高三學生獲得勝利。
吵鬧過後，排排坐好的衆魔物都把視線投向了講臺。
手裏被塞了一杯水的顧眠面對這一突發的離奇場景，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之前在操場的發言始于佘桔的提問，因為封銘如約替她做了擔保，現在她已經被确認為是因為祖上傳下來的戒指覺醒了精靈血脈，并且得到了傳承記憶的返祖精靈。
因此她剛剛的話語并沒有讓任何魔物覺得奇怪，大家都默認她知道這些是因為精靈的傳承記憶。
可她從來都是被教導，被灌輸知識的那個，站在講臺上傳授別人知識，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封見覺，他坐在第三組倒數第三排，位置正對着講臺。
他擡腳踹了踹自己的桌子，用聲音吸引了顧眠的目光，直接問道：“純血和混血并沒有差別？。”
顧眠看向封見覺，她調整心态，說道：“不能一概而論。雖然我們被統稱為魔法生物，但我們終究是不同的種族。所以，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有的混血可能同時繼承來自自己父母的優點，具備兩個種族的優勢，比只有一種優勢的純血要強，但在個別種族中，純血就是王，這點無可辯駁。”
“比如？”
“血族。”
話落，教室內的血族遭到了圍觀，而被圍觀的血族們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問題上被點名。
畢竟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血族們，對于顧眠的說法，他們還沒有太過深刻的認知，不清楚來自血統的壓制有多可怕。
但是顧眠知道，顧眠曾親眼見過，一只純血的血族，從祖輩到父母一直都是近親聯姻，導致他從出生就瘦弱不堪且精神有問題，但是該血族只用一句“殺了自己”，就讓一個強大的混血血族自殺了。
混血血族死不瞑目的雙眼顧眠至今都記得。
這是他們種族血統上的鐵則，不是混血多努力就能改變的。
高三特殊班的班長舉起了手：“能說說獸族嗎？我們獸族好像沒有種族語言？”
顧眠：“有的，可能是因為太日常所以忽略了吧。獸族語言不是統一的，獅有獅吼，蛇有蛇語，統一的能力就是命令相應的動物。如果兩只獸族的獅子，同時命令了一只普通的獅子，獅子會根據動物的本能，聽從實力最強大的那個——你們也可以通過這種方式在不打架的情況下确定誰才是更加強大的。”
高三班長第一次聽說還能這麽玩，頓時就有些躍躍欲試。
再然後是高一的人魚小哥沐澈，他還是之前那個問題：“其他魔法生物也能學習人魚的歌聲？獲得用歌聲誘惑人心的能力嗎？”
顧眠在回答前先喝了一口水，水是甜的，味道很熟悉，是天族的飲品，原材料是用光明元素催生的浮光花的花蜜。
顧眠放下杯子，回答了一個字：“能。”
人魚小哥追問：“那我也能學會龍語，掌握言靈？”
顧眠的回答擲地有聲：“是。”
颠覆了原有的論點，一套新的說法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但是沒有魔物馬上對此提出反駁，就連純血主義者楊零也只是眉頭微蹙，思考着顧眠所說的話語。
之後的問題更是源源不斷，顧眠一一答複，坐實了自己得到傳承記憶的說法，也更加否定了雷以澤之前對顧眠是改造魔物的猜測。
只因為這些知識不可能是顧眠通過地下組織知道的，地下組織或許比任何魔法生物都清楚各個種族的基因序列或者是內髒骨骼的排布，但對魔法生物有關血統和魔力方面的了解，不可能比魔法生物本身知道得更多。
這一節班會課占用了兩節課的時間。
顧眠回到教學樓。在高二二班的走廊上，已經對顧眠放下防備與戒心的雷以澤舊事重提，問顧眠要不要考慮大學畢業後來特殊班當老師。
這次不是變相地誇獎顧眠對魔物知識的了解，而是真心實意地希望顧眠能考慮他的建議。
顧眠還沒有回答，就聽到一聲冷哼。
倆魔物同時看過去，就看到了黑着一張臉的高二二班班主任張老師。
顧眠和雷以澤同時陷入了沉默。
是了，二班這位班主任本來就因為特殊班要搶顧眠的事情，看特殊班各種不順眼，現在顧眠因為特殊班的班會課曠掉了二班自己的班會課和第二節課，他能開心就奇怪了。
場面一度有些尴尬，二班班主任讓顧眠先回教室準備下節課，然後說是有事找雷以澤談談，就把雷以澤帶去了他的辦公室。
顧眠耳力很好，所以在兩位班主任進入辦公室之前，顧眠都能聽到張老師壓低了聲音對雷以澤表達自己的不滿，他認為學生該以學業為主，無論理由是什麽，特殊班都不該讓顧眠錯過上午的第二節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