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就已經是這樣了,而你也只找到了昏迷的英中高二特殊班學生佘桔,是嗎?”

身穿工作服的管理局人員在對封銘進行問話。

無論問多少遍,年輕的工作人員都不相信這件事情和封銘沒有一點關系。

之前一起有關龍族的案件他也有參與,受害人摔下樓後半身不遂,現場全是封銘的龍息,還有打鬥的痕跡,但他的前輩卻相信了這個嫌疑犯的說法,把目标鎖定在了當時還沒有一點頭緒的傀儡師頭上。

這讓他很不滿,甚至覺得前輩就是怕得罪龍族才這麽随意地放過了眼前這只嫌疑龍。

所以這次,帶着偏見的他認定了研究所的人員都是被封銘殺害的。

但無論這位工作人員問多少遍,事實就是,被破壞的研究所內,确實沒有發現屬于封銘的龍息,而且屍體被破壞得很徹底,目前還沒有研究出究竟是什麽東西,對這些人造成了這樣的傷害,唯一的線索就是研究所內滿滿的植物元素和黑暗元素。

工作人員沒有辦法,只能放封銘離開,随後而來的英中老師以及佘桔的家人帶走了因為吸入催眠瓦斯還在沉睡的佘桔。

而管理局則是帶走了整個研究所唯一活下來的研究人員,同時也是英中高二二班的班主任和綁架佘桔的綁匪——張思廣。

封銘離開建築工地,沒有像來時那樣化龍離開,而是維持着人型邁着步子,走出了很長一段路。

建築工地附近沒什麽人煙,只有幾棟待拆的廠房,封銘走進其中一棟,并在二樓一根柱子後面,找到了他在管理局的人來之前,藏到這裏的顧眠。

顧眠還在睡,閉着眼安安靜靜,就像一只乖巧的人偶。

誰能想到,連管理局人員看到都想吐的煉獄景色會是這麽一個精靈一手繪制的。

而封銘也沒有想到,吸入催眠瓦斯陷入沉睡的顧眠能在察覺有人靠近的瞬間,本能地醒來,還對他發動了攻擊。

封銘擡手覆上自己的肩膀,他不擅長治愈術,所以顧眠剛剛給他留下的傷口雖然不深,卻沒有愈合,只是止住了血,然後藏在了用魔法修複的衣服布料下。

封銘在精靈面前蹲下,再一次嘗試着靠近精靈,果不其然地發現,在他的指尖即将要接觸到精靈的時候,精靈睜開了自己淺綠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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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嗎?”顧眠問。

明明可以直接把她叫醒,非要和剛剛一樣不出聲靠近她,也不怕再被藤蔓刺個對穿。

封銘:“很有趣。”

顧眠被這個回答氣笑了,她擡手按向對方的肩膀,沒用什麽力氣,就讓止住血的傷口再度裂開,鮮血滲出了衣服布料。

“怎麽不治療一下傷口?”顧眠在詢問的同時,用治愈魔法修複了這個由自己造成的傷口。

封銘:“留着,長記性。”

顧眠扯了扯嘴角,睜開的眼睛慢慢阖上,聲音也越來也小,到最後幾乎只剩氣音:“明明就是做不到。”

封銘不擅長治愈術,這點顧眠早就察覺到了。

雖然也可以用言靈修複傷口,但是言靈這種能力,越是熟悉掌握的人就越是清楚,涉及生命方面言靈,能不用,還是不用的好。

不熟悉掌握的人則是根本就接觸不到用言靈左右生命的層次。

趁着自己還沒睡過去,顧眠閉着眼,根據現如今的情況,交代了一下後續收尾的問題。

天還沒亮。

英中宿舍樓七樓,封見覺拿着手機站在走廊盡頭的窗戶邊,面前是一衆等待消息的特殊班學生。其中有好幾個困到死卻還在強撐,一臉蒼白仿佛血族。

“好,我知道了。”封見覺對着手機說完最後一句,然後挂斷了電話。

他身後的學生都很焦急,見封見覺挂斷通話,連忙問道:“佘桔怎麽樣了?”

封見覺不答反問:“你們中有沒有人把佘桔向顧眠求救的事情說出去?”

衆人一愣,以為這和佘桔被綁架的事情有關,都很認真地回答說沒有。

英中畢竟是一所高中,就算是特殊班,被抓到帶手機來學校也是要被沒收的,所以大家都是躲在寝室裏偷偷地玩,晚上睡覺手機就放到了床頭櫃或是別的比較隐秘的地方,他們被顧眠吵醒出來的時候沒顧得上拿,然後就是牽挂着佘桔的安危待在走廊,誰都沒時間回寝室拿手機。

也就封見覺一開始被顧眠叫去給封銘打電話,這才把手機拿在了手裏。

聽到答複,封見覺沒有立刻相信,而是動用言靈,再次問了一遍。

不明所以的學生們意識到這個問題可能很重要,還有學生猜測是不是顧眠去救佘桔的事情被傳了出去,導致佘桔遭遇了不測,就沒有去反抗言靈的強迫,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回答。

“那就好。”封見覺低聲道。

下一秒,封銘抱着顧眠出現在了窗沿上,衆人看到顧眠先是一喜,還沒等他們因為顧眠雙眼緊閉感到擔憂,他們就聽到他們的圖書室管理員對他們說了一句:“回去睡覺,醒來之後把今晚的事情都忘了,顧眠沒有吵醒你們,也沒有離開過宿舍。”

封銘用言靈,解決掉了最有可能讓顧眠被懷疑是研究所滅門案兇手的一批證人。

唯獨封見覺,站在一邊看着同學們一個接着一個回了寝室,不受言靈影響。

——這是顧眠的主意。

既然要擺脫嫌疑,自然是要僞造不在場證明,為了讓“顧眠一直都在宿舍”,這些知情學生的記憶必須修改,但封銘接到封見覺的電話之後通知校方和管理局是不争的事實,所以封見覺幸免于難,并且替代顧眠,成為了被佘桔求救的人。

顧眠離開管理局之前,也修改了佘桔的記憶,佘桔不僅不會記得自己給誰打了電話,也不會記得自己在手術臺上遭受的痛苦。

她會從別人那裏知道自己被綁架,但是她不會記得自己曾經多麽痛苦和絕望。

寝室的門被一一關上,走廊一下就空了。

封見覺朝封銘走過去,步子邁得很大,一副要把自己的臉怼到封銘眼前的架勢:“說清楚,什麽叫顧眠需要不在場證明,她難道... ...”剩下的話語哽在喉嚨,一只白皙纖細的手就這麽落在了封見覺的脖子上,帶着冰冷的,毫不作僞的殺意。

封見覺低頭,看到了顧眠剛剛睜開的眼睛,眼神冰冷地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随後顧眠反應過來面前的人是誰,這才松開手,嘴裏嘟囔着:“是你啊。”就把手收了回去,還順勢在封銘懷裏調整了一下姿勢,閉上眼睛再度睡去。

封見覺後退兩步,看着顧眠的眼神簡直一言難盡。

很好,不用問了,就剛剛那個架勢,封見覺一點都不懷疑顧眠可能動手殺了人。

他擡頭看向封銘,想要一個解釋。

封銘:“研究所裏的人都死了。”

封見覺的獸瞳猛地一縮。

他看向顧眠,又再度看向封銘:“她幹的?”

封銘:“嗯。”

“不可能。”封見覺分析道:“她才剛剛覺醒血統,不像一些老魔物會把普通人的命不當回事,她不可能殺人。”

而且她像是剛剛殺了人的樣子嗎?沒有愧疚沒有驚慌甚至沒有麻木,看起來簡直平靜如常。

關于這個問題,封銘在衛嘉琦的事件中就有了猜測,便真假摻半地對封見覺說道:“顧眠得到了傳承記憶,這些記憶對她的影響可能有點大,讓她的三觀脫離了現代社會的标準,更加接近遠古時期的魔物。”

實際上是天譴大陸那十年的經歷,讓顧眠的三觀變得和曾經完全不一樣。

殺戮這種事情,她早就習以為常。

封見覺咬了咬牙,第一次意識到,顧眠尋常的精靈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個有着特殊記憶,和他們完全不一樣的靈魂。

封銘抱着顧眠去了顧眠的寝室,放下後就離開了七樓宿舍。

封見覺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掐過的脖子,走到了玻璃破碎的窗戶前。

他閉了閉眼,然後睜開,紅發無風自動,獸瞳裏泛出淡淡的金光,他開口,說出龍語:“恢複原樣。

玻璃碎片從地面升起,一點點拼接回原來的位置,修複停止之後,玻璃窗戶上依舊殘留着淺淺的痕跡,如同蛛網一般,爬滿玻璃。

封見覺啧了一聲,對眼前的結果很不滿意。

事實上,他的言靈能力已經算是同輩中的佼佼者。

但是龍族言靈在使用方面有兩個薄弱項,一個是修複,一個是創造,這兩個都很考驗龍族的言靈能力,不是誰都能像顧眠和封銘一樣,一句“恢複原樣”就能将毀壞的物品修複成原來的樣子,很多龍族用言靈來恢複破損物品的效果還不如直接用其他魔法來恢複,用言靈進行創造就更不用說了,那是最接近神的言靈使用方式。

當修複和創造與生命扯上關系,難度系數就會乘上無數倍。

所以言靈對于龍族來說,很多時候就是一個象征意義,能像顧眠和封銘一樣把言靈玩得這麽溜的龍族并不多。

還有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魔物的血統傳承和魔力一代不如一代,種族特征越發薄弱,甚至還出現了不少父母都是魔物,小孩卻是普通人的情況。

封見覺也是其中之一,他的言靈能力顯然不如上一輩,即便他已經是同族同輩中最優秀最努力的一個,也無法擺脫這個糟糕的狀況。對于一個追求實力的魔物而言,再沒有什麽比這更殘酷的了

但是顧眠的出現,讓他看到了一絲沖破現狀的可能。

如果是她的話……

就在封見覺想東想西的時候,一邊宿管婆婆的門被打開了。

宿管少年打着呵欠從裏面出來,打完呵欠還一邊走一邊回頭對宿管婆婆說:“還可以嘗試一下把刀刃上的第五個凹槽改掉,換上儲存風元素的寶石,可以減輕鐮刀的重量,我記得主任一直就有抱怨說鐮刀太重,這次他傷到了手臂,輕一點會... ...”

少年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看看這個時間應該在寝室內睡覺的封見覺,又看了看封見覺背後布滿蛛網裂痕的窗戶。

封見覺:“... ...”

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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